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阿布辛拜勒,赛大武积极地投入他大力指挥的建筑工作,只为献给皇家夫妇一座举世无双的神庙;在底比斯,巴肯也加速建设拉美西斯的百万年神殿;至于首都拉美西斯城,则日渐迷人。

法老王一回到拉美西斯城,亚眉尼马上钻进办公室。生怕捅出任何纰漏,这位国王的机要秘书日以继夜地工作,毫不放松。头顶几近光秃,尽管他胃口极佳,但身躯仍稍嫌瘦弱。这位神秘的埃及行政长官睡眠短暂,虽从未涉足宫廷,却消息灵通,更曾拒绝接受荣誉头衔的表扬。虽为腰酸背痛所苦,亚眉尼依然不顾纸莎草和写字板的重量,坚持亲自背负那些将上呈拉美西斯的重要文件。

拥有国王送给他的镶金木制笔盒,这名书记员十分崇拜拉美西斯,他认为有一种无形但无法割舍的默契将他们紧紧相连。教人如何不欣赏这位已被公认在历任朝代中,身为法老王制度最杰出代表的光明之子的统治呢?亚眉尼庆幸自己能够活在拉美西斯的时代。

“碰到难题了吗?亚眉尼。”

“没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母后杜雅给了我许多帮助,当某些官员恶言相向时,她总能强力地制止。埃及虽欣欣向荣,陛下,我们却不能掉以轻心。拖延数日的运河会谈、清点家畜的怠慢随便以及纵容偷懒的书记员,这些都将导致国运衰败。”

“亚侠是否传回了什么新消息?”

亚眉尼挺起胸膛。“今天,我敢肯定地说,我们的这位大学同学是个了不起的天才。”

“他何时从赫梯返国?”

“嗯……他将留在赫梯京城。”

拉美西斯觉得惊讶。“他的任务也该随着哈度西勒的登基而结束了吧?”

“他不得不延长使命,不过他会给我们带回一个大惊喜!”

看着兴奋的亚眉尼,拉美西斯明白亚侠已完成了一项新的壮举。换句话说,尽管困难重重,他依然顺利地完成了与拉美西斯共定的所有计划。

“陛下是否可以允许我打开办公室的大门,为你引见一位娇客?”

拉美西斯同意,他准备接受其手段高明的外交部长的惊人之举。

赛哈马纳把一位高大、健壮、长发、前胸长满红毛的男人往前一推,但这个动作激怒了巫里泰舒博,他转身向这位巨人挥拳示威。

“别以此态度对待赫梯帝国的合法继承人!”

“你,”拉美西斯说道,“别在这个热情款待你的王国里大声叫嚣。”

巫里泰舒博试图直视法老王,但只坚持了一会儿,这名赫梯战士顿感失败的残酷压力。以此模样出现在拉美西斯面前,如丧家之犬。拉美西斯的威权令他震惊慑服。

“我向陛下请求政治庇护,我心知其中代价,并将回答有关赫梯军队的优缺点等所有问题。”

“我们现在就开始。”拉美西斯要求。

耻辱的烈火燃烧他的脉搏,巫里泰舒博屈服了。

御果园花开并蒂,刺柏、无花果、乳香树和美丽的石榴争奇斗艳,伊瑟喜欢和梅汉卜塔在此散步。男孩身强体壮,虽年仅九岁,但其求知欲早让那些家庭教师望尘莫及。拉美西斯的次子喜爱和夜警玩耍。尽管年事已高,这条狗依旧任凭孩子戏弄。他们一起追逐那些永远捕捉不到的蝴蝶,之后。夜警伸长懒腰,呼呼大睡。至于刽子手,亦信任地接受梅汉卜塔的抚摸。

伊瑟时常忆起那远逝的年代,那时凯、梅丽妲蒙和梅汉卜塔在果园或隔邻花园里一起嬉戏,尽情地享受无忧的童年岁月。现在,凯在神庙里学习;美丽的梅丽妲蒙,尽管已有许多达官显贵前来求婚,但她决心献身圣乐。伊瑟还清晰地记得那位过分严肃的小男孩,身上总是带着写字工具;而迷人的小女孩,抱着对她而言体积过分庞大的竖琴。一切仿若昨日,却已是无法回首的幸福。

伊瑟到底曾经会见过几次朵兰特,共同讨论过几次妮菲塔莉以及她的野心和她的虚伪。只要想起这些,她便晕头转向。熬不过朵兰特的劝说,她决定采取行动了。

伊瑟在一张绘有蓝莲图案的无花果矮木茶几上,放了两杯盛满角豆树汁的杯子。在递给妮菲塔莉的那杯中,她放了一种慢性毒药。四五个星期后大皇后才会香消玉殒,所以没有人会怀疑或控告伊瑟。是朵兰特提供她这种隐形的犯罪武器,并且向她肯定是老天爷的正义要妮菲塔莉从此在人间消失。

就在太阳快下山之前,皇后来到了果园,她摘下王冠,亲吻梅汉卜塔和伊瑟。

“很累人的一天。”她说。

“您见到国王了吗?皇后陛下。”

“很可惜没有。亚眉尼紧迫盯人,而我得处理许多紧急事件。”

“繁复的接见和那些祭拜义务,不会让您感到厌烦吗?”

“跟你想的恰巧相反,伊瑟,在努比亚,我是多么幸福快乐!拉美西斯和我形影不离,每一秒钟都充满惊奇。”

“但是……”伊瑟的声音颤抖,让妮菲塔莉觉得惊讶。

“你不舒服吗?”

“没有,我只是……”

伊瑟再也无法自制,她提出那个欲言又止、困扰其心的问题。

“皇后陛下,您真的爱拉美西斯吗?”

妮菲塔莉突然面露不悦,随后一个灿烂的微笑驱散了阴影。

“为什么你会如此怀疑呢?”

“宫廷里,人们都在窃窃私语。”

“宫廷有如一只饶舌的喜鹊,没有人能够让这个专门造谣和毁人名誉的‘据说’永远闭上嘴巴。这么久了,你难道还不懂吗?”

“我当然懂,但是……”

“但是我出身贫寒,却能够嫁给拉美西斯大帝:这就是谣言的起因。无法避免,不是吗?”

妮菲塔莉直视伊瑟。

“初次相遇,我便爱上了拉美西斯,从见到他的第一秒钟开始,但是我却不敢承认。而这份爱情不断地滋长直到我们结婚,从那一刻起它不停地茁壮,而且将超越我们的死亡。”

“您不是要求在阿布辛拜勒建造一座神庙光耀您自己吗?”

“不是的,伊瑟,是法老王希望以金石庆祝我们皇家夫妇的永恒结合。除了他,有谁能够筹划如此宏伟的计划呢?”

伊瑟起身,走向放着两杯果汁的矮茶几。

“爱上拉美西斯是个极大的特权,”妮菲塔莉接着说,“我全心为他,他亦全心为我。”

伊瑟以膝撞桌,两只杯子翻了过去,果汁溅到草地上。

“请原谅我,皇后陛下,我太激动了,请您忘了这些荒谬无耻的猜疑。”

哈度西勒要人取下那些装饰皇宫交谊厅的战利品,他认为灰冷的石头过于生硬严肃,改覆上色泽丰富的几何形壁毯。

哈度西勒身披五彩布块,颈上一串银项链,左胳臂有一手环,头系发带,戴着一顶亡兄的羊毛无边软帽。他生性节俭,不重外表,以前所未见的手法严酷地掌管国库财源。

商界主要代表群聚皇宫交谊厅,准备和帝王共同商量国家经济大计。皇后蒲菟海琶身为宗教代表,亦加入会谈,并且支持大量减低军需贷款。尽管己身利益失而复得,商人依然对此说法吃惊不已:赫梯不正与埃及交战吗?

依据过去战胜的某种方法,哈度西勒采取私下接触,加强与商谈者和高级将领的特别会晤,他强调延长停战的好处,却闭口不谈“和平”两字。蒲菟海琶对宗教界亦使用相同的手法,而埃及大使亚侠则提出改善两敌国对外关系的有力证据。既然埃及放弃攻打赫梯了,后者难道不能主动提议,停止冲突吗?

但是突来的晴天霹雳,摧毁了此幻觉的美丽外表。

哈度西勒立刻传见亚侠。“我将告诉你我刚做出的决定,并请转告拉美西斯。”

“攸关和平的吗?陛下。”

“不是,亚侠,是延续战争的肯定宣言。”

亚侠顿觉天昏地暗。“为何突然改变态度?”

“我刚得知巫里泰舒博要求并且得到了埃及的政治庇护。”

“您竟会为了这种芝麻小事恼怒地想推翻我们的协定?”

“亚侠,是你帮他离开赫梯,潜逃至贵国避难。”

“事情已经发生了,不是吗,陛下?”

“我要巫里泰舒博的脑袋,这个叛徒应接受法律制裁。只要杀我哥哥的凶手一天不回到赫梯,和平谈判就别想进行。”

“既然他已经被安顿在拉美西斯城,您又何必害怕他呢?”

“我要亲眼目睹他的尸体在柴堆上火焚,在这里,在我的京城中”

“拉美西斯绝不可能出尔反尔,引渡他同意给予庇护的人。”

“你立刻返回拉美西斯城,说服贵国国王,替我带回巫里泰舒博,否则,我将进攻埃及,亲手砍下那名叛徒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