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是吃剩的晚餐,中间搁着铺了垫子的篮子。其中的一张床上,有个皱巴巴的凹痕,上面还有一大片烟灰,好像老兵前不久还躺在上面抽烟。窗户是关着的。阿卜杜拉朝窗户奔去,想打开它朝外看—其实是下意识的,他实在不知道还能做什么—他发现自己被一个盛满乳酪的碟子给绊倒了。碟子翻转,厚厚的奶黄色乳酪在魔毯上划出一条长长的印子。

阿卜杜拉站在那里盯着它。至少魔毯还在那里,那意味着什么?房间的任何一个角落都不见老兵的踪影,当然也不见那个哭闹的婴儿。他迅速用眼睛搜遍了任何一个他能想到的地方,他意识到,魔瓶也不见了。

“噢,不!”索菲来到门边,说道,“他在哪里?如果魔毯还在这里,他不可能跑远。”

阿卜杜拉希望他想的没错。“没有想要吓你,最会跑的婴儿的母亲。”他说,“我不得不说魔瓶里的精灵好像也失踪了。”

索菲微微皱起了眉头:“什么精灵?”

此时阿卜杜拉想起,索菲在做猫的时候就似乎一直意识不到精灵的存在。莱蒂也来到了房间,喘着气,一手叉着腰。“出了什么事?”她气喘吁吁地说。

“他们不在这里。”索菲说,“我猜老兵一定是带摩根去找女店主了。她一定懂怎么照看孩子。”

感觉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阿卜杜拉说:“我去看看。”

有可能索菲是对的,他飞速走下第一段楼梯时想。这是大多数男人在突然面对一个哭闹的孩子时会做的反应—假设那个人手里没有魔瓶的话。

楼梯底下涌满了要上来的人,他们身上穿着某种制服,脚上的靴子走起路来声音很大。房东一边领着他们上楼,一边嘴里说道:“在二楼,先生们。你们的描述非常符合那个斯特兰奇亚人,就算是他把辫子给剪了。那个年轻的小伙显然是你们说的那个同伙。”

阿卜杜拉立刻转身,三步并作两步,蹑手蹑脚地跑回楼上。

“有大麻烦了,两位最迷人的女士!”他气喘吁吁地对索菲和莱蒂说:“房东——背信弃义的酒店老板——正带着卫兵来抓我和老兵。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现在是有主见的女人拿主意的时候了。阿卜杜拉很高兴索菲就是这样的女子。她立刻行动起来,把门关上,并上了栓。

“把你的手帕借给我。”她对莱蒂说,莱蒂递给她后,她跪下来用手帕擦掉魔毯上的乳酪。

“你过来。”她对阿卜杜拉说,“和我一起到魔毯上来,然后告诉它带我们去摩根所在的地方。莱蒂,你留在这里,拖住卫兵。我想魔毯不能带你走。”

“好。”莱蒂说,“无论如何,我想在国王责备本之前回到他那里去。但我得好好教训一下这个房东,算是见国王前的一个演练吧。”她和姐姐一样有主见。她挺起胸,张开两个胳臂肘,表示出要好好地给房东以及那些卫兵一点颜色看看。

阿卜杜拉对莱蒂的表现也感到高兴。他蹲在魔毯上并轻轻地发出鼾声。魔毯抖动起来。抖动得非常不情愿。“噢,美丽的织锦,地毯中的无价之宝,”阿卜杜拉说,“我这个可怜的笨手笨脚的乡下人,为把奶酪洒在你无价的毯面上,表示深深的歉意——”

门上传来重重的敲打声。

“奉国王之命,开门!”有人在门外大叫。

没时间再去奉承魔毯了。“魔毯,我恳求你,”阿卜杜拉小声说,“带我和这位女士去老兵和婴儿去的地方。”

魔毯生气地抖动着,但它服从了。以惯有的方式冲向前,径直穿过关闭着的窗子。阿卜杜拉这回很警醒,有一瞬间,他真的看到了玻璃和黑黑的窗框就如同水的表面。他们过了窗子后,就升到了街上那些银色的球形街灯之上。但他怀疑索菲是否看见这些了。她两手死死抓住阿卜杜拉的胳膊,他猜她的眼睛肯定是闭着的。

“我讨厌高度!”她说,“最好别太远。”

“这张杰出的魔毯会尽其所能全速载我们走,尊敬的女巫。”阿卜杜拉说,试图将她和魔毯一起讨好。他不确定这话对他们俩是否管用。索菲继续死死地抓住他的胳膊,魔毯快速扫过金斯伯里塔楼和街灯的上方,令人眩晕地绕过看似皇宫的穹顶,来到了另一个城市的上空,一路上,她惊恐地发出一声声短暂而轻微的喘息声。

“它在干什么?”索菲气喘吁吁地说。显然她的眼睛没有完全闭上。

“安静,最镇静的女巫,”阿卜杜拉安慰她道,“它确实是像鸟儿一样地在盘旋升高。”暗地里,他却认为是魔毯没了方向。但是,当金斯伯里的穹顶和灯第三次在下面闪过时,他明白他碰巧是猜对了。魔毯围着穹顶和灯绕了第四圈,比第三圈的范围还大得多——虽然非常快——金斯伯里成了闪着点点灯光的一小块,远远地落在了下面。

索菲往下偷望了一眼,吓得脑袋一抖。她将阿卜杜拉抓得更紧了。

“噢,天哪,太可怕了!”她说,“我们还在上升!我确信那该死的老兵是带着摩根找神灵去了。”

他们现在这么高了,阿卜杜拉担心她是对的。

“无疑,他想去救公主,”他说,“想讨个大赏。”

“他不该把我的孩子也带上!”索菲发誓,“等我找到他,有他好看的!但没有魔毯,他是怎么去的?”

“他肯定是命令精灵去跟踪神灵,噢,母亲中的月亮女神!”阿卜杜拉解释道。

索菲又说:“什么精灵?”

“我向你保证,最敏锐的女巫,我除了这魔毯,还拥有一个精灵,虽然你好像从来对此熟视无睹。”阿卜杜拉说。

“好,我相信你。”索菲说,“继续说,说话——不然我会往下瞧,如果往下瞧,我知道我就会栽下去。”

由于她还死死地抓住阿卜杜拉的手臂,他知道如果她摔下去的话,他也会跟着一起往下掉。金斯伯里现在是个朦胧的亮点,因为魔毯还在盘旋上升,所以亮点一会在这边,一会又在那边。英格里的其余部分在它周围就像是个巨大的蓝黑色碟子。想到从这么高栽下去,就让阿卜杜拉和索菲一样害怕起来。他赶紧开始给她讲自己所有的冒险经历,如何遇上夜之花,苏丹如何抓他进监狱,精灵如何被卡布尔·阿客拔的喽啰从绿洲的池塘里钓出来——那些喽啰其实是天使——以及要许一个不让精灵搞砸的愿望有多么困难。

此时,虽然他们这么高,很难辨得清下面的一切,但他能看见位于英格里南部如白色海洋般的沙漠。

“现在我明白了,老兵同意我赢了那个赌,是想取信于我。”阿卜杜拉悲伤地想,“我想他一直想要偷那精灵,或许还有这张魔毯。”

索菲很感兴趣。她抓阿卜杜拉的手没那么紧了,这让阿卜杜拉大感欣慰。

“你不能责备精灵憎恨所有的人,”她说,“想想你自己被关在地牢里的滋味。”

“但是老兵——”阿卜杜拉说。

“那是另一回事!”索菲说,“等我亲手抓到他,你就看好了!我不能忍受这种人,对动物大发慈悲,对每个碰到的人却巧取豪夺。但是,再回到你刚才说到的精灵——似乎是神灵故意送给你的。你觉得这是他计划的一部分吗?让伤心的情人们帮他降服他兄弟?”

“我觉得是的。”阿卜杜拉说。

“那么等我们到达空中城堡,假如我们真的是去那里的话,”索菲说,“也许我们可以指望会有其他伤心失意的情人们前来相助。”

“也许。”阿卜杜拉谨慎地回答说,“但我回想起来,最有好奇心的猫,你在神灵说话的时候逃进了灌木丛,而神灵要对付的仅仅是我而已。”

话虽如此,他还是往上看。现在天空变得越来越冷,而那些星星看上去近得令人不舒服。暗蓝色的天空里有一抹银色,好似月光要从那里钻出来,非常美丽。阿卜杜拉心潮澎湃,也许他正走在去营救夜之花的路上。

不幸的是,索菲也在抬头看。她抓紧了他的胳膊。“说话,”她说。“我害怕。”

“那么你也必须说话,勇敢的施咒者。”阿卜杜拉说,“闭上眼睛,然后告诉我夜之花所要许配的奥琴斯坦王子的事。”

“我想她不可能许配给他了。”索菲瑟瑟地说道,她真的很害怕,“国王的儿子还是个婴儿。当然还有国王的兄弟,贾斯汀王子,但他得迎娶斯特兰奇亚公主贝特丽丝——除非公主因拒绝听到这个消息而逃走了。你认为神灵已经抓了她吗?我想你们苏丹王正是垂涎于我们巫师所制造的那些兵器——但他不可能得到它们。他们不允许雇佣兵带着这些武器南下。哈尔——”她的声音消失了。抓着阿卜杜拉手臂的手在发抖,“说话!”她嘶哑着声音说。

现在呼吸变得困难了。“我几乎不能,铁腕的女圣主,”阿卜杜拉喘息着说,“我想,这里空气很稀薄。你不能施点魔法帮助我们呼吸吗?”

“也许不行。你一直叫我女巫,但我真的还是个新手。”索菲反驳道,“你看见了。我是猫的时候,会的不过是变大而已。”但她松开了阿卜杜拉一会儿,在头顶做了几个短而快的手势。“真的,空气!”她说,“这真丢人!你得让我们呼吸得比这更顺畅些,不然我们支撑不下去了。在我们身边,让我们呼吸到你!”她又抓住了阿卜杜拉问,“好一点了吗?”

现在好像空气真的多了些,虽然比之前更冷了。阿卜杜拉很吃惊,索菲施咒语的方法在他看来非常业余——事实上,跟他哄魔毯起飞的方法没啥两样——但他必须承认这方法管用。“是的。非常感谢,施咒者。”

“说话!”索菲说。

他们这么高,下面的一切都看不见了。阿卜杜拉不难理解索菲的恐惧。魔毯正穿越无边的黑暗,越来越高,阿卜杜拉觉得,假如只有他一个人的话,也许他就叫出了声。“你说,神勇的女魔法师。”他颤抖地说,“说说你的哈尔。”

索菲的牙齿格格发抖,但她骄傲地说:“他是英格里或其他任何地方最好的巫师。要是他有足够时间的话,已经打败那个神灵了。他非常狡猾和自私,像孔雀那样虚荣和胆小,并且,你很难用一句话将他归类。”

“真的?”阿卜杜拉问,“奇怪,你竟然用如此骄傲的口吻数落出这么一串恶习,最最尊敬的女士。”

“你说什么——恶习?”索菲生气地问,“我只是描述哈尔。他完全来自另一个世界,你知道,那地方叫威尔士,我不相信他已经死了——噢。”

当魔毯向上冲进一片看上去像薄纱似的云朵时,她以一声悲叹结束了话语。在云里,那薄纱状的东西是冰片,洒落在他们身上,有的细如条状,有的大如块状,有的呈圆形,如下起了大冰雹。当魔毯向上冲出那里时,他们两个都已经气喘吁吁。转而又因吃惊而倒抽一口气。

他们来到了一个沐浴在月光下的新国度——有着满月才有的金色月光。但当阿卜杜拉抽空去找月亮时,却并没有发现月亮的踪影。那光似乎是来自银灰色的天空本身,上面缀满了大而清澈的金色星星。但他只来得及看那一眼。魔毯就已经出来,来到了一片朦胧而透明的云海旁边,在那软软的翻滚起伏的云团上行进着。尽管它就好像是金绿色的丝绸,他们能看穿每个起伏,但上面那些湿湿的水却几乎要将魔毯压垮。更不必说他们衣服和头发上的冰都暴露在暖和的空气当中,魔毯正装载着一堆堆正在融化的冰。头几分钟,索菲和阿卜杜拉完全忙于将冰块从魔毯的边缘扫进透明的云海里去。冰块坠落到下面的天空,旋即消失。

当魔毯颠簸得轻快些了,他们才有机会环顾四周,并又一次叹为观止。因为这里有暗金色的岛屿、海岬和海湾,阿卜杜拉曾在日落时分见过它们,此刻它们正从身边延展开去,伸向远处的一片银色,在那里,它们默然静寂,犹如天堂的美景被施了魔法一般。半透明的云浪带着最细微的私语声击碎在云岸上,好似增加了一分寂静。

在这样一个地方似乎不该说话。索菲用肘轻推阿卜杜拉,并指点着。那里,在最近的云状的海岬上立着一座城堡,庞大而巍然,高耸的塔楼上露出泛着银光的窗户。它是云做的。他们正看着,几座高一点的塔楼从两旁流转开去,消散不见了,其他的或变大或变小。在他们眼底,就像一个黑点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皱着眉头的要塞,接着又开始了变化。但它仍旧在那里,仍旧是一座城堡,看上去这就是魔毯要带他们去的地方。

魔毯现在是以快步走的速度行进着,但动作很轻柔,一直沿着海岸线,好像不急于被人看见。在云浪后边还有云状的灌木,带了些许如落日余晖般的红色和银色。魔毯就像在金斯伯里平原上贴着树潜行一样,绕过海湾,进入了海岬。

随之而来的是一番金色海洋般的气象。远处有在动的烟雾体,应该是轮船,或者是其他什么东西在自行其道。周围仍然非常寂静,魔毯爬行出来,到了海岬,那里没有很多灌木丛。它在此降下来,贴着云地走,就像当初它沿着金斯伯里起伏的屋顶走一样。阿卜杜拉没有责怪它。在他们的前面,城堡又在变化了,它不断地延展开来,直至变成一个巨大的亭子。魔毯沿着一条长长的通向城堡大门的路走,城堡的穹顶开始升起来并且变大,最后伸出了一个暗金色的尖顶,仿佛在注视着他们的到来。

路的两旁也排列着各种形状的云体,仿佛也在注视着他们的到来。这些从云地上长出来的云体,是由一小片云向上蜷缩起来,脱离开主体云而来的。但不像城堡,它们的形状始终如一。每一个都骄傲地向上蔓延,多少有点像海马的形状,或者是象棋里的骑士,只是脸比马脸要更单调和扁平,脸部周围的卷须既不是云也不是头发。

索菲看着它们每一个在旁边经过,越来越不喜欢。

“我觉得他对塑像的品味不高。”她说。

“噢,安静,最直言不讳的女士!”阿卜杜拉小声说,“这些不是雕塑,而是两百个听命于神灵的随从天使!”

他们的声音引起了最近的云体的注意。它搅起一团雾,张开巨大的月亮石般的眼睛,就在魔毯要偷偷经过时,它忽然弯身去查看魔毯。

“难道你胆敢阻止我们?”索菲对它说,“我们只是来拿回孩子。”

巨大的眼睛眨了眨。显然天使不习惯这种疾言厉色的说话方式。白色的翅膀开始从两侧张开。

阿卜杜拉赶紧从魔毯上站了起来并鞠躬。

“你好,最尊贵的天堂使者,”他说,“这位女士说的是大实话,请原谅她,她来自北方。但她和我一样,不是来生事的。神灵们非常在乎她的孩子,我们也是,我们只是来领孩子的,谨此献上我们最谦卑和诚挚的谢意。”

这些话似乎安抚住了这个天使。虽然它那奇特的脑袋扭过来看着魔毯继续潜行,但翅膀又隐回到了云体两侧,它没有试图阻止他们。但现在路对面的天使也张开了眼睛,并且旁边的两个也扭过头来瞪着他们。阿卜杜拉不敢再坐下。他用两脚支撑着平衡身体,给到来的每对天使作揖。这并不容易。魔毯知道天使的厉害,在阿卜杜拉作揖时,它越走越快。

即使是索菲也意识到了,一点小小的礼貌会有所帮助。当他们飞速而过时,她对每个天使点头致意。

“晚上好。”她说,“今天的落日很美。晚上好。”

她来不及说更多的,因为魔毯急速来到了路的末端。当他们抵达城堡大门时——门是关着的——魔毯就像老鼠钻地沟般地潜了过去。阿卜杜拉和索菲感到一片雾蒙蒙的潮湿,然后便进入了一片金色的灯光之中。

他们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花园。到此,魔毯终于落在地上,软得像块洗碗布。它待在那里,全身传过一阵微微的颤抖,作为地毯,那可能是恐惧的战栗,也可能是辛苦之后的喘息,或二者皆而有之。

由于花园里的地是实心的,看上去不像是云做的。阿卜杜拉和索菲小心翼翼地踩了上去。是实心的草皮,长着浅绿色的草。远处,在匀称的篱笆间,一个大理石喷泉在跳动。索菲看着这些,环顾四周,开始皱眉。

阿卜杜拉弯下腰,小心地将魔毯卷起,拍着它柔声说道。“表现神勇,最最亲爱的锦缎。”他告诉它,“好了,好了,别怕。任何神灵,不管法力多大,我不会让它动你一丝一毫的。”

“你听上去像是老兵在哄还是小猫咪的摩根。”索菲说,“城堡就在那里。”

他们出发向城堡走去,索菲留意地盯着四周看,发出一两声不屑的声音,阿卜杜拉将魔毯轻轻地扛在肩头。他不时地拍拍它,走着走着,感觉它不再抖动了。他们走了一会儿,这花园虽不是云做的,但在他们周围不断变化放大。那些篱笆变成了颇具美感的浅粉色花岸,那个喷水池——他们一直可以从远处清楚地看见——现在看上去像是水晶或贵橄榄石做的。再走几步,满眼都是装在镶宝石的盆子里的藤蔓植物,这些枝繁叶茂的植物,在油漆过的柱子上绕行而上。索菲的不屑声更大了。那个喷泉,据他们分辨,是镶了宝石的银做的。

“神灵对城堡太任意妄为了。”索菲说,“除非我的想法完全改变,这里曾是我们的卫生间。”

阿卜杜拉感觉脸发烧。不管是不是索菲的卫生间,这正是他白日梦里的花园。哈斯鲁尔在嘲弄他,一如过去那样嘲弄他。前面的喷泉变成了金子做的,镶嵌其中的红宝石闪烁着暗红色的光,此时阿卜杜拉变得和索菲一样恼怒。

“即使我们不理会那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变幻,花园也不该是这个样子的。”他生气地说,“花园看上去应该是自然的,带一点野味,还得有一大片野风信子。”

“非常正确。”索菲说,“如今看看那个喷泉!把卫生间搞成什么了!”

喷水池变成了镶了绿宝石的白金。

“荒诞不经,俗不可耐!”阿卜杜拉说,“我设计花园的时候——”

他的话被一个小孩的尖叫声打断了。两人拔腿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