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不应该让雷一个人去做这件事的。”洛威尔嘀咕着。

“搞不懂温德尔为什么到现在还不来,”菲尔兹惴惴不安地说,“我来的时候顺便去了他家,霍姆斯夫人说他早就出发了。”

“时间还不算太晚。”朗费罗说,可他的眼睛一直盯着座钟没有离开过。

洛威尔双手掩面。等他透过指缝看时钟的时候,又过去了十分钟。他再次把脸埋在手掌间,突然,他心中起了一个念头,这个念头令他不寒而栗。他冲到窗前。“我们必须立即去找温德尔!”

“怎么啦?”菲尔兹问道,他看着洛威尔脸上的恐怖表情惊慌起来。

“在街角,”洛威尔说,“我曾经称他是一个叛徒!”

菲尔兹轻声笑道:“亲爱的洛威尔,这事我早就不记得了。”

洛威尔抓着出版商的大衣袖子,以保持身体平衡。“你还不明白?在发现詹尼森被切成碎块的那天,我在街角跟霍姆斯吵了一架,因为他要退出我们的计划。当时,蒂尔,准确地说是高尔文,正好经过大厅。他肯定从头到尾在偷听我们谈话,就像他偷听哈佛委员会的会议一样!我跟着霍姆斯一直从作者接待室到大厅,在他身后大声叫嚷——你不记得我当时说的话了?还是没有听见?我冲着霍姆斯大声嚷嚷,说他是但丁俱乐部的叛徒。我说他是一个叛徒!”

“打起精神来,洛威尔。”菲尔兹说。

“蒂尔听了格林的说教,然后就实施谋杀。我指责温德尔是叛徒:我的布道虽短,蒂尔却是听者有心!”洛威尔叫道,“呀,我的好朋友,是我害了你。是我杀害了温德尔!”

洛威尔冲到前厅拿起大衣。

“他随时会到这儿的,我敢保证。”朗费罗说,“别这样,洛威尔,至少我们得等到雷警官来。”

“不,我现在就去找温德尔!”

“可你去哪儿找他?何况你也不能一个人去,”朗费罗说,“大家都去吧。”

“我跟洛威尔一块儿去找。”菲尔兹边说边抓起雷留下的报警器摇了摇,看看这玩意好不好使。“我保证一切都会安然无事的。朗费罗,你在这儿等温德尔。我们马上找警察去请雷来。”

朗费罗点头。

“走吧,菲尔兹!快点!”洛威尔带着哭腔喊道。

洛威尔顺着门前人行道跑上布莱托大街,菲尔兹紧紧跟在后面。街上没有行人。

“唉,那个警官到底到哪儿去了?”菲尔兹问,“街上空荡荡的,连一个人影都没有……”

朗费罗家高高的栅栏后面的树丛里传来一阵沙沙声。洛威尔“嘘”的一声示意菲尔兹别出声,蹑手蹑脚走近发出声音的地方,着急地等着,一动也不动。

一只猫从他们脚下窜了出来,迅即跑走了,消失在黑暗中。洛威尔刚刚松了一口气,只见一个人飞奔过来越过栅栏,挥拳猛击洛威尔的头部。洛威尔倒在地上,就像桅杆断为两截的船帆;诗人瘫倒在地上,面部僵硬,眼珠子一动也不动,菲尔兹差一点儿都认不出来了。

出版商一步步往后退,抬头迎上了蒂尔紧紧瞪视的目光。菲尔兹后退一步,蒂尔逼进一步,两人就这么一退一进,像是在踏一种非常优雅的舞步。

“蒂尔先生,对不起。”菲尔兹的双腿抖个不停。蒂尔冷冷地盯着他。

出版商给落在地上的一根枯枝绊了一下,他随即掉头撒腿就跑,样子十分狼狈。他沿着布莱托大街狂奔,跌跌撞撞,拼命想呼叫、尖叫,却只是发出了一两声粗粝嘶哑的呀呀声,消失在耳旁呼啸的寒风中。他回头望了一眼,掏出了衣兜里的报警器。追赶他的蒂尔不见了踪影。他又转身向另外一边看了看,感觉到有人抓住了他的手臂,举起他往空中狠狠一抛。他跌落在街道上,报警器滑进了矮树丛,发出一声微弱的叮当声,微弱得就像是一只小鸟在喳喳叫。

菲尔兹伸长他那疼痛得已经僵硬了的脖子,望着克雷吉府。从朗费罗书房的窗口里漏出一线温暖的煤气灯光,一见到这灯光,菲尔兹似乎立即意识到了凶手的全部目的。

“别,别伤害朗费罗,蒂尔。”菲尔兹孩子似的哭着说。

“难道我不是一向尽职尽责的吗?”退伍军人举起一根大头棒,高举过头,然后猛击下来。

坎布里奇一神派第二教堂,塔尔波特牧师的继任者会见执事的几个钟头后,霍姆斯医生挎着一枝老旧的火枪,提着一盏从一个当铺里买来的煤油灯,走进教堂,偷偷潜入了地下墓室。霍姆斯想过要把自己的想法告诉朗费罗他们,最后决定还是自己先去查个究竟。一旦查明塔尔波特的地下墓室真的连通某条废弃的藏匿逃亡奴隶的地道,就可以引来警察把凶手逮个正着。撒旦如何事先进入墓室,杀害塔尔波特后又神不知鬼不觉地逃走,这个疑团也就可以解开了。是霍姆斯医生凭直觉首先鼓动但丁俱乐部去调查凶手的,当然这也有洛威尔力劝大家一查到底的功劳;为什么他不独自把真相揭露出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