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到了拿撒勒镇,走进了跟母亲一起住的房子。母亲接到了我,她松了一口气。我离开她四十多天了,如果她一开始就想到我是跟我的堂兄在一起的话,她应该很早就听到关于约翰的可怕的事——当我还在山上时所有这一切就已经传开了——希律王安提帕斯,死去希律王的儿子,他好像不信任约翰施洗者很久了。像他的父亲一样,他也一直被噩梦缠绕。他担心那些先知会鼓动人们起来反抗他。于是,他把约翰关在马卡鲁斯城堡下的地牢里,就在死海旁边的悬崖峭壁上。所以我知道,我的时代来了。我必须离开拿撒勒镇,我必须过起传道说教的生活,并且要尽力做得像约翰曾做得那样好。

然而,我的母亲觉得我不应该做一个传道者。她并不关心我是否会给徘徊在孤独的路上的陌生人祝福,她更关心我能否成为一个好的艾赛尼派教徒。她想让我加入谷木兰的沙漠团体。那些生活在谷木兰的人都必须先坦白忏悔他们所有的罪孽与过错,把他们拥有的所有东西都给他们的弟兄们,并在他们中间生活很多年,直到他们被接收为真正的谷木兰的艾赛尼派教徒。并且除非是受到邀请,不然的话,当他们的领导者在场时,他们都不能发言。

我不理解为什么我的母亲希望我去过那样的生活。我应该要向上帝奉献我自己来通过检验,而不是向这个或那个主教。但是,我的母亲并不能理解。她为我的血统感到自豪,却又对我的幸福充满担忧,在大多数日子里她都会担心大祸会降临在我的身上。她甚至害怕夜间溜进我们房子里来的小动物,她能做任何事情,却听不见夜间急促的脚步声。

另外,如果玛利亚是谦逊的,那么她同时又是虚荣的。我因此备受煎熬,因为她的意志是如此坚定,就像被刻在了石头上。然而,她并不觉得自己很强大,甚至觉得自己是脆弱的。更糟糕的是,她觉得我和她一样,还没有做好走进这个世界的准备。但是,我知道,我现在必须尝试。她对我没有信心,我因此觉得很不高兴。

我没有告诉她在山上的四十天发生了什么,但她必须知道的是我至少与我的上帝更接近了一点。然而,她还是不想听到任何相关的话。她有一颗像王后那样宽大的心,但就像王后那样,对于那些自己无法理解的事情,她无法乐在其中。

然而,她同样还是一位好母亲,她对我非常了解。所以她猜到跟我一起待在山上的不止我的上帝一位,还有另外的人存在。如果撒旦拥有黑暗的力量,就像她看到的那样,我渺小到无法存活。所以,我必须被一个最虔诚的团体引导。可以这样说,她没有让我的道路变得简单。她有这样的预知能力,可我对她预见的事感到不开心。

在这平静但不屈不挠的争辩中,忽然又出现了转机。在迦南,一个离拿撒勒镇不远的小镇上,正要举行一场婚礼。新娘的父亲是一位富豪,曾经雇佣过约瑟和他的工匠们建造一所房子。现在他邀请我的母亲和我,还有我的兄弟雅各和约翰,去参加这场婚礼。这是约瑟死后玛利亚第一次离开她的房子。实际上,她仍在犹豫是否要去参加,以至于当我们到达的时候婚礼都已经结束了。我的母亲是最尴尬的。她四处张望,说:“他们已经没有酒了。”有那么多从村里赶来参加庆祝的人,酒当然早已喝完了。

她告诉我,当婚礼的庆典上没有酒的时候,快乐也很快会消失。这是这对新婚夫妇不幸的预兆。我想要拥有让人幸福的力量,也许它现在已经属于我了。

在我们面前,有六个大石罐,装满了水,而在桌子上,只有一颗红葡萄。我慢慢地吃着这颗葡萄,感受着存在于葡萄里的灵气。事实上,我能感觉到有一位天使在我边上。在那一瞬间,石头罐子里的水都变成了酒。我知道这一切的完成仅仅只是因为那颗葡萄清晰的味道和那位天使的存在。

我觉得自己离上帝的王国很近。现在我知道了,上帝的王国是由美的东西组成的。我的父亲,不只是一位愤怒的上帝,同样可以温柔地触碰子民的手,将他的关怀赐予他们。同时,我充满了悲伤,因为我看到了一场豪华庆典的景象,而这再也无法重现。没过多久,我起身离开了,雅各和约翰也跟着我母亲一起回家了。

正当我离开的时候,我听到了新娘的叔叔对新郎说:“每个主人都在最开始的时候提供最好的酒,但当大家都喝醉以后,酒就不像刚开始时那样好了。但是,你一直提供最好的酒直到结束,所以你的婚姻会受到上帝的保佑。”

这是我亲身经历的第一个奇迹,发生在加利利的迦南小镇上。然而,我没有很快褒奖自己,因为上帝派来的天使在我的大脑里低声对我说:“纵然是一罐满满的蜂蜜,也会很快就变空。愚蠢的孩子才会散播他储存的奇迹,道理是一样的。”所以,我没有告诉我的母亲。她仅仅只是对婚宴上居然还有美酒感到满意,正因为如此,她才欣然同意我一个人提前离开。早晨,我只带着一位雇工、一个斗篷、我的便鞋和她的眼泪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