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天空的一角出现一片乌云,顷刻间面积越来越大,乌云密布整个天空,刹时降下了大雨点。

车站前排起了等待出租车的长蛇似的队列,竹浦真一郎离开了长队,心想到家不算太远,还是步行为好,途中骤雨令他进退两难。

突降的暴雨宛如淋浴似地直浇全身,真一郎当然没带雨具,即便撑雨伞也绝抵挡不住倾盆大雨。

马路上反弹的雨水,使路面蒙上一层白烟雾,年迈体衰的竹浦真一郎后悔莫及,被迫伫立在大街的树下,绿阴树对浓密的大雨丝毫遮避不住。

此时奇迹发生了,在竹浦跟前停下了一辆小型轿车,车门打开了。

“您好像很为难吧,如果愿意,我送您吧!”

从司机车窗里,飘来了年轻女人的声音。暮色中,女人的脸像是一朵白花摇晃着。

“这合适吗?”

竹浦将信将疑,确认了一下。

“请,请。我最不忍心看到老人受难啦!”

女人晃动着下巴,邀请他进车。

真是危难之时遇到了救星,竹浦正挨雨浇,变成了落汤鸡,一下子就钻进了车里。

“家住哪儿?”女人把着方向盘问道。

浓密的长发遮掩着侧脸,头发一飘动,露出的脸蛋,异常妩媚,非同寻常。

患难时分,她的出现宛如救世女神,竹浦真一郎的眼睛被迷惑了。当他告诉住址时——

“哎呀!正好是一个方向。本来我想哪怕不是一个方向,我也一定送您回家。”她的笑容甜甜的。

雨丝包住了整个车体,像是白色雨幕,将二人世界的车,柔和地与世隔绝了。

对真一郎来说,在这狭窄的空间里,单独只和年轻女人紧闭在一起,已是过去相当遥远的事了。

“太感谢了。在这大雨天里,我正发愁怎么办呢。”

真一郎对她表示感谢的同时还庆幸自己搭上了这位如此年轻美貌女郎的车。

“您都湿透了吧,一回到家,得赶紧换衣服。”女人热情地建议着。

“我叫竹浦真一郎。”竹浦作了自我介绍。

“喔,对不起,我晚说了一步。我叫安井真知子。”

她慌张地也作了自我介绍。

真一郎心神安定了一些,开始侧视这个女人,并细心地捉摸着。

乍一看像是高级白领;身着名牌套装,服饰用品并不抢眼但似乎都是高级的。服装、手饰等很值钱,但令人感到她在有意掩饰富有。高档香水的香味在车内飘荡着,和这女人的芬芳体味交融在一起,令人神魂颠倒地直逼真一郎干枯的身心。

不久,车子抵达真一郎居住的公寓,他心里抱怨,为什么到家的距离如此之近呢?

“太感谢了。真是雪中送炭啊,如果没你的帮助,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真一郎恋恋不舍地说了感谢话。

“您说雪中送炭,太过奖了。您上了岁数,一定要多保重啊。那么,请多注意!”

真知子轻快地下了车,为真一郎去开了车门。这把年纪了,竟然还受到年轻女人如此关怀,这真是有生以来第一次。真一郎感到诚惶诚恐,很是过意不去。

受宠若惊的真一郎,陷入了飘飘然之状,一下车踉跄了几步。

“您可要小心啊!”真知子赶紧凑近搀扶。

“没事儿。”真一郎硬撑着。

“好像脚底发虚吧,已经送到这儿了,那就干脆把您送到家门口吧。”真知子主动提出。

“真不好意思。”

“送到这儿了,如果不直接把您交给家里人,那就没尽责任。”

“我没家人。”

“您是独身?”

“有女儿和儿子。他们都独立了,这样大家都客客气气的。”

“您没夫人吗?”

“妻子已过世了。”

“就您自己单过,很寂寞吧?”

“我已经习惯了。儿子经常过来看我,这样挺好。”

和孩子分居是真一郎自己建议的,说是多年愿望趁自己腿脚还健康时,希望自己一个人自由地过日子。

于是,他卖掉了多年居住的房子,搬进这所公寓里。女儿结婚后,随丈夫赴国外工作,儿子已工作,独立单住。

—家三口各过各的日子。真一郎的独居生活很愉快,近日正执笔写回忆录,打算自费出版。有时外出旅行、拜访老朋友等等,过得很舒心。

今天去看望了大学时代的老朋友。

在真知子的搀扶下,终于到了自己的家门口,只觉难分难舍。她紧挨着自己,年轻女人的体温,实实在在地传递到了自己的身上。

“你就这么回去了吗?真对不起。寒舍简陋,请进来坐一会儿吧。”

真一郎不像开始时那么拘谨,大胆地邀请着,显得很世故。

“这有点不方便吧?”真知子犹豫道。

“不,没关系的。你这一走,我反倒没面子了,请给我这张老脸面子吧。”真一郎百般热情挽留。

“那么,我就呆一小会儿。”真知子答应了。

2

竹浦真一郎和安井真知子就这样相识了,从此真知子经常来真一郎家里玩。

据真知子介绍,她在一家外资化妆品公司从事公关工作。有一天,她带来了公司外销的维生素剂和健康饮料送给了真一郎。真一郎想付钱给她。

“行了!这是我赠送的小礼品,怛愿您喝了它永远健康,长寿”

真知子笑容可掬地不肯收下。

“我可不能白要你的商品。”真一郎表白道。

“我不是为推销商品才送你的。”她似乎有些生气了。

“我明白。不过,你是花钱买的吧!”

“给朋友送些小礼品,这是理所应该的嘛。”

“你把我看作是朋友吗?”

“那当然啰!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了。你既是我的朋友又是我的老师。你一定会教我许多事吧,那我该付多少学费呢?”

真知子把礼物往真一郎手里一推,立刻主动热情地为他做饭、打扫房间。两人的关系很快就亲密起来了。

年老的真一郎做梦都没想到会交上如此年轻有魅力的女友。

她的年龄与其说是女儿,不如说是近与孙女辈了。真一郎对她并不抱有非分的幻想,可是只要她一登门,就顿时感到衰老的身心又恢复了青春的活力。

真一郎去银座首饰店,特意为真知子订制了礼物。

过不多久,真知子又来访了。真一郎把准备好的礼物,递给了她,她双眼立刻亮了起来。

“啊呀!多漂亮的项链啊!我早就想要这样的一条项链了。可是,接受你这么高档的礼物,真有点……”

“这是我给朋友的微小礼物。我接受了你的礼物,这次该你接受我的吧!”

“可是,这样高级的礼物,以前我从来都没接受过。”

真知子喜形于色,可又流露出似乎遇到了难题,进退两难,不知如何处置为好。

“如果是为了你,贡献出全部财产,我也心甘情愿。”

真一郎的内心深处,默默地许了愿。

“只要有您那份心情,我就知足了。您特意买来了,这次我收下吧。以后请不要再送我这么贵重的礼物了,不然可不敢来了。”

“请别吓唬我,你不来,让我怎么活啊?”真一郎央求道。

“独自一人多自由啊!”

真知子的语气有点挖苦人,调皮的眼神看着真一郎。

“那是认识你以前的事了,但是现在不同了。没有你,我无法活下去。假如行的话,我都想让你搬过来住了。”

自从和真知子相识后,真一郎领悟到自己七十多年的人生岁月和丰富的阅历,已抵挡不住年轻女人的诱惑了。

尽管明知自己多么没出息,仍然抑制不住像高中生似的胸中烈火,期待她经常来访。

上了年纪和年轻的异性谈恋爱一发不可收拾,然而毕竟不像年轻时代那样,是对等的关系,他终日惶惶不安,生怕她离他而去。

为了拴住她,讨她的欢心,在几乎毫不顾忌地甘愿为她牺牲一切。

七十多岁的老人和二十多岁的女人交往是个奇迹。即便她单方面提出分手也是可理解的。

但是,与她相识后,他决不想再回到单身汉的日子里了。真一郎的人生,跋涉到晚年,好不容易取得的自由,却要交给一个年轻女人,甘愿当她的奴隶。而且陶醉于自己陷入奴隶的身份之中。

3

竹浦真吾探访了许久未见面的父亲。他尊重了父亲想独自一人过自由生活的愿望和父亲分住了,每个月来看父亲一次。

由于强奸案,致使竹浦真吾耽误了看望父亲,只是电话联系,知道父亲很健康,但没见本人,仍很挂念。

父亲的公寓地处名叫柿木坂的幽静地段,这一带集中了许多高级公寓,在市内是有数的高级住宅区。

以前居住下北沢,是有院落地的老房子,把这房子卖出后就购买了现在的公寓。

真吾环视了父亲的家里,许久未来拜访,只觉内部有变化。

家里整理得很干净,这不是单纯的整理,以前父亲老人独住也是较整洁的,现在家里进行了彻底的革命,家里的一切起了变化。

桌子、椅子,电视、沙发等大家具的位置挪动了,书架上书的排列、乃至餐具存放的位置都改变了。餐具柜的抽屉内部也都整理得井井有条。

“呀——我好像是走错了门。”

真吾惊叹道。父亲感到很不自在。

“爸爸,您雇女用人了?”真吾询问着。

“不,不,没没有。”父亲支支吾吾地回答。

真吾又看了一下卧室,闻到了淡淡的香水味,父亲从未用过这种香水。

父亲家里的变化,无疑是女人干的。父亲有女人了,看上去父亲变年轻了,这归功于女人。这倒是好事,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呢?真吾思衬着。

“爸,好像有女人了吧?”父亲低垂着眼皮。

“我正想跟你商量,其实我想结婚。”

“您想结婚?”

真吾惊愕万分。心想父亲有了女人,可是没料到结婚两字。

父亲晚婚,和真吾的年龄差距甚大。真吾没想到近喜寿年龄的父亲要再婚。两个月之前还毫无任何动静。

“对方是谁啊?”

真吾克制住惊慌,冷静地问。

“最近我正想要给你介绍。她叫安井真知子。”

“人怎么样?”

“是一个非常好的人。我想你会满意的。”

“对方的家属也都赞成吧?”

“重要的是本人有这意愿。”

“本人虽然有意愿,相互都是老年婚姻,这就不能无视家里人的意见吧?”

“女方不是老年人。”

“不是老人?那有多大?”

“二十三岁。”

“什么?二十三岁?”

真吾再次惊愕不已。二十三岁,比自己还年轻。

“爸爸,你是真心的吗?她比您孩子还小。”

“和比自己孩子小的女人结婚,不好吧?”

“谈不上不好,只是年龄差距过大了。”

“这种年龄差距的夫妇并不罕见。比加索就是例子。”

据说毕加索九十岁以后还生了孩子,那么是想仿照毕加索,打算生小孩了吗?真吾惊讶地发愣了。

“女方是做什么工作的?”

真吾担心父亲被三教九流的女人欺骗。

“她可不是那种你所担心的坏女人,人家是正经的‘白领’。这事我已经决定了!”

无论孩子怎么反对都不会改变主意,父亲脸上的表情巳表明自己的意志。

仅仅在二个月之内,就把慎重、冷静的父亲彻底俘虏了。这个女人,究竟何许人也?真吾越想越感到不安。

二十三岁的女人愿意和七十六的老翁结婚,不堪设想她不怀图谋。

父亲除了现在居住的公寓外,在城里还有些出租的房屋,随着地价大幅度上涨,父亲的财产也随之水涨船高了。

这个女人或许是知情者,所以才接近父亲的。

“爸,她也许看中财产才来的。”

真吾的指点似乎正触及了父亲的要害。

“你说什么?这些话可对不起真知子了。她决不是这种女人。她是真心爱我才想和我结婚的。我一结婚,不就减轻了你们的操心和负担了吗?”

父亲以理力争。

“爸爸,你可别说这种话,你和她才认识不久吧。再过些时间,等相互进一步了解以后再结婚,我想为时也不晚。”

“我们俩好像已经生活了几十年,相互很了解,不需要等待。”

“两个月前我来时,父亲一点都没有要结婚的征兆,我想这事是近两个月才发生的。仅仅花两个月的时间要了解一个人是不够的。请再等一段时间吧。”

“没有必要再花时间。我和她天各一方生活,对我们的人生是个莫大的损失。”

“爸……”真吾不禁哑然。

父子俩的立场,决然不同。现在的父亲,完全不是七十六岁了,宛如渴望玩具的幼儿,急于想和年轻女人结婚。

真吾越劝说,父亲越反感。倘若稍冷静思考的话,这桩婚事太异常了。

仅以两个月的时间,父亲七十六年来所积累的成熟,就被这个女人摧毁了。真吾感到不寒而栗。

“总之,请让我见见她。”

4

数日后,父亲很勉强地让真吾见了安井真知子。

“承蒙您父亲多方面照顾,非常感谢。今后请你多关照。”

真知子从容不迫地致礼,似乎她巳具备当真吾“继母”的资格。

“彼此彼此,请多关照。”真吾不由得立即还了致礼,感到输给了对方。

在年龄上如果不打马虎眼,她比真吾小五岁,倒不如做儿子的情人,他们的年龄正适合。

“安井,你是在哪儿生的?”真吾为刚才的败输,反戈一击地发问。

“在爱知的一宫。”

“一宫离名古屋不远吧,那末父母亲都住在那边了?”

“说实话,在我十五岁那年父亲离了婚,母亲先离开了家,我跟父亲在一起。在我二十岁时,父亲再婚,我就离开了父亲上了东京。”

“来东京后,一直做现在的工作吗?”

“是,是……这样的。”真知子的回答有点支吾。

“喂喂,行啦,头一次见面,怎么就刨根问底地打听啊!太失礼了。”

父亲看不下去,插了话。

“不,没事儿。反正都是该讲的问题。”真知子友善地微笑着,她的笑脸很纯洁。

“听父亲说有结婚的打算,说实话,我吃了一惊。父亲和你几乎是祖孙辈的年龄差,你是怎么想的?”

真吾的提问单刀直入。

“你父亲向我求婚,开始时我也吓了一跳。不过,年龄差距之类的不是问题。因为我深知你父亲真心爱我,所以我就答应了求婚。”

“对不起,想问一下,你曾经结过婚吗?”

“没有。”

“头一次结婚,就心甘情愿地想跟七十六岁的老人结婚吗?”

“是这么考虑的。现在是七十六岁和二十三岁,可是过了十年就是八十六岁和三十三岁了。年龄差不起变化,可是年龄比例在缩小。我认为结婚不能只看年龄差,而是看是否把对方当作人生伴侣,相互爱慕,相互信赖。”

好一派夸夸其谈,论调正确。似乎是预先准备好的公式化的发言,令听者索然无味。

再说父亲是否能保证活到八十六岁呢?作为儿子的真吾此话无法启口。

父亲对真知子的一席话,满意地直点头。

“对不起,想问个尖锐的问题,你以前恋爱过没有?”

“如果我说从来没有这是撒谎。我对年轻的不感兴趣,作为人生伴侶,我只愿意把自己托付给我所尊敬的人。现在的年轻人以我为中心,很少为对方着想,所以我对年轻人怎么也尊敬不起来。对您父亲,我是从心底里表示敬意的。”

“你刚才提到把自己的一生有所托付,那你巳经考虑到父亲是高龄吧?”

真吾暗示道把人生托付给余生有限的老父,日子是不会长的。

“年轻的情人,人们祝福他们会白头偕老的,如果结婚后又离了婚,祝福也就成了空话。结婚不是保证今后能共渡人生多少岁月,而是否有可能期待对共同的人生充满无限希望。”

又是一席公式化的发言。

“很遗憾,你没考虑到对高龄的父亲有多长时间的可能呢?”

“不,‘可能’不可用岁月的长短来衡量,往往在瞬间凝缩整个人生。为此瞬间,自己的人生才有价值吧。当我遇见您父亲时,我才感觉到这一点,我的一生就是为您父亲所准备的……”

她侃侃而谈,娓娓动听的话语,正中父亲下怀,他连连点头大加赞赏。

真吾再也不想说什么了。真知子的字字句句像是纯情小说中的节选。

这一套爱的理性概念,容不得世俗的反驳。然而热恋中的情人,即便海誓山盟不变心,有朝一日,男女中的一方变了心,那一切就是虚幻的泡影了。

真知子的答辩是预先作了充分准备的。她下的定义是爱不是保证,而是有可能期待的。她在和真吾见面之前,似乎作好了样板答案。

积累人生丰富经验的老父,理应该看透世俗的阴暗面,然而面对真知子所游说的纯情理论,却陶然而醉,冼耳恭听,大为赞赏,其最终的结局不容乐观。

真吾败输于真知子。这恰恰应验了父亲说过的真吾会满意真知子的话。

这天的会见结束了。真吾的姐姐在国外。真一郎把真知子引荐给真吾,不用再走其他的过场了。老父在真吾面前,摆出一副和真知子是夫妇的样子。信口开河说新婚旅行是否要周游列国啊等等。

真吾和安井真知子见面后,留下了解不开的疑团。她不仅容貌端正,而且谈吐彬彬有礼富有知识气息。倘若由真吾带她出入社交圈,决不逊色。但是,整体形象是暧昧的,毫无令人难忘之处。

她的经历、家庭关系、生活环境、身世、性格、生活方式、交往的朋友等一概模糊不清。

真吾和她告别后,她的容貌、服装以及服饰用品,仿佛都已漂入云雾中朦朦胧胧的。

见面时——历历在目,一分别几乎过了不少时间似地印象即刻淡薄,而且留下的只有形迹可疑。

真吾告诫自己,开始见面时对她存在偏见认为她是诈骗父亲的狐狸精,这种偏见都已被她否定,也许才导致印象淡薄、疑惑。但是,真吾的本能已嗅觉到真知子身上散发出危险的气息,她说尊敬父亲,相处仅两个月之久就算尊敬吗?她还说为了和父亲相会,她已准备了自己的半生,这是一副动人心魂的迷汤药。

孤独生活的老人,被一位年轻美貌的女人灌了这种迷魂汤药,还能抵控得住吗?所谓迷魂汤药就是诈骗对方时才使用的。

在谈情说爱的言辞中,也有用迷魂药的,那是因为在爱情里有欺骗隐满的因素。无论多么纯洁的爱情,都逃避不了这种因素。

此时此刻,真吾突然想到:

“结婚不是保证,而是有可能期待。没错!这条狐狸精!露了马脚,吐了真言!”

她和父亲结婚之时,从最初就不提人生的保证。

假如父亲活到平均寿命,还有二三年,憋着劲儿再活十年,在这期间她将浸吞老父多少财产!那个女人,期待父亲的财产,才想结婚的。

真吾心里盘算着:不能让父亲和那只狐狸精结婚,要揭露狐狸精的真面目,必须让父亲尽快觉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