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寝的时间过了很久,玫娣终于听见迈斯上楼的声音,他喝了多少酒?她心跳加速的纳闷他会不会来她房间,过去一小时内,她一直在练习道歉的话,心情沉重得根本睡不着。

她坐起身,抚平睡衣,瞥向虚掩的门,等待……可是脚步声走过去,迈斯过门不入,显然打算独眠,而她还以为过了昨夜,他们自此都会同床共枕。

她鼓起勇气,穿过更衣室,来到相连的另一扇门,伸手推开。

迈斯瞪着她,停下脱衬衫的动作。

“我本来希望你会来我房间。”

“今晚不行。”

“因为你在生气?”

“我没生气。”他面无表情,她只能相信。

“迈斯……”玫娣茫然不解。“帮我明白。”

她羞红脸的哀求。“你要我怎么做?我要如何弥补?”

“回你房间去。”他脱下衬衫。“我只是累了,今晚别再问问题,玫娣。”

“让我留在这里。”

“不。”

她的脸胀得通红。

“我只想睡在你旁边,我知道你不想……亲密,我……”当她望着他,不禁纳闷他怎会如此冷漠,任由她鲁莽地剖析心中的感受。

“除非要做爱,否则我不和女人同床。”他冷漠的回答。“我们分房是有理由的,我珍惜隐私权,和你结婚也不能改变这一点。”

玫娣突然好生气。

“你怎敢用这种口气对我说话,”她眼中冒火。“我在你生活中该有某种地位,当我努力当个好妻子,你没权利对我如此无情!而且当你情绪一来,我也不想被关在我房里!”

“如果你不离开,”迈斯平板地说。“那就我走。”

见她不动,他更无情地说下去。“你太高估你的魅力了,亲爱的,你真那么难以明白我不要你吗?”

她的睑由红转白,先是惊愕,其后是伤痛和困窘,她别开脸,一种无法忍受的疼痛涌出来。

“不……当然不,”她听见自己说道。“我不会再打扰你了。”

迈斯预期会松了一口气,看着她走向相连的门,但是她每走一步,他内心的冰冷和虚空就扩大,他知道这样最好,否则终究会伤害她。

一秒过去……两秒……三秒……然后他突然痛得无法呼吸,无法忍受目睹她走开,更轻视自己说谎,伤害她。

“玫娣。”

她加快脚步,急着逃开。迈斯试着让她走,但在最后一刻,三大步便跨过他们之间的距离,砰然关上房门,伸手挡住她,玫娣在泪光中用双手抓住门钮,狂乱的转动,她不能让他看见自己在哭--她会因此而恨自己一辈子。

“我正要离开,”她沙哑地说。“这是你要的,别再折磨我了!”

迈斯痛苦的呻吟,令她转身,拉她靠向自己的胸膛,不在意她挥舞的拳头。

“玫娣,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想要你,别哭……别哭。”

她的拳头贴在他胸前,还是继续哭,哽咽地诅咒他,他的双臂环住她,感觉到自己的防卫永远崩落,而这正是他极力避免的事,他吻着她湿湿的脸颊,保护的搂住她颤抖的身体。

“原谅我。”他努力想使她不哭了。明知道是自己造成她流泪的原因,更令他痛心。

“你喜欢伤害人。”她啜泣,双手环住他的背。

“不,”他贴在她发问呢喃。“不是的。”

“如果你想要一个人,为什么要娶我呢?”

“因为……我……”迈斯努力想解释,又说不出来。“该死!”

他只知道某种可怕而陌生的感觉笼住他,以致他从第一次见到她,便一直努力逃避、抗拒,如今他刚刚输了这场战争,他愿意做任何事,只求别再伤害她,无论他得为此付出什么代价。

“我要你,”他沙哑地说。“永永远远。”

她的沉默使他明白单单说这些话并不够,她在等他说下去,迈斯努力地尝试告诉她关于他行为的理由,但是对一个不曾自我分析的男人而言,这份工作相当艰难。

“只是我不习惯--”他简直词穷。“--和女人--或任何人--太亲近,而且我觉得……我发现……”

他诅咒的住口不语,一把抱起她,放在床上。

玫娣试着翻身滚开,几分钟前他伤人的话语仍然留下鲜明的痛苦,她不想在感觉很脆弱的时候和他做爱,他温柔地制止她,唇凑近她,玫娣试着逃开,但是他的头跟着转动,以高超的技巧分开她的唇。

迈斯抬起头,玫娣仰望着他,双唇颤抖的看着他脸上原始的神情,他放开她的手腕,俯视她的身躯,眼神饥渴,但是定住不动,给她机会拒绝。

玫娣的眼睛再次湿润起来,但是这次理由不一样,她了解到迈斯有多需要她的宽恕,他随时在和他的感情对抗,连对自己都不敢承认,这才是他今天下午冷冰冰的原因,玫娣直视他的眼睛,伸手压下他的头。

“玫娣。”

他饥渴地吻住她,热血在他血管中沸腾,使他十分兴奋,他脱去她的睡衣,双唇从她的肩膀寻索到胸前。她不住的蠕动,在他的爱抚和逗惹之下燃烧。

他离开片刻脱下长裤,她立即感到空虚,彷佛自己的另一半被撕开了,她盲目地伸手,在他搂住她时发出呻吟,她的脸转向他颈侧,亲吻那平滑的古铜色肌肤,热爱他的滋味。

迈斯的唇覆在她胸前,唤醒那柔软的峰尖变成玫瑰色的蓓蕾,他陶醉在她甜蜜的呼喊当中,移向另一边的胸房,他从来不曾如此渴望完全拥有一个女人:拥有她的思想、她每一个呼吸和声音,他会令她忘却一切,只剩他给她的欢愉。

他吻着她的颈背,双手在她的背和臀游移。

“有一天,”他低语。“我要吻遍你每一寸身体。”

玫娣闭上眼睛,无助地在他的抚摸下呻吟,他的双手抚遍她全身,挑动每一根神经……然后他的臂膀抬起她的下半身,玫娣心跳加速地感觉到他贴在她背后。

“迈斯,我,我--”

“没关系的,”他粗嗄地说。“我不会伤害你。”

她紧张地润润唇,当他侵入她欢迎的深处时,她的思绪飞散,全身颤抖,整个世界狂野的翻覆了,迈斯在本能的驱策之下,不停地逗惹她,那折磨似乎持续了数小时,迈斯把她带近高潮,又一再地压抑保留,知道如何拉紧她每一根神经。

她言语支离破碎地哀求他,忘却一切,只察觉他那坚硬的身躯,那逼近无法忍受的高点的感受,直到狂喜征服了她,全身不住地痉挛颤抖,世界退开消失了,只剩他们单独两个人,迈斯终于容许自己追随在后,在强烈的释放下喘气。

当玫娣终于移动的时候,她的手指插入他汗湿的头发里,感觉他的唇滑下她的脸颊,来到下巴,她转脸,慵懒地迎向他,那一刻迈斯似乎松懈下来,伸展身体,一手搭在她腰间。

午夜过后,玫娣在黑暗中睁开眼睛,望向窗户,想到她以前熟悉的生活全都消失了,她实在难以想像不过几个月之前,她连魏迈斯的名字都没听过,如今却成了他的妻子,他完全改变了她的生活。

她的目光移向他的脸,在睡梦中,迈斯的脸有一丝醒着时所没有的温柔,他看起来近乎纯真,所有的皱纹、傲慢和眯起眼睛的目光全在睡眠中缓和下来。

“又写信给玫玲?”迈斯询问,来到小桌旁。

“这比我预期的更困难。”她咕哝,又揉掉一张羊皮纸。

迈斯微笑地打量眼前这一幕,几天前写字桌和小椅子神秘地从她的房间移来这里,而这不过是另一个正在进行的女性侵略。

他慧黠的心想,幸好自己的房间不算小。以目前的速度,不必太久,玫娣的东西便会占据每一寸可用的空间。

他向来喜欢环境宽大不拥挤,但是每一天他都发现新的物品散放在他的衣柜、橱子和矮桌上,有香水瓶、粉盒、扇子、手套、头花装饰、发夹、梳子、丝袜、袜带、蕾丝等等。

习俗上丈夫和妻子是分房而眠--这个习俗玫娣似乎一无所知,每当夜里迈斯回房时,便发现她在床上等他,显然没有人告知她妻子应该留在自己的床上,给予丈夫选择造访的自由,迈斯并不是对这种状况不高兴,只是……不一样。

他本来可以抱怨这样缺乏隐私,但是为了某些原因,这并未激怒他,或许是因为过去十年来他已经享有太多的隐私了,而且玫娣近在咫尺更有绝对的益处,他可以毫不限制地观看她沐浴,梳理头发、更衣……宽衣,一个男人很少有这样的特权,妻子和情妇通常不同意这般的亲密。

他的注意力转向手边的事,双手搭在椅背,倾身在桌子上方,读着她的信。

“妈妈和玫玲都没回我的信,”玫娣闷闷不乐地说。“或许是盖伯不肯让妈妈回信,或许他甚至不肯把信给她……可是我还以为玫玲会有回音!”

迈斯吻她颈项。

“给她们点时间吧!”他呢喃。“婚礼过后还不到一个月,而且你又嫁给纽奥良最声名狼藉的无赖。”

“你真是太谦虚了,先生。”她嘻笑。“你是无人可比的无赖。”

他咧着嘴笑,使她的椅子向后仰,她惊叫一声笑了,双手抓紧他的臂膀。

“迈斯!”

“放松,甜心……我不会让你摔倒的,放心。”

“迈斯,让我起来!”

椅子徐徐地恢复正常,她跳下来,戒备地退开,不信任他脸上的笑。

他逼近,伸手揉掉她的信。

玫娣目瞪口呆。“你为什么揉掉我的信?”

“因为我不喜欢,”他毫无悔意。“我不要你哀哀向她们祈求谅解。”

她怒目瞪着他。“我高兴怎么写是我的事!”

“然后让你那无情的继父嘲笑你?”他断然地摇摇头。“你现在是魏家的人,我不容你--”

看见她的怒火,他住口不语,别开目光,当他再直视她时,已经面无表情。

“玫娣,”他平静地说。“现在写了满山的忏悔信也没有用,从我对他们的了解,你的家人会抓住机会,利用你的软弱来对抗你,如我所说的,给他们时间吧!”

“你禁止我写信给他们吗?”她语气不稳。

沉默良久,当他回答时,语气似乎很冷漠。

“小东西,我不禁止你做任何该死的事。”

她清清喉咙。

“我--我想试着让他们了解。”她怕他又会生气,或是用那种令她冷到骨子里的眼神看她,但迈斯只是冷漠地耸耸肩。

“那就随你吧!”他看着她脸上情绪变换,顽固、好奇、懊悔。“你计划现在立刻再写信吗?”

“不……不,我想以后再写。”

“很好,我希望你陪我进城,今天早上有个重要的访客刚抵达,我想听听他发表的演说。”

“访客?是谁?哦,我喜欢出门,我还不曾离开庄园一步。”

“我知道。”

“但是还得一周之后,我才能出现在公共场合,艾妮不喜欢--”

“我们会在马车里面。”迈斯打岔,觉得她的兴奋很有趣。“反正到时候游行的人潮也太拥挤,他们全在欢迎柏亚伦的来访。”

“我们何时出门?现在吗?哦,希望不会迟到!”

迈斯摇摇头,看着玫娣飞奔到衣橱前,在抽屉里翻找手套。

便场挤满人潮,全是远从数哩外赶来一睹柏亚伦的风采和演说,柏亚伦在西部巡回演说,处处受到欢迎和招待,因为他说他看重西部的利益,只希望协助这些领地成长繁荣。

在所有的欢迎庆典当中,魏家黑色镶金马车出现,立即引起众人的注意,传言魏迈斯的新婚妻子在场的消息立即散开来,突然有很多人拥向马车,藉机探头瞧一瞧,连迈斯也没料到会有这么多人对玫娣好奇。

玫娣避开窗户,留在阴影里,但仍然听得到人们对她的称呼……魔鬼的新娘。

她诧异地望向迈斯。“他们为什么那样称呼我?”

“我已经先警告过你了,”他说。“而你那头火焰般的秀发更是有如火上添油,小东西。”

“他们为什么对我如此感兴趣?”她迷惑地问。“我又没做什么!”

“那没有差别。”

幸好总督开始演说引开人们的注意,玫娣靠着椅背,开始享受街上的喧闹声,并希望自己是在外面。

总督提高嗓门,意图压过周遭的吵杂,迈斯坐着聆听,半小时过后,总督的演说还没结束,迈斯咕哝。

“废话连篇!”不耐地敲打手指。

玫娣偶尔听到几句。

“让我们别忘记,”总督说。“柏亚伦在战争中英勇拥护美国的独立,只身拯救同僚……”

“听起来总督似乎十分敬佩柏上校。”

“他轻视柏亚伦。”迈斯咧嘴而笑。

“那为什么?”

“甜心,政治家经常被迫向他们的敌人致敬。”

“我不懂--”玫娣听见群众越来越喧闹,她睁大眼睛。“怎么了?”

“一定是柏上校出现了,”迈斯说道。“谢天谢地,总督得结束演说了。”

他打开车门。“我要站在外面听。”

“迈斯,我可--”

“留在这里。”

她不平地看着他离开了,外面的群众更加吵闹,使她顾不了旁观的人,迳自把头探向窗外,外面太多人,马车和马匹--她什么也看不见,但是听见一个强而有力的声音以法文、西班牙文和英文问候群众,激起群众大声鼓掌、大叫、吹口哨。

欢呼声逐渐平息。玫娣终于可以清楚听见柏上校的声音。

“一路西行我的所见所闻很多。”上校说。“有些我很高兴,有些不太满意,本地有许多丰富之处……但是国会总有人利用这些好处,没有听见地方的声音,没有满足地方的需要……”

玫娣着迷地拉长脖子听讲,妇女们责备她们的丈夫盯着红发女孩,年轻人细细地看着她,老妇人说长道短,老人们则希望他们能年轻个十几、二十岁。

几尺外的迈斯开始察觉人们的骚动,当他看见他的妻子探出窗户的身影,叹了一口气,玫娣察觉丈夫的目光,一脸罪恶感,立即像乌龟缩头似的缩回车里。

迈斯忍住笑,走过去拉开车门。

“过来这里。”他环住她的腰,抱她下车。“你别抱怨大家都在看你。”

“亲爱的朋友们,”柏上校继续说。“你们已经知道美国人拒绝给你们市民权,反而提供你们空泛的承诺,说你们不适合自治,我说他们根本不了解你们!”

群众的喧腾迫使他停下来。

“我的天,”迈斯低声说。“他正徘徊在叛变的边缘,他不会蠢得以为杰佛逊总统会无视于他煽动的言论。”

“我什么也看不到,”玫娣说道。“他长得怎样?”

“稍后你会见到他,”迈斯保证。“下周我们将参加邀他作贵宾的宴会。”

他们继续听下去,直到迈斯认定玫娣太引人注意,人们开始对她公开的指指点点、交头接耳。

“该走了,”迈斯拉着妻子走向马车。“否则再过几分钟,我又得被迫为你而决斗。”

一开始他对妻子吸引男人的魅力觉得很有趣,但是他惊讶地发现短短几分钟已经在考验他的耐力了。

玫娣迷惑地点点头。“我做错什么事吗?”

迈斯懒得压抑脸上的不悦。“没有,没什么。”

玫娣叹了一口气,在他的协助之下坐上马车,或许,再过个二十年,她会开始了解他变化多端的情绪。

部分是为了自己的理由,部分是给总督一个人情,迈斯私下安排和西班牙驻纽奥良的公使尤凯瑟侯爵会面,希望对方能透露一些关于柏亚伦或是他同伴卫金森将军的情报。

凯瑟是个资深的外交家,丝毫不露声色,即使过了半小时的唇枪舌剑,侯爵还是一点没有透露卫金森是西班牙间谍的事,以及他知道柏亚伦是否涉及叛国的阴谋,但在迈斯心底,他确定对方知道许多。

“近来你拒绝给柏上校签证进入墨西哥,显然你对他进入西班牙领地有所顾虑,你为什么突然对他起疑?”

“关于他的事我向来很谨慎。”凯瑟突然说。

“不尽然,你一度准许他进入佛罗里达。”

大使皮笑肉下笑。“魏先生,你的消息比柯总督灵通多了。”

迈斯沉默地吸口雪茄,纳闷尤凯瑟究竟知道多少,柏亚伦和卫金森对佛罗里达另怀鬼胎,尝试占有那块领地,但是西班牙不会自动放弃。一旦西班牙失去佛罗里达,尤凯瑟绝对推卸不了责任,这一点必定令他警戒。

“侯爵,”迈斯静静地说。“希望你不致被柏上校声称他尝试顾及西班牙利益的说辞所欺骗。”

他们对看一眼。

“我们十分清楚,”凯瑟故意停顿了一下。“上校只顾及他自己的利益。”

迈斯决定再试另外一招。

“那你或许可以告诉我关于柏上校写了一封介绍信,交给纽奥良边境的西班牙指挥官卡瓦侯爵的事,你知道吧?”

“我一无所知。”

“听说他送了好几封信给可能同情他立场的人士。”迈斯眼睛盯着鞋尖。“包括卡瓦侯爵。”

“如果卡瓦收到信,我一定会听说的,日安。”

凯瑟的语气不容人再刺探下去,迈斯咬着雪茄,气恼自己一无所获,他很想知道信的内容,有些书面证据来证实柏亚伦的意图。

迈斯骑马回家时天色逐渐变暗,他看见前方的路边停了一辆马车,一个车轮坏了,车夫则不见人影,迈斯停下来,掏出手枪以防万一。

“我能帮忙吗?”他勒住坐骑问。

一个年轻的法国女人露出脸来,看见他,微微一笑。

“谢谢你,先生……我们的车夫很快会带援手回来。”

“别和他说话,莎莎。”车内另一个女性声音责备。“你不知道他是谁吗?”第二张脸出现在窗口。

迈斯微微皱眉。知道以前见过她,只是想不起来。

“你不认得我了?”她嘶声说。“是的,我猜你认不得了,魏家的人记忆力真是不太好。”

“安妮。”年轻的女子轻声抗议。

迈斯愕然发现她是林安妮。他们十九岁就认识了,甚至在认识珂琳之前,他还追求过她,偷吻过一、两下。

“林小姐,”迈斯想起艾妮提及安妮一直未嫁,现在看到她,他明白原因了,男人没有勇气--或动机--追求这么一位古板严厉的小姐,可是她怎会变成这么尖酸?

安妮冷冷地说:“莎莎,这位是魏迈斯,谋杀他的妻子,你听过那个家喻户晓的故事,不是吗?”

女孩很尴尬。

“五年前他也谋杀了我表弟,”安妮继续说下去。“全然不顾他只是个孩子。”

“如果你记得的话,我一直避免和他决斗。”迈斯僵硬地说。

她的表弟一直自认是剑术第一,千方百计要和迈斯决斗,甚至当众侮辱他,决斗时又坚持要至死方休。

迈斯望着安妮高傲而且充满恨意的脸庞。

“对不起,我从来不想和他决斗。”

“我很惊讶你还记得,他只是一长串名单中的一位,不是吗,魏先生?”

莎莎再也无法忍受。

“我为我的小泵道歉,先生,今天太疲倦,以致--”

“别替我找借口!”安妮啐道。“你快滚!”

身为绅士,迈斯无法弃她们不顾。

“允许我在附近等待,直到你们的车夫回来,否则万一--”

“你的存在才是我们的危险!”安妮打岔。“我宁愿你立刻离开!”

迈斯一鞠躬。

“晚安,小姐们。”他策马离开。

安妮坐回马车里,过了一会儿,莎莎也坐了下来。

“他走了吗?”

“没有,他在路那端等候,”莎莎好奇地看着小泵。“安妮,我不曾见过你对任何人如此苛刻。”

“那个人是凶手。”

“你哥哥说过你表弟的事,魏先生一直避免决斗,至于谋杀妻子,那件事一直没证据,不是吗?所以你如此恨他一定还有其他的理由。”

安妮的眼眶突然盈满泪水。

“我年轻时傻得把心给了他,”她承认。“他令我相信他关心我,然后珂琳出现了,他把我甩在一边,宛如……宛如我一文不值!”

“可是安妮,那是年轻男人的天性。”莎莎说道。

“你为什么替他辩护?”

莎莎耸耸肩。“他似乎是个绅士,而且他看起来浪漫而神秘。”

迈斯直等到另一辆马车抵达,载走两位小姐之后,他才离开,刚刚的遭遇使他忍不住回想起年轻气盛的日子,安妮的端庄古板对他是个挑战,直到他认识珂琳--然后他对其他女人全无兴趣,珂琳似乎用那对眼睛蛊惑了他,如今杰士和菲力也有相同的眼睛。

珂琳的性情反覆无常,怀孕那痛苦的过程似乎勾起她对他的恨。她生双胞胎时更是差点丧命,那之后她便一直嫌恶她的丈夫。

迈斯为了挽救婚姻,低声下气地哀求她原谅。

“我会努力忍受你的存在,”珂琳轻蔑地告诉他。“只要你保证绝对不碰我一下,你害我受了很多苦,我现在对你只剩下厌恶。”

饼了几个月,他再次努力,她却当面嗤笑他的爱,那是迈斯最后一次向女人求取任何东西……直到玫娣出现。

想到玫娣勾起一丝往日的自我轻视,迈斯讨厌自己的软弱,而玫娣绝对成了他的弱点,她和珂琳一样拥有伤害他的力量,只是这次力道更强,她已经破除他最坚强的屏障,使他强烈的渴望她。

迈斯一进门,亚历便迎了过来。“迈斯,我一直在等你,有件事我想--”

“今天很累。”迈斯简洁地说,脱下外套。

“是的,但--”

“我们明天再说。”

“可是……我这个月……有几项意外的呃……开销。”

“赌债,嗯?”迈斯走向楼梯,亚历跟在后面。

“我把帐目放在你桌上。”

“或许你该找个比较不昂贵的方式来自娱。”

“是的,”亚历立即同意。“可是你能……”

“我会处理。”迈斯继续上楼。

亚历放松下来,他本以为会被数落一番。

“不久之前,你会臭骂我一顿,骂我愚蠢。”

“如果我认为会有效果,我现在不会客气。”

“我倒宁愿认为是--某人--软化了你的脾气,大哥。”

迈斯没回答了,迳自上楼回房间,坐下来吁了一口气,相连的门立即被推开,玫娣探进头来。

“你出去够久了,先生。”

真奇怪,单单她的声音便足以化解他部分的阴郁,她走过来,想亲他一下,但他举起双手示意她停下。

“小东西,等一等,我一身都是灰尘,”他徐徐一笑。“再者,先让我看看你这一身衣服。”

玫娣特地为他转身,展示身上那套水蓝色的礼服,同时扭头朝他抛媚眼。

“很好看。”

“我正在决定穿哪一件去参加下星期的宴会。”她说。“这是我第一次以你妻子的身分公开出现,自然希望能够不丢脸。”

迈斯表情莫测高深,心中却很困扰,玫娣不可能有心理准备,面对那些尖刻的问题、好奇,以及微妙的恶意,他早已经习惯了,但是对涉世未深、又备受保护的她而言,会是个痛苦的经验。

“你该有心理准备,玫娣,”他静静地说。“昨天的状况不比宴会,我的堕落众所周知,而且这里大家的记忆力都很好,他们认为你嫁的是魔鬼的化身。”

玫娣深思地瞅着他,然后走过去,摸摸他的脸。

“可是我已经知道你是个魔鬼。”

迈斯不情愿地笑了。

“你的礼服。”他呢喃,把她拉到大腿上,情不自禁地摩挲她的喉间。

玫娣环住他的脖子。“你今晚为何皱眉?和西班牙公使谈得不愉快吗?”

“一部分,”迈斯低头检视她的领口,温暖的呼吸令她颤抖。“我不喜欢我的妻子在别的男人面前露这么多。”

他用指尖测量领口外的肌肤。

“哦,但这是一件端庄的礼服,其他妇女穿得更大胆。”

“或许,可是她们不是我太太。”他回答。

玫娣呵呵笑。“你认为其他男人会盯着我看?”

“这是多问,亲爱的。”她捶他的胸膛,使他咧着嘴笑。“是的,天杀的,他们会盯着你看。”

他的笑容突然消失了,十分严肃地看着她。

“如果有一对眼睛敢在你身上逗留太久,我会拿他的脸擦地板。”

“那就让我来除去你所有的怀疑。”

他把她的裙摆拉到腰间,身体压在她上方,他大胆的攻击使得玫娣开始格格笑,当他的唇在她上身游移时,她愉快地挣扎着。

“迈斯……我……我的礼服--”

“你还有其他的。”

“是的……可是……”

当他的牙齿含住她丝缎下的乳尖时,玫娣屏息地住口不语,然后他再次吻住她的唇,舌尖探进她温暖甜蜜的内侧,她的抗拒立即不翼而飞,玫娣宛如着火般的抓住他结实的背部,隔在中间的布料令她觉得好挫折。

“迈斯……我要你。”

“你还没预备好,吾爱。”他低语。

“我已经预备好了……”她徒劳无功地试着拉下他。

“哦,是的……”她迎向他的唇。

强烈的欲望令迈斯颤抖不已,笨拙地摸索钮扣,玫娣深受鼓励,拱身抱住他的身体。许久许久,室内没有一丝声音,只有丝缎的窸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