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他再怎么问,始终没人愿意告诉他火灾的事。

一位明显一看就知道是刑警的便衣来访,在医生的陪同下向他做些简单的侦讯,所以真相已纸包不住火。

“你是井上太太的什么人?”刑警朝病床呼出难闻的口气,如此询问道。

“我们只是普通朋友。”

“你和他一起散步时,突然昏倒,被送往这里对吧?”

“是的,可是,为什么问这些事呢……”

医生在一旁使眼色,可惜慢了一步刑警以极为客观的口吻说道:“井上太太在昨晚那场火警中命丧火窟,不过听说她交往复杂,而且又是独自引发火灾而死,令人质疑。她的独生子目前由亲戚收留,他抱着母亲的尸体放声大哭的模样,令人同情。听说那孩在校成绩相当优异……不管怎样,你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所以没有问题。只要简单回答几个问题就行了。”

羽仁男听闻此事后,顿时泪如泉涌,连他自己也感到惊讶。从来不曾因别人的死而感到悲伤的他,竟然也会流泪!

“总之,我曾经爱过她。”羽仁男激动的说道。

“没有遗产赠与之类的问题吧?”

“请不要问这些低俗的问题。”

医生在刑警耳边悄声说了些话,刑警便很制式化的留下一句“那么,请多保重”,就此离去。

上了年纪的医生低头望着躺在床上的羽仁男,语气平静的说道:“你或许遭遇了许多事,但你现在的第一要务就是保持心情平静,好好静养。住院费之前已先预付,甚至还超出应付的金额,所以我认为,那位太太的遗愿是希望你能好好疗养,早日恢复原有的健康。你还年轻,不要因为这种不幸的事件而意志消沉,要好好振作。有时心情的好坏,也会影响到药效。你恢复健康之姿,朝气蓬勃的走向全新人生,是对她最好的供养。来,我帮你打一针镇静剂吧。”

这名老先生骨瘦如柴,活像一头老鹿,不太像医生,反倒有点像牧师,羽仁男对他存有好感,但他想起之前好像也曾在哪里听过类似这种近乎常识的勉励话语。

对了。是在他服毒自杀后,于离开急救医院时,有人对他说过类似的话,虽然内容不同,但几乎是同样的话语。一味的鼓舞人,要人光明的走向人生,面对生命。却一概不管别人遭遇的是何种情况!

——不过,尽管羽仁男满腹心思,但他年轻的身体还是日渐康复。根本不需要住上一个月那么久。医生说,应该两周就能出院。

某天,薰突然跑来探望他,羽仁男本以为少年会痛骂他一顿,一直不敢直视少年。但少年却显得很开朗。在护士面前毫不避讳,很露骨的说道:“羽仁男先生,我真的很感谢你,今天前来,很希望你能明白我的感谢之情。

“虽然警方一直很罗嗦的调查此事,想查明究竟是自杀、纵火,还是自然起火,但不管怎样,我妈人都死了,他们也没什么好说的。

“如今细想,我妈注定是个命不长久的人。所以有我们三人一起同住的那段幸福回忆可以珍藏心中,这样就足够了。至少你还活着,日后我们还能不时聊聊那段回忆。总之,托你的福,我妈第一次在她人生中尝到幸福的滋味,就此含笑而终。真的很谢谢你。”

少年以老成的口吻如此诉说时,豆大的泪珠从他的大眼里滚落,滴向他学生制服的膝盖上。

“日后也欢迎你不时来玩。有事都可以找我商量。”

“好的,谢谢你。”

“另外,有件事想拜托你,刚好我把公寓钥匙带在身上。我一直都把钥匙圈放在长裤口袋里,所以才没随着那场火烧掉。不好意思,我把钥匙交给你,可以麻烦你去帮我看看公寓现在的情况吗?”

“拜托,你又要开始做生意啦?”少年向后退却。“别再这么做了,你还没学到教训吗?”

“你别管那么多,去帮我看看嘛。邮件应该都会从门底塞进房里,你只要帮我取来就行了。”

——少年接受他的请托,就此离去后,护士毫不顾虑的问道:“你到底在做什么生意?”

“和你没关系吧?”

“人家好奇嘛。”

“我是小白脸。这样你懂了吧?”

“是吗?对我来说,太贵了,买不起。”

“对年轻女士可以免费服务哦。”

“哎呀……”

护士撩起她白色的裙摆,露出她的白色长袜以及长袜上方的白色吊带,还有上面那宛如乡间泥土般的黄色大腿。

“哦,你说这家医院景致好,指的就是这个吗?”

“也许吧。你已经恢复精力啦?”

羽仁男将护士抱上床,以此代替回答。

——薰怎么去这么久没回来。

正暗自担心时,薰终于在晚餐后返回,将邮件抛向床上说道:“太可怕了。”

“怎么啦?今天那名护士已经回去了,没人会来,你用不着担心。说来听吧。”

少年喘息不止。

“我打开门,正在翻找时,突然两名男子走了进来。”

“是日本人吗?”

“是啊。为什么这样问?”

“因为我总觉得是外国人。然后怎样?”

“他们从后面架住我,问我‘刊登广告的人是你吗?’我差点呼吸就这么停了。接着另一个人说‘不,不可能是这样的小孩’。一开始那名男子说‘接连监视了这么多天,本以为终于逮到了,没想到竟然是个小鬼’,另一个人则是以很吓人的声音回答道,‘不,一定是他派来的。逼这小鬼说出那个男人在什么地方’。我骗说我会告诉他们,接着一把抓了邮件便往外跑……”

少年说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惊恐的张大嘴巴。因为病房的房门没人敲门,自己缓缓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