一声尖叫直刺耳膜,将萨蒂惊醒,她呻吟了一声。

尖叫声又传过来,这一次更刺耳。

萨蒂想要捂住耳朵,但双手动弹不得。她使劲撑开眼皮,眨一眨眼,心里奇怪为什么自己的视线这么模糊。她喝醉了?昏过去了?

还有,为什么她这么冷?

床顶的天花板渐渐在眼中浮现出来,但还是很模糊。现在是清晨,萨蒂知道的就这么多。晨曦从窗帘的缝隙中爬进来,房间里的空气寒冷刺骨,她好像置身于一个冰窟里面。

我得往火里添块木头。

萨蒂转过头去,满脑子困惑。

萨姆凝视着她——在床边的一张照片里。

这下萨蒂想起来了。

孩子们,我要救他们。还有萨姆!他还活着!

萨蒂想要叫萨姆的名字,但却发不出声音。很快,她明白了为什么。

一只袜子塞在她嘴里。

萨蒂用鼻子吸着气,竭尽全力想要完全恢复意识。她心底生出深深的恐惧,挣扎着想要坐起来,但她的努力只给脚踝和手腕带来一阵钻心的痛。萨蒂的目光飘过自己沉重迟缓的身体,眼前所见让她惊恐地战栗起来。她平躺在毛毯上,呈大字型,四肢分别被绑在四根床柱上。

全身上下只剩下胸罩和内裤。

萨蒂失声尖叫,但嘴里堵住了,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她又叫起来,一声接一声地叫,直到喉咙快要烧起来,喊叫声渐渐变成惊恐失控的啜泣。

窗外有东西扑腾了一下。

那只乌鸦正透过玻璃往里面窥视,观察着萨蒂。

萨蒂盯着它,心里全是恐惧。乌鸦是死神的信使。她现在明白了,这鸟的出现只有一个原因,来索取她的灵魂。

我不要死!不能死在这里,不能这样死掉。

大量肾上腺素涌进萨蒂的血管。隔着堵住嘴的袜子,她发出一声愤怒的嘶喊,双手猛扯头上的粗绳索。她拼命收拢双手,想要从绳套中挤出来。她扭动着、拉扯着,但绳索却向肉里勒得更深。一番折腾后,萨蒂的手腕有如火烧,胳膊也因为一直保持着极不自然的姿势而疼痛难忍。

一滴滴鲜血沿着萨蒂的一只手臂流下来。她出了会儿神,入迷地注视着苍白肌肤上那道鲜红的血迹。接着她抬起头,用疯狂的目光盯着敞开的房门。他走了吗?他还会回来吗?

近乎赤裸的身子让萨蒂觉得受了玷污。

他有没有——?不,别那么想!

萨蒂的身子在寒冷的空气中无法抑制地颤抖起来。

门“砰”地一摔,然后脚步声慢慢临近,一个身影出现在门口。

“很好,你醒了,看起来还挺……精力充沛的。”

沙基走进房间,把一个汽油罐放到梳妆台上。

萨蒂的心狂跳起来。不,求你……

她颤栗着紧紧闭上双眼,绝望地想要把双腿也合拢起来。她感觉到沙基在观察自己,他的目光掠过自己身上的每一寸地方。

有什么东西划过地板。

萨蒂惊恐地睁开双眼。

沙基把一张椅子拖到床边,用一只手将椅子转了个圈,然后跨坐在上面,双手抱着椅背——好像他有的是时间。

沙基的手伸向萨蒂,厌恶的感觉让萨蒂的胃翻腾起来。她含糊不清地喊了一声,猛地把头扭开,但这只让她头晕目眩。沙基不知道给萨蒂注射了什么,但那东西还在她的身体里起作用。

“完美无瑕的肌肤。”沙基轻声说。“和你的孩子一样。”

沙基结着硬茧的手指顺着萨蒂的胳膊摸上她的脖子,摩挲着,打着圈。萨蒂又颤抖起来。有一瞬间,她以为沙基要掐死自己。接着沙基砂纸般的手掠过萨蒂的右胸,粗暴地抓住它。

“你知道的,我可以不这么对你。”沙基说。“如果你对我好,我也会对你好,或许还能告诉你,孩子在哪里。”

萨蒂猛地把头扭回来,嘴里不停哼叫着。

把我嘴里的东西拿出来,你个王八蛋。

沙基怀疑地眯着双眼。“我会把袜子从你嘴里拿出来,但如果你大喊大叫,不但不会有人听到,我还会把它塞回去。听懂了吗?”他的手离开萨蒂的乳房,把袜子抽了出来。

萨蒂不停地吞口水,清了清肿痛的嗓子。她的舌头上和整个口腔里都粘着棉布纤维。

“我看见萨姆死了,”萨蒂用嘶哑的声音说。“你杀了他。”

“你以为你看见了他。”

萨蒂回忆起汽车里的那个男孩。那男孩被绑成那样,只露出一点点的脸,而雾魔告诉她那是萨姆,她就……先入为主。

“我去年抓了那个男孩。”沙基承认。“但他的时间到了,所以我让他穿上你儿子的衣服,把他绑在车里,然后打电话给你。”

“你就在我面前杀了他。”

沙基哼了一声。“不,他早就死了。抓走你儿子的前一周,我就让他睡着了。”

他的供认不讳让萨蒂毛骨悚然。“你为什么要那么做?”

“他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

“可为什么要让我误以为他是萨姆?”

“你也不是很聪明,是吧?”沙基摇着头说。“一石二鸟。你把我的画像交给警察,我得让你知道我说到做到,这样你就会闭嘴。我想让警察滚远点。而且,我估计如果警察知道我会杀了人质,他们就不会急着行动了。”

客厅里,落地钟“咚”地敲出不祥的声音。时间不多了,萨蒂清楚自己得让沙基继续说下去。她仅有一线生机,而这就靠那个红胡子苏格兰人了。

求你,上帝……让弗格斯找来警察!

“那些血是怎么回事?警察说那是——”

“你儿子的。”沙基耸耸肩说。“我在军队里是医护兵,一直干到退役。采点血撒在树丛上只是小菜一碟。”他用手搓着下巴。“不过把你儿子的脚趾和手指切下来是费了些功夫,他很顽强啊。”

萨蒂浑身的血液都冻结了。“你这个变态的怪物!”

“那就是反抗的代价。你一开始就不该惹怒我,我警告过你。”

“我儿子在哪里?”

“别他妈着急!”沙基咆哮起来。“我先要一样东西。”

“什么?”

沙基用舌头舔着干裂的嘴唇。“我五年都没有尝过的东西。”

他的笑容让萨蒂的喉咙返起酸水。

转移话题!让他想别的事情!

“我知道卡瑞萨,”萨蒂粗声说,“还有你的孩子,阿什莉和亚当。”

“你到底都知道什么?”

“我知道他们在一场火灾中被烧死了,这就是你脸上有烧伤的原因,你想去救他们。”

“没错,不过事情不是这样,不完全是。”

沙基爆发出一阵怪声,整个身体随之抽搐起来。

过了一会萨蒂才意识到他是在大笑。

“那就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沙基抓紧椅背。“卡丽想把孩子从我身边带走。她说我从伊拉克回来后,人就变了。”他的眼神里带着困惑。“你知道她是怎么跟我说的吗?她说孩们子害怕我。我试过告诉她,他们不怕我,我是个好爸爸。的确,我经常做恶梦,可怕的梦,可我们这些人回家后几乎都这样。”

“也许她说得对。”萨蒂咕哝了一句。

“扯蛋!她想让我去看心理医生,好像我疯了还是怎么的。她想用那个来对付我,把孩子留在自己身边。我发现她准备要离开,所以我不得不阻止她。”

“你做了什么?”

“我反手甩了那贱人一耳光。她昏了过去,于是我放火烧死了她。”

萨蒂厌恶的目光移到汽油罐上。“你可以不杀她的,你完全可以想出其他解决办法。”

“我不会让她把孩子从我身边带走。”

“或许你们可以拥有共同监护——”

沙基跳起来。“他们是我的孩子!我的!”

汗水从萨蒂的眉毛上滴下来。“可你……杀……杀了他们。”

“那是个意外。”沙基一边说话,一边在地上来回踱步。“我把他们留在地堡里了,他们当时应该在那儿才对。我放火的时候卡丽躺在客厅的地板上,我不知道阿什莉和亚当已经穿过地下室回到房子里了。”他站在床边,独自在脑海中回忆着当时的情景。“他们就在窗户边,盯着我,哭喊着。我刚一撞开前门,那该死的房子就跟一把火柴一样全烧起来了。”

“算你说得没错,那是个意外。”

沙基空洞的目光不知在注视什么地方。“她想带走他们,他们总想离开我,所以我不得不杀了他们。”

“不,你没有这个必要。”萨蒂争辩道,一边用力想要挣脱绳索。

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沙基叹出口气。“也许你说得对,要是我给他们找个新妈妈,他们也许就会留下来。”他注意到萨蒂惊愕的表情。“你说你为了儿子,什么都愿意做。”

“你想让我住在这里?”

“我们会是个快乐的大家庭。”

“孩子们不会开心的,你为什么不放他们走?”

沙基盯着萨蒂的眼神简直可以置人于死地。“因为他们是我的!”

沙基冲到梳妆台前抓起那个汽油罐。“我不会给你或任何人机会把他们从我身边带走,卡丽。如果我不能拥有他们,没有人可以。永远不可能!”他扭下盖子,汽油的味道迅速弥漫在空气中。

萨蒂知道没时间了。如果她不答应给沙基绑回来的孩子做母亲,沙基就会活活烧死她。但如果她答应,沙基就必须先放了她。萨蒂迅速分析起来,这就意味着她有机会逃走,和孩子们一起。

“好。”萨蒂喊道。“你要我做什么我都答应。”

“做什么?说确切点。”

“我……我会照顾他们,我会当他们的……妈……妈。”

沙基脸上露出满意的表情。“你要做的可不止这些。”

沙基扭上盖子,把汽油罐放回梳妆台上。他一言不发地脱下厚重的防寒服,踢掉靴子,接着扒下自己的衣服,走近床边。

“咱们先搞定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