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医院大门口的地方,邦彦将老太婆放下,开着他的BMW300CS,疾驰而去。

车子向座落在真鹤岬的出租别墅的方向开去。邦彦撇了撇嘴。在新城这伙人眼里,自己竟成了下流的野小子。

轿车远离了居住地带,渐渐接近亚热带树的丛林地带。方才邦彦遭到袭击的地方,几名警察依旧守候在那里。

但是,不知他们是不是那批企图杀他的人化装而成的。邦彦谨慎的将速度降了下来,伸手去拿右腿上藏着的手枪。

幸好,对方并非伪装的警察,都是方才见过的熟面孔。邦彦刚一停下车来。

“小姐情况如何?”那些人用友善的笑容对着他。

“多射……托大家的福,好象无需担心了。”邦彦回答道。

“那么,请多加小心。”几位警官同他握手道别。

轿车在丛林中飞驰,邦彦伸手去掏裤子里藏着的手枪,那是支高级双九式无声手枪。邦彦把枪放在驾驶前台上,以便再遇伏击时可以随时开枪。

但是,一路上并未遇到意外,原先的担心似乎是札人忧天。说不定别墅里面还有伏击。邦彦仍旧握着手枪,下了车。向别墅走去。没有走大门,而是特地绕到后门去。刚一打开门,邦彦就将身扑倒在地。并没有意外的袭击。

邦彦松了一口气,慢慢从地上爬起来。悄悄溜进卧室。一开门,发觉有种气氛与方才同惠子一道离开时不太一样。

是一种味道,香烟的味道。侧耳倾听,床的下面,竟传来了“滴答滴答”闹钟走动的轻微声响。

邦彦的心脏不由得紧缩了一下。掏出自来水笔的手电,朝床下照了一下。声音是从一个用毛巾裹着的东西里发出的。把那个东西从床下拉出来,邦彦小心谨慎地把外面的毛巾除去。难怪呢!闹钟里面,竟装着五枚定时炸弹。

闹钟的弦上到了早震五点。闹钟的发条一旦转到预定时刻,就会连动闹钟与炸弹之间的干电池,从而引起雷管爆炸。邦彦慎重地除去干电池。走到阳台上,把闹钟和干电池统统扔到大海里去。

雷管式炸弹一下子沉入了大海。在诲水的侵蚀下,那雷管立即就变得失效了。

邦彦返回房间里,考虑着那批一再想加害自己的家伙究竟是何许人。他们一定深知自己的真实身份。

或许是哪次事件中,败在自己手下的犯罪组织的余党。

假如是这样的话,便不宜在这别墅里久留。邦彦开始收拾行装。他打算乘上自已的巡洋舰,到什么地方销声匿迹一段时间。

收好行装。邦彦来到简易找桥上。那里停着一条供比赛用的摩托艇。

船的外部机械,引擎发动装置系统用带子吊着浸在水里。邦彦拉着带子挂好引擎。

小型摩托艇发动了,向五十米开外抛锚在那里的摩托巡洋舰的方向驶去。

刚刚把小型摩托艇用缆绳拴在巡洋舰上,邦彦就提着手枪跳了上去。大约花了半小时左右的时间,仔细检査。并没有什么人藏在上面,也没有那种用作来定时的炸弹装在船上。邦彦忽然意识到自己的确神经过敏了。

邦彦发动起柴油发动机来发电,又用电动起重机将锚卷了起来。一只小型牵引机将方才的轻型摩托艇吊到船舱顶上,将绳子仔细捆好。

两周之后,邦彦已来到小笠原诸岛,在其中一座无人岛的峡湾处将巡洋舰抛锚。有时潜入水中捉鲍鱼,有时垂钓,有时又用船上的来福枪与汽枪去岛上捕一只野山羊或者打一打鸟儿,以此为口粮,过起一种世外桃源的生活。

一日清晨,邦彦正在海边用海藻裹着伊势大虾,烧烤自己的美味早餐。忽见巡洋舰桅杆上装着的红灯一闪一闪地亮起来。

那是联络暗号。一定是内务局保安部的人又有事相求于他。邦彦不由啧了啧舌头。于是打来一桶海水烧在篝火上。然后跳到水中泅水向巡洋舰靠近过去。

爬上巡洋舰,钻入船舱。无线装置的红色暗号灯正一闪一闪地,发出“嘟——嘟——”的声音。

邦彦一把拿过话筒。

“又搞错了吗?不能干得漂亮一点儿吗?”这是暗语。

“没有搞错呀。现在在什么位置?”是内务局保安部鹤冈的声音。

“美国西部。”邦彦答的也是暗号。

“确切位置……”

“我明白了。”

邦彦用暗号,将自己的经纬位置仔细报告。

“明白。那好,三小时后。”无线通讯装置切断了。

邦彦耸了耸肩,将话筒放回原来的地方。从冰箱里取出两瓶冰镇啤酒,绑在腰上,又游回刚才的海边。

伊势大虾刚好烧到合适的火候。外焦里嫩,即使不加任何佐料,由于海水里有盐的缘故,也是十分美味可口的。

吃完美味,邦彦躲开毒辣的阳光,钻到大树的绿荫下,横躺在那里。耳边传来螃蟹爬动发出的声音,听着听着,美美地睡着了。

飞机轰鸣的声音,将邦彦从美梦中唤醒。这是架最高时速约为430公里,累计飞行距离可达4300公里——格拉曼·阿鲁巴特洛斯救难用水陆两用机。此刻,飞机正降落在水面,向着巡洋舰这边在水面滑行,所过之处,掀起白色的浪花。是内务局方面的专用机。

邦彦用海水漱漱口。格拉曼·阿鲁巴特洛斯——在海上自卫队有“大雁”之美称——那驾飞机上降下一只橡皮艇。

那只小船上装着外部引擎,向海滩的方向驶来。船上坐着鹤冈。如此炎热的天气,他依然西装领带,十分讲究风度。冲到浅滩的时候,船陷在沙子里。邦彦过去将橡皮艇推向沙滩。

鹤冈彬彬有礼地向邦彦躬了躬身,走下船来。

“对不起。”他向走过来邦忙的邦彦说道。

“是不是又碰到什么麻烦事了?”邦彦说道。

鹤冈坐到树荫下。由香烟盒中掏出两支香烟,递给邦彦一支。又掏出一只埃及风格的打火机,点上。

邦彦也用这打火机点出烟,深深地吸了一口烟,香气芬芳。

“真是麻烦事呀!这回是火掉到你身上,非得由你自己来扑灭不可。”

“噢?”

“在真鹤的别墅你遭人暗算的事,我们很快就得知了。从罪犯留下的指纹判断,得知是由北部边境秘密入境的。早在五年前,那群家伙就曾因违反《出入境管理法》而被捕,最后强制送还原所在国。没想到他们又来了,间谍的可能性很大。”鹤冈说道。

“原来如此……”

“三个星期前,内务局保安部的工作人员登记表不翼而飞。如果仅仅如此的话尚不要紧,可是保安部秘密搜查员的名单,以及情报的提供者……这可是至关重要的,象你这样的业余的秘密搜查员也在名单之中。名单就无需说了,照片以及身高、体重甚至履历都在其中,是一部详尽的文件材料呀。”鹤冈沮丧地垂着肩。

“什么都输掉了吗?”邦彦的嘴唇苍白无力。

“对。他们挖了一条大有600米的地道,直通内务局的地下人事资料室。”

“……”

“这三个星期当中,内务局的情报提供者秘密搜查员和业余搜查员,大约有三十多人失踪了。”鹤冈说道。

“畜生……”

“你这里自然是那群家伙猎获的对象,所以,那次你遇到了麻烦。”

“……”

“不是你被他们干掉,就是他们被你干掉。如果不先发制人的话……不过,话到这里还不算完,你的心上人新城惠子被他们绑架了。”鹤冈顿在这里,观望着邦彦的表情。

“惠子吗!”邦彦被阳光晒得黑红的脸上已失去了血色。

“没错。是惠子小姐。她三天前就出院了,返回了田园调布的家中。被绑架的事情,大概发生在开车去青山的美容院的途中。……大概是这样。因为绑架时,现场并无旁人可以作证。”

“惠子她……”

“你大概知道,惠子的父亲及祖父,是兵器制造大型康果恩·新极东重工的社长和会长。那群家伙绑架了惠子之后,未向新极东重工索取巨额赎金,却提出了许多无理要求。”

“是这样?”

“防卫厅和新极东重工共同开发的最新式对潜鱼雷的设计图和实物。这种鱼雷使用固体燃料,内藏氧气发生装置。按预先设计,在水中速度可达2马赫,射程为50公里。另外,还装有特殊的装置,能够接收那些切断动力,象岩石一样潜入海底的敌潜水艇的磁力信号,并将其一倍放大,死死地追踪其不放,最后象磁石一样附在潜艇上面。”

“有如此威力?”

“他们要求新极东重工,从今天起的一周内,就要将鱼雷的设计图和实物交出去。不用说,惠子被绑架事件,以及索取有关鱼雷的一手材料,这一切都证明了有内线走漏风声。……”

“仅仅为了惠子一人的性命,而把花了巨额费用研究而成的成果交到敌人手中,从而使海上自卫队的防卫系统变得毫无御敌能力……作为政府,决不会对敌人的嚣张气焰忍气吞声吧?是不是这样?”邦彦撇了撇嘴。

“那自然。尽管新极东的社长和身为会长的惠子的祖父都持有不同意见,政府与防卫厅方面却声称,倘若新极东敢于瞒天过海地与敌人私自交易的话,就取消向新极东的定货。这样一来,新极东必然破产,这样庞大的机器设备便成了废铁。然后,政府准备将它变成国家直接经营的兵器厂。”鹤冈冷淡地说。

“这么说,是要把惠子杀死了?”邦彦劈手揪住了鹤同的领带。

“等、等一等。并不会把她杀掉的,不是还有阁下您这样的英雄好汉吗?”鹤冈挣扎着。

“……”邦彦松了手。

“你去设法将惠子救出来。这样一拖延,薪极东就有时间制出假的设计图和伪造的鱼雷交给敌人。”

“关于设计图和实物的转手时间、方法、地点什么的,绑架惠子的那群家伙有没有交待?”

“还没有。马上就通知我们。”

“……”

“我们考虑绑架惠子的那批人,和偷走内务局名单的人,同属于一个组织。”

“为什么?”

“因为那批人为了使鱼雷作战成功,首先要将间谍、暗线都收拾干净。”鹤冈说道。

“但是,在真鹤我们遇卡车袭击时,那群人的目标只是我,并不认识惠子。”邦彦自言自语道。

“那群家伙用车轧死了惠子的好朋友良子姑娘。因为那时他们一定不知惠子在什么地方。良子一死,她的两个好朋友中只要谁一通风报信,惠子必定要前去参加葬礼。这时,就可以将惠子绑架。另一方面,接受命令前去谋害于你的特别行动小组,并不清楚有关惠子的事情,所以当时只注意到你。……可不可以这样假想?事实上,良子出事的那天晚上,据可靠情报说,有不少行动可疑的人包围在她家附近。”鹤冈说道。

“的确如此。是这个逻辑。”邦彦自言自语道。

“为了将惠子救出来,你不想去做活靶子吗?你一回到本土,敌人的组织一定因为追杀你而活跃起来。那时,你再反击,一举歼灭敌人老巢。”

“我懂了。不过,我并不单单为了新极东重工,为了惠子,我愿用身家性命作赌注。为了我心爱的惠子,我没有理由逃避。按照我的骑士标准,不能再对这些事视若无睹了。”邦彦一股脑儿地吐出肺腑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