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对大矢来说,他巳经找到了一个目标。也可以说,是一种消遣的形式。大矢原本已对生活索然乏味,此刻却感觉到一种久违了的振奋。

那位应召女郎叫“朝美”。由于和朝美认识,使本来靠着惰性生活着的大矢产生了“弹性”。这种“弹性”称不上是生活意义之类值得夸耀的东西。因为是靠着惰性在活动,所以倘若不经常补充“弹性”,就会失去活力。

在人生的紧要关头必须补充“弹性”。就是说,是一种消磨时间的新花样。大矢开始消沉着时,朝美给大矢的惰性增添了新的“弹性”。

几天以后,大矢按照朝美给他的电话号码拨打电话。

“嘿!我就是前几天遇上你的大井,你还记得我吗?”

听筒里一传来朝美接电话的声音,大矢便迫不及待地问道。

他使用化名,只改了一个字,可见他已经作了杀人的准备。

她给他的电话号码是真的。

“我记得呀!就是那位很阔气的人。”朝美毫无戒备,愉快而富有生气地说道。

“上次约好的,怎么样啊?下星期周末一起开车去兜风吧?”大矢赶快邀请道。

“咬,上次说的话,你当真了?”朝美的声音稍稍有些惊讶。

“我不会说谎啊!我是真心请你的。”

“我还真不敢相信呢!”

“已经有人约你了?”

“没有人约我啊。不过,你打算去哪里兜风?”朝美显得很起劲。

“我在轻井泽有一幢别墅。我们到那里去,驾车在那一带兜风。”

“在轻井泽有别墅?太棒了!”

“希望你一定要去,我就是想和你一起去。”

“我很喜欢,但总觉得不太合适啊。”

“有什么不合适的?”

“又要让你破费了呀!”

“钱的事,你不用担心。按上次约好的价钱付给你。”

“倘若收你每天100000元的话,不太好吧?每天50000元就可以了。”

“你这个人很豁达啊!”

“我也是很大度的。给50000元就足够了。”

“总之,以后你就陪我一个人,我不想让你受到损害。”

“行啊!周末我腾出空来。在哪里见面?”

“你指定时间和地点,我开着汽车去。”

“周末没问题啊!我平日要上班,还要去学校,所以周末没问题啊!”

“星期天傍晚再送你回来。”

朝美指定在新宿区内某超市的停车场里见面。时间是星期五下午5点。于是,“交易”谈成了。

在等着周末幽会的那几天里,大矢难得地出现了度日如年的感叙。首先,性伴侣是应召女郎,这是新鲜的。以前的女人,他也付钱,但不是明目张胆地作为报酬,而是当做临时的情人,赠送首饰作为礼物。

要与情人周旋,就得花钱。每次做爱都必须附带吃饭,有时还必须附带观看电影或观赏音乐演奏会。尽管目的是为了做爱,但只有做爱,对方就会怨气冲天,埋怨他简直如一头动物。除此之外,他还必须不断地购买西服、首饰、鞋子等赠送给对方,事先获得对方的欢心。

与此相比,应召女郎不设城府。只要按规定支付费用,以后便什么都不要。做爱之前所有麻烦的手续一概可以省去。做爱结束后便迅速分手毫无牵挂。虽然很乏味,但也没有后遗症。

固定的性伴侣锱铢必争,提出税金、车检、燃料等费用,不断地索取,好比是开着自家车的上班族。相反,对应召女郎,只要按计时器上显示的费用支付就行,好比是乘坐出租汽车。

虽然不是自己一人独享,却自由自在,而且也不用担心会找不到停车场。要将固定的性伴侣打发掉,就不那么容易,相反当应召女郎的女性,却每次都能够换一个新的。而且,后者的费用与前者相比,便宜得简直不足挂齿。

对新的性伴侣不用承担任何责任,而且无论是煮着吃还是烤着吃,任其自由悉听尊便。光那份期盼和莫测的欢乐,就足以令他亢奋起来。

尽管对固定性伴侣的杀意转到了应召女郎的身上,但大矢并不想马上就杀害对方。只是,一想到任何时候都能动用杀机,他的内心深处便会隐隐地涌出一份隐晦的兴奋。

2

因为周末下午的缘故,从东京都通往郊外的道路全都非常拥挤,汽车如过江之鲫。

见大矢驾驶着的进口轻便汽车,朝美瞪大了眼睛,惊得讲不出话来。

“哇!真酷!我早就想乘坐这样的汽车了!”朝美还没有上车,就已经欢欣雀跃喜不自禁。

不料,汽车开进关越公路之后,便遭横祸受阻。东松山附近发生了一起汽车追尾事故,一辆长途班车因司机瞌睡驾车而翻车,车上还满载着货物。后面的汽车一辆接一辆地撞上前去,竟有十几辆汽车追尾相撞。因为那起车祸,大矢的汽车夹在高速公路中间,被迫停了几个小时。

等到道路疏通时,已是深夜时分。受车祸的影响,车辆行驶得很慢,如蜗虫爬行一般。大矢决定从东松山出口处驶离高速公路走近道。

“真是太倒霉了!”大矢嘟哝道。

好不容易才找到在周末这一宝贵的时间里消遣的“题材”,却白白浪费了几个小时。

“和你在一起,我并没有感到无聊啊!”朝美沾沾自喜地说道。

这样的台词,从以前固定性伴侣的嘴里,是不可能听到的。

“那么,这里好不容易才只有我们两个人,可以做更快乐的事了!”

大矢向朝美扫视一眼,窥察着她的神态,也许是心理作用,朝美泛红着脸。

“面对美味佳肴,应该从容不迫地,慢慢地品尝啊!时间还很充分呢!”

朝美说的“美味佳肴”,也包括她的生命。

是啊!品尝美味佳肴不能心急。难得遇上杰出的上等材料,应该不惜花费时间慢慢地享用——大矢在心中悄悄地喃语着。因为受车祸的连累,跟在其他汽车后面蜗行着,所以格外耗费时间。沿着近道北上时,黎明在临近。

林立的房屋消失,前面是一片森林地带。郁郁葱葱的树林更加深了破晓前的昏暗。

突然,汽车前窜出一个人影。大矢大吃一惊,本能地踏上急刹车。轮胎在路面上发出“吱吱”的声响,汽车空转着后轮向前冲去,终于在人影的紧跟前停住。

“你找死吗!”

大矢从车窗里探出脑袋,对人影怒斥道。

“对不起。摩托车熄火了。我能搭乘你的汽车去附近找地方打电话吗?”

年轻人主动走上前来打招呼。他外貌英挺皮肤白皙,约莫有二十五岁以上,但显得少年老成,实际年龄也许更年轻。

一眼望去,道边停着一辆的摩托车。后部装着送菜用的食物箱,作为周末出门旅行的准备,显得有些奇怪。

大矢顿感扫兴。难得和朝美两人来兜风,何况他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他与朝美之间的关系。

“让他上车吧。看他的样子是遇上难处了。”朝美在一边很不识趣地插嘴说道。大矢无法拒绝。

大矢极不愿意地打开后车门,年轻人抱着行囊急切地钻进汽车里。

“真对不起,给你们两人添麻烦了。”对方感激涕零地说道。

“摩托车怎么办?”大矢问。

“倘若你们能带我到镇上,我就请修理店的人来取。”

年轻人身着牛仔裤、运动上衣、脚穿布运动鞋,一副轻装打扮,连头盔也没有戴。怎么也不像是观光旅游的样子。

他虽然低声下气,但注视着朝美的目光里隐含着一种鄙夷的神色。他坐在后座位上。大矢感觉得到年轻人用探究的目光毫无顾忌地盯视着助手席上的朝美。

大矢心想,这家伙真让人讨厌,意然会让他上车!事到如今,已经不可能将他赶下车去。他叮嘱着自己,无论如何要忍耐着将他送到附近的镇里去。

“你们两位是恋人吧?”

年轻人在后座位上问道。大矢正想训斥他不要多管闲事,不料朝美抢在他的前面答道:

“是啊!”

“我真羡慕你们啊!两人是趁着周末驾车兜风吗?不像我没有恋人,一个人无精打采的。”年轻人的口气有些抱怨。“没有的话可以找啊!”大矢说道,含着“不要多管闲事”的意思。

“像我这种没有钱的人,女人不会跟我的!”

“光靠钱,女人也不一定跟你呀!”大矢说道,故意露出一些炫耀的神态。

“是啊!驾着如此豪华的汽车,女人会自动凑上前来吧。”

年轻人的话显得很出格。大矢心里憋得慌,但他忍住了。与这样的男子,即便发生争执,也是无法回避的。

“凭你的年龄,这辆汽车太豪华了吧。是父母为你买的?”

年轻人的话越来越无礼。

“你不要多管闲事!你只是要到有电话的地方而已。”

大矢用强硬的口气规戒道。

“我还不想去打电话呢!”不料,年轻人如此说道。

“你说什么?”

大矢感觉到年轻人很不正常。

“你眼看就要撞上我的车了。我倘若躲开得再晚一些,就会被你压死呀!倘若我不坐上你的汽车,你便打算溜走吧。我倘若向警察报案,你就跑不了!”

年轻人的口气判若两人。刚才那副奴才相已经荡然无存,浑身散发着一副不可理喻的架势。

“你想讹诈吧!”大矢愕然。

“岂敢!我是说,就肇事逃跑一事,我要与你私下里了结啊!笔事逃跑,处理起来很重吧。去拘留所是少不了的。倘若如此,这位漂亮的小姐,这辆豪华的外国汽车,你都不能享用了。我不知道你是何许人物,但你会失去你那高贵的身份。”

“你,你在说什么!马上给我下去!”大矢将汽车停靠在路边。

“不准停下!倘若你还要性命的话!”年轻人斥道。同时,一个金属的尖头顶着大矢的后背。朝美发出了惊叫。

“你这个东西!”大矢失言。

“请你注意措辞!从现在起,我就是这辆汽车的主人!性命只是一条,倘若不照我说的去做,你就会命归黄泉!”

“你想干什么?”

大矢的嗓音不由颤抖着。他想要虚张声势,寒意却从丹田直往上涌。

“你放明白些!”

年轻人的声音好像洋洋得意,还带着淫笑。他对此类勾当也许已经习以为常,动作干净利落。凄厉的肃杀之气从背后直喷过来。

朝美的脸色苍白得如同一张白纸,全身微微颤抖着。她没有想到会引来一条可怕的恶狼。

“将汽车开到林子里去!”年轻人命令道。

大矢犹豫着。支着他后背的尖头猛然用力,他感到后背一阵刺痛。

“按我说的去做!倘若你还想活命,你就大错特错了!”年轻人的声音很凶残。

“你想怎么样?”

“倘若按我说的做,你还能保住一条命!”汽车开进林子深处更稠密的地方。

“好!在这里停下!”年轻人命令道。

“把身上的钱全都掏出来!”大矢递上钱包。

年轻人一接过钱包,便飞快地打开钱包査看一遍之后,满意地点着头,将目光转向朝美。

“你也拿出来!”他用下颚示意道。

朝美颤瑟着递上女式钱包,他从两人的钱包里抽出现金塞进自己的口袋里。

“钱都给你了,行了吧?可以放我们走了。”大矢的语气无意中成了恳求。

“你忘了吗?车的主人是我!由我来决定!”

“你还想要什么?”

“不是明摆着的?如此漂亮的小姐,倘若放跑了,就太不礼貌啦!”

年轻人唇边浮现出淫笑,目光里凝聚着猥亵的欲火,露出痴迷的神色。年轻人抢了钱之后,显然要向朝美舞动着欲望的獠牙。

“求你了!我按你说的做,你不要乱来!”朝美用颤抖的声音哀求道。

于是,她暴露出应召女郎的本性。在她们的眼里,渴望得到她身体的男子有两种人,两者的区别在于有的人愿意付钱玩女人,有的人只是想骑一骑而已。因此,她们对遭到强暴的反感比普通女性淡薄。

见朝美态度坦然,年轻人喜出望外。

“你还是睡一会儿吧!”

年轻人用不知什么时候准备好的细绳绑住了大矢的手脚。

将大矢绑起来以后,年轻人便将朝美拉进林子的深处。从大矢的角度望去,他们的身影正好处于死角的位置,但大矢能够感觉到他们的动静。年轻人强奸了朝美。朝美好像为了保住性命,主动配合着年轻人的兽行。在稠密的林子上方,已经透出拂晓的气息。

大矢拼命地扭动着,结果捆住手脚的细绳松缓了。年轻人也许是因为欲火难熬,或是对大矢不屑一顾,竟然没有将绳结打紧。

很快,大矢挣脱绳索恢复了自由。年轻人还全神贯注地享受着朝美。这是千载难逢的上等猎物。他沉溺在猎物的身上,居然没有发现大矢已经获得自由。大矢从工具箱里取出螺丝扳子。

年轻人将朝美按在树底下的草丛里,身体整个儿压在她的身上,好像完全忘记了大矢的存在。

大矢走近年轻人的背后,举起了螺丝扳子。年轻人出自动物的本能,感觉到背后有危险逼近便回头时,大矢用尽全身的力量将蚝丝扳子砸了下去。螺丝扳子命中年轻人的侧头部。最初的一击,年轻人便失去了行动的能力,无力地俯趴在朝美的身上,这时大矢又加上一击。

年轻人的身体失去了刚才作恶时的蛮横,软软地瘫倒在地上。朝美慢吞吞地爬起身来。见年轻人如烂泥一般瘫软在边上,朝美发出一声惊叫。大矢握紧着螺丝扳子抽动着肩膀大口地喘着气,怔怔在呆立在那里不知所措。虽然多年的杀人愿望达到了,但这是自卫杀人,从突如其来的危难中逃脱,还没有来得及陶醉。因为是猝不及防,所以没有“杀人”的实际感受。

“死……死……好像死了呀!”朝美好不容易才讲出话来。朝美的话音惊醒了大矢。

“快逃!”

大矢拉着朝美的手奔跑起来。两人跑回汽车里,启动汽车。穿出森林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汽车沐浴着灿烂的朝霞快速奔驰着,森林里的那件事情宛若恶梦一般,令人不敢相信。

“呃!尸体就这样扔着吗?”驶离危险地带时,朝美问道。她惊魂未定。

“不这么扔着,你说怎么办?”

“不去报案吗?”

“出了这种事情,警察会将我们当做杀人犯逮捕的!”

“不能算是正当防卫?他突然用刀顶着我们,又抢了我们的钱。我们被抢的不仅仅是钱啊!”朝美的声音似乎充满着怨气。

“怎么也不能算是正当防卫啊!在调查期间,警察会对我们进行严厉的审讯。报纸也会刊登。如果登报,你不会愿意吧!”

“这我不愿意啊!”

“打工的事,你还瞒着父母,倘若见报,父母也会知道的!”

“不行啊!那种事……”

“倘若一走了之,没有人知道是我们干的。那家伙和我们没有任何关系。那样的害虫即便死了一个,社会只会变得更加清净,不会给任何人增添麻烦!”

大矢劝说着朝美,仿佛是在说服着自己。

“算了!不要去报案了。不过,当时事情很清楚,我没有下手啊!杀人的,是你一个人吧。”朝美叮咛道,仿佛在确认这一点。

“你在说什么!我们是共犯呀!我是为了帮助你才杀人的。”

“用不着杀人吧!那人得到满足后会放我们走的!”

“你知道他会放我们吗?我们认得出那家伙的脸。他糟蹋完你以后,也许会杀了我们两个人。”

“你说的也许没错。那样的事,现在再争论也已经晚了。我们是共犯?这也不赖啊!倘若能与你这样的人成为共犯,我太高兴了!以后你应该尽力帮助我。”

朝美的表情失去了纯真,流露出无赖的本性。

这时,大矢幡然醒悟。他顿悟虽然打倒了饿狼,却招致更可怕的恐吓者。她是披着羊皮的鬣狗。大矢被这条鬣狗冷不防咬住了致命的弱点。

现在,大矢和朝美已经不是客人与应召女郎的关系。对朝美来说,大矢是冤大头,是长着鲜美肉团的野鸭。共犯关系,这只是在双方所失去的东西同样多的时候才成立。其中任何一方倘若失去得太多,就会转化为恐吓者和受害者的关系。

大矢觉悟到两人的攻守地位发生的逆转。以前的游戏感觉,变成为了自卫而非做不可的工作。于是,必须杀死朝美的理由不容置疑地产生了。这反而是一种意想不到的幸运吧——大矢想道。

在当做消遣的杀人游戏中,总有着一种儿戏的感觉。那种儿戏的感觉导致疏忽。但是,倘若是为了自卫,便孤注一掷。纵然是消遣人生,大矢也能感觉到自己所处的位置。这种感觉非常微妙。他不愿意放弃这种感觉。

对他的人生来说,没有任何值得追求的东西,不劳而获,终日无所事事。不料,因为杀了人,以前靠惰性生活着的人生,变成了必须自卫的人生。

惰性和自卫,两者相距甚远,简直是天地之差。

“你在想什么?”

见大矢独自沉思着,朝美发问道。她的声音将他拉回到现实里。

“没想什么。我在想那具尸体怎么处理。”

“你不用担心啊!那地方很少有人进去的,不久就会被乌鸦吃光的。”朝美不以为然。

“糟了!”

大矢想起有一件重要的东西遗留在那里。

“怎么了?”

朝美窥察着他的脸。

“被他抢走的钱,忘了取回来!”

“哟!我也忘了!怎么办?”朝美也忘记自己曾将钱包交给那个人。

“现在再返回去会很危险。”

“可是,我们一分钱也没有了!”

“我带着卡呀!反正,钱包里的钱也不多。”

“对我来说,就是巨款啊!”

“那些钱,我补偿给你。纸币上又没有写我们的名字,没有人会知道是从我们的口袋里出来的。”大矢重又想道。

“不过,虽然感到有些可惜,但倘若想到那些钱给他买香典,就还算是便宜的吧。”朝美流露出她那无赖的一面。

“现在我再来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们是共犯吧。用艺名总觉得不太合适。我的真名叫小川朝枝,就是早晨树枝落在小川里。你呢?”

“我……”

大矢刚想报出名字,便又缄口不言了。他想尽可能不报自己的真名。她还不知道他的真正身份。倘若甩掉她,大矢就能从共犯恢复成一个陌生人。

“叫大矢隆一。住处是……”

她刚才先发制人自称是“小川朝枝”,此刻挡住大矢的话,准确地说出大矢的名字和住处。

“你怎么知道?”大矢大吃一惊。

“刚才我看了你的驾驶证。”朝枝说道,吐了一下舌头。大矢不得不承认,她的确很难缠。事到如今,要甩掉她谈何容易。大矢已经被她牢牢地揪住了尾巴。

“现在,我们是不分彼此,命运相连了。”朝枝满意地说道。对大矢来说,他仿佛觉得,朝枝说的“命运相连”,实际却是恶运相连。

“我不会成为你的包袱啊!只要能成为你的专属情人就足够了。”

朝枝一副很有志气的模样。

“专属情人?”大矢惊诧地问。

“就是专门为你服务的情人呀!你不愿意自己的情人到处与人幽会吧。”

“你说的‘专属’,具体地说,是怎么算的?”

“每个月可以幽会三次或四次呀!而且每个月收取固定的津贴。”

“每个月固定的津贴是多少?”

“我有一位女友,专门负责接电话,每个月加上租借公寓的费用,能得到500000元呢!”大矢也知道以电话员的名义泡情人的事。

“一个月500000元?”

大矢点着头思索着。这些钱,对他来说微不足道。问题是除此之外,还有附加费用。她难道真的甘心永远只当每月500000元津贴的电话员吗?

显而易见,恐吓者牢牢地掌握着大矢的弱点,她的欲望会日渐膨胀。即便不再膨胀,生杀大权操在别人的手中,这是令人可怕的。眼下朝枝虽说不会成为大矢的负担,却提出每月500000元外加公寓的条件。

这是一个沉重的条件。正因为是大矢,所以这些条件还能够应付自如,倘若是普通人,便会被压垮的。

“每月500000元,再加上公寓的费用,这条件太苛刻了!”大矢讨价还价道。

“我每天接客两次,工作二十五天,就能够赚100万元呢!这一部分当然可以让你垄断。租借公寓的事以后再谈,你要承担我每月100000元的住宅费。”

朝枝含着媚态频频向大矢送去秋波。这时,她的表情里含有经过训练的专业技巧,流露出雌性挑逗雄性时难以抗拒的求偶信息。

这天夜里,他们在共犯的契约上达成共识。契约书是双方的肉体,两人将各自的性器官当做印章,在性伴侣的身体里刻下了深深的印痕。

从大矢来看,当初每次30000元的商品,如今成为左右自己命运的共犯,成为揪住他把柄的目击者。

朝枝贪得无厌地讹诈着大矢。越是榨取,她的地位便越是坚不可摧,而大矢的地位便越是一触即溃。尽管两人一拍即合,但这样的契约,不是双方对等的契约。

“从第一次见面时起,我就感觉到这是一种缘分,即便不和你成为共犯,我也已经离不开你了。”朝枝喘息着说道。

事实上,她的身体是一把无底的蜜壶,源源不断地往外涌着甜美的蜜汁,简直能使大矢忘却自己是被她叼在嘴里的猎物。大矢沉溺在蜜汁里不能自拔,心甘情愿地往蜜壶的深处钻去。

只要看到两人交媾的姿态,真看不出哪一方是被对方当做了猎物。不管性伴侣是险诈的共犯,还是目击者,这都已经无关紧要。

大矢呈现出依赖朝枝的中毒症状。倘若离开朝枝,就会出现戒断现象。不!即便在享受着朝枝时,面对朝枝那具含毒的身体,他也会表现出越来越强烈的饥饿状态。

“我们真是性情相投啊!”朝枝也承认这一事实。至少在交媾着时,两者的地位是对等的。

只要能够维持对等的地位,两人就是一对无与伦比的性伴侣,实在是妙不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