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博蜷着身体,紧紧贴在最后一座房屋的门廊,枪口瞄准了提瑟。门廊上的一男两女被提瑟的叫声吸引,因此没有注章到近在身边的兰博。但当他扣动步枪的扳机时,他们听见了枪栓咔嚓的声音,那个女人俯身从栏杆望去,失声叫道:“我的天啊!”

提瑟急忙跑上草坪朝第一座房屋的门廊撤离。情急之下,兰博不顾一切地向他射击,即使失手,可至少会使提瑟惊恐不已。门廊上的女人继续尖叫着。兰博稳稳举起步枪对准那个角落,他瞥见提瑟的一只鞋露了出来,便扣动了扳机,但没有任何响动。步枪里的子弹很快就打完了,他扔掉步枪抽出一把警用左轮,但为时己晚,提瑟已杳无踪迹。只有那个吓坏了的女人在歇斯底里地尖叫。

“噢,闭嘴,女士。”兰博对她喝道。接着,他冲向房屋的后面,仔细观察后院的阴影。他知道提瑟不会冒险从火光冲天的前面逃走,而很有可能穿过第一座房屋溜进了黑暗的后院。想到这里,兰博一步步朝那里靠近。刚才驾车与提瑟相撞时,他的脸不慎碰到了车内的无线电,汩汩的鲜血从眼角下涌出。肋骨的旧伤再次发作,他感到两处伤口疼痛难熬。

他等待了一会儿,昏昏欲睡地打了个盹,接着又惊醒过来。四周一片寂静,但后栅栏的灌木丛中似乎有个黑影在潜行。他擦去眼角下的血迹,举起枪对着那里瞄准。他知道不能轻举妄动,假如没有看清而贸然开枪,自己的位置将会暴露无遗。此外还会浪费一颗子弹,枪膛里仅剩下五发子弹,而提瑟的勃朗宁手枪可装有十二发子弹。让他随意射击吧,反正他有充足的弹药。

不过,兰博没有立刻向那黑影射击还有一个原因:刚才他开枪射击的时候,眼角的血没有影响到他的视力,但现在所有的东西在他的眼前都模糊不清,他无法辨清黑影和黝黑的灌木。他感到剧烈的疼痛使脑袋像炸开似的。

那个影子为何不动?还是自己看不清他在移动?提瑟应该会发出一些声响。他为何要悄无声息?警笛声呼啸而至,也许是火警,也计是警察。快点,提瑟你快点现身。兰博听到有人从门廊走进房里在惊恐未定地说话。他似乎觉察到什么,倏地转过身注视门廊上是否有持枪者会突然袭击,不料却与冲上草坪的提瑟狭路相逢。剑拔弩张夕际,他本能地朝对方开了一枪,提瑟的身体飞了出去,惨叫一声摔倒在人行道上。与此同时,兰博感到自己的身体猛然下沉,脸部重重撞到地面。他的手心发烫,胸部潮湿,冒出一股黏液。上帝啊,他中弹了,提瑟开枪击中了他。但胸部的神经已麻痹,他没有感到疼痛,快,快爬起来,这里不是久留之地,他敦促自己。这时,刺耳的警笛声再次响起。

可是他的身体却不听使唤,站立不起来。房子的旁边有一道栅栏。远处的星空下一些笨重的物体隐约可见。九-九-藏-书-网熊熊的火焰从警察局和法院冒出,给这座建筑物披上一层橘色的光芒。但他仍看不清眼前的物体。他的眼睛过于疲劳。须臾,他费力地看清了前面是一只跷跷板,然后是秋千、滑梯、操场。于是便吃力地匍匐向前挪动,身后的火苗毕剥作响,就像是狂风席卷树林的声音。

“我要去拿枪!我的枪在哪儿?”那个男人朝屋内叫嚷着。

“不。”一个女人劝阻着,“不要出去。不要到那里去。”

“我的枪在哪儿?你把我的枪放到哪去了?我告诉过你不准动我的枪。”

兰博用胳膊支撑着身体,移动得更快了。他移动到栅栏边,打开栅栏门钻了进去。

“他在哪儿?”那个男人还在嚷嚷,寂静的夜晚里他的声音格外清晰。“他会跑到哪儿去?”

“那儿!”另一个女人歇斯底里地叫着,这个女人曾经在门廊处见过兰博。“那儿,大门边!”

这些狗杂种,兰博默默地注视着他们。火光中那个男人站在一座工具棚旁边,手持一支步枪。可他举枪的姿势实在是太笨拙了,兰博“啪”的一枪击中他的右肩,他晕眩着倒在工具棚边上的自行车上,这突如其来的重量使自行车猛地翻倒。

“上帝啊,我中弹了,”那男人呻吟着。“他射中了我。”

不过,这个家伙并不知道自已有多么幸运。兰博本来瞄准的是他的胸部而不是肩部。但由于失血过多,他既看不清目标,也无法把枪托稳,更无力气保护自己选之夭夭。除了他口袋里的那一包炸药,他真是到了山穷水尽走投无路的地步。他思忖着拧开炸药,用剩下的一丝力气把炸药掷到五英尺之外。

“他射中了我,”那男人还在哀叫着,“我中弹了。”

我也中弹了,伙计,可你却听不到我的叫喊。兰博暗自道。他继续向前匍匐爬行,不愿躺在地上让警车里的人靠近自己。爬进了操场中间一个干枯的池塘时,麻痹的神经激活了,他渐渐感到了疼痛。提瑟的子弹击穿了他受伤的肋骨,溃烂的脓疮喷射而出。剧烈的疼痛渗透了全身,他忍不住摇着头,两手撕扯着前胸。疼痛使身体抽搐变形,他愤怒地猛然跳出了池塘,弯腰踉踉跄跄地朝操场边缘的栅栏跑去。跑到低矮的栅栏边,他靠在上面喘息了片刻,然后,纵身一跃翻了过去。他以为自己会摔倒在地,可却落在了残根断枝的刺藜丛中。眼前是一片开阔的荆棘和野生的山莓。他来过这里,可一时又想不起是何时。不,他错了。来过这里的是提瑟,那时他从山上逃进了长满刺藤的斜坡。对,没错,就是提瑟。时来运转,天无绝人之路,兰博思忖着:此刻我该从这里逃走。锋利的倒钩戳在他的身上,使他忘却了受伤的肋骨。既然提瑟能够从这里逃走,我也一定能够绝处逢生化险为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