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饶了我们吧!还我的外孙正也。”

“你们这些畜生,难道不知道绑架是罪加一等吗?”长井夫妇绝望地叫了起来。

“虽然罪加一等,但总比杀人罪轻吧?!如果被捕了,而我们却不想被捕。我们两人是不讲情面地,如果有迹象表明你们已向警察报告了,我们就立即杀了正也。”水野左手紧紧地抓住正也的衣领,冷冰冰地警告道。

“求求你了,我们就是嘴巴烂了也不敢向警察说的。”长井跪在地毯上,双手合十喃喃地说。

“你们好自为之。总之,这小兔崽子我们是要带走的。你们三位也最好睡一会儿。”水野嬉戏地说。

“交给我吧。”

三波说着,用枪柄对准长井夫妇的心窝猛力一击,两人立即向前栽倒在地,昏了过去。

水野同时也将正也打昏了过去。然后用了两分钟,才将两千万元钞票全部装入尼龙袋里。

水野背起正也,三波扛起沉重的尼龙袋,来到了大门外。

苏醒过来的女侍,正在门厅里拼命挣扎,企图解开绑在身上的绳子,嘴里一边不断地呻吟着。大门前的树丛里躺着斋田和乃口的尸体。

“把他们弄到墙外去可吃不消,还是打开门弄出去方便。”三波揩揩鼻子说。

“女侍可能知道钥匙在什么地方。”水野机灵地说。

“对!我去问一下!”

三波把尼龙袋放在树荫下,回到了门厅。用枪定在女侍的粗布裙子上。

“说!大门的钥匙在哪里?”

“在信箱里……”女侍说着,又吓得昏了过去。

钥匙果然在门厅的信箱里。

三波开了门,将福特汽车开到了前院。

乃口和斋田的尸体都已僵硬了。好容易才将他们两人的尸体塞进了车子的后部。

三波将装满钱的尼龙袋放在助手座的小抽屉里,发动了汽车。水野则将风衣蒙住了正也的头,紧紧地抱着他坐在后座上。汽车悄悄地溜出了大门。这时,已是凌晨二时半了。

汽车开上大街后,三波和水野摘下了假面具。却没有把手套脱下。

“尸体藏在哪里?”三波问水野。

“这样吧。为了争取时间,埋在公园里,怎么样?羽根公园很合适。”水野回答说。

“好吧。反正为了埋葬乃口,已经准备了铁锹,在车子后面放着。掘墓时,挖两个塞穴就可以。”

三波撇了撇嘴,把车子开入了新道,到了寂静的船桥后,又向左拐去。正也在蒙着他的风衣里可怜地哼哼着。

车子从经堂开过,进入了梅丘,笔直地通过了和北泽署大街交叉的十字路口后,在车的左边出现了公园的树林。

按规定汽车不能开进公园去。公园的周围布满了石柱及树桩,所以汽车也不可能强行开进去。

在居民的房子和都营住宅之间,车子又向左拐弯,一直朝梅丘中学开去。车子的右边是一小片田地,在田地的那边是长满枯草、竹林和树木的公园。

“看住这个小家伙,我去把墓穴掘好。”

三波轻声说完后下了车。打开后车盖,并将车钥匙交给了水野,以便水野能随时发动汽车。

三波从车子后部的尸体下取出了铁锹,用手提着,走上了公园的石阶。

水野把被风衣蒙住头及上半身的正也移到助手座,自己则坐到了驾驶位置上,他将香烟点上火后,用手遮住火光吸起来,水野坐立不安地吸完了第五支烟。就在这时,借着路灯的光亮,看到三波走下了石阶。正也这时由于哭累了,正沉沉地睡着。

三波打开了车门。

“小竹林的根很深,花了好大的劲。”他说着,耸了耸肩。

“从这里进去,还不如从旁边进去,那里既暗又方便,把车子调过头去吧。”说完,三波一屁股坐在后座上。

水野发动了汽车,原地转了个圈,回到来的路上。开封田边,沿着水沟,把车子开进了公园旁边的碎石路上。

车子在密密和竹林旁停住了。水野打开帆布袋,取出细绳子困住了正也的手脚。并用擦拭车窗用的羚羊皮堵住了正也的嘴。

他们打开车的后门,抬出了斋田和乃口已完全僵硬了的尸体,然后又返来,又把正也塞了进去。

两具尸体都硬梆梆的。水野扛起了斋田,三波杠起了乃口,走进了竹林中象隧道似的小路。

从公园的整体来看,这里处于西边的角落,是个连谈恋爱的人都不怎么来的地方。这里是附近的人们埋葬自己爱犬的地方。

走出竹林,在一根杉木倒下来的地方,一个大坑被挖了出来。他们两人将两具尸体扔进坑里,开始往坑里填土。这时,起风了。竹丛被风吹动,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怪响。

2

三波和水野把正也带到位于神宫参拜道附近的三波的公寓时,已是凌晨三点半了。

“现在,我们不要轻举妄动,这时候长井夫妇也许已苏醒过来,正和张本进行联系。这样,张本这家伙肯定会给我的公寓打电话,他不知道是我们干的事,还会让我帮助他呢!”水野提醒三波。

“你可得好好替他干哟。”

三波的脸上浮现出疲劳的微笑,回到三波的房间后,好容易才脱下手上的橡胶手套,并将正也放进浴槽里,在上面加了盖。

“张本来电话时,如我不在,就不好办了,他已对我起了疑心。因此,我这就回去了,我把我的一份带走吧。”水野说道。

“对半分没意见吧!”

“当然没意见。”水野回答说。

三波把尼龙袋里的两千万元钱全部抖在床上。

“把它们分成两份,可要花很多时间哪。”他最厌烦的口气嘟哝着。

“我有一个好主意。大致分一下就得了,把它们堆成两堆,你先取一堆。反正都是一万元票面的钱,就是相差一点,也不过一、二十万罢了。”

水野出了一个主意,如果可惜这一点钱而花费许多时间的话,计划就要泡汤了。

“对不起了。”

三波嘴上说着,实际上并没有意见,他们两人将一万元的钱钞分成了两堆。

这样只用了两三分钟时间,水野就将自己的那份装入了尼龙袋。把袋子塞进了装有三十二响罗戈手枪的口袋子里,走出了三波的公寓。

水野回到了自己住的套间,将袋子放进食品橱里,用挥发油擦去了衣服上的污痕。

他重重地躺在床上,刚给香烟点上火,电话铃就响了。由于是深夜,铃声尖锐地刺激着神经。

不用说,电话是张本打来的。

“发生了一起重大事件,你赶快到‘春月’饭馆来。”张本慌慌张张地命令水野。

十五分钟后,水野赶到了“春月”饭馆里面的一间屋子。这不是前几次来过的院子深处那间,屋子约有十五张榻榻床那么大。

在屋子里,以张本为首,大和兴行的大头目即主要负责人都到齐了。刚刚与水野分手的三波也在座。水野悄悄地向他使了个眼色。

“半夜三更召集各位,辛苦了。可是给斋田打了好几个电话他都不在。有没有人知道他去哪儿了?”

张本开口问道。他今天没系领带,外面罩一件布的条纹西服,里面也穿着一件布的条纹衬衫。生硬的脸上冒出了细细的汗珠。额上的血管,涨得很粗,扑扑地跳动着。

“那么……”

“是啊,他去哪儿了呢?”

人们面面相觑,由于从睡梦中被叫起,他们看上去一个个都显得无精打采。

“你们都不知道吗?实话告诉你们,对我来说出了一件大事,我的孩子正也被人绑架了。”张本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

“人们脸上不满的表情一扫而光,都伸直了脖子紧张起来。”

“是住在北泽的那孩子吗?”一个叫渡海的大头目象哼哼似地说。

“是的,配备给正也的保镖乃口也不知去向,估计是被杀后尸体给弄走了,我藏在那里的一部分私房钱也全部被盗。”

“……”

“对于钱,我不在乎。只是担心正也。”张本咬牙切齿地说。

“犯人是谁?”一个主要头目播了一句。

“我要是知道了,就没必要麻烦你们了。不过,有一点是清楚的,即他们是两个人。不,在门前树丛下除了乃口的血迹外,还有另一个人的血迹。因此他们应该是三个人。那留下血迹的第三个人,现在是死是活还不清楚。”

“警察怎么说?”渡海问道。

“说是绑架,但如叫警察破案,正也的命就保不住了。”

“犯人已警告过我们,……斋田怎么还没来?谁帮我打个电话,这电话是直通的。”

坐立不安张本把桌上的电话筒放到榻榻床上。

主要骨干之一的佐京拿起了听筒,一面翻看电话记录本,一边拔电话。

来接电话的是斋田的妻子。她也因丈夫去向不明而不知如何是好。

听了佐京的汇报后,张本意味深长地自言语道:

“果然如此……”

接着他又说道:

“看来犯人们马上要给我打电话了,如果有电话打到事务所,就叫他们把电话转来。”

看来,张本把一个保镖留在大和兴行的社长室里了。

“你要与犯人通话吗?”大头目渡海问道。

“这还不明白吗?为了使我不敢向警察报案而扣住了正也作人质,但他们决不仅仅是为了这个,而是以正也为人质,进一步向我勒索钱财。”

张本说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女侍们送来了许多酒菜。

“来吧!大家别客气。”张本说着,自己往杯里斟满了酒,一口气竭干了,并低声骂了一声“畜生”。

整个晚上,在阴郁的气氛中,大家默默地喝着酒。一直等着劫持正也的犯人来电话。但是,真正的劫持犯三波和水野却在这里被缠住脱不开身。因此,绝不可能会有人打电话来的。

为了掩饰自己地不安情绪,张本拼命地喝酒,醉的双眼目光呆滞。

头目们也轮流敬着洒,谈话渐渐热闹起来。不过只是没有人唱歌罢了。

水野和三波在厕所里会了面,将蹲坑的门一个个打开看了看,确定厕所里没有人后。水野在三波的耳朵边说起耳语来:

“把那个小兔崽放在家里行吗?”

“没关系,我已让我老婆看住他了,民子对我向来是言听计从的。”三波也对水野耳语道。

“张本这家伙,已感到斋田可疑了。”

“如果这样,反而对我们有利。往斋田身上泼污水也没关系,他再也不会从坟墓里爬出来喋喋不休了。”三波皱了皱鼻子。

他们两人分开回到了屋子。屋子里,有的人在榻榻床上躺着打呼噜,有的人则靠在墙上作划船动作。

张本的表情阴惨惨的。他将香烟点燃后又弄灭了。不停地往斋田的住宅和自己的事务所打电话。

水野一边喝着酒,一边不在意地望着张本。同时他想到院子深处的那间屋子的电话,可能也是直通电话。

五分钟后水野装作要去厕所。他站起身,来到走廊上,可他并不去厕所,而是钻到了一间空屋子里。

他把鞋脱下来,塞进口袋,从窗户里悄悄地跳进院子。院子里有许多树丛,所以,他很容易地接近了院子深处的那座孤零零的屋子,而没有被人发现。

他匍匐前行,悄悄地打开院子深处的那间独屋的隔扇后,立即爬了进去,悄悄地接近了放在壁闿附近的电话。屋子里冷冰冰的,但水野的头上却冒出了汗珠。

水野左手点着打火机,右手拨了大和兴行社长室的电话号码。

“喂,这里是大和兴行,您是哪位?”

从话筒里传来了一个男人的问话,水野听得出这是张本保镖的口音。

“我找贵社经理。只要说我是带走他儿子的人就行了。”

水野熄灭了打火机的火光,用右手的三根手指抠进嘴里,改变了自己的语调。

“你这个东西!经理不在这里,我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但警告你别来这一套。你的下场就是象老鼠被人浇上汽油后,慢慢地被烧死。”

保镖一边在电话里骂着,一边把“春月饭馆”的电话号码告诉了水野。

“变成火球的老鼠忍受不了疼痛,反而会跳进汽油捅,从而引起更大的火灾,以前就有这样的事。”

水野若无其事地说完,又给张本挂电话,他故意先给大和兴行打了电话,暗示拐走正也的犯人不是大和兴行里面的人,而是外边的什么人。

从听筒那边传来了张本的喘气声。

“刚才给你事务所打了电话,他说你在这里。你儿子平安无事,我们没有杀他。”

水野小声地说道,他改变了自己的声音,连说话的重音都故意走了调。

“你,你是谁?你干的好事……”听筒那边,张本咬牙切齿地说。

“我不会告诉你的。”

“斋田是你的的同伙吧?!”

“不知道,随便怎么想都可以。我今天只是告诉你,你的儿子还活着。明天下午,我再给你打一次电话。”

“慢着!如果正也还活着,就让他和我说话。”

“不行!这里是公用电话。”

“你要多少钱?你们的目的是索取赎金吧?”

“说对了!我们还没考虑到底向你要多少钱。只是先告诉你,一千万或两千万这种少数目是不行的。”水野朝笑着说。

“你们两千万是个小数目?!”

“对!特别是对你来说。只要是把你情妇的店铺变卖一个,成亿的钱就会进入你的腰包。好了,明天再给你打个电话!”

“等一等!喂!喂!”

水野不理睬张本的喊叫,挂上了电话。

他用手帕擦去了听筒上的指纹,走出了屋子。在朝院子对面的空屋子爬去时又穿上了鞋。这样,就不会被别人看出他刚才曾赤过脚。

水野回到张本的房间时,张本还抱着一线希望地把听筒紧紧地抵在耳朵上,不停地拍着电话。三波则满脸是一副刚从梦中醒来的样子。看来他一点也没想到这是水野打来的电话。

“畜生……”

张本呻吟起来,慢慢地放下了听筒,猛地一仰脖子,灌了满满地一杯酒。

“他们说我儿子平安无事,这话不可信。他们敢动他一根头发,我就和他们没完。不,我儿子即使平安归来,我也要宰了那些家伙。这明明是对我的挑战,是对我们大和兴行的挑战,象这种人必须无情地消灭他们。我实在等不及明天下午的电话。”

张本手握酒杯,边说边用力地捶着墙壁,合成树脂的杯子碎成了一片片的球状物。

渡海这时用讨好的口气说道:

“会不会是三轩茶室的三光组干的?……”

“是啊,你也想到了?!我也觉得可能是三光组在找我们的碴。”张本点着头,自言自语道。

“对……”

“斋田这个叛徒,夹着尾巴投向了三光组,我一家伙就能把他抓回来。这个卑鄙的小人!最近我们这里情报的泄露。看来与他有关。”

“我不相信斋田君是叛徒,但事已至此,只有这样考虑了。这样的话,三光组可能会提出交还我儿子后,让我们也把原属他们的地盘交还给他们。”

“畜生!难道能答应他们这样的要求吗?和三光组拼了!”张本抬起了身子。

水野这时慌了,他强作镇静,故意慢悠悠地说:

“请等一下!经理。如果你儿子真是三光组拐跑了,他们肯定会设下埋伏的。这一点主意他们还是有的。我们不能眼睁睁地中了他们地圈套。”

“说得对!绑架你儿子的人不是说明天再给我们打电话吗?!那就等到明天再说吧!”

三波也开口了。直到现在,他才想到刚才的电话原来是水野打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