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中央线电车在千驮之谷车站下车之后,菊治朝着鸠森神社方向一直往前走去。

临近神社的大街上正好亮起了红灯,菊治停下脚步,无所事事地回头一看,一辆从东京开往新宿方向的电车正在驶过。

长长的列车大约有十节车厢吧,菊治定睛一看,车厢里的每一个人都能看得十分清晰。

已过晚上八点,几乎所有的乘客都是往家中赶的,菊治看见一个男人手拉吊环,旁边站着一位女性,还能看见坐在男人对面乘客的背影。

这里每隔几分钟就有一辆电车驶过,没有什么特别稀奇的,但是今晚却显得格外明亮,车厢里的情景一目了然。

菊治的目光追随着渐渐远去的列车的光亮,同时想起了“寒冷清秋”这个词。

随着深秋的来临,空气变得十分清新,能见度也不断增强,连带着电车的车窗也显得清明透亮。

菊治漫无边际地想着。绿灯亮了,他和周围的人一起向前走去。

的确有些寒意,但还不到穿大衣的季节。菊治也只是穿了一件运动套衫,微微的凉意反而使他觉得神清气爽。

这种感觉不知是来自秋天的天气,还是来自菊治自己本身。

说到“神清气爽”这个词,菊治不知不觉地想起了冬香。

从刚才看见那辆电车的时候起,她的身影就浮现在菊治的脑海之中。

冬香也像刚才那个站在电车里的女性一样,在赶往回家的路上,接着冬香的丈夫也在列车的一路晃悠当中,回到了家,一个家庭的夜晚拉开了序幕。

在目送电车驶过的时候,这些情景不知怎的就像剪影一样一幕幕在菊治眼前出现。

菊治走在没有路灯的昏暗小路上,又想起冬香。

她眼下正在忙什么呢?

在这寒冷清秋的日子里,她也沉浸在思念当中吗?

仅靠想象又怎么能够知道这些。菊治尽管心中明白,还是轻声叫了一句:“冬香……”

自从在京都的饭店接吻、分手以来,已经过去了一个星期。

在京都分别的时候,因为和冬香接了吻,菊治觉得还算心满意足。至于二人的将来,回东京以后再慢慢考虑。

在一切都没尘埃落定的情绪下,菊治返回了东京。离开了冬香,他还是觉得心里七上八下的。

菊治认为既然已经接吻,下面就该明确地向冬香示爱。想到这里,他又犹豫起来。

冬香也会有同样的思想斗争。岂止如此,对她来说,此事的影响可能会更大。

还是应该认真地处理好两人之间的关系。

当“处理”一词出现在菊治的头脑里时,他不由得苦笑了一下。这个词的正确写法为“片付”,意思是“解决问题,获得结果”,但总让人感到有点儿黑社会用语的味道。

“怎么会,这种……”菊治心里虽不想承认,但也觉得再继续进攻冬香的话,有一些黑社会分子的感觉。

然而,菊治心中这种愧疚之感一闪即逝,迅速就被想见冬香的渴望所湮没。

下次约会绝不是亲吻就可以了事的,而且还要加大进攻的力度。菊治怀揣着种种不安,对冬香的渴求也水涨船高。

不管怎么说,现在这种不上不下的关系不行。菊治一边提醒自己,一边手指在电脑键盘上舞动起来。

“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让我久久不能忘怀。我觉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充满激情的青年时代。”

菊治接着写到:“虽说刚刚回来,我又渴望马上再见到你。”后面加上了一个更大的心形符号。

隔了一天,冬香在邮件里回到:“还能与您见面,我恍如梦中。天气转寒,请您珍重身体。”文字间透露出一种谨小慎微,但结尾的地方有了一颗小小的心形符号。

冬香终于将她的一颗心许给了我。

菊治借着因此得来的信心,马上回复:“天各一方的生活,对我来说真是度日如年。”

他如实地倾诉了自己的心情,不到半天,冬香回复的邮件就到了。

“我们的痛苦是相同的,是您超越了界线。”

看完之后,菊治毅然下了决心:“为了见你,我要专程去趟京都。请找一个能相对多呆一会儿的时间,一切听你的安排。”

已经两天了,冬香一直没有回信。

“请找一个能相对多呆一会儿的时间。”是否这个要求让冬香变得踌躇不决?

我可能有点儿过于为难对方,菊治检讨着自己,并静下心来。

第三天,冬香的邮件终于到了。

“除了周六、周日以外,什么时间都行。可能的话,最好能安排在上午。”

菊治询问上午什么时间合适。

“从九点到午饭之间比较方便。”冬香接着充满歉意地补充了一句:“因为我有孩子。”

读到这些,菊治不禁颔首。

冬香有孩子,他以前就知道。有一个孩子还是两个孩子,菊治却不很清楚。从她中午就要赶回去的情况来看,大概是小学低年级的学生,或是还在上幼儿园的孩子。

上次傍晚时分在饭店会面的时候,她也曾提起过托祥子照看孩子,因此应是还不能一个人独立在家的年龄。

顿时,菊治觉得有些扫兴。

冬香是三十六七岁的已婚女性,有这么大的孩子是很自然的事情。菊治想到这里,不由自主想象起冬香和孩子相处的情形,感到一下子又回到现实生活当中,变得有些灰心丧气。

“原来是这么回事……”菊治独自点头,呆望着空中的某个地方,“但是……”

谁也离不开现实生活。谁都藏有和外表表现出来不同的、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自己也是,冬香也是,都有许多别人不知道的秘密。

菊治这时告诫自己:即使有老公,有孩子,冬香还是冬香。

其实,菊治对冬香产生好感,被她吸引,都是在知道这些事实之后。

“那么,下星期三我按指定时间赴约。”

那天,大学正好没课,手边杂志的工作也告了一个段落。

“我在上次的饭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咖啡吧等你。”菊治决定把所有的心思都花在和冬香的约会上。

想起来,真是一个不可思议的幽会。

一般来说,提起约会,都是傍晚或晚上见面,一起去吃饭或去喝酒。

现在是早上九点半在饭店的咖啡吧见面,这和早上去公司上班,或是早晨的例会没有什么两样。尤其是对菊治这种晚上熬夜从事出版工作的人来说,更是一个极不习惯的时间段。

但是,依从冬香的希望,又只能是这个时间。

时间定好以后,菊治又觉得预约饭店的事情不好办。

不管几点见面,既然见了,就想两个人有一个单独的空间,这次一定要好好地把冬香拥入自己的怀中。

但是从早上九点半到中午这段时间里,恐怕没有饭店肯把房间租给自己。

想把有头有脸的城市饭店当作情人旅馆那样使用,这种想法本身就不现实。然而一大早就去情人饭店,又没有那份心情。从各个角度看,这都是一个麻烦的时间。

还是前一天晚上就预约好,在那儿住上一夜,或者早上再去,反正除此之外,别无良策。

想来想去,菊治决定前一天就订好房间,再打声招呼:“也许第二天一早入住。”

前台按要求安排了房间,菊治要了一间和上次同样的房间,三万多日元。和往返的新干线的票钱算在一起,五六万日元一下就没了。

说实话,菊治没想到和一个有孩子的有夫之妇幽会这么不容易。

这对菊治来讲,是一笔很大的费用,可是事到如今,也不能临时刹车啊。

“前一天晚上入住,早上等着冬香来访。”菊治决定把思维集中在对未来的兴趣之上。

这天,菊治早上不到七点,就在东京车站上了新干线。他本想前一天晚上坐最后一班新干线出发,可在周刊杂志校完稿子,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

六年前,菊治开始在周刊杂志做撰稿人。工作内容是把采访记者搜集来的资料综合在一起,撰写各式各样的稿件。实际上只是根据总编的意图,撰写稿件而已。

从某种意义上说,这种工作和随心所欲进行创作的作家的工作决然不同,但这确是菊治眼下的一大收入来源之一。

校对完了之后,菊治像往常一样和大家一起出去喝酒,仅仅稍微应酬了一会儿,十二点他就回到了家中。

所有的同事菊治都十分熟悉,几乎都比他年轻,和他这种原是作家的自由撰稿人在一起,年轻的编辑们或许有些拘谨。

出于理解,菊治提前回去,周围的人不会有什么不满,但第二天早上要他六点起来,还是有点儿痛苦。

他把闹钟的音量调得比往日大些,次日清晨挣扎着爬了起来,穿上头天晚上备好的衬衫和外套,就向东京车站赶去。

菊治闭着双目靠在椅子上,可能是出于兴奋,怎么也睡不着。

不管怎么说,在这么早的时间,跑到那么远的地方约会,他还是头一次。

望着朝阳照耀下的原野,菊治意识到自己的异常,他不禁叹了口气。冬香现在或许也是这样。她做好早饭,正在伺候孩子吃饭吧?并且她丈夫已经起来,吃过早餐准备上班。她把丈夫送到门口,再回去照料孩子,直到把孩子送出家门。一切结束以后,冬香急急忙忙地梳洗打扮,换上外出的服装,然后锁上家门出去……

冬香也有她的难处。一想到这儿,菊治胸中升起一股温情,人也变得体贴起来,从而进入了一种假寐状态。

菊治也不是没有女人。

他和一直分居的妻子确实已经十几年没有关系了,但是分居的时候,他身边一直有几个关系密切的女性。

这些女人当中,有菊治在文坛崭露头角不久后认识的女编辑、自由职业者,还有在银座俱乐部工作的陪酒女郎。

菊治在三十岁到四十岁这段人气正旺的日子里,虽谈不上英俊,可他个子高大,人又很风趣,所以在一定程度上受到女性欢迎。

然而不惑之年过了一半以后,他的创作开始力不从心,于是在女性中的受欢迎程度也急剧下降。

就是去俱乐部,新来的女孩子也几乎不认识他,偶尔提起来,对方也是半信半疑地点头,仍然不肯全信。

菊治的确为现实社会逐渐遗忘。而由此产生的这种焦虑可能已经表现在他的为人处事上面,所以他约会女孩儿变得很少成功,即便偶尔约到了女孩子,也很难长久。

菊治还和三十五岁左右的从事与广告有关的女性、在宴会上认识的女招待等有过交往,但是她们结婚的结婚,回老家的回老家,彼此的关系也就渐渐疏远了。

菊治现在交往的是一个白天从事IT工作、晚上在酒吧打工的女性,由于而立之年近在咫尺,她也在尽她的所能,寻找生活的新起点。

和妻子分居以来,菊治明白了自己不适合婚姻生活,也就不再打算重新结婚。女性们发现和他一起没有将来,拖泥带水地继续交往也毫无意义,所以菊治不是不能理解她们。

然而,从过去和灯火辉煌的银座俱乐部陪酒女郎相交,到现在和在新宿小小酒吧工作的吧女来往,虽说女子的内涵并没有多大的区别,但也不能不说这十几年来,菊治一直在走下坡路。

到了今天,菊治开始了对冬香的追求。

说实话,和别人的妻子来往,菊治还是首次。而且知道对方年龄已过了三十五岁,有了孩子,还追到了京都。

菊治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产生出一种失败感。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事到如今,再说那些争强好胜的话又有什么用呢?

新干线于九点二十准时到达京都车站,菊治下车后直奔饭店办理入住手续。

菊治瞬间产生了一种不安,冬香真的会出现吗?

如果她不来,要了房间也是浪费。“你现在在哪儿?”他发了短信。

“对不起,我马上就到。”冬香的短信回答。

菊治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在前台办好手续,他就向房间走去。

这次的房间在八层,依旧是双人床,从窗口可以俯览京都。

天气预报说的是多云转雨,现在已经下起了毛毛细雨,京都的街道静悄悄地笼罩在雨雾之中。

虽说心里并没有特别祈求,但是菊治喜欢下雨的早晨。

两个人随即就要见面,天气过于晴朗使人难受。秘密幽会的时候,阴天或雨天更为合适。菊治没有将花边窗帘拉开。来到饭店大厅,边往前台张望边走进了咖啡吧。

大厅和下面的车站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人们开始了新的一天的生活,此时正是异常繁忙的时刻。菊治认为在这种时间偷偷等待女人的到来,真是不可救药,但同时他又觉得有一丝骄傲。

他先点了杯咖啡,目光再次瞄向门口,冬香踩着钟点出现了。

白色内衣外面配了一件米色外套,手里拿着书包和折叠伞。

冬香似乎立刻发现了菊治,点头招呼了一下,就径直走向桌边。

“不要紧吧?”

菊治问的是她家里的情况,冬香却干脆答了声:“对。”

“您什么时候到的?”

“我也刚到一会儿,乘新干线……”

服务生走向前来,冬香要了红茶,之后又望着菊治:“实在抱歉,这么早的时间……”

说完她低下头来,菊治看到她那副小心翼翼的神态,觉得自己没有白来。

今天的冬香脸色看上去显得有些苍白,是早上起得太早的原因,还是昨晚没有睡好?

然而这种娇弱的外表更增添了菊治的怜爱之情。

“到中午为止,时间上没问题吧?”菊治问了一句。

“嗯。”冬香小声作答。

现在不到十点,还有将近两个小时。

“这么早约会,我还是头一回。”菊治的口气中略带诙谐,冬香微微一笑。

“这里好像也有早餐。”

“不用了,我……”

对着轻轻摇手谢绝的冬香,菊治试探道:“其实,我在这个饭店开了个房间。”

“……”

“在房间里比较安静吧。”

冬香默不作声,也没有表示拒绝。

“一起去好不好?”

菊治义无反顾地邀请,冬香迟疑了一下站了起来。

于是菊治抢先一步引导冬香往北面的电梯走去。

不知是哪个旅行团的,有许多胸前带着徽章的人和他们合乘一部电梯,但是那些人各自聊着自己的事情,没有人注意他们二人。

分开前面的人群,他们下了电梯。

“雨天真够呛……”

菊治表面上仿佛在同情刚才的游客,其实心里为今天两人幽会时正逢雨天表示庆幸。

走廊上停着一辆打扫房间专用的车辆,从旁走过就到了806房间。插入磁卡钥匙,菊治先走进去,等冬香进来后,他随手锁上了房门。

终于,两个人单独在一起了,菊治一下子紧紧地抱住了冬香。

男女独处一室,再也不用顾忌他人的目光。

菊治轻柔地吻着冬香,她的唇齿之间随之慢慢张开一条缝隙。

菊治耐心等待着,将舌伸将进去,在冬香的口中屏住呼吸,触到了她的舌头。到这儿为止,是上次见面时,菊治已经体验过的。

他渴望进一步深入。好像在说“过来”一样,他用舌尖画着圆。

受到了新的刺激后,冬香口中的动作似乎有些不知所措。怎么了,对于她的迟疑,菊治加大了挑逗的力度,她终于忍耐不住了似的犹犹豫豫地回应起来。

冬香在菊治的诱惑下,全面放弃了抵抗。她的模样显得相当可爱,菊治加紧了舌尖的搅动,她不禁微微反仰起脖颈。

冬香忍受不了痒痒的感觉了吗?菊治于是暂时离开了她的红唇,但亲吻并没有结束。

等冬香喘了口气,菊治的舌头再度攻入她的口里。这次她没有抵御,从微微张开的唇齿之间,菊治的探索加深了一步,一直侵入到上颚的尽头。

由于意想不到的地方受到攻击,冬香显得十分狼狈。

她再次反弓起身体,可菊治却用手从头后牢牢地撑住她的头,使她无法逃避,她痛苦地挣扎着。

看起来这个部位是冬香敏感地带,然而把舌头伸到尽头,对菊治来说并不容易。

恶作剧到此结束,菊治收回舌头,在冬香耳旁低语:“那个,把舌头卷起来……”

冬香似乎一下子没能明白菊治的意思,过了一会儿,她把舌头向上伸了过去。

冬香保持仰头扬下巴的姿势,被菊治在她口中一路细细地舔舐。

她已经无法脱身,在菊治的控制下,全身燃烧般炽热。

仿佛忍受不了这份炽热和酥痒的感觉,冬香口中发出“啊,啊”的叫声,同时和菊治拥抱着一起倒向了大床。

倒下后,冬香顿时显得惊慌起来。

她左右摆着头,抬起上身想要站起来。菊治在斜上方紧紧地抱着她低语:“我喜欢你。”

被比自己高十公分的菊治抱住,冬香很难从他怀里脱身。

只要她乖乖地躺在那里,菊治不会有什么粗暴的行为。

他一点点放松了抓牢冬香的手臂,然后爱抚起她的双肩。

冬香心里好像也松了一口气,她轻微呼了口气,无声地扭开了脸。

冬香从耳朵到面颊的轮廓显得十分可爱,菊治用右手撩起她蓬乱的头发。

“好漂亮……”

发现了菊治的注视,冬香露出略微不快的神情,可是菊治却毫不在乎地又吻上了她。

因为躺在床上,菊治不用支撑她的身体。他凑近冬香,以便轻柔地吻着,右手同时摸向她的胸脯。

但是,冬香的外套里面穿了一件白色的套头衫,他只能从套头衫外面抚摩她的丰胸。

“脱了吧……”

“求你了。”

每次都是如此,想要女子赤裸相见的时候,除了恳求,别无他法。只要前方有美丽的果实,再怎么低声下气,也不过分。

“等一下……”

这时,他意识到房间里光线过于明亮,便起身在花边窗帘外围,又拉上了一层厚窗帘。

转眼间,笼罩在细雨之中的京都市貌就消失了,随之房间陷入了昏暗。

“暗下来了吧。”菊治回头一看,冬香已从床上下来,站在地上。

“能不能借我用一下浴衣?”

菊治点头,把房间里备好的浴衣递了过去,冬香拿起浴衣消失在浴室里面。

菊治遐想着正在浴室里更换浴衣的冬香。

虽说房内很暗,但第一次在他这个男人面前脱去衣服,冬香或许十分害羞吧;还是由于急匆匆地赶来出了一身汗,她在擦拭自己的身子?

菊治穿着内衣先躺到了床上,等候冬香的出现。

事情进展到这一步,今天一定能接触得到她柔软的肌肤。菊治感到心跳不断加快,他轻轻触摸了一下两腿之间。

每次和新认识的女人共赴巫山云雨的时候,他总是不放心自己的东西。

自己能够不负所望地把事情进行到底吗?这么难得的机会,自己不会临场发挥不好吧?

年轻时当然不在话下,到了菊治这个年龄,就开始担心自己体力的衰退。

有冬香这么出色的女性呈现在眼前,按理不应该有什么问题,可过分陷入情网,有时也会去想这个问题。虽说是自己的东西,但还是不能完全放心,菊治摸了一下,发现保持着相当的硬度。

这种状态完全没有问题,菊治鼓励着自己。这时浴室的门开了,冬香走了出来。

眼睛总算习惯了黑暗,菊治双眼睁开一条缝,假装睡着了的样子。

由于过于安静,冬香好像在踌躇。她探究了一会儿,才慢慢吞吞地蹭过来。

菊治仍然保持沉默,当冬香走到床边的时候,他温柔地说:“过来……”

冬香仍在犹豫。但不管怎么说,她还是走到床边静静地坐了下来。

看见这种情形,菊治悄悄地伸开手臂,几乎是从正后方抱住了她。

刹那间,冬香晃了两下,背朝后倒在床上,“呵……”她小声喊了出来。

菊治把她拉进毛毯,只见她在浴衣里层还穿了一条衬裙。

这种谨慎显得既可笑又可爱,菊治从背后死死地搂住了冬香。

尽管穿着衬裙和浴衣,冬香肌体的温热还是传了过来。

虽然没有光亮,但在菊治适应了黑暗的眼中,仍浮现出被自己抱在身前的冬香雪白的胸部。

菊治盯住她的双乳看了一会儿,动手解开了浴衣的领口,窥探到了衬裙的吊带,勾起了心中的欲望。

菊治觉得两个人的关系又向前迈进了一步,当他试图把浴衣从冬香的肩头褪下的时候,她略微扭动上身表示反抗。

然而解开了纽襻的浴衣,随着她的扭动反而更敞开了,于是菊治用右手一拉,浴衣顿时从肩上滑了下来,露出了冬香圆润小巧的肩膀。

寂静而无力的肩膀。

菊治一边爱抚着她光滑的肌肤,一边把手向她的颈项移去。在触摸到她左肩的时候,又把手伸到后背,把浴衣全部褪了下来。

这样,总算突破了第一个关口,还剩下遮挡着冬香身体的衬裙,这是第二个关口。

菊治再次朝冬香雪白的胸口瞄去,然后把手伸进了衬裙,但是衬裙下面还有一层胸罩护卫着。

如此保守,难道这是冬香这种女人的作风?

菊治又一次把冬香抱进自己怀里,并摸索着她的后背,发现了胸罩的金属挂钩。

他抓住挂钩,一个个解开。

冬香的右乳难为情地探出头来。

这还不是全部。菊治只能看见她右乳的上半部分,关键的乳头还隐藏在吊带歪斜的衬裙下面。

冬香白净坚挺的双峰不是很大。冬香似乎意识到眼前的窘态,想用左手遮住胸前,菊治温柔地拦住了她。

菊治觉得她的乳房大小刚好。虽然有些男人嘴里总是高喊着巨乳什么的,对菊治来说,乳房还是大小适中最好。

现在他眼前窥视到的乳房,大小刚好可以填满他的掌心。

冬香的乳房虽然没有年轻女性那种弹性,却隐匿着成熟女人的敏感。

现在菊治正想探知其中的奥秘,他的脸贴近了半遮半掩的乳房。

他扯掉勉强挂在冬香肩膀上的衬裙吊带。衬裙滑落,下面的乳头就露了出来。

或许因为冬香皮肤雪白,她的乳头呈红红的一个圆点。

菊治将嘴唇靠上去但不吮吸,只是用舌尖轻轻地舔舐。

他并不用力,仿佛伸出去的舌头无意间触到乳头,冷不防碰一下儿,冷不防又缩了回去。

只从动作上看,也许菊治正在嬉耍冬香,可是被舔舐的冬香却忍受不了这种被触碰的感觉,发出了“啊”的娇声。

菊治记不清在几个女人身上重复过这个动作了。

每个人对爱抚的要求都不尽相同,菊治在和这些女性的交往中,学到了不少有用的东西。

有时,在女性“这样做”“那样做”的要求中,菊治一边领悟着,一边不断地实践,从而掌握了许多爱的技巧。

在这种意义上讲,每一个女人对男人来说都是好老师。

眼下,菊治把从前学到的爱的技巧全部发挥到了冬香的身上。

在这种亲吻的技巧下,冬香似乎变得承受不住了。

她一会儿咕哝“讨厌”,一会儿叫喊“不行”,她被菊治紧紧地搂住。

不用说她已成了菊治的囊中之物。即使菊治一把脱下她的衬裙,她也不会抗拒的。菊治心中充满了信心,他先把自己的内裤脱掉。

冬香早晚会脱掉她的衣物。

菊治期待着这个时刻的到来,开始攻击他一时无暇顾及的右边乳房。

冬香的乳房看起来文静,其实乳头已经硬硬地竖起。

菊治和刚才一样,先用嘴唇嬉耍,接着再用舌尖舔舐。而且还是一下接近,一下又离开,在有气无力地爱抚同时,用右手手指缓缓地抚弄她另一边的乳房。

先是轻轻触摸乳头,然后在其周围画圆进行爱抚,接着手指又返回她的乳头。

冬香的双峰不停地受到刺激,她不禁缩了下脖子,同时头也向两边挣扎。这种兴奋难挨的样子,让菊治觉得十分可爱。

她的确对自己的爱抚反应剧烈。冬香的单纯在让菊治感到欢欣的同时,也刺激了菊治的好奇心。

至少一个月以前,在饭店的咖啡吧和祥子一起见面的时候,绝对想象不到她会有这副样子。

仿佛太阳晃眼似的,冬香忽然扬起手来挡在额前。这时菊治脑海里又浮现出编织斗笠低低地压在眉眼之间跳着风之舞的舞娘形象,但这个形象和眼前这个女人大相径庭。

但是,菊治却喜欢女人出人意外的一面。

平时悄悄地把各种各样的遐想埋藏在心底,过着平静的日子,这样的女子当受到意想不到的男人爱抚时,就会变得呻吟、放纵。

一想到这些,菊治心中的焰火就会腾空而起。

越是外表上显得谨慎、保守的女性,菊治越是希望不顾一切地剥去她们的假面具。

现在,菊治的手开始慢慢向下延伸。

冬香一直穿着衬裙,他并没有特地将它褪去。

衬裙胸前的刺绣非常可爱,微微斜在一旁的吊带也十分动人,最令人享受的是她丝一般滑溜的肌肤。

菊治的手一边抚摸着她的肌肤,一边缓缓地滑向她最为隐秘的地方。

和菊治料想的一样,冬香穿着内裤。

当他的手触摸到内裤边缘时,冬香顿时蜷起了身躯。

这确实是最后一个堡垒,不可能简单地予以占领。菊治这样想着,可事情到了这一步,又不可能不去脱她的内裤。

菊治又把手压了上去,冬香再次蜷起了身体。

这样来回折腾了好几次,菊治终于开始动真格的了。他左手牢牢抱住冬香,使她不能动弹,用劲伸出右手往下拉她的内裤。

尽管如此,冬香还是不断挣扎。但她拗不过菊治,被脱去了一边的内裤,随后她放弃了反抗。

在脱另一边内裤的时候,她开始合作,弯了一下膝盖,很容易就拉了下来,于是遮挡冬香身子的只剩下一条衬裙。

总算进行到了这一步。

菊治满足于他苦心经营的成果,他拥住了冬香,冬香也悄悄地挨近了他,她全身上下柔软而温暖的感觉传给了菊治。

菊治发现冬香的身体出乎意料的丰满。

从外表看时,菊治觉得冬香有点儿瘦,可能是骨架小的原因,但她身上该丰满的地方都相当丰满。

“滑溜溜的。”菊治一边在冬香衬裙里面从后背摩挲到圆圆的臀部,一边低语。

“好白……”即使在黑暗之中,他仍然察觉冬香皮肤的细腻和白净。

是因为冬香出身于大雪皑皑的富山的缘故,还是只有她一个人与众不同?不管怎样,自己没看错人,菊治再一次想到。

上次在咖啡吧,突然听到对方是自己的崇拜者,心里的确怦然一动,然而在看到冬香的第一眼,菊治心里就有所感觉。

虽然描述不清冬香有什么特殊的魅力,但菊治却觉得她是个“好女人”。

身上只剩下一条衬裙的冬香,霎时显得十分柔弱。与其说她身为人妻人母,不如说她像一只放在猛兽面前的羔羊。

当然,猛兽就是菊治本人,他提醒自己道。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已经脱到这种程度,菊治当然希望早一秒和冬香结合在一起。

但是动作粗暴毕竟不是好事。一定要温柔体贴、毫不急躁,有时还要使女性变得冲动、焦急才好。

这是菊治长年累月和女性交往中亲自获得的经验。

菊治重新开始亲吻冬香,然后悄悄把手伸进她的衬裙,摸向她的两腿之间。

冬香立刻弓腰避开了,与其说是一种拒绝,不如说是出于羞怯之心。

菊治停了一会儿,好像又想起来似的伸出手去,终于达到了目的。

那隐秘而柔软的芳草地。

关于女人的私处,菊治并不喜欢那种土壤肥沃,芳草黑亮繁茂的类型。

他私下猜想冬香属于颜色浅淡、芳草并不茂盛的那种。果然被他猜中,菊治对冬香的爱怜于是又加深了一层。

菊治的手若无其事地在她的芳草丛中穿梭往来,他迷失方向般的手指忽然停了下来。

终于,他的手指仿佛在芳草深处探到了一口小小的泉眼,从那儿只要再前进一步,就可以陷入快乐的沼泽之中。

即使这样,菊治还是按捺住自己喷薄而出的欲望,轻轻抚按着快乐源泉上面那个小小铃铛般的东西。

冬香脸朝上躺在那里,头微微侧向一旁,腰部也有点儿往左边躲闪。

仅从她的样子上看,似乎在逃避着什么,但身体的实际位置并没有多大变化。

看到眼前的景象,菊治放下心来,他继续爱抚着冬香,当他的手指不知不觉中迷路似的走进泉眼之中时,冬香开始娇喘。

这种压抑的喘息声使得菊治再也无法忍受。他分开芳草深入进去,指尖感受到了泉的湿润。

现在,冬香已经产生了快感,菊治乘胜追击。

即使不再年轻,可是事前温柔的前戏,菊治是不会输给任何人的。

菊治发现冬香的身体缓慢地燃烧起来。

她的身上只剩下一件吊带衬裙的时候,在菊治眼里,不知道什么地方显得有些娇弱,然而在菊治精心呵护之下,眼下冬香又显得十分饱满。

菊治的身体也如愿地茁壮起来。

“现在正是最佳时刻……”菊治心中暗念,他慢慢撩起冬香的衬裙,将身体凑了上去。

菊治身体的敏感部分好像碰到了她的右手。不知冬香是受到了惊吓,还是有些胆怯,刹那间,冬香的右手慌忙避开了。

他继续靠了过去,轻轻抬起她的左腿,在冬香两腿分开之际,从侧面悄悄地进入了她的身体。

冬香顿时发出了“啊”的一声低叫,随着菊治不顾一切地继续深入,她嘴里又吐出一口轻叹。

终于和冬香结合到了一起。在喜悦之中,菊治松了一口气。

事前菊治有过各种顾虑:冬香如果进行抵抗,两个人之间尴尬起来怎么办?即使冬香同意,自己身体的关键部分会不会一蹶不振?等等。

眼下这一切忧虑都已经过去,菊治确确实实地进入了冬香的身体。

而且和那种男人从正面攻击的夸张姿势不同,侧体位对于男女双方都十分适合,不用勉强从事。

在这种姿势中,菊治体验着自己深入冬香体内的真实感觉。

这是一个温热而柔软的秘境,其内侧潜藏着无数的褶皱,紧紧地抓住了自己的那个部位,包裹得天衣无缝。

用“真舒服”这普通的词语根本无法表达这种感觉。与之相比,菊治自从进入冬香火热的身体之后,自己的那个部位备感煎熬,想要蹦跳。在这种焦灼的感觉中,菊治的那个部位开始不安分地自顾自地动作起来。

开始小心翼翼,后来渐渐地变得有些大胆,深入浅出。

与此同时,菊治空闲的双手开始爱抚冬香的乳房。

在这一系列动作的循环往复中,冬香似乎也慢慢适应了一般,主动迎合菊治的动作。

由于身处一旁,菊治看不到冬香的全部,但是随着每次的进出,她的双峰都会巍巍颤动,从她静静扭向一侧的脸庞上,可以看到她眉头紧锁,好像马上就要哭出来似的。

菊治想要呼唤冬香,可该怎么称呼她呢?这也是他这一个月以来,一直感到苦恼的事情。

直接称呼她“冬香”当然没有问题了,但是当时两个人的关系还没有如此深入,这样称呼她似乎又有些过分。

尤其冬香是已婚女性,一想到她还有丈夫,菊治就更觉得难以出口了。

既然这样,也许可以称她为“你”或者“您”等,但是称呼“你”的话,一点儿情调也没有;称呼“您”的话,又显得关系有些疏远。

两个人之间彼此抱有好感,已经到了亲吻这种阶段。不知有没有能够更为优雅地表达这种关系的词语呢?虽说是老生常谈,菊治一直觉得日语当中用来表现爱的语言十分贫乏。

即使是对心爱的妻子,也是用“喂”或者“你这家伙”这类称呼,一旦有了孩子,就该称“妈妈”。根本没有英语中类似“甜心”、“哈尼”、“达令”等甜蜜的词语。至少直接称呼自己妻子的名字也好,但这也仅限于极少一部分人。

夫妻之间尚且如此,对于正在热恋之中的男女就更没有适合的词语了。

实际上,菊治至今为止在发给冬香的邮件上,一直用的都是“您”。菊治非常希望能用冬香的名字,但总觉得这样有点儿厚颜,所以才忍下来了。

现在当然不需要这样客气了。

因为两个人在床上已经紧紧地结合在一起,所以可以大大方方地直呼其名了,而且菊治渴望一字一句地呼唤她:“冬香……”

菊治干脆地叫了出来。

“哎……”冬香仿佛正在等待般应声答道。

在喘息之间,冬香抽空儿回答的这一声,着实令人欢爱,菊治继续倾诉。

“我好喜欢你。”

冬香的表情好似哭泣一般,不知何处又隐藏着一股甜蜜。“哎……”她再一次回应。

冬香的身体确实开始有了感觉。发现了这一点的菊治也燃烧起来,他加快了动作,却再也坚持不下去了。可以就这样在冬香的体内达到高潮吗?

这个极为现实的想法,突然闪过菊治的脑海,他一下子变得不安起来,可是冬香仿佛还深深地沉浸在快感的世界当中。

菊治开始时并不是没有注意到。

假使冬香一开始就提出用安全套的要求,他也打算遵从,可是冬香却什么都没说,结果他就这样毫无遮拦地进入了她的体内。

而且,现在处于这种炽热的快乐当中,菊治觉得已经忍无可忍。

但是,冬香如果怀孕的话……

在欢快和不安的交织之中,菊治小声地试着问道:

“就这样行吗?”

冬香不加理会,也许是她没空儿回答这个问题。

“哎,我已经……”菊治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

“请给我吧……”当菊治刚要说出自己已经忍不了的时候,冬香低语。

“真的可以吗?”菊治再一次确认。

“可以……”

听到冬香坚定的回答,菊治感到非常震撼。

对于这样一个自己说出“请给我吧”,并干脆地回答“可以”,这是一个怎样大胆而温柔的女人啊!

也许,冬香知道她眼下没问题。是因为知道在安全期内,所以她才答应自己的吗?

即使这样,菊治还是第一次从女人口中听到“请给我吧”这样的字眼。

从这句话中,他深切地感受到了一个女人无边无际的深爱。而且所有的男人一旦听到这句话,都会为这种爱而发狂。

菊治已经完全不再思考。依照冬香的话,他把自己深深地埋入了她的身体,并不断地被吞噬。

已经不需要再忍下去了。是否就这样达到高潮?当这个念头掠过菊治脑海的瞬间,他的身体颤抖起来。

“啊……”菊治先喊出声来,接着冬香也随之开始呼应。

几乎在同一时刻,两个人共同达到了顶峰。

于是,菊治紧紧地抱住了冬香的上身,冬香也把自己交给了菊治,二人共同享受着得到满足以后的余韵。

此时此刻,菊治第一次充满自信地唤着冬香的名字:“冬香……”

激情退潮的时候,男人总比女人要快。

奉献精子的性和接受精子的性比较起来,残留在身内的余韵可能是不相同的。

当然,女人对男人如果没有那么深情的爱,激情也会减退很快,然后马上起身。

然而,冬香此时却依旧背对着菊治躺在床上,而且衬裙右边的吊带已经落到了手臂上,裙裾也微微朝上翻卷着。

这种毫无防备的姿势,使得冬香更为娇艳,菊治轻轻地抱紧了她。

冬香缓缓地改变了睡姿,菊治刚要把她拉近,她却主动偎依在菊治身上。

这是两个人合二为一后第一次的拥抱,冬香却没有半点儿犹豫和困惑。

菊治把冬香紧紧贴着自己胸前的吊带衬裙向上脱去,她没有进行任何反抗。望着一丝不挂的冬香,菊治又从正面把她紧紧拥入怀中。

冬香的脸贴在菊治胸上,她的双乳挨着菊治的腹部。菊治的左膝抵在冬香两腿之间刚刚燃烧过的地方,另一条腿放在她的臀部之上,夹着她的身体。

冬香的身体虽说十分成熟,可不知什么地方又显得有些娇柔。可以说既丰满又有些脆弱,这种失衡的感觉极为惹人怜爱。菊治刚想把她搂得更紧,她的体温再一次传了过来。或许是做爱的余韵吧,冬香的身上布满了一层薄汗。

菊治喜欢这种湿润的肌肤。以前菊治交往的女性之中,有一个皮肤微黑,却像橡胶一样富有弹性,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菊治却一直不怎么适应。

眼下两个人结合到了一起,从身体到皮肤,还有那个神秘的境地,总之,菊治发现冬香所有的一切,都和自己期待的一模一样。

还有就是在菊治忍受不了的时候,冬香那句“请给我吧”的话语。

说实话,这种事情不通过做爱是了解不到的,在做爱这种男女之间毫不掩饰的行为当中,可以相互认识彼此的本性。

“我好喜欢你。”

这句话现在不再仅仅是一种追求女性的词句。在这种把全部暴露给对方的性爱之后,菊治真真切切地感到冬香是那么的令人喜爱。

菊治开始迷迷糊糊起来。

今天早晨起了个大早,坐新干线赶到这里,总算和冬香合二为一,菊治心中感到十分欣慰。菊治希望在这种欣慰之中,抚摸着冬香柔软的肌肤,就这样一直睡下去。

冬香好像也是这样,她蜷伏在菊治怀中,一动不动。

在小雨中的京都街头一角,有一对男女静静地睡着。这好像是小说中出现的某个情节,菊治边思索着边闭上了眼睛,这时从旁边的房间里传来了轻微的响动,好像是女人说话的声音。差不多是打扫房间的时间了吧,菊治想起了在走廊上看到的推车。

不必在意,因为不会来自己房间的。菊治这样想着,同时轻轻坐了起来,看了一下床旁边的时钟,刚过十一点。

来到房间的时候已经过了九点半,这样算来,已经呆了一个多小时了。

冬香仿佛也在关心菊治的举动,她在他怀中问道:“现在几点了?”

“刚过十一点。”

菊治继续问道:“十二点出门,来得及吧?”

冬香微微点头。

到十二点,连一个小时都不到了。一想到这儿,菊治突然觉得恋恋不舍起来,他再一次抱住了冬香。抱着抱着,冬香胸部的体温又传到了菊治的身上,他又想要她了。

但是,刚刚满足了欲望,自己是否马上就行呢?

菊治一边踌躇,一边用手在冬香的背上来回爱抚,她仿佛怕痒似的耸着肩膀。这样一来,菊治觉得更有意思,于是继续爱抚。

“住手……”冬香叫道,“讨厌,住手”。

菊治开始恶作剧起来,这次他把手放到了冬香的腋下和腹部之间,冬香挣扎着说:“好痒痒啊。”

这我当然知道了,正是因此,我才欺负你的,菊治暗想。

菊治心中不是真想欺负冬香,只是把这当作一种游戏,能够进行此种嬉戏,也是因为彼此已是以身相许的关系。

菊治希望就这样一辈子呆在床上肌肤相亲,嬉耍下去。

这是菊治的一厢情愿。时间一点一滴地流过。

由于冬香怕痒,菊治就和她抱在一起。就这样两个人不停地嬉耍着,冬香突然停止了动作,张望起床头柜上的时钟来。

“几点了?”

“十一点半吧……”听到问话,菊治回答。

“差不多,我得起来了……”

菊治心里虽然明白,又觉得有些恋恋不舍。

“我不想让你回去。”

菊治希望能多呆一会儿。冬香的心情似乎也是这样,她在菊治的胸前趴了一会儿,然后悄悄地抬起头来。

“对不起。”

冬香是在挂念家里的事情吧。听到她如此道歉,菊治也不能过分强人所难,他松开了双臂,冬香一下子逃了出去。

就像从自己掌中逃逸的白兔一样,获得自由的冬香把周围散乱的内衣收集到一起,屈着身体向床角移去。

她可能觉得这样就能逃离菊治的视线范围,菊治往旁边挪了挪,就可以看到冬香弓身穿上浴衣的情形。

菊治一边在暗淡的光线下观赏冬香害羞的身姿,一边发问:“你最晚几点要回家?”

“嗯,一点以前……”

冬香穿好浴衣站了起来,开始系腰带。

“有谁要回家吗?”

“嗯,孩子……”

“几岁了?”

“五岁。”

冬香从床旁边经过时轻轻低了一下头,然后向浴室走去。

望着她的背影,菊治继续问道:“你还有其他的孩子吗?”

“还有两个。”

“那,一共三个……”

“对不起。”

冬香再次嘟哝,这次不知是为了先用浴室道歉,还是因为自己已有三个孩子而道歉呢?

冬香的身影消失在浴室当中,房间里只剩下菊治一个人,他小声叹了口气。

菊治知道冬香有孩子,但是不知道有一个还是两个,而且他还知道其中一个孩子很小。

但是,他没想到冬香有三个孩子,且其中一个还没上小学……

男人对自己喜欢的女人,总抱有一种单方面的梦想,而且还是一个美丽而单纯的梦想。

在这种时刻,一旦活生生的现实突然摆在了面前,男人总会有些沮丧。

当然,关于孩子的事情,冬香也并没有想要隐瞒。如果菊治问她,她也会据实回答,只是菊治没问而已。

说实话,因为菊治有些怕问,直到两人之间如此亲密以后,他才觉得有必要知道,才问出口来。然而,知道了真实情况之后,菊治多少还是受到了打击。

“但是……”菊治在黑暗中凝神思索。

像冬香这样的好女子,有丈夫,因此有了孩子也是非常正常的。尽管如今在大城市中不想生孩子的女性不断增加,冬香却不是那种类型。只要丈夫有所欲求,冬香肯定答应,这样不知不觉中也就生了三个孩子。

事情也许仅此而已。

无论如何,冬香并没有罪。岂止如此,提到“罪”这个字就不应该。女人到了三十五岁左右,有三个孩子是再自然不过的事了。

事到如今,再因此沮丧,自己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总之,冬香有丈夫,还有三个孩子,这是千真万确的,但不可能因此就不爱她了,这件事本身并不能够构成爱的障碍。

然而,如果说一句任性的话,菊治多少还是觉得有些遗憾。

冬香为什么不在自己出现之前一直保持独身呢?而且为什么还要生孩子呢?

可是,现在再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总而言之,菊治现在喜欢上一个女人,只是这个女人不巧有丈夫,还有孩子。

“事已至此,时光又不可能倒流。”菊治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思索着从未谋面过的冬香的丈夫。

关于冬香的丈夫,以前在菊治脑海中也不是不存在的。

他是一个什么样的男人,从事什么样工作?他肯定比菊治小十岁以上,他现在还爱冬香吗?他们两个人之间的感情已经冷淡了吗?

自从知道冬香是已婚女性,以上这些问题,菊治其实还是挺在乎的。

但是,自从被冬香吸引,菊治开始考虑两个人秘密约会之后,就决定不去想她丈夫的事了。

说实话,想又能怎么样呢?不如不去想,这样还有利于精神上的健康。

菊治心里已经想得十分清楚,可一旦知道了冬香的家庭情况,就又关心起她丈夫的事来。

刚才抱在菊治怀中的冬香,那白皙而柔软的皮肤,微微张开的嘴唇,还有那炙热的私处,全都曾经被她丈夫触摸,随心所欲地享受,然后生出了三个孩子。

想到这里,菊治心里十分难过,他感到有些窒息,紧接着他慌忙把这些私心杂念全部抛开。

自己的种种想法看来是有些过了头。比如说,冬香的丈夫如何抚摸她,如何地随心所欲,那是因为他原本就是冬香的丈夫。作为偷走了冬香的男人,却去羡慕被偷的男人,这本身就很荒谬。菊治忽然想起了“一盗,二婢,三妾”这句俗语。

自古以来,谈起男人爱的心跳,其中最为兴奋的就是和别人妻子偷情的时候;其次是婢女,从侍奉自己的婢女或丫鬟中,找出自己喜欢的和她们偷欢的时候;第三也就是和所谓的妾室发生关系的时候。

由此说来,位居首位的还是和他人妻子偷情,这本身就已经能够充分让人满足了。

菊治重新想到了还在浴室中的冬香。

刚刚交换了彼此之爱的男人,却在考虑这种事情,这本身就大大出乎冬香的意料,而且对她绝对不是一件好事。不管怎么说,两人之间的恋情才刚刚开始。

在开始之时,即使知道了对方有三个孩子,如果在乎的话,也太过于自私了。

菊治再一次提醒着自己,这时浴室的门开了,冬香出现在自己面前。

这时,她在白内衣外面已经套了米色的外套,还穿了条同样颜色的裙子。

“还在休息吗?”

被冬香如此一问,菊治只好无可奈何地爬了起来。

他穿着浴衣来到窗旁打开了窗帘,窗外的光亮一下子射了进来。

两个人进屋时还下着的雨,现在基本上已经停了,虽说乌云依然笼罩着天空,正午的阳光却穿透云层射了进来。

在光线充足的地方,菊治重新打量起冬香,只见她刘海轻垂,重新涂了一层薄薄的口红,倘使就这样出去,谁也不会察觉她刚刚经历了一场云雨。

“已经几点了……”菊治看了一下表,差十分十二点。

“还有一点时间吧。”菊治口中嘟囔着,把冬香叫到了窗前。

“你看,被雨水清洗过的京都市容是多么的漂亮。”

冬香站在菊治的身旁,按照他的指点俯览着京都的街道。

从东山一带上空的云彩中射出的阳光,把漫山遍野的红叶映照得一片通红。

“那些客人们一定很高兴吧。”冬香说的好像是进房间之前,在电梯上遇到的那群观光的客人。

“但是,我们就苦了。”

“咦……”冬香回首翘望,菊治把手搭在她的肩上喃喃自语:“我希望和你这样在街上一起漫步。”

菊治的手趁机一拉,冬香把脸静静地贴在他的肩头。看着她雪白的颈项,菊治又想把她拥入怀里。

“我不想放你回去。”

菊治冲着窗户低语,冬香垂下了头。

“对不起。”

这句话冬香已经重复了很多遍,如果菊治再责备什么,冬香说不定真会崩溃。

“你还会见我吧?”

“会……”

听到冬香低沉而坚定的回答,菊治总算接受了两个人的分手。

“那,我会再来。”

“真的,你真的会来吗?”

“当然。”

菊治撩起满面羞涩的冬香的头发,进行着分别之吻。

当两个人正在窗边接吻的时候,电话铃突然响了,冬香有些吃惊似的离开了菊治的嘴唇。

这个时间会是什么电话呢?菊治拿起床边的电话。

“我是前台。”对方接着问:“您的房间需要延时吗?”退房时间应该是十一点,已经超过了将近一个小时。

菊治回头看了一眼冬香,然后答道:“不用了……我马上就出去。”

再准备五六分钟就能出去了,况且现在退房,可能不用付延时费。菊治放下电话向冬香问道:“能等我一会儿吗?我想和你一起走。”

看到冬香点头,菊治匆忙脱下浴衣,换上自己的衣服。

他径直来到浴室,在镜子前照了一下,胡子虽然长出来一点儿,可还用不着刮。

菊治用潮湿的毛巾使劲在脸上擦了两下,便走出浴室。

“让你久等了。”

“都准备好了?”

“没问题了。”

菊治又把房间巡视了一圈,检查有没有落下东西,然后一只手拿起皮包,另一只手轻轻拍了一下冬香的臀部。

“走吧。”

来到走廊,用于打扫的推车仍旧停在那里,周围却没有人影。从推车旁边走过,两人来到了电梯口。

幸好一个人也没有,二人继续手牵着手,赶往饭店的大厅。

已经过了正午,双方第一次见面的咖啡厅和大厅里面可谓人满为患。

在这种地方,两个人过于亲近的话,容易被人看到。

菊治在大厅的一角站住了:“回头见……”他说。

冬香点了点头。

两个人就这样互相凝视一会儿,接着冬香轻轻行了一礼,消失在人群当中。

在菊治眼中,冬香背影苗条,脚步轻盈,他甚至可以看到她大腿内侧。

刹那间,菊治想起了跳风之舞的姿势,接着忆起了冬香炙热的秘境紧紧包容自己的感觉。

冬香的身影混同于人群当中,望着她渐渐消失的背影,菊治叹了口气。

冬香还是回去了……

虽然一开始菊治就知道两个人只能有短暂的相会,但是分手一旦成为事实,他还是突然感到寂寞起来。

刹那间,菊治产生了追上去的冲动,可即使追上了冬香,又能怎么样呢?

“没法子啊……”菊治低语,然后一下子想起还没退房,不抓紧时间的话,没准儿还要再交半天的房费。

菊治慌忙来到了前台,说完自己的房号以后,把钥匙交给对方,前台的男服务员询问了一下是否喝了房内的饮料,菊治告诉他没有之后,他就把账单递了过来。

菊治知道光房费就要三万日元,加上税金等应该是三万多,看来没有要求补交房费。

菊治放下心来,用信用卡结完账,朝下楼的扶手电梯走去。

然后做些什么呢?正午才刚过了一会儿,外边是雨过天晴,今天也没有什么要做的事情。

好久没在京都街道或东山一带悠然漫步了,但一个人在京都的街道散步终归不是滋味,总觉得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空虚。与其这样,倒不如把关于冬香的回忆珍藏在心中,返回东京为好。菊治想了一会儿,还是决定直接回东京去。

和冬香一起欣赏了雨后的京都,菊治心里已经很满足了。

他乘坐向下的扶手电梯来到车站大厅,查到十分钟后新干线“光明号”即将出发,就买了票,向月台赶去。

在平常日子的中午,车厢里很空。菊治坐到了靠窗的位置,望着深秋京都的街道逐渐远去,真切感到早上的秘密约会已经曲尽人散。

早上七点从东京出发,现在中午刚过又马上往东京赶,菊治觉得这种来去匆匆非常荒唐,但转念一想,无论怎么说,自己和冬香已经深深地结合在一起了,这种略带倦怠的满足感,还真真实实地残留在自己的身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