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眉尼心情轻松,赛哈马纳则忧心忡忡。

“拉美西斯平安地从腓尼基归来,我感觉轻松多了,”国王的机要秘书承认,“你为何反而心情沮丧,赛哈马纳?”

“因为纳瑞绪这条线索断了。”

“你原有何期望?”

“证明这个腓尼基人的确和达妮特夫人一起从事非法买卖。那么万一她还是不愿意告诉我有关巫里泰舒博的实情,我就可以控告威胁她。”

“那个赫梯人让你魂不守舍!他终将错乱你的神经。”

“你忘了他是谋杀亚侠的凶手?”

“毫无证据。”

“很可惜你说得对,亚眉尼。”

赛哈马纳顿感自己已衰老。他必须承认和接受失败,巫里泰舒博狡猾地躲过了埃及法律的制裁。

“我回家去了。”

“有了新欢?”

“根本没有,亚眉尼,我很累,想睡觉了。”

“有个妇人在等你。”赛哈马纳的总管家说。

“我没有请任何女孩来啊!”

“不是一个‘女孩’,而是一位高贵的妇人。我请她在客厅里等候。”

赛哈马纳满怀疑问,快步穿过玄关。

“达妮特!”

这名美丽的腓尼基女子马上起身,泪眼婆娑地奔向赛哈马纳怀里。她蓬头垢面,脸上满是伤痕。

“保护我,我求你!”

“我很乐意,但是为什么……或因为谁呢?”

“因为那个恶魔,他像奴隶般虐待我。”

赛哈马纳矜持地不露出他的洋洋得意。

“如果你希望我公开采取行动,达妮特夫人,就得先提出法律诉讼。”

“巫里泰舒博杀死了我的小猫,砍断了花园里的无花果树,而且不停地虐待我。”

“这些都算犯罪,他将被判处罚金或科以劳役,但是还不足以叫他停止杀人的活动。”

“你的属下可以保护我吗?”

“我的士兵都是国王的私人警卫,不能干涉别人的私事……除非演变成国家大事。”

达妮特擦干眼泪,推开赛哈马纳,目视他的眼神。

“巫里泰舒博预谋杀害拉美西斯。他的共犯是名利比亚人,他们俩在我屋内达成了合作协议。是巫里泰舒博以那把永不离身的铁匕首杀了亚侠。而且他就是打算以同样的这把刀杀害国王。现在,这算国家大事了吗?”

上百人包围了达妮特夫人的别墅。弓箭手爬上面对别墅花园的大树上,其他人则各踞邻房屋顶。

巫里泰舒博单独在家或有利比亚人相伴?当他看见屋舍被封锁时,会不会押解仆人作为人质?赛哈马纳下令前进时严禁出声,惟恐任何细小意外皆可能惊扰赫梯人提高警觉。

意外终究还是发生了。

一名士兵爬上门墙时,没有站稳,跌人树丛。

一声惊叫,赛哈马纳的属下全裹足不前。安静了几分钟,撒丁人下令前进。

巫里泰舒博毫无机会遁逃,但他不可能束手就擒。赛哈马纳希望能活捉人犯,要他在首相法庭前俯首认罪。

达妮特夫人的寝室有道微光。

赛哈马纳和十名士兵匍匐在沾满露水的湿土上,逐步爬向卧房前的地砖,然后冲入室内。

一名女仆尖声大叫,丢开手中的陶制油灯,掉到地面摔成碎片。几分钟内,突然一片混乱。各士兵转战隐形敌人,挥剑乱砍。

“停止!”赛哈马纳吆喝,“点灯,快!”

有人点起其他油灯。女仆全身颤抖地被两名士兵挟持,以剑要挟。

“巫里泰舒博在哪里?”赛哈马纳质问。

“当他发觉女主人失踪之后,便骑上他最好的马匹狂奔而去。”

赛哈马纳懊恼地以拳击碎一个克里特岛瓷器。这名赫梯战士的本能告诉他该如此做,心感危险逼近,他立刻脱逃了。

对赛哈马纳而言,获准进入拉美西斯这间简朴的办公室,等于走进全国最神秘殿堂的最深处。

亚眉尼和梅汉卜塔也都在场。

“达妮特在法官面前做证之后,即重返腓尼基。”赛哈马纳报告,“根据几位目击者指出,巫里泰舒博朝利比亚的方向逃逸。所以他应与他的共谋马勒飞会合了。”

“纯属假设。”亚眉尼认为。

“不,是实情!巫里泰舒博再也无藏身之地,况且他不可能放弃攻打埃及。”

“很遗憾,”梅汉卜塔悲叹,“我们至今还无法得知他们的据点。这个利比亚人不停地更换营地。仔细想一想,我们的失败也不无安慰之处:这证明马勒飞根本无法组织一支真正的军队。”

“别掉以轻心,”拉美西斯命令,“两个阴狠凶残的人联手是个不容忽视的危险。”

赛哈马纳表情严肃。

“陛下,我有个调查想向您请示。”

“你说。”

“我相信我们一定会和那个恶魔巫里泰舒博再次狭路相逢。我请求能够获准与他鏖战,亲手宰了他。”

“同意。”

“谢陛下。不管将来发生什么事情,我的生命,因为有您,才变得多彩多姿。”

撒丁人转身离去。

“你好像闷闷不乐?”拉美西斯向梅汉卜塔说。

“越过无限艰难险阻的地区之后,摩西和犹太人已逐渐抵达他们认为福地的迦南。”

“但愿摩西幸福快乐……”

“该区各部落可不这样认为,他们担心这支好战民族的出现。这就是为什么我要再次请求特准出兵,杜绝这囊中之害。”

“摩西终将达到目标,建立一个可以让所有信徒安居其内的国家。一定会这样,儿子,所以我们绝不要干涉。明天,我们便得与此新国家对话,或许建立联盟关系。”

“但是假如它成了我们的强敌?”

“摩西永不会与自己的家乡敌对。注意利比亚人,梅汉卜塔,而不是犹太人。”

拉美西斯的幼子不再坚持,虽然他不认同父亲的论点,还是不得不服从。

“我们收到了你兄弟哈度西勒的回信。”亚眉尼透露。

“好的或坏的?”

“赫梯帝王还在考虑。”

即使艳阳四射,哈度西勒仍感寒冷。在他那座石墙坚厚的城堡里,他依然无法从中取暖。紧挨着从大壁炉里发出爆裂声的火堆,他把埃及法老的提议重新念给妻子蒲菟海琶听。

“拉美西斯真大胆!我写信斥责他,而他竟敢回信,要我另派遣一名赫梯公主以缔结新外交婚姻并加强双方的和平。更妙的是,他邀我亲自前往埃及”

“好点子,”蒲菟海琶皇后认为,“你的拜访正可昭告世人两国所订合约永不更改。”

“你想过没有!我,堂堂一个赫梯帝王,要我以法老王子民的身份称臣纳贡?”

“没有人会轻蔑你,请放心,我们一定会受到符合你我身份的隆重款待。同意书已起草完成,就等你盖上官印了。”

“应考虑清楚,并展开谈判。”

“外邦进贡的时期已结束,让我们出发前往埃及吧。”

“和平外交?”

“我的贤妹妮菲塔莉和我共创了此和平局面,但愿赫梯帝王亦能巩固其存在。”

蒲菟海琶强烈地想起她这辈子所见过最迷倒众生的男子,拉美西斯的老友亚侠,他现今住在正义天国里。对他而言,今天应该是值得欢喜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