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一月二十四日早晨,在日野市的自宅里,冬本信一被持有逮捕令的刑警逮捕,被移送到高轮警局。

展开严厉的讯问。担任询问的是大川和木山两个人。

凡是嫌疑犯,除非认为警方掌握了确实的证据,否则都不肯轻易坦白。所以在选择讯问人选时,最理想的人选是正确了解事情全貌和经过的人。而且在讯问的过程中,最好避免更换讯问的人。因此选择当初从事调查冬本的不在场证明,突破瓶颈的两位干练刑警。

可是冬本顽强的否认行凶。面对专案小组提出的许多资料,冬本承认确实有杀害的意思,也利用星村安排自己的不在场证明,一直到十月十四日搭乘闪光六十六号的事实。可是他又说出了意外的事:“通过新横滨以后,接近山口时,他已经被杀死了。”

根据他的供述:

“既然万国博览会的企划被山口破坏,而且又看到他和美村社长一起进入旅馆的情形,我便决定杀死山口。无论如何,我都要使社长成为万国博览会的制作人,我愿意为美村社长做任何事情。可是社长认为我的力量不可靠,亲自去见山口。对我来说,社长被山口抢走,比制作人的机会披新星传播抢走更令我觉得屈辱。我宁愿输给新星传播,也不愿输给山口,除非消灭山口,否则社长的心不会回到我这里来。我把在万国博览会企划方面的失败所造成的遗憾,完全集中在山口一个人身上,我想消灭这个对手。可是,如果被发现是我做的,会影响到社长,所以就利用一直想当明星的星村设计我的不在场证明。对于星村我只是利用一下而已,并没有告诉他什么事情。那一天山口要搭闪光六十六号到东京来,这是事前听社长说的。刚好知道对纪久传播没有好感的东洋电视台的制作人山村,在该列车行驶的相同时段里,要在千代田庄举行企划会议。因此我想到设计那样的不在场证明。我在前一天十三日上午,搭飞机飞到大阪,下午到万国博览会的筹备处露一下脸,当天晚上就住在大阪的旅馆。第二天十四日,两点多钟离开旅馆,从新大阪搭乘十四时五十五分开的上行回音一五四号回到丰矫。一五四号到达丰桥是十六时四十四分,所以改乘十七时零九分到达该站的下行回音一五三号,十七时二十二分就从那里打电话给山村。从名古屋,正如刑警先生们所说的,我改乘闪光六十六号,一直到通过新横滨都是坐在三号车厢。因为太早行动会提早发现尸体,我也就没有逃走的机会。从过去的例子可以知道,山口会坐七号或八号的头等车厢。我买普通车座位的原因,是怕太早在头等车厢碰到他。不管我怎么化妆,我都没有自信能骗过山口。在通过小田原附近后,我就悄悄的去寻找,结果发现山口坐在靠右边窗户的位置。虽然我是在门口看到他,但可确定他当时还活着。那是以行车方向来说,右侧最后靠车窗的位置,而且邻座是空的,这是很幸运的事。如果邻座有其他的乘客,我就准备冒险把他引到洗手间附近再杀死他。为了能一举成功,也准备了一把很锐利的弹簧刀,也为了怕溅到血,准备好风衣。通过新横滨后,走近山口的座位,可是这时候他竞然已经被杀死了。当时我非常惊慌,可是我不能就那样站在那里。看山口的样子是被锐利的刀刃刺死的,而且血还从座位上滴嗒滴嗒的流着。显然刚被刺杀不久,如果在那种情形下,身上带着类似的锐利弹簧刀,也有足够动机的人站在那里,任何宽大的刑警也都不会放过我。就像现在的情形一样。我基于保护自己的本能,立刻清醒过来,不管是谁干的,我必须尽快离开哪里。幸好车厢内很空,即使有谁看到,但我只是看一下山口的情形,还没有接触到他的身体。从第三者的眼里看来,我只是在山口座位边的通道上停留一下而已。我离开那里,心里虽然很着急,但为了避免怀疑,以不快也不慢的速度,从七号车厢往前走。因为新干线的座位一律朝着火车进行的方向。如果向后走,就有被乘客看到我的面貌的顾虑。我虽然已经化妆,但最好还是不要被别人看到。幸好已经接近终点站东京,离开位置站在那里也不会令人觉得很奇怪。于是我走到最前面的十二号车,因为我希望尽量远离现场。不久到达东京车站,就改坐回音二零六号回到东京,又改乘从大阪开来的回音一六六号。虽然没有时间买回音二零七号的车票,但事先准备好已经剪过的月台票,如果查票时,准备在车上补票。现在事情完全按照我的希望发生,只是不是由我直接下手而已,所以我认为我的不在场证明,还是要按照当初的计划做好。因为山口被杀死以后,我当然会被怀疑。不知何时,我已经陷入因为别人犯罪,我却必须为自己做好保护工作的奇妙立场。在闪光六十六号车上,我必需尽量化妆的毫无瑕疵;可是在回音一六六号上,相反的要尽可能显示我自己。这样才能和星村的化妆配合,使我的不在场证明完整。从闪光六十六号换成回音一六六号用的衣服,也就是换成我本来的衣服,是从东京站坐上回音二零七号时,在洗手间里换的。我安全的恢复自己之后,就从事先和星村商量好的,靠后半部的五号餐车,再度打电话给山村。这时,为了能让服务生留下印象,故意摘下眼镜并送招待券。是否能碰到和星村通话时同一个服务生,那是机率问题,但我认为并不很重要。如果星村的演技是完美的,最好是同一个服务员;如果演技不好,不同的服务员更理想。可是,不管什么情形,我希望的是留在电话登录上。而且我相信专业的艺人想欺骗一个外行人,尤其是正在忙碌的人,绝对不会被看出破绽。已经答应给星村明星的宝座,我想他会表演的很好。事实上,他确实按照我的意思做到,而且刚好遇上同一个服务员,因此效果也更大。即使星村事后发觉他帮助杀人,但是这种彻底患了明星病的人,只要给他们一点甜头,就绝对不会说出真相。星村所以会说出来,是因为我失势的关系,如果我仍握有权力,相信他宁死也不会承认。想当明星的人都是如此,我觉得对星村很抱歉,可是我并没有杀死山口。请相信我的话,这是真的。”

冬本说完以后,露出了心已经完全凉了的眼光。

刑警看到他这种眼光,就联想到他在很久以前的过去,被无情的父母投入垃圾焚化炉里时,那种瞪视着寒冷夜空般的眼光。但同时也是狡猾的凶手杀人之后,拚命想推罪的眼光。

有了这么多的情况证据,还坚持不是他干的,把别人的眼光视为蝼蚁还不如,但自己的命就那么可爱吗?

“山口被杀死的那一排座位中,BCD都被人买走了,但客人并没有上车,是你全买下来的吧?”

“不是我。我虽然知道山口会搭乘闪光六十六号,但不知道他会坐在哪个位子上,所以即使想买那些票,也没有办法买。顶多只猜想他会坐头等车而已。”

“你别太小看警察了!”大川刑警不由得吼叫起来。明知这种恐吓对这样的对象不会有用,但他实在无法忍耐了。

除了他以外,还有什么人可能是凶手?他有动机,又有经过慎密设计的下在场证明,又带着凶器出现在现场。

现在口口声声说自己不是凶手,简直太看不起警察了。

“我并没有瞧不起警察,只是因为我没做就说没做而巳。”说话的时候,睑上一点感情也没有,也更显出他凶狠之气。

在审问嫌疑犯时,必须先了解对方的性格是属于哪一型?然后要耐心顺着他的性格进行审问和说明,以取得完整的自白。

这种情形,也可以说是审问者和嫌疑犯之间激烈的心里斗争。嫌疑犯除非认为警方已经掌握确实的证据,否则不会轻易招供的,若只是急着要对方招供,不小心露出不确实的推测或情况证据时,老练的嫌疑犯会看出警方手里的王牌,加以嘲笑。

到现在为止,专案小组收集的资料都是正面助长冬本的犯案动机的证据。在现行的审判中,对于刑法上的犯意要求以严格的心证作为证据。因此,这方面的调查更需要特别慎重。

事实上,这种主观条件的自白最难取得,只是勉强进行,世会引起否定证据效力的结果。所以必须采取以事实行为的白白后,再搜集情况证据,使其证据效力更加确实的方法。

而冬本的情况是,最难取得的犯意和动机他都先供出来,然后再否定事实行为。虽然是很奇怪的事,但他本人既然否认,而专案小组过去所搜集的资料又都是情况证据,对犯罪的事实缺少直接的证据,所以未能推翻他的否认,让他伏首认罪。

如果丧失了从嫌犯否定到自白其间的转机,想再度使他自白就更加困难了。大川很清楚的知道,那个微妙的转机就是现在。可是现在就是缺乏那么一点力量。在否认事实的情况下移送法办,这是警方要极力避免的事。有这么多有利的情况,即使没有本人的自白,也难免被起诉。可是追查至此还得不到自白,身为直接调查的刑警未免觉得遗憾。

2

“喂!”四本刑警突然大声喊伙伴石井刑警,好像让路人吓丁一跳。“新干线的杀人凶嫌,是在否认行凶的情况下栘送法办的,对不对?”

四本刑警的眼睛闪烁着锐利的神采。本来就很像杰克·布朗斯凹下而闪亮的双眼,现在亮度更强。如果胆小的人看到,可能早就吓坏了。

“星村被视为新干线凶杀案的重要缘考人,同时也是这一次公寓杀人案不在场证明的证人。这么说来,能个能有这种看法呢?”

“你说说看。”石井刑警很有兴趣。

“冬本顽强的否认在新干线上杀人,虽然带着杀意到现场,却没有下手。不,还说被害人已经被杀死了,简直是胡说八道。但是另一方面,又有一个同属于演艺界,又和冬本有竞争关系的新星传播的赤羽三郎被杀。首先,新星传播的社长成为第一个嫌疑犯,这位社长似乎受赤羽恐吓,可是还找不到恐吓的资料。我们现在假设一种状况。如果冬本的供述是真的,会怎么样?确实他的情况几乎到了无法脱罪的程度。可是,假设另有真凶,又会如何?”

“可是高轮警局是在彻底调查过被害人的关系后,才找出冬本的。”

“不错,可是找到了本来就有杀意和动机,而且还安排好不在场证明的接近被害者的人,会不会因此疏忽了另外有动机的人的人?”

“……”

“几个人同时有想杀死某人的动机,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更阿况被害人是演艺界的人。也就是说,这一次是第二个有动机的人比冬本更早到达现场行凶。因为找到了更有嫌疑的冬本,反而忽略了真凶。”

“有这样的人吗?”

“因为先找冬本,所以调查就完全倾向于竞争关系,而完全忽略己方的人?”

“已方的人?”

“我是说新星传播内部的人。一般关系破裂的自己人,比敌人更有恨意。我认为新干线的凶杀案,绿川也有足够的动机。哪个叫山口的被害人,和敌方的社长私通,在绿川看来等于就是叛徒。让他担任经理,可见非常重视他。这样的人背叛了,一定会产生被自己养的狗反咬一口感觉。”

“可是绿川有不在场证明。”

“如果绿川雇用杀手呢?”

“不过也不是职业杀手。反正在她身边有很多连杀人也肯干的人。”

“那么是赤羽!”石井突然做出挨了一记闷棍似的表情。两个人所要搭乘的公共汽车,已经过去了好几辆。

“是啊。不能认为绿川是利用赤羽杀死山口的吗?算起来赤羽开始活跃,以及从F旅馆的记录,他们两人发生关系也是从去年十月底左右开始。”

“这么说来,恐吓的资料就是在新干线上杀人了。”

“有比这个更有力量的恐吓资料吗?他负责杀人,如果揭穿了,绿川也一定会毁灭。”

“可是,为什么会让那种危险人物去杀人呢?”

“一定是太小看他了。原以为只要给他一点甜头就会摇尾巴,可是他露出了男人的真面目,变成恐吓者。这样下去的话,连骨髓都会被他吸光,所以必须设法解决了。”

“所以就利用星村,安排假的不在场证明,杀死赤羽。”

“嗯,绿川说过见星村的目的是挖角。不过那个叫星村的演艺人员真的那么优秀吗,为什么选择了星村,这一点如果弄清楚,绿川的嫌疑就更浓厚了。”

“我认为这一段推理还相当有道理。可是要说的婉转一点,否则高轮局那边的人会非常不高兴。”

如果说四本刑警的推理是正确的,高论警局的专案小组等于从一开始,就在判断上发生很大的错误,而且是由其他事件的专案小组提示,才发现调查的基本错误,他们就太没面子了。

冬本陂拘留的期限马上就要到了,检察官要在这段期限内,决定提起公诉还是释放。

因为有很完整的情况证明,可能无法避免被起诉。可是站在检察官的立场,因为缺乏直接证据,而嫌犯又否认,所以希望在期满为止的时间内,做最有效的运用。现在高轮警局可能为了搜集最有利的证据,全体动员。

到了起诉以后,因为同是警察的其他专案小组,提出被害者是无辜的推测或证明资料,那才可笑!报纸会趁机大作文章,警察的权威也会一落千丈。

在造成那种情形之前,虽然多少在自己人之间会造成一些尴尬,但还是提出意见较好。更何况警察的任务在查明真相,不使无辜者陷于罪。

何况按照四本刑警的推理,在绿川和赤羽之间发现关联,新干线事件和公寓事件,也就产生了连续杀人的嫌疑!

两名刑警越来越兴奋。

3

从麴町警局提出的意见,的确指出了高轮方面的死角。尤其是对相信冬本是真吧,担任调查的大川和木山刊警的确是很大的冲击。

这也难怪,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突破冬本坚固的不在场证明,而现在却说另有真凶……?如此横生枝节。

“不可能!”

他们虽然一时感到气愤,但冷静的检讨麴町警局方面的提示,他们确实过去把焦点集中在冬本一个人身上调查,现在又出现了新的方向。

冬本的供述是事实的假设,的确非常大胆。可是绿川也有杀山口的动机,利用第三者(目前是赤羽)杀山口的理由也非常合理。

而且,冬本如果是真凶,就很难解释他买光了七号车那一排全部的座位。

从山口那边事先问出座位的号码本来就是不可能的事,即使有办法事先知道,事后再去买车票,也没有办法保证能买到IBCD位置的票。

如果说冬本先买好四张,把其中的IA送给山口也不可能。竞争对手出差,不可能由冬本准备车票,事实上也不可能会有那种事。

“会不会冬本说的是真话?”

原来相信冬本就是真凶,而拚命追查的高轮警局方面,突然产生了这种怀疑,也可以说是一种妥协的意识。因为过去追查的热情掩盖了“调查的死角”,而现在由于麴町警局的提示,这个死角暴露出来的部分也扩大了。

总之,绿川提拔赤羽的事,以及对星村进行挖角的事,都必须更深入的了解内幕了。

石井刑警与四本刑警当天就去大森的公寓访问星村俊弥。

星村虽然暂时被允许回家,但仍然在警方的监视下,而星村原本也没有地方可去。在纪久传播方面,因为和冬本的关系被看成凶手,而对他表示有意思的绿川明美,警察的眼光似乎都集中在她身上,很难接近。当然从明美那边也没有任何消息。

整天窝在工寓的房里,从棉被里伸出头来像乌龟一样看电视,觉得自己的身子都快发霉了。

石井等人去访问时,虽然已经过了中午,但星村的脸却像刚起床般浮肿。胡子也没刮,衬衫的领子是脏的,裤子的膝盖部分也泛白。大概洗脸时没洗好,眼角还有眼屎。

曾经使高轮警局的佐野刑警愤愤的说:“神气的样子?”现在已经完全不见了。

虽然如此,在六个和四个半榻榻大的两个房间里,挂着令人想起他曾经有过灿烂生活的漂亮衣服,及过去“全盛时期”的海报照片。

“房子里乱七八糟。”大概这几天来调查人员的教育产生效果,星村对刑警采取低姿势。他开始泡茶时,四本刑警阻止他,然后开始询问。

“今天来找你的目的,是想详细的请教你从第二天,一月十九日晚上九点钟左右到第二天的行踪。”

“一月十九日,是赤羽先生在纪尾井町青空公寓被杀的前一天。关于这一天到第二天的事,已经跟其他的刑警先生说过很每次了。”

星村并没有隐瞒不耐烦的表情,好像在说因为住在绿川明美的房间里,才被卷入这种麻烦事里似的。而且还因为新干线的杀人事件,变成重要的参考人物,已经多次被大川刑警盘问了。

工作上一点好消息也没有,而且又两次和杀人事件发生关联,当然会有不愉快的表情。

“现在就是要更详细的请教。先从新宿的‘圣贝娜’见到绿川女士以后的事,尽量详细说明吧。”

被四本刊警锐利的眼光—瞪,星村以被催眠般的口气说:

“在那里谈了三十分钟左右。就到歌舞妓町的一家俱乐部。”

“叫什么名字?”

“记得是叫‘波南沙’。”

“在那里待多久?”

“大概也是三十分钟左右吧。”

“然后呢?”

“这一次是去西口的外人酒吧。”

“什么名字?”

“我想不起来了,但那是白俄女人开的酒吧,在那一带相当有名,我想很容易找到。然后到一家叫红什么的酒店,离开那里是十一点半。”

“到那个叫红什么的地方,大约几点钟左右?”

“这个就记不清楚了。好像在那里待了很久,因为在那儿才真正喝酒。有一个叫原田亚美的歌手唱了十几首曲子。我想至少在那儿待了一个小时吧。”

“你忘记了去的时间,却记住了离开的时间。在那儿喝了不少酒吧?”

“因为绿川社长想听午夜零时开始的FM广播,事先告诉那里的服务生,到了十一点半要提醒她。”

“因为想听FM吗?”记笔录的石井抬起头。“高空气流”的确是很好的节目,但也非一定要提早结束游乐赶回去听。它原本就属于气氛很好的音乐节目,无意中打开收音机时,像BGM一样流进耳里,才是这个节目的价值所在。

而且他们原来就在酒吧里,本来就有很好的音乐,那个叫原田亚美的。也是很有名的竖琴歌手。听完这名歌手唱十几首歌以后,就像赶赴情人约会似的,急忙回去听“高空气流”,石井觉得这点有点不自然。

“这么说来,九点半以前是在‘圣贝娜’,加上走路的时间,从九点四十分左右到十点是在‘波南莎’,经过外人酒吧到一家叫红什么的是十点半左右,离开时是十一点半,是这样吧?”

四本再确定一次。今天早晨从绿川的供述,已经知道红玫瑰的名字,但故意没说出来。

因为当被调查的人已经知道警方在求证时,往往会变得不愿意说话。

“是这样。”

星村露出不太有信心的表情。这是因为经过了几家酒吧,也喝了不少酒,对每一个阶段的时间难免没有信心。

“在这一段时间里,你一直和绿川女士在一起吗?”

“当然。”

“在中途有没有离开过?”难免要去上厕所,但最多也是二、三分钟。

“有人能证明你们到过这些酒吧吗?”

“我想侍应生会记得,尤其在酒廊都是指名的。”

“那个侍应生叫什么名字?”

“我记不得了,因为都是绿川社长指名的。”

他们最後到酒廊,这有很重要的意义。赤羽的死亡推理从十一点半开始,所以只要设法证实在红玫瑰的时间,就可以赶到凶杀案现场,如果相信星村的证词,在红玫瑰以前到过的洒吧就没有什么意义了。在新宿一带的酒吧,很少整齐的吧女阵容供客人指名。最后到酒廊指名的侍应生,以她做为不在场证明的证人,做为星村之外的补充,至少可以证明在十一时三十分前后没有去过纪尾井町。问题是在这以后的时间。

“离开‘红’到那里?”

“从‘红’出来,好了!刑警先生,我想起来了,那一家酒廊的名字叫‘红玫瑰’。离开那里以后就被带到某大厦的地下停车场,坐上社长的车子,到高圆寺的公寓。因为我喝醉了,社长就叫我住在那里,可是我并没有醉到不能回家的程度,只因为社长那么好意的说,我觉得不该拒绝,绝对没有其他的野心。”

星村似乎误解刑警质问的意思,不停的解释。

“上了车以后,是什么情形?”四本刑警催促他说下去,问题慢慢进入核心。

“因为要我睡觉,我就在后座上睡了。被社长叫醒时已经到了高圆寺的公寓。”

“你知道时间吗?”

“在午夜十一点以前。因为进入社长的房间没不久,社长想听的FM的广播,叫高空什么的节目就开始了。”

“是‘高空气流’吧。”

“对,就是这个节目。”

石井刑警一面做记录一面想。首先是高空气流的广播时间有没有错误?虽然那是FM东海的午夜节目,但会不合有其他的电台自FM东海购买节目的录音,以不同的波长,在不同的时段播出呢?如果在午夜零时开始广播的节目,在午夜一时开始播出,绿川的不在场证明立刻瓦解。

不,那是不可能的。FM东海的波长是八四·五MC,高空气流除了FM东海以外,没有在什何电台播出。就算是从石井刑警不知道的某偏僻地区的电台广播,但FM的广播区域很小,不可能收得到。所以高空气流确实从午夜零时开始。

那么,是否会把其他的节日伪称高空气流放给他听呢?这很有可能。总之,已经喝了三家酒吧,想对因酒精而迷糊的人做这种欺骗,大概不是困难的事。

“那个节目的确是‘高空气流’吗?会不会把其他的节目当做是高空气流?”

四本刑警好像体会出石井的意思,适时提出问题。

“不,绝对不会错。我听到几次广播员提到高空气流的名字。”

“会不会是录音机放出来的声音?”

“可以把录音机偷偷放在收音机附近,假装是收音机放出来的。”

“不会。社长打开开关以后,还转了选台钮才找到那个节目。一定是收音机放出来的。”

星村的口气非常坚定,让录音机与选台器完全配合恐怕不可能。四本刑警没有继续问。正在思考的星村说:

“刑警先生似乎很重视午夜零时的时间,即使不听那个广播,也可以确定到达社长公寓是在午夜零时以前。”

他露出稍微得意的笑容,继续说道:“到了公寓时我看了一下手表,是十一点五十分,我的表当然很准,因为在见社长以前对过表。也许会认为趁我睡觉时很容易在我的手表上动手脚,但我最不喜欢手表勒住手腕的感觉,所以像这样吊在要带上。”

星村指着裤子左前方,确实有手表穿过腰带吊在那里。

“我每次外出时都穿西装上衣,所以没有人知道我把手表吊在这里。”

虽然绿川也有发现手表在那里的可能性,但可能想得太过份了。午夜零时以前到达高圆寺大概可以相信了。接着安排某种诡计设法瞒住时间,但用汽啦载着随时都可能醒来的星村去杀人,要冒很大的危险。

这么说来,绿川在午夜零时前绝对没有到过杀人现场。不在场证明的“关键”在午夜零时以后。

“好吧。再来的情形怎样?”

“还有一个叫露美的小姐,她可能和社长住在一起,大家又喝了一点洒。大概到一点左右,我就在沙发上睡着了。正好是节目快要结束的时候,迷迷糊糊听到广播道晚安的声音。”

星村想起那一夜艳丽的酒宴,在粉红色的睡衣下,看到像妖艳的动物般蠕动的明美和露美的身体、香醇的美酒和柔美的音乐。快要陷入睡觉手里时,明美和露美又轮流调情。他每次也尽量设法赶走睡意,配合他们调情。

但那个时候,女人又躲避开了。于是又想睡觉,她们就把身体靠过来,脸也凑上来,搔他的痒。如此,在睡魔与调情轮流攻击下,大概持续了一个小时。结果是在看起来几乎要发生什么事情,却什么也没有发生的情形下,终于抵挡不住睡魔,白白浪费—个大好的夜晚。星村即使现在想起那天晚上,也觉得吃了很大的亏。

可是这种情形不能告诉刑警。

“这段时间一直和绿川社长在一起吗?”

“当然,除了进房间后去换衣服用了五、六分钟以外,一直都在一起。”

星村断然说道。当初虽然因为对方的身分不敢动任何歪脑筋,可是因为受两个女人调情,像小狗一样纠缠在一起时,就想到趁此机会和绿川明美发生关系,自己绝对不会吃亏,在财色两方面,心里—直想着地。

压倒明美时,露美就在旁边搔痒;抓住露美时,明美又过来干扰。漂亮的“拔河队”缺少任何一方都不能成立。

“刚才说的话不会有错吧?”四本刑警问的时候盯住对方的眼睛。

“绝对没错。因为其他的刑警先生已经问过很多次了,我绝不会对警方说谎,绝对不会!”

星村边忍受着四本刑警凝视的锐利眼光,边回答。

四本刑警认为他的话可以相信。

现在至少知道,绿川明美在午夜一点钟以前是在自己的公寓。可以说她的不在场证明成立。问题在于星村供述的可信度。但是他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帮助冬本安排不在场证明,几乎成为杀人的帮凶后;这次又因为公寓杀人事件,大受警方怀疑,不可能再为绿川的不在场证明做伪证。而且去咖啡厅,以及两个人到过的洒吧调查,证实他们在圣贝娜会合后,按照波南莎→克萨克→红玫瑰的顺序喝酒的事实。时间和星村的供述没有各大差异。

各洒吧之间的距离,走路也只需五、六分钟,不可能在这一段时间到过纪尾井町又折回。同时这个时间和赤羽三郎的死亡推测时间相差很多,没有多大意义。

麯町警局的专案小组也根据四本刑警等的报告,认为绿川明美的不在场证明成立。

但并不因此就认为绿川明美没有嫌疑。不在场证明虽然成立,但证人星村还有很多不自然的地方。例如:

一、为什么要选择唱歌和演技都不怎么样的星村做为挖角的对象;

二、在三家酒吧喝过酒之后,为什么还要冒着造成新闻的危险,让星村住在自己的公寓?

三、只是为了听高空气流,十一点半离开红玫瑰也不合情理。

如果星村把明美和露美一直不断调情,一直到午夜一点都不让他睡觉的事情说出来,必然会成为警方第四个疑点。

有了这些疑问,而她的不在场证明又那么完整,所以专案小组的怀疑也更强烈。专案小组一致的看法是:“制造出来的不在场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