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醒来就满心悲伤,而且昨晚的宿醉让我感觉浑身沉重。昨天早上十点三十二分从“顶点”低特权电路传来夏洛特的消息,幸好——不管我醉没醉,我待在那接收了夏洛特的消息。

序列号:J/38,761,709

线路:“顶点”专用—公用

收件人:罗伯特·查尔斯

1960年7月12日早上10:29

发件人:伽利略

主题:巴比伦市场

对我来说,你的巴比伦人与夸尔特岛人一样陌生,他们是不是过于沉溺口语才能了?我一直把口语归为语言。根据我的经验,负责任的人只允许古老的指南针有一丝偏差;但对智者来说,这项古老的发明就是个废物。短暂的污染也可以积蓄纪念力量(古老的农业方程式)。显然,你的巴比伦人居住在其他高山气候带。我通常把口语才能看作草莓圣代,保持这份愉快的合作。把一切都高高挂在干草车上,当沧桑的老人进入这座白色的大厦时,他们会用干草装饰大厅吗?

伽利略

我在办公桌前坐了半个小时,犹豫着自己要不要行动。基特里奇跪倒在地,休·蒙塔古的阴茎纪念仪式还未开始就已经勃起,这个画面在我本就愤怒的脑海里挥之不去,我现在已经不知道自己是该愤怒还是该担心休的精神状态了,或者应该意识到这只是休独有的开玩笑的风格。

今天依然有一大堆的工作等着我去做,而且晚上还要处理希德利斯的事。我忽略了夏洛特的信息,人得能够忍受在长远的平衡板上摇摇欲坠的感觉。休·蒙塔古指引着我变得坚韧、振奋、仁慈、优雅、奉献,学会掌控自己的心智,但是他的阴茎勃起了!

而且我还生自己的气,因为摩德纳性欲泛滥。我的过去竟然如此悲惨!我能做的难道只是去找蒙得维的亚的妓女,或者做萨利的可怜姘夫?摩德纳评价辛纳特拉“绅士、主动、健硕”,把我衬托成了一个怂货,我甚至都懒得问自己:我是不是一个好的情人?恐怕答案是否定的吧。我真丢尽了哈伯德家族的脸!

我仔细环视了一下我的周围,这算是我用来修复注意力的程序代码。这些年我从不介绍我工作的办公室,那是因为真的没有什么好说的。家具是铁质的,颜色是炮舰似的灰;墙的颜色通常是白色、米白色、黄色、褐色或者是淡绿色;办公椅的颜色有白色、棕色、灰色和黑色,上面垫着一张坐垫,而且椅子还是可旋转的,能让你从打印机处旋转到打印纸那;访客的椅子是塑料的,颜色有黄色、红色、橙色和黑色;地板上如果不是铺着灰色油布就是棕色地毯;办公桌上可以摆放照片,什么样的都可以,但是即使我有摩德纳一张绝美照片,我也不会摆在那,因为它会比一瓶果酱都要显眼。我办公室其中一面墙上挂了一张南佛罗里达的地图,它对面的墙上是一幅古巴地图,两墙之间的隔墙上是一挂日历,上面是十二张缅因州港口的照片。我还有一个墨绿色的废纸篓,一张橡木桌子,上面放着一个烟灰缸,门旁立着一面镜子;还有一架金属书架,上面有四个架子,还有一个铸铁保险箱。台灯发着荧光,光芒照在一人高的挂物架上。这就是我办公室的全貌,在中情局,凡是我使用的办公室都是这个样子,但没有一间办公室的墙到达了天花板。在“顶点”我工作的这个楼层,这样的房间多达八十个。

有时候我想,办公室如此装置的目的是助你集中注意力工作,尤其是当大脑疲劳的时候。我那面灰色的分隔墙看起来就像一块变白了的黑板,人在上面书写了无数次也擦拭了无数次。我又开始工作了,到了晚上我才回复蒙塔古。

序列号:J/38,762,554

路线:“幽灵”线路—特殊分流

收件人:“幽灵”A号

发件人:菲尔德

1960年7月12日晚上11:41

主题:希德利斯

明白了你的意思,我会更加简明扼要。

三月四日、五日、八日、十一日均有通话,由洛塔打给蓝胡子,地点分别为新罕布什尔州的康科德、宾夕法尼亚州的哈里斯堡、印第安纳波利斯以及底特律。每天一束十八支装长茎玫瑰,寄达蓝胡子处。对话中涉及两人的下次约会。

但是,三月十七日二人的语气突变。蓝胡子在华盛顿的威拉德酒店接到洛塔的电话,但通话记录的手稿恐怕过于混乱。

洛塔:弗兰克给你打过电话吗?

蓝胡子:最近没有。

洛塔:我昨晚本想带你去迈阿密海滩。

蓝胡子:真遗憾,我凑巧出去了。

洛塔:希望和你在一起的是个好朋友。

蓝胡子:噢,只是一个空姐同事。

洛塔:(乱码)

蓝胡子:(乱码)

洛塔:(乱码)

蓝胡子:(乱码)

洛塔:当然是了。你为什么不想参加弗兰克在枫丹白露举行的公开表演秀?

蓝胡子:我早就想去了。

洛塔:弗兰克在迈阿密待几天?

蓝胡子:十天。

洛塔:真是个见他的好机会!

蓝胡子:(乱码)

洛塔:我想安排你我在华尔道夫酒店见面,日期为26号,你能调整一下你的时间吗?

蓝胡子:当然可以,只是……

洛塔:是什么?

蓝胡子:日子好远啊。

洛塔:(乱码)

剩下的都是乱码。(1960年3月17日)

三月十八日到三十一日,辛纳特拉的公开秀在枫丹白露酒店如期举行。在此期间,蓝胡子四次往返于迈阿密和华盛顿,不上班时便待在枫丹白露,再没有与“候选人”通过电话。但是,三十一日那天,蓝胡子打电话给奥拉尔,从中我们了解到,蓝胡子到达酒店不久,巨石阵便带了一个人进到蓝胡子的房间,并称这个人为“驱虫人”,由他拆开电话并重组。蓝胡子对此表示疑惑,巨石阵解释说:谨慎为上。我们猜测胡佛的电话窃听器已被移除,而且这也很可能就是三月十八日至三十一日期间,洛塔与蓝胡子的通话记录缺失的原因。

然而,我们仍然截获了两通电话(三月十八日至三十一日),均由蓝胡子打给奥拉尔,这可能是因为胡佛的人在奥拉尔的家(密歇根夏洛瓦市)安装了窃听器。二者于三月二十一日的通话可拿来详细研究。

摩德纳:我之前不知道弗兰克这次选择表演《变身怪医》,但是他一进入状态,威利,他就闪耀了整个亚拉巴马。你知道吗,和杰克的地下恋情让我待在黑暗的角落太久了,现在置身于镁光灯下,真是美好极了。我爱杰克,但是舞台上的弗兰克俨然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让我欲罢不能。晚宴时分,我和他的几个朋友静静地坐在那看他表演,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弗兰克的身上。

威利:与你同坐一桌的都有谁?

摩德纳:呃,迪恩·马丁、德西·阿纳兹,这两人是你认识的明星,可是管他呢,所有人都在看弗兰克。为了营造混乱的打斗场面,他咬断了自己的手指,现场的每一位女性——已婚的、未婚的都愿意跟他私奔;等到爱的音乐响起时,现场所有的男性都感动得要哭了。

威利:他唱的是什么?

摩德纳:唱了好多首,《沙里的情书》《玛利亚》《深深海洋》《刚刚好》等等。唱得真是好极了!最后他唱了一首《世界在我手中》。

威利:那你和他感情复燃了吗?

摩德纳:无所不知的小姐,很遗憾这次你错了。他迷上了朱丽叶·普罗斯,他俩总是形影不离。

威利:那也不能阻挡他同时向你们两人问好。(3月21日)

说到这,摩德纳突然就挂断了电话。一分钟之后电话又响起,是威利打到了枫丹白露酒店,前台告知她墨菲小姐吩咐酒店外电话一律不接。

到了三月三十一日,我们又监听到了一段长时间通话记录,由摩德纳打给威利。我认为应该呈报给您。

威利:这些天候选人去哪了?

摩德纳:离开了。竞选活动。

威利:你在纽约没见他?

摩德纳:没有。

威利:我以为你在三月二十六日去找他了呢。

摩德纳:我没有。

威利:是他取消了见面吗?

摩德纳:是我错过了飞机。

威利:什么?

摩德纳:我错过了飞机。

威利:那他怎么说?

摩德纳:他问我怎么了,我说:“我错过了航班。我工作太忙了,等到我整理好,就错过了航班。”

威利:那你和杰克一定完蛋了。

摩德纳:没有。那天之后我们两个还通电话,我们打算四月八日在华盛顿见面,就在他四月五日结束威斯康星州的预选活动之后。

威利:你这次没赴约他没有不高兴吗?

摩德纳:他表现得还挺平静的,但是我想他可能跟你想的一样,以为我和弗兰克又在一起了。我有时候怀疑他跟我交往只是因为想夺取弗兰克的女人。

威利:那你敢打赌你没有回到弗兰克身边吗?

摩德纳:这本来就不是事实,你让我发什么誓。

(沉默)

威利:在枫丹白露为弗兰克举行欢送派对的时候,你穿的是什么?

摩德纳:一条翠蓝色的礼服,另外选了一双与之搭配的鞋子。

威利:噢,拜托,配你的一头黑发?那一定惊艳全场了!我都能想象出你那一双绿色的眸子配上翠蓝色礼服的样子。

摩德纳:我的确花了点心思来搭配。

威利:我真是嫉妒死了。那你在派对上有没有认识新朋友?

摩德纳:弗兰克把我介绍给了一个名叫山姆·弗勒德的人,他看起来超级自信,跟他同坐一桌的人都很尊重他,我很喜欢那桌人,感觉他们像在表演一出音乐喜剧。

威利:都很帅吗?

摩德纳:没有,我的意思是像《红男绿女》那样的音乐剧。他们中有个人有6.6英尺高,300多磅重,还有一个长得比骑师都寒碜,剩下的人就很一般了。但是,当山姆坐在我身边时,其他人似乎都不敢抬头。然后他表明自己要坐在这张桌子旁,所有的人就都向他问好,他坐在那就像国王。有时候他根本就不愿意理睬别人,比如萨米·戴维斯面带微笑地走过来,山姆只是挥挥手,萨米就逃也似的走了。我问他:“你不知道他是谁吗,弗勒德先生?”他说:“我知道那是谁,那不是黑桃二嘛。管他呢。”

威利:这位山姆·弗勒德长什么样子?

摩德纳:中等身高,甚至有点丑,但还算有吸引力。他的穿着很讲究,而且古铜色肌肤让他看起来很有男人味,但是又很低调。也许他是通用汽车公司的总裁。

威利:哈哈哈……

摩德纳:弗兰克走进房间的时候,所有人都欢呼雀跃,只有山姆像个教皇似的坐在那一动不动,一定是他屁股太重了!他既吸引人又让人反感。

威利:让人着魔!

摩德纳:就是啊。

威利:他约你了吗?

摩德纳:嗯,但是我跟他说,我因为工作的原因上午11点还要飞回华盛顿,他说为我换一次更好的航班,我说我想按时回去,我没告诉他东方航空里的每个人都恨我入骨,因为我的飞行安排过于自由。

威利:你这么拒绝他,他怎么说?

摩德纳:他说:“我曾经也被人拒绝过,但没有一个人的理由像你的理由那样俏皮。”然后他就被自己的玩笑逗乐了。威利,我发誓,这个人一定是个自恋的绅士。

威利:这就是你对他的全部看法?

摩德纳:这只是个开端而已。两天以后我回到迈阿密,看到我的房间里放了12打黄色玫瑰,一半是为昨天一半是为今天。

威利:黄色玫瑰不是代表嫉妒吗?

摩德纳:如果真是这样,那他的态度就太过明显了,因为从那天起我每天都收到六打黄色玫瑰。

威利:你觉得弗兰克告诉他你和杰克的事了吗?

摩德纳:除了这个还能因为什么!(1960年3月31日)

你的菲尔德

下班之后我就回了皇家棕榈酒店。午夜将近,要不是宿醉的痛苦还未消散,我现在肯定愿意想想吉安卡纳的黄玫瑰一事。困意已让我产生了幻觉,笨重的老空调吹出风来,仿佛一群河马在跳跃,停了空调才能让这群“河马”安静下来,可是这样房间里又热了起来。就这样,空调时冷时热,我迷迷糊糊就进入了梦境。一大早就在恐惧中醒来,因为我意识到自己该给父亲打电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