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另一方面,警方还对樽见的妻子提供的遗物进行了慎重的调査,力图从他的名片夹、地址通信录、邮件、照片以及笔记本中找到与罪犯有关的线索。

作为安光建设公司的总务科长,以及担任过长田一闲的秘书这些身份,樽见生前的人际关系十分繁杂。如果是流窜作案,找到这名凶手就如同大海捞针一般了。

但是警方不认为这是一起流窜作案。相信从他的生前人际关系里一定可以査找出凶手来。

然而牛尾、青柳、恋冢与搜查总部大多数人所持的独立案件的看法不同,他们认为这起案件和川岸、岛崎被杀是有联系的。

新宿署的大上也和牛尾他们一样,在署里也是少数派。大上正在从樽见繁杂的人际关系入手,特别关注与川岸、岛崎有无关系进行调査。

他的目光始终盯在樽见围绕着长田而收集的报纸、杂志等制作的成套材料。这里面包括了从长田参加工作,到与政界、财经界要人往来的资料。

由于以前他担任长田一闲的秘书,因此有关长田的记事非常之多。现在大上盯住的一条消息是关于长田的。这是今年3月下旬的消息。

在这篇报道政界时事的报道里,一篇关于长田院子里的一只猫把他的家当成厕所的滑稽消息:

在长田住宅的周围有一群野猫,它们常常把长田家的庭院当成聚集的场所。不仅是聚集,而且连它们的大小便也在这里解决。

为此他的家人十分恼火,便在庭院里撒了许多的趋赶猫的药剂。但是这些猫依然大摇大摆地进进出出。而与他家一墙之隔的邻居虽然也有猫进去,但总是吃了猫食后还是“准时”地到长田家的庭院里大小便。后来长田的家里人也不再撒药了,学着邻居给猫喂猫食。但是也怪了,这些猫不吃,就是在这里大小便。这位在国会中大义凛然的长田先生却无法对付一群野猫。

大上之所以感兴趣,是因为这则消息里说的长田家里对野猫无可奈何的事情。

猫的排泄物和狗、马、鸡的粪便不同,它有一种独特的臭味儿,以致看得大上心里都直犯恶心。当然这条消息是和调査没有什么关系的。

但是为什么樽见对这条消息感兴趣呢?长田其他的消息都是有关政治活动以及事业、工作动向的,没有生活细节的报道,因此大上才会觉得奇怪。

为了慎重起见,大上问了樽见的家人。

“没有,我们家里从来没有养过猫,因为他讨厌猫总是掉毛。”

“那么有没有附近的野猫总来家里大小便的事情?”

“我们住的是公寓,没有院子,所以家猫和野猫都进不来。”

“可是为什么您的丈夫对这个报道里写的事情很感兴趣呢?”

于是大上就把他带来的记事让樽见的妻子看了。

“也许因为凡是在长田先生家里发生的事情他都感兴趣吧!”

“大致是这样的?”

大上也只好这样理解了。作为前主人的秘书,樽见可能对长田的公私事务都非常关心吧!就像传言讲的那样,由于樽见背着长田贪污了政治献金,被长田赶到了安光建设公司,这就说明长田也提防着樽见会有政治野心呢!他被“流放”后,于是就开始记录有关他的一切活动。这也证明了樽见的确有野心。

“也许樽见是通过这个记事来判断长田的喜怒哀乐吧。”

2

后来,节田润一就和川岸由纪子频繁地约会。他们以交换案情情报为借口,实际上他们已经有了自己频繁接触的目的了。节田和由纪子在一起的时候心情特别愉快,从由纪子的表情来看,她也对和节田在一起的时间感到短暂了。

“好像警方已经判断出了是什么人把土带进桐原亮子车里的了。”

节田把自己从涩谷署里打听来的消息对由纪子说道。

这时,涩谷署的确也将节田和由纪子获得的线索作为工作基点进行调查,同时他们也认为能够查出浅井对调査工作取得进展功不可没,所以也在一定的范围内把警方获得的情况告诉节田。而且由纪子还是作为这一连串的事件中第一个被害人川岸的女儿。

胶着了三年的事件因为发生了新的杀人案件,使得调査工作有了意外的进展。警方对此当然是十分高兴的。

“看来应当是浅井杀死的桐原亮子。”

“警察正在对浅井进行严密的调査,但是好像还没有找到置他于死地的证据。”

“如果是他杀死了桐原,那么动机就是桐原妨碍了浅井的结婚。”

“好像是这样的,因为浅井和现在的老婆结婚后,他在公司的地位也大不一样了。”

“要是找到证据就好了!”

“三年前浅井掉进的洞穴里不是发现了樽见的尸体吗?”

“是啊,真是天意啊。”

“天意?但是警方不是没有认为浅井是杀人凶手吗?”

“如果是浅井杀死了桐原的话,当天夜里我爸爸的车发生追尾事故时一定看到了凶手。浅井对这一点有什么交代吗?”

“这个我一点儿都不知道。就算是追了尾,也不一定就会看见凶手,也可以是在凶手杀了人后发生的追尾呀!”

“那怎么解释?”

“这个意思就是说,杀害了你父亲的凶手在逃走时和桐原、浅井一同乘坐的车发生了追尾。然后他就慌慌张张地下了车,但是没有注意到车里的异常情况。或者是在犯罪的中途发生了追尾,没有注意到在出租车里发生着什么。”

“这么说,在那天夜里桐原和浅井是不是坐在那辆车里就无法确定了,而且也没有桐原的车和我爸爸的车相撞的证据。只是桐原的住所离案发现场很近而已。而且在当天夜里,她的车又翻落在了神奈川的山里,那么把这两辆车联系在一起是不是有些牵强附会了?也许这是我们的一厢情愿的事情吧!”

“就算是把你父亲的事情和桐原的事情分开看,我觉得浅井也有杀死桐原的动机啊。没有发生追尾事故,浅井也可以找个借口把桐原骗到神奈川的山里杀害她的。”

“要是这样说的话,那么我们着眼解决我爸爸和岛崎事件的努力就没有什么作用了。”

由纪子的表情变得有点沮丧。

“不,事出意外,但是作为调査你父亲发现的副产品,如果抓住了凶手,也算对社会做了贡献嘛!”

“说是这样说啊。”

“根据我的推测,浅井这个人不会和桐原的死没有关系的。”

“如果是他杀死了桐原,那么不管发生没发生汽车追尾事故,杀死我爸爸的凶手都和桐原的死有关了。”

目前警方是这样认为的:杀死川岸的凶手钻进了追尾的车里,把桐原带到了神奈川的山里,然后像造成交通事故那样杀害了她。那么可以起到这个作用的人只能是浅井了。

“直到现在我还会觉得爸爸就会回家了。”

这时的由纪子似乎远离了案情,陷人了回忆之中。

“对你来讲,他是个好父亲啊。”

“是啊,我觉得他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他原来是一名银行的职员,由于他的部下发生了不正行为而受到了道义上的牵连,于是就被银行解雇了。从那以后,他就总是说做事就做一个人承担责任的事情,于是他就当了出租车司机。他适应不了复杂的人际关系,所以他说每天一出了车,拉上了乘客他就把生活中的烦恼全都忘了,高高兴兴地开着车。乘客是一车一个客人,几乎很少碰上同一个客人的时候。一个乘客下了车就把他的人生放在了车上走了。每天下了班回到家时,爸爸总是会给我带了特产。每当刮风下雨的时候我们就在家里担心着他。有时等着等着我们就睡着了,突然一睁眼的时候,不知道爸爸什么时候回来、并且睡在了床上了。所以直到现在,我在突然睁开眼睛时还会觉得看到了爸爸睡觉的样子呢!”由纪子一边回忆着一边喃喃私语着。

“要是这样的话,说不定我在东京的哪条大街上还会上了你父亲开的出租车呢!”

“是啊,看来我的人生中会永远留存着爸爸的车的。爸爸也常常这样讲,出租车的这个行当,在今天这样的社会里,不是什么了不起的行业了,没有了出租车,还有公共汽车、电车,还可以步行,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而且没有了出租车,大街还会恢复安静的情景呢!”

“是啊,没有了出租车,大街上连商店都会少好多的。”

“我爸爸特别喜欢电影里有出租车的镜头。”

“那是什么样的电影?”

“战争片呗,美国的片子。我记得有一部描写欧洲第二次世界大战的电影。德国的军队攻打欧洲的一条街道,当时有一名非常慈祥的老奶奶走在街上。那时的枪炮声震耳欲聋,但是老奶奶就像和平时期一样,坦然地在大街上招呼着出租车。于是一辆出租车停在了她的身边,老奶奶非常高兴地迎了上去。在炮弹的轰炸声中她和平时一样上了出租车。爸爸对这个场面非常感慨,他就认为出租车是不能少的,有出租车在大街上,起码证明了这个社会是和平的,人们是幸福的。你站在大街的任何一个地方,只要你一抬手,出租车停下来,就会把你带到任何你想去的地方。只要有出租车在走着,人们就会知道现在是和平的,你不上车也不要紧。那天我爸爸喝醉了,说了好多的话。”

“说得真好哇!虽然在今天这个社会里人们的交通工具多种多样了,但是有许多人还离不开它,这和我的工作一样,虽然专业纸没有也可以用一般的纸,不过至少目前我们这个行业还是很热的。”

“但是从我爸爸开始说那部电影的时候,我就不相信那是真的,那是人们营造出的美好愿望。而如果我说穿了这一切的话,我爸爸一定会大怒的。”

“因为那部电影也是拍摄在和平的年代嘛,在生死关头的战争年代是没有这样浪漫的时间拍摄这样的电影的,就是拍也得拍那种鼓舞战斗士气的电影。”

“我总想,我要是那部电影里的老奶奶就好了,真想再坐一次爸爸的车啊!”

在由纪子温湿的眼睛里,仿佛又见到了父亲的幻影。

3

“你跟警察又说什么了?”

这天夜里,浅井一回到家,他的妻子就像等着他似的迫不及待问道。

“没有啊,什么也没有。就是被问了前几天去公司的时候看到了一起交通事故的事情,好像那个肇事司机逃逸了。我只是作为调査的参考人,被叫去问了问事情的经过。”

浅井尽量做出平静的样子回答道。他已经准备好在今天被妻子问到时怎样回答了。

“是吗?要是这样还好,我今天什么事都没干成,就是担心,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的,我想给你的公司打电话,又怕别人听到什么……”

保子松了一口气。

“你净胡思乱想,我能有什么事儿!”

“可早上一下子来了5个警察呢!是谁还不得吓一跳哇!”

“警察嘛!他们什么证据都没有也不能随便抓人嘛,我这不是平安无事地回来了吗!”

“是啊,我说如果有什么事情的话,也不会这么快就让你回来嘛。”

“我还能有什么事儿?!”

“对不起,我不是怀疑你什么,只是担心嘛。”

说着保子上去把浅井搂在了怀里。浅井在妻子温柔的怀里感到十分惬意。

保子对浅井而言是自己的出头关键。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浅井“处理”了桐原亮子。

然而和保子结婚后,浅井才发现她不仅是自己出头的保障,而且还另有出色之处。她聪明、性格温柔,对浅井的话百依百顺,知道浅井什么时候需要什么,体贴入微,无微不至。

在结婚10年以上的夫妻才能在生活中配合得如此默契,而刚刚结婚的保子就已经做到了。

就是在床上,两个人和谐得也和一个人一样。因此浅井认为就算保子没有那样的背景,自己和她结婚也是三生有幸了。

在当今女权至上、敢于向丈夫提出自己主张的世风中,心甘情愿地为自己的丈夫奉献一切的女人简直是凤毛麟角,所以浅井认为像保子这样的女人简直就是现代社会的“奇迹”!

然而她又不是那种完全丧失人格,像个木偶似的顺从丈夫的妻子。她也会坚持自己的看法,并且把浅井的生存意义变成自己的生存意义。

“如果说我会做到什么,我就会努力地去做;但是如果夫妻俩必须共同努力去做的话,我就会毫不犹豫地放弃我的努力,和丈夫一起去争取。”

在他们新婚旅行的时候,保子就是这样对浅井说的。浅井在当初是把保子当成自己向上爬的台阶的,但是在他们结婚后他就改变了这个看法。保子的作用不仅仅是自己人生向上的台阶,而且还能起到其他意想不到的作用。

保子了解浅井,因此她在全力地为着浅井的成功而努力。她把自己的最大资源拿出来供浅井选择。

作为向上的攀登者浅井,与心甘情愿地成为他梯子的保子,形成了奇妙的意志的组合。用保子的话说,无论怎么使用自己的资源都可以,因为两个人的努力会起到相乘而不仅仅是相加的结果。

“我从第一次见到你时就认定了你是我人生唯一的伴侣!”保子在结婚后这样对浅井讲。

“我也是这样呀!为了得到你,我无论做多大的牺牲也决不后悔!”

“为你舍掉了一切我也不后退一步!因为今生我就是你的!”

“我也是这样想的,你就是我的一切,我就是为你而活着的!”

他们彼此交流着这样的语言,似乎重新认识了对方的价值。

而桐原亮子和保子比起来,简直就是天壤之别。自己无论怎样她都无所谓。浅井承认,桐原亮子仅仅是身体上具有吸引雄性的雌性气味,但是就这一点她也已经不及保子了。

女性的魅力、容貌、理智、气质、性的和谐度以及财力等,无论哪一点她都不能和保子相比。当时自己就是为了方便地解决一时的性饥饿才找上了她!

对于一个毫无长处的女人,作为男性来讲有她的便利之处,但是随着发现了她的缺点再久拖不决,自己就会成为她的“囚犯”。这是一个男人所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如果有一个十分“方便”的女人在身边,男人就会放弃再寻找新的女人的努力了。

浅井认为自己就是这样准备放弃这样的努力的人。他要“清理”亮子,从而获得保子这样难得的女人。

但是在“清理”的时候发生了意外,而且已经威胁到了业已和保子营造起来的家庭了。由于那个女人,自己也许就得付出更大的代价。于是浅井希望那个人离自己越远越好。

无论将来会怎样,也一定要坚守住现在的家庭。在他被警察带走的时候心中暗暗下定了决心。

4

节田和川岸由纪子在桐原亮子翻落的神奈川山下的现场找到的钥匙的主人终于被找到了。首先是从桐原亮子的周围找起,她的车、家的房门以及其他房间的门,但是都没有找到匹配的锁。

那么就是说,这把钥匙不是桐原的。如果不是她的,那就应当是在她的车翻落之前和她坐在一起的人的。而且只能认为这个人是在即将翻落到山下的时候从车里逃了出来。

作为这把钥匙的主人,最大的嫌疑就是浅井。但是在向他出示这把钥匙时,他矢口否认了是自己的东西。

浅井在结婚前住在位于中野的公司单身员工公寓里。在他结婚时及现在,就一直住在了善福寺的公寓。对于浅井的旧住址、现在新的住址和其他的门锁,以及三年前使用过的私车,目前还不是可以进行“强制搜査”的阶段,因此目前还只能等待时机。

警方认为在同意他回家的时候“顺便”检査他的家也是不适宜的,而且浅井也没有别墅和第二处住所。

也有的人提出,这把钥匙会不会是他的地下情人的钥匙,但是从他结婚三年以来,证明了他们夫妻关系很好。而且在他处理桐原的事情时也会隐瞒了他的岳父、公司的副社长。尤其是在情人的事情上,他是决不会玩火的。

于是警方里更多的人开始倾向“这把钥匙可能不是浅井”的观点了。但是这样一来,就失去了凶手的目标了。

“会不会是岛崎清子的?”

万般无奈之下,有人提出了这样的看法。而且原来就有过清子是不是杀害川岸的同谋犯的疑问。

于是警方对清子生前的生活领域进行了严密的调査。但是和她在生前最后住所的广尾公寓的门锁也不符合。

清子在住到广尾之前时住在上原三丁目。于是警方的搜査目标又指向了那里。当时她居住的房间已经有其他人住上了。

在取得了现居住者的同意后,警方对房间的门锁进行了实验,结果对上了。但是另一把却不合适。

于是证明了节田他们发现的钥匙只有一把的主人是岛崎清子,另外一把的主人依然没有找到。

因此警方印证了当初认为岛崎就是杀害川岸的同谋犯的猜测。在岛崎和桐原以及浅井之间,究竞是怎样的联系还是没有证据。而岛崎与后两个人唯一联系的机会就是杀害川岸时。

岛崎把这把钥匙留在桐原车里的机会,就是在凶手抢劫出租车、桐原的车追尾了川岸的车的时候。如果不是碰巧在那个场合,那么他们是没有其他的接触机会的。也就是说,桐原成了目击犯罪现场的证人。

那么另外一把还不能明确失主的钥匙,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凶手的了。凶手配了一把岛崎生前住所的钥匙,可以自由出入她的房间。

但是警方彻底调查了她的生前住所,管理员和她的邻居都没有注意过有什么样的男人经常出入她的房间,甚至似乎就没有见过有男人找过她。不过不能排除对方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来找岛崎的可能性。虽然后来浅井的出现使得案情有了新的进展,但是抓住浅井犯罪的决定性证据还不过硬,甚至他的出现使案情越来越复杂了。浅井承认了他和桐原的关系,但是坚决否认了自己与她的死因有关。假如是他杀死了桐原,那么又怎样和川岸的案件联系在一起?

如果与川岸的案件没有关系,那么岛崎、樽见的事件也就没有关系了。

负责调査桐原翻车死亡事件的厚木警察署,在当年已经按交通事故处理了。因此新宿署和玉川署更多的人开始倾向这几起案件各为互不相干的案件的看法了,而涩谷署仍然坚持这是一连串案件的意见。新宿署的牛尾、青柳、恋冢、大上以及玉川署的永井等少数人也在一直坚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