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菲从审问室跑出来,惊慌地发现愤怒的群众终于失去控制。人们爬过铁栏杆跳到地上,像老鼠般冲向房子。一群警员和骑警努力驱散人群,但似乎成效不彰。

她冲进三号寻找安全的处所,但那儿并没有好多少。看起来每个房间和走道都是人,墙壁反弹着怒吼声。警探逮捕最暴力的抗议人士,并把上了手铐的群众带进拘留室。

书记员之一的维瑞正忙着写夜间登记本,忙乱地记下每一个被捕人的姓名。他看到苏菲,朝她喊了些话,但大厅内的噪间太大。回去,他似乎是这么说,并且挥手示意她离开。

苏菲试着转身,但更多人群挤入门内,她被推挤到一边,只能极力避免自己被推到踩踏的脚下。大厅内炎热而吵杂,酒味和体味让空气中充满恶臭。

苏菲被挤到墙壁旁,并被手肘和肩膀戳击,她的头用力撞在坚硬的镶板上。

苏菲要自己别慌张,一边找寻维瑞,却到处都看不到他。“维瑞!”她喊道,声音淹没在骚乱中。“维瑞!”

有些暴民开始抓她的上衣,粗鲁的手摸抚她的胸部。她的袖子被扯掉,肩膀的白皙皮肤似乎让他们更为兴奋。苏菲推开一双双粗糙的手,却仍被挤压在墙上,肺部的空气几乎要被挤光。某个人拉扯她的头发,令头皮一阵剧痛,疼痛的泪水也从眼中涌出。

“喂!”一名警探怒吼,排除万难朝她而来,“不准碰她,你们这些混帐!”

苏菲转身背对并躲避那些侵犯的人,一边的脸颊贴压着墙壁。她感到窒息,被用力推打,同时努力想要呼吸到空气。她的肋骨受到严重的挤压,似乎就要断裂。她头晕眼花,难以思考。

“走开!”她喘着气说。“住手,住手,住手——”

突然之间,所有的压力全部消失,她听见周围的人发出痛苦的哼声。苏菲震惊地转身,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排开拥挤的人海。那是若石爵士,他灰色的眼睛紧盯在苏菲身上。他的脸上有着奇怪的表情,空白与暴力交替出现。他很有效率且冷酷地铲开挡在他前面的人群!

似乎一点都不在意造成一堆瘀伤或流血的鼻子。

来到苏菲身边,若石立刻将她拉进怀中,用自己的身体造成保护的笼子与一道护墙。她松了口气紧贴着他,盲目地接受他的保护。他仍只穿着衬衫,单薄的白色亚麻布充满他的体温和气味。苏菲缩在他胸前,听见他朝鼓噪者大喊,简尼克仍要被继续拘留的如雷吼声,并说那些胆敢闯入公署的人将会被逮捕并关进新门监狱。他的庆立即产生效果;靠近门边的闯入者开始迅速往外跑,不希望被关进那被称为石牢的可怕监狱。

“鲁警探,吉警探,”若石爵士发出命令。“带着被你们抓住的人到对面的酒馆,把他们锁在地下室。传来泰,召集更多骑警驱散民从。维瑞,以后再登记那些人的姓名。现在,到外头尽可能大声背诵暴动法案。”

“爵士。我不记得暴动法案的全部字句。”书记员焦虑地说。

“那就由自己编。”若石爵士吼道。

这说法逗得抗议者发出笑声。警探开始把人们赶出去时,人群的推挤渐渐缓和。

苏菲感觉到有人摸她的裙子,不禁缩了一下。她朝若石爵士更压紧些,双手抱紧他的腰部。他在她开口说话之前,发现到这件事。

“你!”若石爵士朝她身后的人吼道。“你再把手放在她身上,我会让你失去那只手——还有身体的其它部分。”

四周又响起另一阵笑声。

苏菲被若石爵士的手臂安全地环抱着,对光是他的出现就能够制伏这些群众,甚感惊叹。原本一切都很混乱,他却在一分钟内就恢复秩序。在他将她拉到腿间,以身体形成的屏彰保护她时,她感觉到他背部的肌肉收缩了一下。

苏菲依旧把脸颊贴在他胸前,听着稳定但急促的心跳声。她闻到他刮胡水清新的气味,还有些咖啡的味道,以及汗水的咸味。他胸前的浓鬃毛搔着她的脸颊。安东的胸前是光滑的,被紧搂在如此充满阳刚气息的胸前是什么感觉?苏菲困难地吞咽着,瞥见他下颚及上颈部已有胡渣产生的阴影。他的手掌放在她的背部中央,她想象那只手如何触碰她有胸部,修长手指罩住她的柔软,拇指轻抚她的乳头……

老天——她狂乱的告诉自己——别再想了,千万不要。但她的身体开始感到奇特而热情的渴望,她只能浅浅地喘着气。她把嘴贴向他,那是制止她毫无羞耻扑到他身上的唯一方法。

“没事的,”他的低语拂过她的耳朵。“不必害怕。”

他误以为她的颤抖是因为害怕。很好;被他认为胆小,好过被他猜到实情。苏菲竭力保持冷静。她舔舔干燥的嘴唇,在他的胸前开口说;“很高兴你终于决定采取行动。”她试着让语调听起来带点傲慢。“都是你迟迟不来。”

若石发出可能是不耐,也可能是好笑的声音。“我忙着应付简尼克。”

“我以为自己会被压扁。”她颤抖地说。

他将她搂得更紧,苏菲立刻决定这是利用他的保护欲的大好良机。她已经非常了解若石爵士,知道他对悲痛的女性毫无抵抗力。尽避有点不好意思,但她还是继续抱紧他,彷佛仍十分恐惧。

“我朝维瑞大喊,但是他没有听见。”她让声音蕴含悲伤。

他轻声说话,并安慰地抚摸她的背脊。苏菲虽然尽力忽视他的抚触带来的愉悦,但它仍暗暗地涌向全身。她合上眼睛,不知道自己能忍受这些爱抚多久。她感觉胸脯愈来愈沉重,紧压着他胸膛的乳头逐渐变硬。

若石爵士将一缙松落的发丝塞回她的耳后,指尖在皮肤上轻拂,让她的身体产生一圈圈渴望的涟漪。“苏菲,你被推挤时有没有被伤?”

“我……我有点擦伤。”她假装过于紧张,将手环过他的颈部,紧紧抱住。紧靠他高大的身躯让她感到很安全,且受到保护。她希望能永远维持这样的姿势。他是她的敌人,她提醒自己……但在这个时候,那件事似乎一点也不重要。

若石爵士飞快地看了看四周,大厅的人正逐渐减少。他弯身抱起她的时候,她差点岔了气。“哦,爵士,不用这样。我可以自己走。我——”

他不理她的抗议,抱着她穿过大厅。身为一向习惯照顾自己的女人,要假装无助实在相当难堪。但这有助于达到她的目的。苏菲红着脸,抱着他宽广的肩膀。幸好警官和被铐住的人都过于忙碌,没人留意到若石爵士抱着她穿过大厅与走廊步上楼梯。

他们来到他的办公室,若石爵士小心地让她站住。“你还好吗?”

她点点头,心跳猛烈而紊乱。

“我想要对你说,”他轻声说。“你早先到审问室的时候,刚好打断一段进行到紧张阶段的讯问,而我——”

“我很抱歉。”

“让我说完,”他的唇角突然弯了笑容。“第一次有人这么喜欢打断我的话。”

苏菲用力闭上嘴巴,他的笑容加深。

“审问简尼克是非常不愉快的事。整个下午我的情绪都很恶劣,看见你下来更像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我很少发脾气,对于在你面前失控感到非常抱歉。”

苏菲很惊异他这样地位的男人竟会为这么小的冒犯向她道歉。她有点胆怯地舔舔嘴唇,问道:“为什么我不能靠近那个地方?”

他小心地抓着落在她肩膀上那缙松脱的头发,修长手指轻轻抚摸如丝的发丝,好似想释放花瓣上的香气。“我雇用你的时候,对自己承诺要保护你的安全。有些事务是女性绝不应该接触的而审问室羁押了一些世界上最恶劣的人。”

“例如简尼无?”

若石爵士皱眉。“没错,让你每天接触在鲍尔街公署来来往往的闭杂人等已经够糟了,但我不会让你接近像简尼克那样的人。”

“我不是需要保护的孩子,我是二十八岁的成年女性。”

因为某种原因,他的双眼因为这句话而光耀着笑意。“对于你的“高龄”我已无能为力,除此之外,我想尽力保护你的纯真。”

“但我一点也不纯真。你应该知道的,我已经把我的过去向你坦承。”

他放开那丝头发,指尖轻抚她的脸颊。“你其实很单纯。就像我一开始就说的,你不应该在这儿工作。你应该去嫁给一个能够照顾你的人。”

“我不想要结婚。绝对不要。”

“不要?”令她惊讶的是,他既没有奚落也没有大笑。“为什么?因为你已经对爱情感到失望?但是,时间会让一切褪色的。”

“会吗?”她反问,而且一点也不相信。她并非因为安东而开始对爱情感到怀疑,她是从自身的经验学到的。

“还是有许多男人值得信赖。”他认真地对她说。“他们会对你诚实,给你应有的尊重。总有一天你会遇上其中一个,并且嫁给他。”

苏菲从睫毛下方挑逗的看他一眼。“但是,如果我离开鲍尔街,谁来照顾你?”

“你不能把未来都花在鲍尔街公署,替一个乖戾的老治安官做事。”他说。

苏菲为若石爵士如此形容自己感到好笑。她没有争论这点,只是退开一些,用批评的目光扫视他的办公室。“我会把这里整理干净。”

若石爵士摇头。“现在很晚了。你需要休息,事情可以等到明天再做。”

“好,我愿意去休息……如果,你也回房休息。”

他对这个建议似乎有些不悦。“不,我还有很多事。晚安,辛小姐。”

苏菲知道自己应该闭嘴遵从他的命令,但他的黑眼圈和唇角两边的弧度显示他已经累惨了。老天爷,他为什么要把自己逼得这么紧?

“我并不比你需要睡眠,爵士。如果你熬夜,我也可以,我也有许多事情得做,”

他蹙紧眉头。“去睡吧,辛小姐。”

苏菲并不退缩。“除非你也去睡。”

“我的上床时间和你没有关系,”他简单地说。“除非你建议我们一起上床。”

这句话显然是想让她闭嘴。一个鲁莽的想法跳进脑海,因为过于大胆,让她闭紧嘴巴以免脱口而出。然后她想,有何不可?现在正蝇表明她对他有‘性’趣的好时机……让她的引诱计划更向前推进一步。

“好。”她很快说道。“如果那能让你得到休息——就这么做吧。”

他愠怒的脸庞变得面无表情。接下来的长长沉默,代表这话让他多么震惊。天啊,她惊慌地想,我真的做了。她无法预料若石爵士会如何响应。身为一名绅士——一名独身许久的绅士——他可能会拒绝她的提议。但他的表情——灰色眼眸中闪耀的光芒——让她猜测他或许真会接受如此冲动的邀请。而如果他接受了,她就得遵守诺言与他同床。这想法顿时让她觉得惊骇!这是她所计划的与希望达到的,但她突然感到害怕!

因自己竟然如此渴望他而害怕。

若石爵士缓缓靠近,她则因此退后一步,又一步,直到背脊抵在门上。他将双手挡在门板,置于她的头部两侧,警觉的眼神未曾稍稍离开她胀红的脸颊。

“我的房间,或你的?”他轻声询问。

她的双手因为紧张而握起。“你比较喜欢哪一个?”她闪烁其词。

他审视她的同时,头部微倾,眼神奇妙地爱抚着她。“我的床比较大。”

“喔。”是她唯一能够发出的声音。她的心脏在胸腔内用力鼓动,推挤着肺部的空气。

他凝视着她,彷佛可以看出她所有的想法与情绪。“不过,”他低声耳语。“如果我们一起上床,你我都别想休息。”

“也——也许吧。”她颤抖着同意道。

“所以,我提议就按照平日的安排吧。”

“平日的……”

“你回你的房间,我回我的。”

她顿时松懈下来,浑身虚弱无力,同时也察觉到一阵微妙的失落感。“不过你不会熬夜到太晚,对吧?”她问。

对她的不屈不挠,他只能微笑以对。“老天,你真是固执。不,我不会骗你的,骗你的后果,让我害怕。”他退后一步,替她开门。“辛小姐,还有一件事情。”

苏菲在离开之前停下来。“什么事,爵士?”

他伸出手,手掌滑到她颈后。苏菲因太过震惊而无法动弹或呼吸,身体在他俯过来的时整个静止。他仅用双唇触她,她却无助得仿佛被铁链拴在他身边。

她没有时间准备……她的毫无防备与惊愕,让她无从压抑自己的反应。

开始,他的唇非常轻柔,极度小心,好似担心弄伤她,然后他哄骗她多给一些,双唇更坚定地覆盖下来。他的味道,他惨了些咖啡的亲密味道,像药物般开始影响她。他的舌尖柔软地探索过她的牙齿,轻抚口腔内的光滑部分。安东从来没有这样子亲吻她,激起她愈加升高的热情,仿佛在火焰上方放上一层层的木柴。被他的技艺摧毁殆尽,苏菲晕眩地摇晃起来,双手紧紧抓住他有力的颈部。

哦,真希望他可以紧紧拥住她,让她整个人贴在他怀中……然而他脸旧只用一只手碰触她,饥渴但耐心的占领她的嘴。知道他的热情多么强大,却又小心地控制与保留,苏菲本能地想要释放它。她的手抖抖嗦嗦地捧住他的脸颊,抚摸他颊边和下颚的胡髭。

若石的喉咙发出低沉的声音。突然抓她的肩膀,不理她低声的抗议,将她推开。苏菲灼热惊讶的目光与他的胶着在一起。如此的安静,只有他们的喘息加以破坏。从未有男人以这种目光注视苏菲,彷佛他可以用视线就将她吞下去,彷佛他渴望占有她身体和灵魂的每一部分。

她的反应之强大令她打心底害怕,难已言喻的欲望让她震惊不已。

若石爵士面无笑容地看着她,“晚安,苏菲。”

她嗫嚅地回答后立刻逃走,只差没有跑起来。她满心紊乱地返回鲍尔街四号,隐约察觉暴民已经驱散,街道也回复了秩序。骑警来往于建筑物前方,迅速地驱赶民众。

她走进居住区,看见莱莎和露西正在清扫破裂的玻璃,且用防水布覆盖住窗口的破洞。

“苏菲小姐!”莱莎看见她被扯坏的上衣和凌乱的头发时,倒抽了一口气。“发生了什么事?您被那些可恶的暴徒抓住了吗?”

“没有。”苏菲内心混乱地回答。“三号那边曾有民众短暂的冲破防线,但是若石爵士立刻就把事情解决了。”她看见扫把放在角落,自动拿过来,但另两个女人叫她走开,坚持她回房休息。她不情不愿地答应,点亮烛水带到房间里。

她踏上阶梯时瞳履沉重。一到房内,她小心地关上门,把黄铜制的烛台放床头小桌上。

她脑中满是稍早发生的一切……若石爵士带着笑意的灰色眼眸,他呼吸时胸膛的起伏,他双唇的热度,还有他亲吻时造成的火热欢愉……

安东曾对自己和女人的经验,以及他身为情人的技巧很是得意,但苏菲现在知道那根本是吹牛。只需短短几分钟,若石爵士就激起她未曾从安东身上感觉到的欲望……甚至无声地承诺更多。她了解自己最终与他同床时,将无法保持无动于衷,这实在令她害怕。苏菲半是生气,半是绝望地想着若石爵士为何不是她原先预想的那种肥胖又自大的笨蛋。她难以背叛这样子的他,她无法全身而退。

她沮丧地换上睡衣,梳整头发,用冷水洗脸。她的身体依旧很敏感,所以的感官都在大力鼓噪着,渴求若石爵士的手掌和嘴唇的甜美刺激。她叹口气,拿着蜡烛走到窗边,将窗帘推到一边。鲍尔街三号大部分的地方都已是一片黑暗,但若石爵士办公室的灯光依然亮着。

她可以看到他坐在桌前的头部轮廓。

还在工作,她顿时不悦起来。难道他要违背回房休息的承诺吗?

彷佛感觉到她的注高,若石爵士起身并伸伸懒腰,然后看向窗外。他从另一端凝视她的时候,部分的脸庞被阴影遮住。不久,他带点嘲弄地弯一弯腰,转身熄灭桌上的灯,办分室于是陷入一片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