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安蜷曲在漫无边际的大床上,气愤、担心着,直到她终于飘进恍惚的迷雾中。只是在睡梦中薇安也找不到平静,只有一个越来越不祥的诡异梦境。

她快速的穿越街道,没有脸孔的陌生人在后面追逐她。她偶尔会回头嘲笑戏弄那些人,然后在怏被抓到的时候转身逃跑。来到一座桥边,她爬到码头墙上,骑上一个有河神铜像的桥墩。那批人吵闹着要抓她,跟着爬了上来,她高声笑着把他们巨开。突然间,薇安惊恐的发现身边的黄铜塑像动了起来。巨大的金属臂膀圈住她!把她因在冰冷无情的拥抱中。

在恐惧中大声叫了出来,薇安跟雕像搏斗着,但雕像却紧紧箝住她,转往河的方向……

一头跳进黑暗、酷寒的河水深处。铜像的重量让她很快的往下沉,渐渐远离水面。她在水里尖叫,可是谁都听不到,呛人的水充满她的口中、喉咙里——“薇安,该死的,薇安,醒醒!”

她吓醒过来,还在跟困住她的臂膀搏斗着……这才看到凯南的脸俯视着她。他的面孔因焦急而皱着,他把薇安拉到腿上,一只手拂开她脸上汗湿的秀发。他的上身只穿着一件亚麻衬衫,领子敞开,露出颈项下面的凹陷。

薇安迷惘的喘着气。她看看四周,发现他们两个都在地板上。

“你从床上摔下来了。”凯南欣。

“我——我作噩梦了。”

“告诉我。”他轻声说。她仍保持沈默时,他用拇指心顺着她弯弯的眉毛。这样亲密的动作胜过任何言语劝说,她终于开口了。

薇安紧张的咬着下唇。“我梦到我快淹死了,感觉好真实……我无法呼吸。”

他的喉咙深处发出一个温和、粗糙的声音。他以安抚的节奏拍着她的背,像摇小孩一样摇着她。他的体温穿透两人之间的衣物,温暖着她。有一会儿,她想把他推开,早上那些令厌恶的指控言犹在耳。

可是她仍静静不动的靠在他身上。虽然他讨厌又傲慢,但也巨大又安全。当下,世界上没有比他的怀抱美好的所在了。好闻的气味萦绕着他,一种混和着白兰地、盐和亚麻的味道,让她想起了什么……有个人……那个慰藉的影像深锁在薇安的记忆中。也许是她的父亲或兄弟?还是她珍视的爱人?

困惑又沮丧,薇安用力咬着下唇,拚命想记起来。

“别这样,”凯南说,温柔的指尖轻触她的嘴唇。“放松下来。喝杯酒好吗?”

“我不知道。”

凯南继续抱着她,在怀中轻摇,直到她狂乱的、心跳缓慢下来,回复正常的速度。他的手滑过她的双腿、臀部,停歇在她腰间的曲线上。绝望的瞬间,薇安觉得他的触摸熟悉又自然。好象她本就属于他的怀抱、胸膛……好象他们真的曾经是一对恋人。她转过头,泪湿的脸庞在他的衬衫上厮磨着,感觉他的唇拂过发间。

凯南小心地把她从地上抱起来,放回床上,忙碌的整理着扭成一团的床单和毯子。走到床边的小桌旁,他在一只雕着叶片的水杯里倒了一点烈酒。“我想你今天晚上可能需要一点这个。”他说。“你会一直梦到这件事。偶尔会有一次的梦境如此真实,让你尖叫着醒来;差点死掉的人都会这样。”

他好象对这种事很清楚,薇安想着接过杯子。她啜着杯中浓厚、略带水果味的饮料。“你曾经差点死掉吗?”

“一、两次。”

“怎么回事?”她问。

“我从来不谈我的功绩。”一抹自嘲的微笑浮上嘴角,使他脸上的线条柔和下来。“警探很容易养成自吹自擂的毛病,接下来就会整天都在编故事……所以还是根本不要谈工作比较好,否则事都不用做了。”

“我还是会打听出来的,”薇安说,吞了一大口白兰地,愉悦的火焰在血管里散怖开来,稳定了不安的神泾。“柏太太说,有人把你的历险编成廉价小说出版。”

“都是些煽情的垃圾,”他哼了一声。“你在我家里是找不到的。”

“不,我找得到。你的佣人收集了一些。”

“真的?”他显然很惊讶。“他们脑子坏掉了,不要相信他们说的话。”

“我让你不好意思了。”她带着一丝满意说着,用杯子遮住不小心震出的微笑。

“你跟谁聊过,柏大大?还是哪个女仆?要是有人敢嚼舌根,我一定会宰了他。”

“佣人都很以你为傲。”薇安很高兴发现可以刺激他的方法。“看来你是个传奇英雄呢!拯救女继承人、追踪杀人犯、解决不可能的难题——”

“传奇个头。”凯南看着她,好象刚刚那些话不是赞赏而是嘲笑。“通常我的工作都是为银行寻找失物。我对银行和他们提供的佣金很着迷。康爵士或任何一个警探都会告诉你,我的心都放在钱箱里啦。”

“你是说你不是个英雄?”薇安用询问的语调说。

“根据过去二十四小时对我的认识,你难道不同意吗?”

薇安想着这个问题,沉思着回答。“如果真有所谓完美的人,你显然不是,可是你做过很多好事、帮助他人,有时甚至赌上自己的生命。这让你很有英雄气概,就算我不赞同你的作为。”

“你不赞同我的行为?”他茫然的重复着。

“没错。我认为你不该花钱买像我这样的女人为你服务。”

这样的说法同时让凯南既好笑又困惑。“怎么了,薇安,”他揶揄着。“这种口气一点都不像你自己。”

“不像吗?”她不经意扭捏地玩着亚麻床单边缘。“我不知道自己该有什么口气,或是该说什么话。我只知道,你告诉我越多开于我自己的事,我越不懂你和其它男人怎么会想和我在一起。我不是个好女人,对不对?”

两人之间出现一阵僵硬的沉默。凯南的视线带着搜索与批判,就像一个科学家观察着出乎预料的实验结果。他一言不发回头走向门口,薇安以为他要离开了。他却拿起床头桌上的一个托盘又走了回来。

“你的晚餐,”他把托盘放在她的腿上,把一件滑到边上的银器放回原位。“我端着这个上来的时候听到你摔下来。”

“你亲自送晚餐来给我?”薇安问,不懂他为什么不派个佣人来就好。

凯南从她脸上读出她没说出口的问题。“我想来道歉。”他的声音变得粗鲁,继续说道:“我今天下午对你的态度是不应该的。”

这可爱的粗鲁让薇安很感动。直觉告诉她,凯南是诚心的。他或许不尊敬她或看不起她,但是觉得自己做错了,还是愿意道歉。也许他还不太像个大怪物吧。

薇安想用同样的诚恳回报他。“你只是说出实情。”

“我应该用比较温和的方法告诉你。我根本算不上是个会说话的人。”

“你不必为你说的话自责。这不是你的错,我的确是个——”

“美丽又迷人的女人。”他接着把话说完。

脸红着,薇安慌张的拿起餐巾围在身上。她一点都不觉得自己美丽或迷人,也不觉得自己是个花名在外的交际花。“谢谢,”她困难的说。“可是我不是你以为的那个女人……至少,琨在不是。我不记得任何自己的事。扎也不知道坚作在一起该有怎样啕行为毕上。”

“没关系,”凯南打断她,在床边的椅子坐下。他看起来轻松又随意,可是眼光一直没有离开过她身上。“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没人会逼你做不想做的事,至少我不会。”

虽然很艰难,薇安深吸一口气回望着他。“那你不会要我……”

“不会,”他静静的说。“我已经跟你说过我不会那样骚扰你,除非你想要。”

“要是我永远都不要呢?”她强迫自己用羞怯的声音勉强低语。

“完全由你选择,”他保证。嘴角浮起一个扭曲的微笑。“可是小心喔,你可能会慢慢迷上我。”

薇安尴尬的低下头看着面前精美的晚餐。盘子里有鸡肉片,一小块布丁,和一点点奶油炖蔬菜。她拿起面包咬了一口。要咀嚼吞咽这一小口食物得花上很大的功夫。“这是你的房间对不对?方便的话我想搬到客房去。我不想占用你的床。”

“留在这里。我希望你睡得舒服。”

“这个房间很好,可是这张床太大了,而且……”薇安迟疑着,说不出即使他不在,她在这个房间里也一直觉得被他包围着。他的味道和独特的男性氛围似乎在空气中徘徊不散。

“我来过这里吗?”她突然问。“这栋房子……这个房间?”

“没有,这是你第一次到我家作客。”

薇安猜想,他们有亲密关系的时候应该都在她家或其它地方幽会。她太害羞,不敢询问细节。“莫先生……凯南,我有个问题……”

“什么问题?”

“答应我你不会笑我。拜托。”

“好吧。”

她拿起银叉子,玩着叉尖,尽力把全部的注意力放在餐具上。“我们之间有没有爱——任何的感情,还是只有单纯的生意安排?”她几乎无法忍受为钱出卖自己身体的想法。

她的脸因羞耻而发烫,等着凯南回答。他没有奚落嘲笑她,让她松了一口气。

“不完全是生意,”凯南谨慎的说。“我觉得你能给我一些我很需要的舒适和乐趣。”

“那我们可以说是朋友喽?”薇安问,用力的握着又子,手心上留下鲜红的痕迹。

“没错,我们——”凯南停住,拿过她的叉子,用拇指按摩着她手心疼痛的地了。他的大手握住她的,皱眉看着红色的印痕。“我们是朋友,薇安,”他轻声说。“不要为难自己。你不是廉价的婊……娼妓,你是专属某人的情妇,没人会看不起你。”

“我会,”薇安痛苦的说。“我非常看不起我自己。我希望自己是别的什么都好。”

“你会习惯的。”

“我就怕这样。”她低语。

薇安悲伤的眼神似乎让他不快。他松开手,低声诅咒着离开了房间,留下她忧郁的望着盘子里冷掉的食物。

“噢,我不能穿这件衣服,”薇安说,看着佣人帮她拿出来的衣服。这是凯南从她家里带回来四件衣服中的一件,虽然薇安确定那是她的衣服,却很怀疑自己的品味。虽然这件衣裳设计优美,剪裁精良,可是那个颜色,一种熟透的李子或黑樱桃才有的深红色丝绒,和她的红发配在一起绝对会很刺眼。她悲哀的解释:“像我这种胡萝卜头,穿起来会很吓人。”

玛莉扶薇安从浴盆里出来,用一条又长又厚的白毛巾帮她擦干。柏太太用一种评监的眼光打量着她。“也许你会感到惊喜,杜小姐。要不要试穿看看?”

“好吧,我试试,”薇安说,寒冷的空气袭上她裸露的肌肤,让她从头到脚都起满鸡皮疙瘩。“可是一定会很可笑。”

“我敢担保绝对不会。”柏太太回答。过去三天来,管家对薇安的态度由冷淡有礼变成温暖亲切,全家的佣人也都跟着改变。诚心感谢这些佣人所提供的协助,薇安一有机会就赞美、感谢他们。

如果薇安是个贵族女眷,她应该会很自然的接受慵人的服务,而且小心不要和他们亲近。然而,薇安并不是贵族,而且知道自己丑恶的过去后,她觉得莫家的佣人已经太仁慈了。

显然这些人都清楚她过去是怎样的人、是做什么的,但是他们还是像对待公爵夫人似的尊重她。薇安曾经向柏大大提起过这件事,管家幽默地笑着解释。

“一方面是因为老爷表示过他很看重你,希望我们把你当贵客招待。更重要的是,杜小姐自己的个性说明了一切。不管别人怎么说,大家都看得出你是个善良正直的好小姐。”

“可是我不是。”薇安说。不敢正视管家的脸,她低下了头。很久都没人说话,然后薇安感到柏太太温和的手放在她肩上。

“每个人都有必须克服的错误,”管家静静地说。“你犯的错还不算最严重的。因为老爷的工作,我见识过超乎想象卑劣的人,她们身上没有剩下任何良心或希望。你还没到绝望的地步上“谢谢,”薇安极度谦卑的小声说。“我会尽量让自己配得上你的好心。”从此之后,柏大大几乎像母亲似的呵护箸薇安。

至于凯南,薇安很少见到他,因为他一直忙着调查薇安的案子和一、两件其它案子。他每天早上都会来看看她,聊个五分钟,然后就一整天不见人影。晚上才会回来一个人吃简单的晚餐,然后到书房看书。

在她眼中,凯南是个神秘人物。女仆玛莉借给她的小说里,对他的个性着墨不多。小说强调的是凯南个性中爱冒险的一面,详细描述他侦破的案件,还有他跨越两个大陆追查一名谋杀犯的着名事迹。可是看得出来,作者对莫凯南本人并不了解。薇安猜想没有多少人想认识凯南这个人真正的样子,大家比较喜欢夸大的传说。知名人士常是这样的,人们只想知道他们的功绩和勇气,而不想看到弱点。

但是薇安最感兴趣的正是凯南的缺点。他看起来像毫无弱点。他很注重隐私,好象刀枪不入,而且不喜欢谈自己的过去。薇安不禁猜想在他那小心防卫的心里,有着怎样的秘密跟回忆。可以肯定的是……凯南不会告诉她。

薇安很清楚凯南轻蔑她发生“意外”前的生活方式。显然他既不喜欢、也不赞成薇安过去的人品,可是这不能怪他,因为薇安自己也不喜欢。很不幸的,凯南似乎在调查的过程中发现了她更多的丑事。凯南坦承,他侦讯过一些认识薇安的人,他们说的话似乎既没用处又令人不快。

薇安皱着眉头想把抑郁的想法抛到脑后。她抓着椅背保持平衡,让玛莉帮她系紧丝绒洋装。薇安的脚踝恢复得很快,几乎像新的一样,只是站大久还是会痛。

“好了,”柏大大满意地说,站开一步带着微笑欣赏薇安。“这件衣服很漂亮,颜色也再完美不过了。”

薇安小心地走向穿衣镜,这面镜子可以照到三个角度。

薇安很惊讶的发现管家说得没错。深樱桃色的丝绒让她的肌肤看起来像瓷器,更带出她头发火红的色彩。朴素的高领口上镶着黑色丝质的辫状编带。更多的编带装饰着从颈项到锁骨间的线条,隐约展现出雪白肌肤。除此之外,整件衣裳线条简单没有额外的缀饰。这是件优雅的衣裳,配得上任何有身分的女士。薇安很欣慰的发现,自己原来还有几件不会让人一眼就看出她是个交际花的衣服。

“谢天谢地,”她低声说,自卑的向柏太太和玛莉微笑着。“我觉得自己几乎是个可敬的人了。”

“杜小姐,如果你不反对,”玛莉说。“我想把你的头发好好刷过,再盘起来。这样你看起来就像个好姑娘,而不是——而且老爷看到你打扮得那么好看,也会很高兴。”

“谢谢你,玛莉。”薇安走向梳妆始,途中停下来想捡起刚刚洗澡用过的湿毛巾。

“不行不行,”女仆叨念着,和柏大大同时跑过去。“杜小姐,我都说过了,你不用帮我做这些事。”

薇安怯怯的微笑着交出毛巾。“我捡毛巾跟你一样不费力。”

“但这不是你该做的。”玛莉把她赶到梳妆始前的椅子上坐好。

柏大大站在薇安身边,对上饱镜子里的眼光.管家愉快地笑着,眼神却满是思索。“我不相信你习惯让人伺候。”她说。

薇安叹气。“我不记得我习惯什么。”

“一个用惯仆人的小姐,就算把脑袋里的一切都忘光了,也不会想自己整理房间或倒洗澡水。”

“可是我知道我的确有佣人。”薇安从玛莉拿来的小盒子里捻起一支掉出来的发针,画着盒子的圆弧边缘。“至少,莫先生说我有。我从前是个被宠坏的女人,每天无所事事,除了……”她停下来,困惑的皱着眉头。

柏太太看着玛莉刷开薇安闪亮的浓密红发。“你的行为根本不像『被宠坏的女人』。”

避家说。“我认为不管你的记忆出了什么问题,有些事永远不会变。”她充满哲理的耸耸肩。“但我又不是医生,而且我连自己脑袋里的事都弄不清楚了,更别说去猜别人的事啦!”

玛莉把薇安的头发梳成简单的式样,编成辫子的头发盘在头上,几缕晚霞似的发发垂在颈间、耳际。很高兴能穿上合适的衣裳打扮整齐,薇安决定要去看看房子里其它地方。“要是能在这间房间之外的地方坐一下我就会很高兴了。”她说。“楼下有没有小客厅或书房,莫先生有没有可以让我参观一下的藏书?”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问题让管家和女仆交换个会心的微笑。“只有几本,”柏太太回答。“我会带你去书房,杜小姐。可是你要小心不要再弄伤脚踝,也不要累到自己。”

薇安迫不及待地挽住避家的手臂,两个人小心地一步步慢慢下楼。这栋房子非常漂亮,妆点着深色桃花心木饰板、厚厚的英国地毯、线条俐落的名家家具和整面大理石做成的壁炉。接近书房的时候,空气中充满了蜂蜡、皮革和羊皮纸浓郁的气味。赞赏的嗅着这个味道,薇安走进书房。她漫步到书房中央,慢慢的回过身,睁大的眼中充满惊奇。

“这是全家最大的房间,”柏太太骄傲的说。“老爷对他的宝贝藏书是毫不吝啬的,一定要一流的地方。”

薇安虔敬地看着高高的玻璃门书柜、金色浮雕装饰的地图柜,还有房间四角的大理石半身雕像。她的视线落在堆满书籍的桌上,有几本书打开着,一本迭着一本,就好象读书的人看到正精彩的一段却被人匆匆叫走。“这些书不是收集来摆样子的,对不对?”她大声问。

“没错,老爷很爱他的书。”柏太太把一张舒适的椅子搬到温暖的火边,打开一到窗帘让光线照进来。“我就留你一个人慢慢看了,杜小姐。要我送点茶来给你吗?”

薇安摇摇头,悠然在书柜问漫步,眼光快速扫视过一排排吸引人的书本。管家突然笑了。“我之前从来没看过有人看着书的眼神跟老爷一样。”她说。

几乎没察觉到管家离开房间,薇安打开一个书柜检视着一排诗集。看着一个个书名,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其中很多书名感觉起来非常熟悉,字句连结的方式让她惊喜的颤抖。她被催眠似的拿起一本。打开书,手指感受到皮革装订的温柔触感,读到一首济慈的诗“咏希腊瓮”。你,寂静尚未玷污的新娘……感觉起来好象她曾经读过这些字句上千遍。薇安心中的一扇门开启了,照亮了之前深藏已久的知识。完全失去控制,她把摊开的书紧紧抱在胸前,从书架上再抓下一本,又一本……莎士比亚、济慈、唐恩、布雷克。薇安立刻认出好几首诗,有些她甚至会背诵。

终于想起一些东西,她兴奋得几乎发晕。薇安尽可能的多挑多拿一些书,堆了满怀,匆忙中还掉下几本。她想把这些书拿到安静的角落,一读再读。

在书柜下层薇安发现古旧的哲学经典。拿起笛卡儿的“沈思录”,翻开书页,她狂热的高声念出一段。“吾所相信的事物中无不可怀疑者……”

薇安把翻开的书紧抱在胸前,心思在紊乱的印象中泅泳。她非常确定曾经和一个锺爱的人一起研读过这本书、这些字句。熟悉的字词带来薇安渴望的安全与抚慰。她闭上双眼,把书抱得更紧,用力的想抓住飘忽的记忆。

“喔。”一阵嘲讽的呢喃打破了沉静。“没想到会在书房看见你。找到什么有趣的东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