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丽夫人得分秒必争。她丈夫再次针对中央的来函,愚蠢地敷衍了事。当他把回函副本交给她时,她简直怒不可遏。可惜已经来不及拦截发出的信了……谢丽于是马上打发她丈夫到底比斯南部的一个小镇去,期待这件蠢事能够如落井之石,销声匿迹,而皇宫愿意转求其他的仓储援助。

可惜,中央的反应完全相反。尽管其貌不扬,这名调查员看似意志坚定,难以应付。谢丽也曾想过以金钱收买他,但是此法太过冒险。以目前情况而论,惟有使出预期中的紧急方案。

仓库打烊时,她留下四名搬运工人。如此做法可能损失惨重,却是惟一可以逃过法律制裁的良方。痛苦的牺牲,将让她损失原可从侵公商品中取得的丰厚利润。

“午夜时,”谢丽命令这几名工人,“到中央仓库左边的那幢房子来。”

“大门总是上着锁。”一位运货工人反驳。

“我会替你们把门打开,你们把大仓库中所有的东西都搬出来。愈快愈好,别发出声音。”

“这算是超出正常工作时间了,老板娘。”

“所以我会多付你们一个星期的薪水。而且如果我觉得特别满意,还另有赏金。”

四名工人的脸上写满笑意。

“之后,你们就当作今晚的事从没发生过。都同意了吗?”

在谢丽专横的语气中,几乎听不出威胁的意味。

“遵命,老板娘。”

仓储区地处偏远地带,警察巡逻队带着猎犬,定期到此巡视。

这四名工人躲在一间停放重型拖车的大仓库里。喝过啤酒吃过面包之后,他们轮流守夜。

夜半耳边传来谢丽夫人的命令。

“走。”

她抽出木门闩,扯掉那些严禁入内的千泥封印,他丈夫明目张胆地在屋内窝藏了神庙专用的铜块。二话不说,四名工人共计搬走约一百个上等酒瓮、四百五十匹细亚麻、六百双皮凉鞋、一部分马车零件、一千三百个小铜块、三百捆羊毛线和一百多个水晶杯。

当工人搬走最后一批水晶杯时,赛大武突然出现在仓库尽头,他早已躲藏于此,静观一切。

“真是精彩,谢丽夫人,”他说,“你这么做,是想吐出所窃财物,省了我的调查。可惜晚了一步。”

这名娇小的棕发女子不为所动。

“如何才能让您三缄其口?”

“说出共犯的名单:您把这些私窃的财产卖给谁?”

“没什么好说的。”

“告诉我,谢丽夫人。”

“您拒绝谈条件。”

“这种做法与我个性不合。”

“算了……您真不该独自前来!”

“别替我担心,我带了个好帮手。”

莲花出现在仓库门边。酥胸半露,这名美丽苗条的努比亚女子身上只穿了件纸莎草短缠腰布,手上提着一个皮盖子的藤篮。

谢丽夫人差点大笑。

“真够分量的帮手啊!”她语带讽刺。

“叫您的这几名打手走开。”赛大武冷静地说。

“把这两个人抓起来。”谢丽严厉地命令那四名工人。

莲花把篮子往地上一摆,打开盖子。里面钻出四条响尾蛇,蠢蠢欲动,颈间各有三道蓝绿线条,极易辨认。它们吞舌吐信,发出骇人的声响。

四名工人赶紧跳上如山的布堆,拔腿就跑。

几条蛇转而围住惊慌失措的谢丽夫人。

“我劝您最好还是从实招来,”赛大武建议,“这几条蛇的毒液很强。或许不至于让您丧命,但将五脏如焚。”

“我会把知道的一切全告诉您。”棕发女子承诺。

“到底是谁想挪用神庙的财产?”

“是……我丈夫。”

“真的吗?”

“我丈夫……和我。”

“此非法行为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两年多前。要不是为了这次的再生庆典,从没有人过问,而一切也将持续进行……”

“你们一定买通了那些书记员。”

“根本不需要!我丈夫只需在货物清单上动些手脚,然后,看情况再分批卖出。我现在准备卖出的这批货物很抢手。”

“买主是谁?”

“一名船长。”

“叫什么?”

“我不知道。”

“长什么样子?”

“高大、蓄胡,左前臂有一道疤痕,栗色眼珠。”

“是他付的款?”

“是的,以奇珍异石或一点金子。”

“下次交货的时间?”

“后天。”

“很好,”赛大武满意地下结论,“很高兴有机会一窥他的庐山真面目。”

航行一天之后,货轮顺利靠岸。船上载着许多大陶罐,透过埃及中部陶艺家的制造秘方,它们可确保饮用水的新鲜度长达一年之久。然而罐内空无一物,因为正准备用来藏匿那批购自谢丽夫人的商品。

船长一直在商船部门工作,同事们咸认为他学有专精。从未犯过大错,深受船员们敬重,出货时小有延迟……可惜情妇们皆非省油的灯,在她们身上的花费,远比加薪的速度快得多。几番迟疑之后,他终于经不起诱惑,接受他人提供的生意:运送走私品。报酬之丰足以让他享受难以抗拒的优渥生活。

谢丽夫人和他一样精明能干。和往常一样,货物早已准备就绪,很快便可从仓库运上船。一个稀松平常的举动,没有人会怀疑,况且柜子和篮子上登记的名目都是粮食。

每次,船长总得为付费一事鏖战一番。一方面,谢丽夫人的胃口愈来愈大;另一方面,船运合伙人的利润愈付愈低。讨价还价恐将花费不少时间,还好各方均愿意达成协议。

船长朝谢丽的公家宿舍走来。依照约定,她从阳台高处向他挥手示意。所以交易应该一切如常。

船长穿过小花园,走进会客室,室内有两根漆成蓝色的圆柱,沙发长凳沿墙一字排开。

谢丽夫人脚步轻盈地走下阶梯。在她身后,有一位漂亮的努比亚女子。

“这个女人是谁?”

“别转身,船长,”赛大武声音低沉,“在您身后有一条眼镜蛇。”

“是真的。”谢丽夫人附和。

“你们是谁?”船长问。

“法老王的特使。我的任务是取缔你们的走私行为,但是我还想知道您幕后指使者的名称。”

船长惊觉仿佛做了场噩梦。世界在他面前逐渐消失。

“幕后指使者是谁?”赛大武重复。

船长自知事态严重,难逃法律制裁,但他绝不会是惟一的受刑人。

“我只见过他一次面。”

“知道他的名字吗?”

“知道……他叫亚眉尼。”

赛大武大吃一惊,走上前去,停在船长的面前。

“说说看他长什么样子!”

终于,船长见到了这个想抓他的人。他就是那条眼镜蛇!以为赛大武捏造有毒蛇在场的理由只是为了恫吓他,于是转身企图逃跑。

毒蛇往前一蹿,咬住他的颈部。船长又痛又怕,失去知觉。不支倒地。

确定前无阻碍后,谢丽夫人冲向小花园。

“不要!”莲花大喊,但已措手不及。

当这名美丽的棕发女子准备越过门槛时,第二条眼镜蛇咬住她的腰部。她呼吸困难,心脏绞痛,谢丽匍匐前进,指尖在地上画了道道伤痕,最后静止不动,而那条母蛇则慢慢爬回公蛇身边。

“毫无救命机会。”莲花叹息。

“他们监守自盗,”赛大武提醒,“冥世判官必惩以重刑。”

赛大武席地而坐,一脸茫然。

“亚眉尼……亚眉尼,他贪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