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娇云夫人紧绷着脸,眼睛充满疯狂和恨意,灼亮异常。

莎莎首先开口,平静的声音带着一丝惊讶。“你一定是从密道进来的。”

“早在你遇见他之前,我就知道密道的存在。”娇云轻蔑地说,目光瞥向那张大床。“我和他在那张床上的次数多得数不清,每次都发明以前没做过的,别动!”她握紧手枪。

莎莎迅速地吸口气。“你要什么?”

“我要看看他娶来的女人,”娇云恨恨地说。“裹着天鹅绒和珠宝......好象这可以愚弄人,让人以为你是系出名门的淑女。”

“例如你这样的淑女?”

娇云对她的讽刺充耳不闻,着魔地望着莎莎胸前的项链。

“那些翡翠正是他眼睛的颜色,再没有人有那样的眼睛。”她激怒地瞪着莎莎。“我叫你别动!”

莎莎冻在原地,不敢再移向叫唤仆人的铃绳。

“你一定很沾沾自喜,”娇云说道。“欣赏身上的好衣服,和手上的戒指,你以为已经拥有我最企盼的东西,以为他属于你,可是你的婚姻根本没有意义,他属于我﹔我已经烙下印记。”

“他不要你。”莎莎低语,目光盯着贝娇云那张怨毒的脸。

“你这个乡下笨蛋!你真以为你所拥有的他比一百个女人拥有的还多吗?我和你一样了解他的全身上下,我看过他胸前的毛发,知道他皮肤的气味,我摸过他背部的肌肉和身上的疤痕,我知道他在我体内的感觉......他移动的方式....”娇云半闭着眼睛回想。

“你那个杂种文夫是最棒的情人,世界上再没有一个男人比他更了解女人的身体,他就像一只性感的大野兽,没有良知没有顾忌,他是我完美的对手,我们旗鼓相当——他自己也知道。”

莎莎迅速地窜向铃绳,用力一扯,以为会听见手枪开火的声音,可是娇云没有扣扳机。

莎莎脸色苍白,哆嗦地面对她。“仆人立刻会上来,我建议你离开,贝夫人。”

娇云轻蔑地望着她。“你真荒谬。”她故意伸手打翻桌上的油灯。

莎莎骇然地惊叫,看着油灯破碎,油倒出来,火焰立刻向外散开,饥渴地吞噬地毯、木质家具和窗帘。“哦,天哪!”

火光之下,娇云的脸变成金红色。“你可以被烟呛死,被火烧死,”她恨恨地说。“或是死于子弹之下,或者......你可以选择听我命令行事。”

瑞克和亚力就在几条街之外,察觉到有些事不对劲,当当的警铃声、马车、马匹和行人挤满整个区域,地平线某处可以看到一抹红光。

“失火了。”亚力望着窗外,紧绷地说。

“在哪里?”瑞克感觉胃里有一丝寒意,他向来准确的第六感警示着灾难。“是俱乐部。”他听见自己说道。

“我无法确定。”亚力的声音相当平静,没露出他心中的焦虑,可是被他用力扯住的窗帘,布料已经开始有裂痕。

车夫极力排开人群前进,瑞克诅咒地推开车门,跳下车,马车走得太慢,走路还比较快,他在前来观火的人群中推挤前进。

“老柯!”

他听见亚力在背后呼唤,他没有停下来,铃铛的声音好响好响。

一定不会是他的俱乐部,他为此奋斗了这么多年,偷窃、受苦、不择手段,用自己的血汗,用一片片的灵魂才建造起来,天哪!看着它在火焰中消失成灰烬浓烟......

瑞克转过街角,口中发出难以辨认的叫喊,赌场一片骚动,火舌处处﹔天空、空气,似乎连地面都在颤抖,瑞克跌跌撞撞地跑过去,看着他的梦想在大火中燃烧,他哑然无语,又吸气又吞咽,努力明白这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他逐渐察觉人群中有几张熟悉的面孔。拉巴先生坐在人行道上,木然地抱着想必是他从厨房带出来的铜锅,惊慌过度而忘了放下来,吉尔和一位姑娘站在一起,有些人很生气,有些人在哭。

伍斯就在附近,汗珠滑下他脸颊,他转身看见瑞克,五官不自觉地扭曲在一起,他走向前,声音变得认不出来。

“柯先生,火势散布得太快,他们无能为力,一切都完了。”

“怎么开始的?”瑞克沙哑地问。

伍斯摘下眼镜,用手帕擦脸,他花了好半晌才回答。“从顶楼开始,公寓里面。”

瑞克茫然地瞪着他。

两名警官匆匆走过去,仓促地交谈。

“......撞倒下一幢建筑物......做防火巷....”

“莎莎。”瑞克听见自已说道。

伍斯低下头,全身战栗。

瑞克走向伍斯,伸手抓住他的前襟。“她在哪里?我妻子在哪里?”

“我问过员工们,”伍斯似乎疼得大口喘气。“有好几个...证实她在俱乐部里。”

“她现在在哪里?”

“先生....”伍斯摇摇头,开始发出怪异的咕噜声。

瑞克放开他,倒退几步,茫然地瞪着他。“我必顷找到她。”“它发生得太快了,”伍斯努力控制眼泪。“火势开始时,她在公寓里,她不可能及时逃出来。”

瑞克只觉得很迷惑,茫茫然地转圈,他觉得很怪异,全身的皮肤都在刺痛。

“不,我......不,她在某个地方,我必须找到她。”

“柯先生?”当他走向街道时,伍斯跟着他。“你不可以进去,柯先生,等一等!”他抓住瑞克的手臂,死命地拉住不放。

瑞克不耐地甩开他,大步向前。

伍斯突然极其恐慌,扑向瑞克,用他的体重和力气挡住他。

“帮我制止他!”伍斯大叫。“他要冲进火场里面!”

瑞克咆哮地推开他,可是有其它的手压下来,把他推倒在地上,他诅咒的试着爬起身,却发现自己被一群企图制止他的人团团围住,他大怒,像发狂的野兽似的开始打斗反抗,大声咆哮,奋力要挣开。

“瑞克——天哪,老兄 ”

“莎莎!莎莎!”

某人打了他,一拳打上脑袋,瑞克痛得拱起身,口中发出动物般的呻吟。

“我的......妻子。”他喘气,脑袋好象着火一般,他的思想像骨牌似的倒塌下来,细细的呻吟一声,倒地坠入黑暗当中。

莎莎在枪口之下,跟着娇云来到地下的酒窖,穿过密门离开俱乐部,一出地窖,莎莎惊讶的看见门外有马车在等待。

“上车。”娇云用枪管戳她的背。“你别哀求车夫,他已经拿了一大笔钱,你闭上嘴巴,只管听我的吩咐。”

一上车,她们对面而坐,娇云仍然拿枪对着莎莎、享受掌控她囚犯生死的权力感,马车开始向前移动。

莎莎双手颤抖地握在一起。“我们去哪里?”

“位于乡间的贝家产业,一间老旧的中世纪房子。”现在一切按计划进行,娇云很高兴,甚至开始交谈起来。“几世纪来,它大部分都倒塌了,只除了中央的核心和塔楼,没有人去过。”

“它有多远?”

“我们要走一个小时半,或许是两小时。”她嘲讽地笑了。“你想不想知道我为什么带你去那里?我不告诉你,省下来给你当惊喜。”

莎莎不知道火势是延及整个俱乐部,或者奇迹出现,员工及时控制住,瑞克不久就会回来,想到他可能面对怎样的情况,她就觉得很难过。

他会发现她失踪了......他或许会在找她的过程中受伤......突然间,她为他而担心受怕,不知他是否会碰上危险,他会不会以为她死了......她焦虑地摸摸胸前的项链,心神不宁。

“把那个给我。”娇云尖锐地说。

“项链吗?”

“是的,脱掉。”娇云看着莎莎解开颈间的宝贝。“一个乡下姑娘戴着王后戴的项链,”她嗤之以鼻。“你根本缺少那种优雅和教养来佩戴它,把它给我。”她的手指抓住项链,夺了过来。

她把项链放在身边的座位上,爱不释手地把玩着翡翠和钻石。

“他送我礼物......一只手炼、一条项链和镶着珠宝的发插......可是都没这么好。”她嘲弄地对着莎莎微笑。“他送我发簪的那一天,还说他想象我只佩戴着珠宝和他做爱的模样,他比较喜欢金发胜于褐发,你知道吗?”

莎莎努力地维持空白的表情,拒绝让对方看见她的话很刺人,娇云开始另一回合的侮辱,大肆吹嘘瑞克的性技巧,直到莎莎的肚子里积满怒火和嫉妒,几乎要炸开来。

一个女性的嗓音温柔地安慰瑞克,引导他离开黑暗的深渊,有些事不对劲......某种怪异的冰冷重重地裹住他,一股阴影穿透他每一寸的身体。

他昏昏沉沉地呻吟,渴求安慰。“莎莎....”

“亚力和我在这里,亲爱的。”是莉莉的声音,听起来浓浊而奇怪。

瑞克摇醒自已,头上的悸痛令他呻吟。“老天哪!”他眨眨眼睛,笨拙地坐起身,环顾周遭。

他在亚力的马车里面,车子停在雷氏宅邸前面,亚力就在他旁边,一手托住他肩膀,瑞克的胸口好痛,好象被人痛揍一顿。

“发生什么事?”他揉揉眼睛。

莉莉站在马车门口,泪水滂沱,眼睛都哭肿了。“和我们进屋里去,瑞克。小心些,让亚力帮你。”

瑞克想都不想的就顺从了。当他蹒跚下车时,发现自己根本站不稳,他伸手扶着车厢,试着使头脑清醒过来,酉力和莉莉分别站在他旁边,两人怪异地看着他。

他开始想起来了......火灾......俱乐部....莎莎。

“她在哪里?”

他们夫妇俩对看一眼,更加激怒他。

“天杀的你们两个!回笞我!”

亚力的灰眸充满同情,静静地回答他。“她不见了,瑞克,她陷在火场里面,不可能幸存。”

瑞克怒吼的退开几步,他又在做噩梦了,他开始颤抖。

“瑞克,”莉莉柔声说。“我们可以彼此协助度过这次的灾难。进来吧,来,我们去喝杯酒。”

他面无表情地瞪着她。

“瑞克,”她好言相哄,可是他突然消失了,迅速地走开,溶入夜色当中。

莉莉大吃一惊,大声呼喊,然后她转向亚力求援。

“你必须跟着他,”她急切地说。“亚力,带他回来!”

他伸手环住她。“然后又怎样呢?除了打昏他,我无法使他留下来。”他抬起她的下巴,直视她的眼睛。“他会回来,”他轻声地向她保证。“他已经无处可去了。”

莎莎筋疲力尽,惊讶的发现马车终于停下来。她只觉得车轮似乎永远不会停止转动,带她越来越远离伦敦,旅程的中途,娇云终于陷入沉默,一手抓着枪,一手笨拙地把项链按在脖子上。

莎莎静静地打量她,思考着那个女人对瑞克的迷恋,贝娇云疯了,或者至少是神智不平衡,成人的身体里面,似乎有个残酷、自私的小孩,除了自己的生命以外,她轻视一切,对自己的行为丝毫不觉得懊悔。在她心里,相信不论她做什么事,都不会遭到处罚的后果。

为什么娇云可以不受阻碍、随心所欲的伤害别人?贝爵士一定知道他妻子的行径,莎莎不禁纳闷他是怎样的男人,为什么不管住贝娇云。

车夫走过来开门,探头看看里面,贝夫人手中的枪令他不安。“夫人?”他问道。

“我们要下车,”娇云说道。“留在这里直到我回来。”

“是的,夫人。”

莎莎瞪着车夫,迅速说道﹕“你不能容许这种事,别当傻瓜,我在这里发生什么事,法律不会放过你,即或不然,我丈夫也会对你不利!”

男人畏缩地走了开去,对她视而不见。

“下车。”娇云用枪打手势。

莎莎下了车,长途旅程使她双脚发软,她看车夫一眼,既然他似乎欠缺良知,她改用威胁手段。

“我文夫是柯瑞克,等他发现这件事,他会不眠不休,直到你付出代价!”

“他不会帮你,”娇云用手枪戳莎莎。“开始走吧!”

她们在油灯的照明下,走向那幢中世纪的建筑物,实际上它只剩下外壳,窗户和门全都倒塌了,莎莎缓缓地走进中央大厅,老鼠和各种害虫警觉到有人入侵,窜向四面八方。

莎莎迟疑的脚步惹恼娇云,她挥舞着枪,把她推向破损、通往塔楼的石阶。“上去!”

莎莎徐徐地踏上第一阶,嘴巴因恐惧而发干,冷汗直流。“为什么?”

“上面有个房间,门上有木闩,我要把你关进去,成为我私人的宠物。我不时会来看你,告诉你你丈夫的一切,我们就知道他会哀悼你多久,多久以后他会回来找我。”

娇云洋洋自得地说下去。“或许我甚至会告诉你取悦我的方式,而你也可以展现你丈夫为何如此迷恋你的原因。”

“你真是嗯心!”莎莎火冒三丈。

“你现在会这么说,可是过几天,你就会听凭我吩咐以交换食物和水。”

莎莎的神经叛逆地抽动,要求采取行动。她宁愿死在这一刻,甚于在无止尽的期间内忍受这疯女人的折磨,现在她必须在抵达塔楼之前做些什么。再走几步之后,她假装脚步颠踬了一下,迅速地转身,探手去抓娇云的手枪。

娇云气忿的反应,奋力要控制状况,她丢掉油灯,伸手去抓莎莎的脸,指甲指上她的脖子,使莎莎痛得尖叫,但仍试图夺枪,她们揪在一起,一起滚下楼梯,莎莎的头和背撞上石阶,使她疼得发昏,可是她仍然抓着娇云的手不放,即使当她感觉那只手卡入两人扭打的身体中间。

在那一剎那间,爆炸声令她耳菜嗡嗡响。

莎莎的第一个念头是自己中枪了,胸前被重重地撞了一下,然后她慢慢察觉那是手枪的后座力使然,她欠动地坐起身,一手捣住悸痛的脑袋。

娇云呻吟地在一、两呎之外,鲜红的血从她肩上涌出来。“救我。”她气喘地说。

“救你?”莎沙重复一句,蹒跚的站起来。

她强自镇静下来,拋在一边的马车油灯仍然完好如初,她捡了起来,走向抓紧受伤肩膀的娇云。“我应该把你丢在这里。”她心想,直到娇云回答她,她才发现自己无意间大声说了出来。

“你不能让我死去,”

“你不会死。”莎莎既觉得惊慌,但是更感到厌恶。她脱下衬裙,揉在一起,压住伤口止血。娇云像忿怒的猫似的尖叫,眼睛瞇在一起,眼神极其凶暴,她那刺耳的尖叫声使莎莎耳菜嗡嗡响。

“安静,你这贱人!”莎莎啐道。“别再发出声音!”

突然间,她全身充满愤怒的力量,强壮得足以空手推倒石墙,她走向颓圯的城堡入口,看见那个车夫好奇地伸长颈子,仍在等候。

“你!”她大叫。“立刻过来!否则你甚至拿不到她该死的一分钱!”

她转向贝娇云,蓝蓝的眼睛冒出火光。“你......把我的项链还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