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开教堂的前门时,一阵风琴的嘟嘟声传出来,正在唱着一首我不会唱的赞美诗。前厅的右边,有楼梯向上通到唱诗班厢席。我踩上去时,楼梯嘎吱嘎吱响起来。时间是刚刚正午过后,我到这里之前已经去过十一个新教的教堂,只剩六个还没去了,我正一点点地失去了希望。

除了风琴上有一盏灯之外,唱诗班厢席是黑糊糊的。牧师唱完赞美诗后,在一片寂静中,我的脚步声的回音使他转过头来。

“很抱歉打扰你,牧师。”我走近之后,拿出照片,“你办公室的秘书说你快要完成唱诗练习了。我在找这个男人。我想知道你是否认识他。”

那个牧师困惑地接过照片,把眼镜拉回鼻子下面,端详起来。

过了很长时间,他点点头。“可能认识。”

我努力控制自己,别做出什么反应。即使这样,我的心怦怦地跳着,声音大得肯定牧师都听见了。

“眼睛的感觉是一样的。”牧师把照片放在风琴的灯光底下,“但是我认为这个男人应该有胡子。”他指指我的胡子。

胡子?我想的是对的。他用胡子盖住了伤疤。

“如果你用你的手盖住他的脸的下半部分,可能就认出来了。”我努力使自己的声音保持着平静,尽管我的喉咙直发紧。

牧师照着做了。

“是的,我认识这个男人。”他看上去充满了疑虑,“你为什么想找他?”

“我是他的哥哥。”我和牧师握手时努力保持着手的平稳。“布雷德·丹宁。”

“不,你弄错了。”

“对不起。”

“丹宁不是彼得的姓。应该是本尼迪克特。”

我不知道什么在重重地敲击着我的心,派蒂用了他自己的第一个名字,用了火灾后想要收养他的牧师的姓。我的心里酸酸的。“他还没有用自己家的姓氏。”

牧师皱皱眉。“你说什么?”

我的心跳得更猛烈了。“我们过去住在这附近,但是很长时间以前,派蒂和我吵架了,是那种使感情变坏的争吵,导致了家庭的分裂。”

牧师点点头,显然很熟悉那种在他的教区里的一些家庭也发生过的争吵。

“我们很多年没有说话了。近来,我听说他回到这个镇子里了。这是我们过去常来的教堂,所以我想这里可能有人见过他。”

“你想和他和好吗?”

“我一直这么想着,牧师,可我不知道他在哪儿。”

“我自从……就没见过他。”牧师想了想,“去年七月,沃伦夫人死的时候,当然,他出席了葬礼。那之前,我最后一次看见他是……哦,可能是两年前了。我甚至不能肯定他是不是还住在镇子里了。”

“沃伦夫人?”

“她是这个教区最忠实的人之一了。我记得她只错过了一次礼拜。彼得两年之前出现,自愿为教堂无偿地做零工,沃伦夫人很喜欢他。她很惊讶,他怎么能完全把圣经背下来。试着骗过他几次,可他总能赢。”

“那是我爸爸做的,是他教彼得背的圣经。”

“哦,你父亲这事做得不错。沃伦夫人最后让他去她那里干杂工,这是我们的损失,她的收获。我提到她错过了那次礼拜,我相信她一定是病了,于是,我给她打了电话。我猜对了——她感冒了。下一回她就又来了。彼得没有和她一起来,她告诉我说他决定搬走了。”

“是啊。彼得总是喜欢搬家。但你说他出席了她的葬礼?”

“很显然,他回来了,又给她打杂工了。实际上,我听说的是,她把她的遗产留给了他。”

“她的遗产?”

“嗯,她年纪很大了。她的丈夫已经死了,她的两个孩子也死了。我猜她觉得彼得是她必须托付的最亲近的人了。”

“听起来她好像是个慈善的老夫人。”

“她对待别人的错误都是宽宏大量的。这些年里,她卖掉了她丈夫的那份遗产——那是丈夫死后她赖以生存的唯一办法了——她在她的房子周围留下了八英亩地作为野生动物的保护区。相信我,这个镇子照这么扩张下去,我们得有更多像沃伦夫人这样的人来保护郊区。”

“牧师,你要帮我两个忙,我会很感激的。”

“什么忙?”他从眼镜片后面好奇地看着我。

“第一个忙是,如果你在我见到彼得之前看见了他,看在上帝面子上,不要告诉他我们的谈话。如果他知道我试图去看他,我担心他会很烦,可能要离开镇子了。”

“你们的争吵这么严重吗?”

“比你能想象得到的更厉害。我必须在一个合适的时间以一种合适的方式接近他。”

“要我帮的第二个忙是什么?”

“我怎么能找到沃伦夫人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