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谢

您买了我的这本书,便为我将要在泰辛建造的房屋添了一块砖。请您向您的熟人和朋友或者向您的父母亲推荐这本书。

祝贺你,薇拉说。这句话停在空荡荡的厨房里,瑟瑟发抖。它环顾了一下那一排组合式厨房家具和电器,钻到洗碗池下面躲了起来,随即死去。没有任何人来向薇拉表示祝贺。谁该来向我表示祝贺呢?祝贺什么呢?尤其是为什么要向我表示祝贺呢?薇拉想,要是有谁到了三十岁还不清楚生活究竟是怎么回事的话,那他永远也不会明白了。薇拉一边喝咖啡,一边望着自己的大腿。腿上出现了昨天还没有的青筋。自从三十岁生日以来,薇拉总是在自己的身上发现一些只有在已经不再年轻的人身上才会出现的现象。自从薇拉三十岁生日以来,生活很像开车,很像开车行驶在一条马路上。马路的尽头是一堵墙。车子将会撞到这堵墙上。左右两边全是一些熟悉的地方。自从薇拉三十岁生日以来,车仿佛开得越来越快。为什么要停下来?不,为什么要下车步行?薇拉从窗口向外张望。这地方很熟悉。一个后院和一棵已经枯死的树。然后便是一栋模样很傻的放自行车的小房子,这小房子是为了不让那些自行车给冻坏。

薇拉想,我可以出去走走,给自己买点蛋糕。她从窗口向外望去,看见自己穿过后院向面包房走去,对面包房那个傻里傻气的女人友好地说一声你好。其实,她每天都想对那个女人说,你像一头蠢驴。面包房里那个长得圆滚滚、自鸣得意的女人,每天夜里,她肯定都是独自一人躺在她那张傻兮兮的床上出汗。这是因为她过于肥胖而睡不着觉的缘故,也是因为她感到孤独的缘故。她知道自己将会继续孤独下去,孤独许多年。于是,她站在面包房里,把所有的东西都擦得锃亮锃亮的。她觉得自己就像上帝那样品行端庄,像上帝那样使人感到恐惧。

薇拉的眼前如此清晰地现出那个女人站在面包房里的模样,这使她感到浑身不舒服。有那么一瞬间她想到,当一个人失去理智的时候是不是就是这样的。薇拉想,时间究竟是往哪个方向行走的。随后,她发现这并不是什么新问题。已经有很多人被这个问题搞得头昏脑涨了。同样,她也可以去思考一些关于宇宙等诸如此类谁也不知道究竟是否存在的东西。思考这样的问题未免太傻了。于是,薇拉走了出去,穿过后院,去面包房。她嘴里友好地问候,心里却在想:老母猪。买完蛋糕,在拐角处又买了些法兰西菊。当薇拉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只有花园里的法兰西菊是美丽的,其余的东西都糟糕透了。唯独法兰西菊是最美的。有时候,薇拉给法兰西菊当医生,为它们开刀。有时候,有些法兰西菊会发生婚嫁或一些类似的什么事情。有一天早上,当薇拉一觉醒来时,法兰西菊竟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前一天夜里,母亲把它们掘掉了。直到今天,薇拉仍然不明白其中的缘故。她望着法兰西菊问自己,当初究竟是怎么回事。她上楼回到自己的寓所。走过肠子似的楼道,一股地板蜡的气味,一股永远也过不上好日子的人的气味。她坐在厨房的桌子边吃蛋糕。她望着法兰西菊,望着自己的大腿。还在街上的时候她便已经料到她将会怎么采做这些事情。每一个动作都伴随着一种与之相应的感情。薇拉说:祝贺你,薇拉。接着,她感到一阵恶心,这是因为吃了蛋糕的缘故,她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