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自己必须得睡一觉,休息一下,不然她的思维会因为疲劳而变得迟钝的。而且,她的目的是让德里克知道她已经睡着了。

开始,她把座椅调成倾斜的角度,闭上眼睛假装睡着了。但是一些狂躁的想法钻进她的脑子里,她感到害怕,又习惯地把这些想法压了回去。

她只能把怒火压在心中,变成内心的一种感受。为了稳定自己的情绪,她把注意力集中在飞机引擎的轰鸣声上。窗外一片漆黑。她闭上眼睛。

一只手使劲摇晃着她。

“醒醒。”波特又摇了摇她。

她眨着眼睛,感到头晕眼花,眼睛努力地适应着机舱里刺眼的灯光,意识到外面已经黑了。

“到厕所去。”

“什么?”

“我们就要着陆了,”波特说,“呆在厕所里,我不叫你,你别出来。”

飞机在下降,西思纳看到了下面的灯光,意识到那是沿着尼斯港口的灯光在闪烁。

“见鬼,照我说的做。”波特粗暴地把她的安全带拽开,使劲把她拉起来,她咬紧了牙。他把她拖到了后面,推进厕所里。

门在她面前砰的一声关上了。西恩纳记得如果以前波特这样对待她,德里克会把他杀了。可是现在对于这样的举动德里克看都不看一眼。

飞机在降落,她用手使劲扶住厕所的墙壁。几分钟后,飞机轻轻地颠簸着着陆了。无论德里克想的是什么,一切都会很快结束。她祈祷他不要远离她以证明他对她的轻视。她要接近他,和他说话,这样她才能实施她的计划。

她感觉很不舒服,厕所里刺眼的灯光使她看上去像生病了一样。她下颚上的伤从拉米雷斯打她那一刻起就一直很痛。她告诫自己,如果有必要看上去很健康,那就应该是现在。洗手池下面的抽屉里有最基本的化妆品。听到机舱里有说话的声音(可能是移民局官员在检查飞机),她匆匆忙忙地行动起来,想使自己看上去情况好一些。她颤抖着,洗了脸,擦掉已经干了的血迹,尽力把头梳好,在下颚受伤处抹了些化妆品,又涂了口红,下唇一阵刺痛。

门被拉开了。波特怒视着她:“走。”

她没有给他重复他命令的机会。她掉转方向,从他身边跑开,径直向过道跑去。她尽力掩盖自己的紧张,看上去还和受到德里克宠爱时。_样自信。她看到德里克不在,只有守卫守在出口处,她改变了主意。

她走下梯子,朝停机坪走去。她没有时间去享受大海甜蜜的气息,尽管她知道她应该去尽情享受它——也许这是她最后的机会了。她不能让任何事情转移她的注意力。直升机已经轰鸣着等候在那里,她感觉有事情要发生,迅速向前走去。她身边、身后都有守卫,她被赶到打开的机舱门口。她又叹了口气,感慨一切都和以前不同了,没人扶她上飞机。她往上爬,想引起德里克的注意,可她失败了,但在守卫还没来得及坐到他身边时,她抢先了一步。

一时之间,她担心德里克会换个座位,但是守卫们坐在了其他座位上,后排只剩下一个座位,波特阴沉着脸坐在了那里。她系上了安全带。

机舱门关上了。心里有一种不舒服的向下沉的感觉,直升机起飞了。

除了发动机的响声外,机舱里一片寂静。

“我做了个奇怪的梦。”她对德里克说,眼睛没有看他。

他目视前方,装做没听见。

她等了一会儿,装做疑惑不解的样子,“我梦见我在往下跌落。”

还是没有反应。

飞机飞到了高山的上空,进入黑暗之中。她集中精力回想历历在目的往事。她想起了德里克卧室旁边的那间锁着的房间,他其他妻子的照片、他妹妹的照片以及他们中间的故事,还有那本剪贴簿。

德里克的妹妹是六月十日死的。

飞机上一张报纸的日期是六月八日。

“这不像平时往下跌落的噩梦,”她说,“到处都是一片漆黑,你不知道在往哪里落,几乎像真的一样。”

寂静中只能听见飞机发动机的隆隆声。她的心怦怦跳动着,好像要跳出来似的。她壮着胆子说出了她要说的话。既然德里克不回答……

“下落?”德里克的声音很平静,过了一会儿,她才意识到他说话了,才弄明白他说的是什么。

“往大街上跌落。”她记起死亡证明上写着克里斯蒂娜是在凌晨三点钟死亡的。“是在晚上,我看到了大街上的路灯、车的前灯还有一些房子里的灯光。人行道上的影子向我跑过来。然后我打了那人,接着其他灯照到了我的身上,我醒了过来。”

“往下落。”德里克说。

“我打人的时候疼痛是……”她慢慢地沉默了下来。

过了三十秒钟。

过了一分钟。

我完了,她这样想。

“你从什么地方掉下去的?”

她没有回答。

“那不是在梦里吗?”他问道。

“从一个护栏上摔下去。”她停了一下,好像不太想说出细节。她接下来说的话让人感到不解。“在阳台上。”

现在德里克终于转过身来,审视着她。

“一个阳台。”他说道。

“一个旅馆的阳台上。”她颤抖地看着他,观察着他的眼睛,试图建立情感联系。“我可以感到心跳得很快。就好像真的一样。”

“一个阳台。”

前面的山谷里灯光在闪亮。

领航员经允许后走进来。

直升机在下降。

“有人叫我克里斯蒂娜。”

德里克的目光显得更加紧张。

“是一个男人。我不明白。我为什么要回答一个管我叫克里斯蒂娜的人的话?”

“够了!”德里克断然说道。

“你是什么意思?”

“关于她的情况是谁告诉你的?”

“我还是不……”

“是中央情报局吗?”

“你认识叫克里斯蒂娜的人?”西恩纳问道。

“有一种方法结束这一切。描述一下阳台。”

“我……”

“如果噩梦是那么栩栩如生,你应该看到了你是从哪里掉下去的。你讲得像戏剧一般。描述一下阳台。”

西恩纳犹豫了一下。她打算猜一下,但是如果她说错了……她想起了在锁着的房间墙上挂着的照片。其中一张是克里斯蒂娜十几岁时在一个阳台上照的,靠在华丽的金属护栏上,可以看到远处的圣彼得教堂。难道那个旅馆是他们最喜欢的吗?“旅馆很大。有黑色的金属护栏,非常华丽。圣彼得教堂就在远处。”

直升机降得更低了,德里克庄园的灯光变得越来越近,灯火通明,照亮了直升机的停机坪。

“你在和我做游戏!”他说。

“游戏?”

“如果你认为你和我玩诡计我就不会杀你……”

“诡计?我没有……”

“住口。给我把嘴闭上。”

“我梦见我骑在一匹小马上。”

“什么?”

“我梦见我是个小女孩,骑在一匹小马上。我四周是阿尔卑斯山。但是我从没有去过瑞士,而且我从来也没有过小马。我怎么会感觉到骑在那匹小马上呢?我爱那匹小马。上帝,我疯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