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岁那年,我结束了我的学徒生涯,成了一名木匠师傅,虽然还是与约瑟一起工作。在我的青年时代,其他学徒都很嫉妒我,因为他们把约瑟看作我的父亲,也许我应该告诉他们,约瑟为上帝服务,他尊重所有的工匠,就像尊重他的工作一样。每当我小心谨慎、一丝不苟地对待我的工作时,他总是点点头说:“你原可以成为一名好木匠的,如果上帝希望如此的话。”约瑟想表达什么?每当他说完这句话,他总是立刻转过他的头,仿佛要紧闭嘴唇保守这个秘密。

随着年龄的增长,他的记性越来越差,甚至不记得在我十二岁的时候,他曾告诉过我这个秘密,那就是我出生的故事。但是我记得的更少,因为这个故事是他在我们从耶路撒冷的大圣殿返回拿撒勒镇的路上告诉我的。我们回来后不久,我得知的事情完全超出了一个小男孩的理解范围,并且我还发了一场高烧。约瑟告诉我的一切,我似乎都记不起来了。然而,我并不认为是那场高烧让我遗失了这段记忆,而认为这是我自己不愿意记起来。十八年后,正值我三十岁,在为约瑟的逝世哀悼时,我才回忆起我十二岁时他曾告诉我的故事。

那些年,我们家和拿撒勒镇上的其他艾赛尼派教徒一样,不论是贫穷还是富裕,都会在逾越节前的那个礼拜前往耶路撒冷。每个人都身着白色长袍,队伍如此庞大,以至于不惧怕路上的小偷。穿过拿撒勒镇与耶路撒冷之间的高山、溪谷和沙漠要花费整整三天三夜。然而,在我十二岁之后,他们就再也没有去过那里。

在那趟旅途中,正巧在他们走过从耶路撒冷回家的最后一道出口时,我从队伍中溜走,一路冲回到大圣殿。因为所有从拿撒勒镇上来的孩子都聚集在一起,所以我的母亲直到第二天早晨都没有发现我不见了。

当他们在朋友、亲属和邻居当中都没有找到我的时候,玛利亚和约瑟迅速回到大圣殿,他们在那里发现我与一群祭司和医生在其中一个院子里。令我父母感到惊讶的是,我不但与这群博学的长者进行交谈,而且还表现得怡然自得。

根据约瑟和玛利亚的描述,我当时说的话称得上是预言:是一个奇迹。

后来,在约瑟逝世后,我开始相信,我必须去传道,所以我去问母亲,十八年前,在大圣殿的那天,我究竟说了什么。但她只告诉我,我说的话太神圣以至于她无法将它们复述出来。她只能将上帝的名字大声说出来。虽然她没法告诉我更多,但是那一刻的记忆重新涌入我的脑海,我依旧为我的智慧感到高兴。

那么,我到底说了些什么呢?我想我表达的思想没有神圣到难以理解的地步,因为在那个年代,犹太教会堂里博学多闻的人经常会讨论与这个世界有关的问题。上帝一直与这个世界同在吗?

后来,《约翰福音》以此开场:“太初有道,道与神同在,道就是神。”不过这是在我离开很多年后写的。当我十二岁的时候,这个问题仍处于争论中。上帝是像创造动物一样创造了人类的肉体,还是单独用他的话语创造了人类?

现在,我可以回忆起我对那些博学的长者说的话了。世界最初存在于水中,寒冷冬日的早晨,呼吸将水汽带出我们口中。我曾说过,云能带来雨,所以世界存在于我们呼吸中的水汽里。因此,我们属于上帝。因为我们知道,所有的水都是他的,就像所有的河流最终都要流入大海一样。

那时,祭司告诉我的母亲,他们从未在如此年轻的人口中听到过如此智慧的话语。我想,大概就是因为这些赞美,才让约瑟决定在我们返回拿撒勒镇的路上告诉我关于我出生的故事。

我现在所叙述的是,当我三十岁在约瑟的葬礼上为他祷告时,这些故事是如何重回我的脑海中的。说真的,即使我在为他哀悼,我仍能看到,那天当他告诉我他不是我的父亲时他那张绷紧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