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三枝去了雅典的第二天,丈夫的上司安藤突然来拜访耀子。

“啊,科长先生!”

由于事先没有联系,安藤的突然来访让耀子吃了一惊。这会儿孩子还没有从幼儿园回来。自从高原失踪后,安藤变得对耀子关心起来。

他不但去了好几个有业务联系的地方打听高原的线索,还常常来看望耀子,询问耀子的生活。在丈夫失踪后对耀子表现出不冷不热的公司里,只有安藤一个人始终对耀子关心备至。

他刚刚40岁,耀子在丈夫不在了的时间里感到了他的温暖,同时也感到了他的身份。

“啊,夫人,今天又来打搅了,十分对不起。”

今天安藤的样子有些不好意思。

“这有什么对不起的?”耀子奇怪地看着安藤。

“在我出差不在公司的时候,听说公司把高原君的私人物品退还给您了?因为我没来得及做这件事,所以有些抱歉。”“啊,是为了这件事儿呀!那没有什么。”

耀子答道。但她因此又想起了公司当时的冷酷样子,心中又不免有些不快。

公司嘛,怎么说都应当是让员工想起来令人向往的地方,而现在的公司只注重利润,毫无亲情感。对已经没有贡献了的人也不应当过河拆桥吧。不能像对一只老母鸡一样,无论你过去下过多少蛋,而一旦你下不了蛋了主人就再也不理你了。

坦率地讲,当时送还丈夫私人物品的时候就觉得似乎是被安藤“一脚踢了出来”的样子。所以从那之后,耀子也再没有和安藤有过联系。

“我出差回来后才知道了这件事。我吃了一惊,这不马上赶来了。送私人物品的人也没有多想一想,会不会让亲属伤心。实在是对不起了。因为高原君现在还算公司的员工嘛,不应当把私人物品这么早送回来。”

“您这么说,太让我不好意思了。”

听到安藤这么讲,耀子冷却了的心又渐渐地温暖起来了。要是公司的人不慎重地做了这件事,对耀子来说就不大要紧了。由于公司太大了,所以这件事考虑不周也不足为奇。

“所以我今天来,就要做件不好意思的事情:希望把高原君的私人物品再要回去。”

“什么?”

耀子琢磨着安藤的话的意思,并看了看他。

“高原君的社籍还在,办公桌、椅子也都放在那里,所以公司认为他的私人物品还是放在那里的好。”

“这就没有必要了吧。”

耀子明白了安藤的诚意,但她对高原能回来已经彻底绝望了。就算给他留着位子,但通过这几天的调査,她也意识到丈夫不可能回来了。

所以再次要回他的私人物品(也许说是“遗物”更为准确)放在公司里一点儿必要都没有。有安藤这番好意就足够了。而且私人物品又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物品。

在这几年为公司工作,现在像垃圾一样不值钱了的东西,在公司派人送来时耀子只是简单地问了一下都有什么东西,看也没看就扔在房角里了。

后来她都打算送到废品回收站或废纸交换站去了。

“不,这是很重要的事情。”

然而安藤郑重其事的样子对耀子说道:

“高原君的物品放在公司里,就是证明了他的社籍的存在。如果没有了这些东西,那么他的社籍就成了空的了。从这个意义讲,请您务必让我带回去吧。”

经安藤这么一说,耀子倒注意起来了。也许安藤说得对,他也是一番苦心和好意。这些东西放在公司,也许对在职的员工是一种安慰:对尚无结论的员工,公司没有半点儿冷落。

看来高原的东西不是私人物品,是半个“公司物品”了。

“您要是这么说,我就不好拒绝了。”

耀子向安藤低头行礼,表示了感谢。她认为丈夫真是有福,遇上了这么一位善解人意的上司。于是她马上去找出上次送来的高原的私人物品,但她突然脑子一热。

(这是要把它们当成丈夫还活着的证据放公司里吗?)

“夫人,您一个人很寂寞吧?一定要坚持。今后有什么困难尽管找我。”

安藤在她的背后说道。也许他意识到了耀子心里的活动,便这样对她说道。于是她也突然想对安藤说一下如何怀疑上了汽车肇事的隅谷,假冒丈夫的名义去了希腊的事情。

2

于13点从羽田机场起飞的KLM862航班是波音747喷气式大型客机,经过马尼拉、汉科克、捷利、贝鲁特,于第二天早晨比预定时间晚约30分钟,于当地时间6点10分到达了雅典机场。

考虑到了时差差7个小时,所以应当是从东京飞行了24小时到达了希腊的首都。而且由于向北绕行飞行了一个圈儿,所以比预定时间晚约30分钟才到达。

雅典机场面对大海,只有一条机场跑道。所以和有好几条跑道交错的羽田机场比,雅典机场过于小了一些。

机场旁边就是裸露着石灰岩岩石的高大山峰,和绿色植被丰富的日本比较,三枝明显地感觉到了异国风情。

到达市内有约50公里的距离。三枝毫无感慨,甚至毫无表情地目睹了机场四周景致后进入卫星厅,上了停在候机大楼前的驶向市区的公共汽车。雅典已经完全进入夏季了,在日本这会儿也进入了梅雨期。但这儿典型的地中海式气候则是刚刚进入干燥期,天空清澈、万里无云。

与其相反,早就耳闻的碧蓝的爱琴海,看上去大概是由于晨光的作用吧,整个海面呈现出一种浅褐色。

三枝坐在了靠山一边的座位上。在机场看到的赤褐色山峦一直连绵不断。对侧的车窗可以看被晨光映成了泛着白光的大海。

不仅大海,整个风景也呈现出一种浑浊的“白色”。也许是由于石灰质的山峦上几乎一片绿色都没有而“反射”出来的面貌吧。汽车不一会儿就驶入了市内。白色墙壁的建筑明显增多了。大概这会儿正是早晨的上班高峰,大街上的行人很多。

市区三面环山,只有西南方向平缓地一直通向大海,从而形成了一片冲积平原。面临城市的海面上有几座散在的岛屿。

市区的中央有一块四方桌子样的高地,名叫“卫城之丘”。但他此行并非观光旅游,所以面对同车的其他日本游客兴奋地用照相机拍个不停的样子无动于衷。

三枝在“辛达姆玛”广场下了车,大部分的乘客也在这里下车。“辛达姆玛广场”在英语中是“宪法广场”的意思。也是饭店、餐馆最为集中的地方。

这里的饭店共分成AA、A、B、C、D五个级别。国家经营的观光协会发行的小册子中介绍,市中心共有4家AA级、6家A级和5家B、C级的饭店。大概D级的饭店不对外国人开放吧,所以小册子上没有介绍。

三枝打算一家一家的饭店査找。但在这之前,自己首先要找一家饭店住下来。这会儿还没有到真正的旅游旺季,找一个房间还是不成问题的。但三枝想去不对外国人开放的D级饭店或青年旅社,而且这会儿他的肚子也饿了。

三枝的目光中流露出前途未卜的神色。在这个异国他乡,自己的好奇心中还夹杂着几许不安。

3

关于高原被一名叫隅谷的男人冒名顶替去了雅典的事情,数日后眉村理枝才从耀子那里得知。

理枝紧紧地盯着耀子,那双眼神的十分凝重。耀子对理枝的推测不置可否,没有答话。

“这么说,也许那个隅谷知道高原的下落。”

耀子只对她讲了隅谷扔在名古屋一家饭店的汽车,和在汽车的后备箱里发现的咖啡粉末,以及羽田机场的乘客名单等等一连串的事实。

归纳上述事实,当然可以得出这个结论:隅谷逃往了国外。但这个结论与高原是否活着并无联系,但理枝出于对高原的爱而十分关注。

对于双亲被害的三枝来说,找到高原的线索的安慰是另一个问题,当然不能说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但两者截然不同。“要不我去一趟雅典?”

理枝双手托着下巴说道。耀子来时就有这个预感。她猜想理枝会这样说的。她不但说,而且说了之后就马上会去的。

“我也想去,但我有孩子走不开。”

耀子对理枝解释道。因此自己陷入十分为难的境地。其实她也知道,自己根本没有必要对理枝这样解释。自己是高原的妻子,她本来就不应对一个打算去国外寻找自己丈夫的女人说这件事的。

不过如果自己没有孩子会不会去雅典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因为自从知道了丈夫有了理枝这个女人后,即使推算丈夫有可能已经死亡了,她也不想去寻找丈夫的吧。

以“孩子”作为借口而说自己无法出国有些过于牵强附会。主要是自己没有这个愿望。仅仅想一下要去一个未知的国度里找一个已经负心了的丈夫的线索就令耀子心寒。

要是没有孩子还能找出什么借口吗?幸亏有个孩子。但理枝说她一个人去。耀子明白这是由于理枝与自己对丈夫的感情不一样的原因。

耀子的解释不是冲着理枝,而是冲着丈夫。

“是啊,这怪不得夫人,您家的孩子也很重要啊!”

理枝安慰道。耀子与理枝的这种微妙关系,在最近又多少掺进了一些复杂的情结。

“不过要是出国,恐怕要征得父母的同意啊。”

“我叔叔是新闻记者,他在巴黎。以前一直让我们去巴黎玩,我父母也想换换心情去法国旅游,我想是没有多大问题的。”

也许她的父母是为了让她和高原分手才要带她去国外旅游的吧。他们不知道高原那个时间要去欧洲出差,本想采取让女儿出国而与高原“隔离”。

然而理枝反过来又利用了父母的苦心,正好去国外打探那个男人的消息。如果她的父母知道了是这个原因,肯定要大吃一惊的。

由于高原的消息一直断绝,最近理枝的父母对她的“监视”渐渐松动了,对她的外出也不那么限制了。

于是她便常常来耀子这里。两个人聊聊天,相互开导一下,心中的不安会多少减少一些的。

双方都尽可能避免谈及高原的事情。然而两个人实际都是由于共同的原因——对高原的下落不明担心而走到一块儿的,所以免不了对他的不安和担心而忍不住偶尔说一下,大概这样才能得到安慰吧。

但是耀子心中还有另一种不安在心中煎熬着。她不想让理枝去雅典。因为她觉得理枝一旦去了那里,那么丈夫将会永远回不来了。

让理枝一个人去雅典,等于作为妻子的自己打起白旗全面投降了。

因此无论如何她不能让理枝出国,然而她又没有力量阻止理枝出国。

“隅谷并不一定在雅典呀!”

因为他极有可能在飞机上改签出国的目的地。

“但是他也可能会在雅典下飞机的。”

“我不认为他会留在雅典。”

“我去到雅典的航空公司和饭店打探一下就会明白的,也许会査到他去了什么地方。”

“就算顺利地找到了隅谷,他也绝不会对你说实话的。因为说了实话就等于他认罪了呀!而且像那样的人,说不定还会对你怎么样的呢!”

“不要紧,找到隅谷后我就报警,或找当地的大使馆,那儿的警察对女人的求援都会非常热心的!”

“一个没结婚的年轻姑娘单身去国外太危险了。”

耀子隐瞒了自己的真实意图,竭力劝阻道,但理枝却不以为然地说道:

“没有去过也没有什么,不就是雅典嘛。坐飞机一晚上就到了。而且现在希腊在日本颇有影响,听说每天都有日本人去呢。我的一个朋友还利用年末的连休日去过呢!”

“可我还是担心呀!语言、风俗和我们差得太远了!”

“真的没事儿!而且雅典还有我们公司的分公司,万一有了什么困难我还可以找他们求助呢!”

理枝充满了信心的样子说道。于是耀子记起来理枝是在一家外国公司工作过。虽然她没有明说,但也许她有过出国旅行的经历。

“无论如何也要去。”

耀子想把三枝孝夫的事情告诉她。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三枝和她没有任何关系。他是偶尔在追査隅谷的过程中和耀子遇上的。仅仅是同路人的关系而已。

不过,要不就把三枝的事情告诉理枝?三枝已于两三天前去了雅典,他正在査找隅谷的下落。三枝和理枝的目的都是寻找隅谷,在这一点上他们是一致的。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三枝可以说是理枝可以信赖的援军。也许和一对搭档的刑警一样,成为有效的同伴。

然而耀子感到自己不希望说出来,和高原不一样,三枝完全是另一种风格的男人。高原总给人一种“窝囊”的感觉,而三枝却给人一种男性的阳刚之气。

也许是职业的影响吧,他有如海一样的胸怀,又是充满了热情的人。在他那张饱受海风和太阳侵袭的脸庞上,一点儿也没有都市的腐朽、市侩和圆滑熏染的俗气。想到这里,耀子仿佛又闻到了三枝身上的男性体味,心中不免一阵躁动。

耀子本能反对让三枝和理枝成为一对“黄金搭档”。她对三枝的好意,不仅仅是出于对理枝的嫉妒。

三枝和理枝还是一对互不相识的“同士”,耀子的嫉妒尚无从谈起。也许应当说是“嫉妒的预感”更为准确一些。

但她对于三枝和理枝“合作”的担心却是真的。这种奇异的心理,使耀子不能再把理枝“让”给高原以外的男人了。

对耀子来说,理枝是自己有夺夫之恨的情敌,是作为一个妻子来说绝不能容忍的女人。

耀子在心底仍然不断地产生着对理枝的僧恨。围绕着高原而产生的对理枝的僧恨是无法消除的。但事实上,耀子又对对自己丈夫充满了执著的爱的理枝有一种连带的感情。

大概是一种对同一事物热爱的“同志感”吧。而在这个时侯,作为“新人”的三枝又出现了。他和耀子、理枝的目标都是一样的。在共同的目标下,理枝不可能保证不对三枝产生心仪的感情变化。

理枝是一名具有魅力的年轻姑娘,三枝又是一个颇有男子气的单身男人。两个人没有“结合”到一块儿的障碍。

因此耀子非常担心三枝要取代高原而成为理枝的“朋友”。也就是说耀子的嫉妒又从高原转到了三枝身上。

她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如果本来(假定耀子是爱三枝的话)是应当担心理枝再次“夺走”三枝的,但从形式上又反了过来。

无论如何她不能再容忍自己把理枝再推到另一个男人的怀里。一直到弄淸了高原的生死,自己有义务“保护住”理枝。为此,耀子终于忍住了没有再对理枝说出三枝的事情。

“什么?”

理枝看出耀子想要说什么便问了一句。

“那我们说好了,绝不要去冒险!”

耀子连忙找了一句话掩饰过去。

“好吧,我保证。”理枝爽快地答应了。

4

她是第一次出国,但由于在美资的商社里工作了三年,她对于国外没有距离感。她还与总社在纽约的员工有过联系,而且和大部分的欧洲客户也有来往。

虽然雅典的分公司并不大,但那里有落脚点,也有公司派出的员工在驻。理枝已经不是这家公司的人了,而且雅典的员工也是从纽约派过去的,所以实际上理枝有了事情也不好托付分公司的人。不过理枝有一种非常想去看一看自己十分陌生的地方的强烈愿望。

她对父母说想去巴黎看看叔叔,并顺便去雅典和罗马旅游一趟。她的父母对女儿在家闲着也感到出于无奈,对女儿提出去欧洲玩一玩、散散心的要求也只好同意了。

如果这次不去,以后就再没有机会了。她的父母也被“高原之乱”弄得心力交瘁了。实际上他们并不知道此时高原还不知生死呢!理枝心中十分庆幸。

他们认为古城罗马的遗迹、异国的风土人情也许可以“治愈”女儿被伤害了的心,总闲在家中也不是办法。

于是他们马上给女儿在罗马和雅典预订了一流饭店的房间。其实他们并不知道女儿为了掩他们的耳目去罗马和雅典的真正目的。

“路上多加小心!”

“没关系,那儿又不是危险的地方。”

“万一发生了什么事及时联系!”

她的父母一直把理枝送到羽田机场,就像送孩子上幼儿园似地反复叮嘱着理枝。

理枝一边强作欢颜地点头答应着,一边用眼睛的余光寻找着秘密送她的耀子。耀子防备着她的父母为理枝送行。

由于理枝的父母认识耀子,所以她只能偷偷地来送理枝。如果被他们发现了,肯定会怀疑为什么高原的妻子来送自己的女儿。在最后这一步时,尽可能不要出什么意外。

理枝当然懂得耀子的好意。她的视线越过父母用眼神向耀子“说道”:您等着吧,我一定会把高原的消息带回来的!

由于理枝的父亲通过外务省的学生的帮忙,很快就办下了护照和签证。他和妻子送女儿来到机场,却仿佛已经到了别的国家一样,对女儿非常担心。这倒不是记忆忘却的作用,而是与女儿的心被隔绝起的作用。

初夏的爱琴海呈现出碧绿的颜色。早晨的晨光把机场到通向市中心的沿海大道铺上了一层耀眼的金色光泽。呈现出石灰岩的裸露山峦,宛如一条银色腰带的橄榄树林林带,被翠绿的、宛如地毯的青草覆盖的海岸平原、白色建筑的民舍以及湛蓝湛蓝的天空,在这些情物的衬托下,显得爱琴海深不可测。

在理枝那双还没有适应时差而处于朦胧状态的双眼里,对于希腊的第一眼就是刚才那如画的美丽印象。

虽然气温似乎很高,但空气格外清新,因此并不使人感到暑热难当。

同一辆公共汽车中的乘客发出一阵欢呼声。原来从车窗里已经可以远远地望见著名的“卫城之丘”和“巴台农神庙”了。不一会儿公共汽车就驶入了市中心。

理枝虽然记不清从羽田机场到这儿过了多长时间,但她仍然对日本没有产生距离感。

她下榻的饭店是距离宪法广场很近的“金斯宫殿”。那是一家和东京市中心的饭店没有什么两样的高档饭店。虽然没有当地的独特风格,但对于一个独身女性来说会使她产生一种安全感。理枝对于初次来到的一个国家,最担心的就是住处的安全。当她看到入住的饭店和在东京见到的并无两样时,心中便有了安心感。在总服务台处有一名男服务员。

他精通英语。由于理枝多年在美资公司工作,所以讲英语对她来说并不困难。这名服务员一边为自己的英语无法与理枝相比而一再抱歉,一边对她介绍说由于预订的单人房间已被先到的客人入住了,所以只能为她提供一套双人房间。当然由此产生的房价将由饭店支付。对理枝来说,花单人间的价钱住上宽敞的双人间当然喜不自禁,也就没有意见了。

在办理入住手续时,她急不可耐地想打听一下“有没有以高原名义入住的隅谷”,但后来她终于克制住了。她先进了自己的房间,洗了一个热水澡。

她几乎没有化妆就离开了日本。到一个未知的国度里,她感到了一种肩负重任的沉重。

化妆是为了决一胜负。理枝对自己的化妆和服装并无自信,同时也感到自己技不如耀子。但是为了高原而追到了一个前途未卜的异国他乡,那么就必须使自己进入到“最佳”的状态。

这套房间位于六层。房间内的设备与东京和大阪的没什么两样。窗外目力可及的饭店高楼林立,大街上的车流和人群拥挤不堪。但看上去比东京要略少一些。

一时间理枝竞然忘记了这是在雅典。当她回过味儿来时,强烈的寂寞感一下子涌上了心头。

这家饭店和她以前与高原去关西地区旅行去过的大阪的饭店非常相似,稍有不同的是从林立的高楼中看到的天要比大阪的蓝,再就是身边没有高原。

双人床硕大无比,更显示出了寂寞。她非常后悔同意要双人间了。如果她坚持换回单间是不会有问题的。空旷的另一个人的“空白”,似乎在诉说着没有高原的苦闷。

“浩一呀,你到底去了什么地方?!”

理枝对大床的“另一半”空白说道。

“理枝,你终于来找我了!”

理枝仿佛听到了高原的声音。但实际上这张空床上什么声音也没有。为了医治这种伤感,她又去洗了澡。然后她换好衣服、又化了化妆,便朝一楼的总服务台走去。

“战斗”的序幕就要拉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