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门打开,站在屋子的末端。

“走开,伊莉拉。”我叫着,把头埋在被子中。

但她没有走开,而是走进来,爬到床上,用手臂拥着我。我把她推开。“走开。”

她仍是不动。

“你知道的!每个人都知道,但你不告诉我。”

这次她扶起我的双肩,我不得不看着她,“不,如果我知道,我会让你和他结婚吗?我知道他生活不检点,四处放荡。我知道的就这么多。没有女人的时候,他们就会和男人做爱。事情是这样的,也许不是你的上帝有意这样,而是它本来就是这样的。”她的言语粗鲁,让我觉得好受一些,或者至少让我愿意听她说下去。“但他们中大多数人终究会结婚。男孩干涸了,女人则为他们湿了身。或者至少是为了孩子。所以我想他也是会这样的。这样的话,为什么要告诉你呢?这可能只会让你的初夜更加糟糕。”

初夜。聪明的妇女不会因此死去,但我们现在还没有到谈论这个的地步。“托马索呢?”我哽咽着说,“你知道他的事情吗?”

她叹气说:“他可能只是把这个当成一种游戏。也许我打探到的还要多,但没有关于他们两个的。如果有人散布这样的流言,我一定会知道,但我没有听说过。”

“那我妈妈呢?”

“啊,上帝啊,原谅我们。你妈妈对此并不知情。”

“哦,但她知道的!她年轻的时候,就在宫廷里认识柯里斯托佛罗了。他说在那儿见过她。”

“那又怎么样?那时她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对这些事情,她了解的应该比你还要少。你怎么可以这样猜度她呢?这会让她伤心透的。”

相反,这让我伤心透了。“好吧。如果她过去不知道,她现在一定知道。至少知道托马索的事情,我从她的脸色看出来了。”

伊莉拉摇摇头。“这么说吧,很多秘密现在已经不成秘密了。很可能是卢卡,这个上帝的新天使,说了些什么。”

看来托马索的判断是对的。“但……如果没有人知道……我的意思是说,你怎么发现的?”

“我在这儿生活,记住。”她指了指墙壁。

“他们都知道吗?”

“当然了。相信我,要不是他对他们还不错,现在知道的,肯定不止他们了。他们喜欢他,甚至连他的罪行也喜欢。”她停了一下,说,“你也一样。这才是最糟糕的。”

她陪到我入睡才离开,但痛苦潜入我的梦中,那天晚上,我又梦见自己饱受毒蛇的折磨。我尖叫着醒来。屋子里死寂一般,毫无动静。

门边伊莉拉的地铺空无一人,黑暗在我耳中嚎叫着,几乎能听到毒蛇在其中沙沙作响地爬动着。我出了一身冷汗:我被关在一个罪恶的房间里,魔鬼将要来把我掳走。我壮胆从床上爬起来,把灯点燃。我绝望地扑向自己的箱子,从底部掏出我的画纸、木炭和鹅毛笔。祈祷有很多种方式。我宁愿通过我的画笔向上帝祈愿,画一个圣母像,可以替我向上帝求情。

我拿起那支黑色木炭的手不停地抖着,已经有好几个星期没有碰它了,笔头变得很钝。我找出那把用爸爸的布料包着的小刀,开始将末端削尖,轻柔的刮擦声听起来很熟悉。突然间,刀锋一滑,我在小臂内侧划出一道长长的口子。

鲜血立即涌出来,在皮肤的衬托下,显得很是明艳。这种生机勃勃的颜色,可是任何颜料都染不出来的。我痴痴地看着血线变得越来越粗,流过我的手臂,开始滴在地板上。要是我用血将这个故事画下来,那会怎样呢?这个念头让我不寒而栗。我取出一个夏天用来存放香料的小瓷碟,把它放到伤口下面。血滴在皮肤上汇聚成血流,然后重重滴在碟子上,很快它们就形成了一个窄窄的血池。这是生命的液体(上帝的墨水),对画纸来说太珍贵了。疼痛很快会随之而来,很快……首先我得挑选一支画笔,用最肥的貂尾制成,它的末端就和阳光一样轻灵。抛光的镜子反射出我的身体,冒汗的皮肤在灯光下闪闪发亮。现在,我的丈夫和我的哥哥贪婪地缠绕在一起,我永远不会知道他们是什么样的感觉。我的身体对我来说还是一块处女地,未经触碰;没有人来抚摸我的皮肤,或者赞叹它的美丽。我将毛刷的末梢浸在血液中,从左肩到乳房,划出一道冰冷潮湿的线条;色彩猩红,如同一面旗帜贴在我的皮肤上。

“……我的天……”

她一把抓住我,瓷碟在地上摔得粉碎,血液溅得四处都是。

“别管我。”

她把画笔从我手中抢走,抓住我的手臂,把它举高。她的手指像老虎钳一样钳在我的肉里,止住血流。

“别管我,伊莉拉。”我又高声喊起来,声音充满了愤怒。

“我不会管你。你还在做梦吧。你伤得很重,我去替你拿些药来。”她另一只手抓起睡裙,紧紧地缠住伤口。

“你弄痛我了。别管我。”

“我没事,我没事。”我一次又一次地说,笑声变成泪水滑下来,伤口像被烙铁烙伤般疼痛,这吸引了我的意志力,使我顾不上自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