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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山庄餐厅邻桌人的谈话制定了闻所未闻的山庄营业额抢劫计划。同案犯全部使用假名,真实身份互不知晓。这个计划一年后开始执行,仅凭这些准会相信明年他们真会去实行计划呢。

但伊那勘九郎说男人间的约定这些已足够。细想一下,这计划太模糊粗糙,或者根本很难称之为计划。但透过表面的粗糙,窥视到的却是流淌在三人心底里的某种信赖。

他们三人身上有若干共同的东西:难以满足的精神饥渴与对整个社会的敌意。

他们敏感地嗅到对方身上与自己相同的体味,梦一般开始了这计划。

三次在山上偶遇,令他们约定了第四次。果真会有人践约而来吗?

即便只是为确认这一点也要去看看。看看世间是否存在比自己还蠢的人。

第二年8月第一个礼拜天早晨,在白马岳主要登山口白马尻,出现了伊那勘九郎的身影。他礼拜六早晨从东京出发,昨天傍晚到猿仓,车中过夜,现在正在约好的地点等待同伴。

大队乘坐夜行列车一早到达白马站的登山客的先头部队就要出现了。大部分的登山者都坐夜行列车来,预定当天傍晚到达白马岳的白马山庄。

他们在白马站前乘公共汽车坐到终点站猿仓,从这里开始登山。从猿仓沿山毛榉林中的山道走上一小时左右,就来到了大雪溪末端的白马尻。大雪溪末端有两个山庄,登山者在此稍事休息,开始沿大雪溪上山。

白马大雪溪落差600米,长度依年份不同会有一、两公里的差别,最宽处达百米,被称为日本三大雪溪之一,事实上如果你置身其中,就会明白它是日本最大的雪溪。

作为攀登北阿尔卑斯最受欢迎的山峰的主要登山路径,雪溪上做了很多记号,只要沿着规定的路线顺利前行,一般不会有任何危险,但如果碰到恶劣天气,因迷路、被山中落石击中、遭遇雪崩而死亡的事件也不少。

无论怎样亲善,阿尔卑斯固有的乖戾依然隐藏在它优美的山容之中。

白云山庄每礼拜一早晨出发的现金运送队下到白马尻约需二小时,仍然是上午。既是下山、又熟悉路径,应该比一般登山者要快。

所以伊那勘九郎与同伴约好头一天相聚,进行各种准备。

在这一年里,他无时无刻不在考虑着这个抢劫计划。这个念头没有离开过他头脑一天。

为此他收集了所有能收集到的有关山庄的资料,研究地理环境。甚至包括经营者的姓名、长相、经历、家庭成员、兴趣爱好、开户银行等等,所有这些都输入他的脑子。

而且他进行了好几次实地调查。只是为避免留下过多线索并未住宿在山庄。根据从各种渠道得到的情报,知道在登山旺季,每个礼拜一,老板栗田正雄与开户银行菱井银行信浓大街支店的工作人员一起运送营业款已是固定的习惯。

开始时,有保安护送,因为没出过事,就改成由自家养的狗陪伴了。

栗田正雄坚信山里人善良纯朴这种说法,认为全副武装护送现金是对登山客的不信任,亲自下令中止保安护送。

“山里人底确不坏。但像我这样的也混迹山中。正要利用你的弱点。”伊那抓住栗田的性格特点,暗自欢喜。这计划就是建立在栗田对登山者的信任之上的。必须在栗田意识到登山者并非全是善男信女之前实行。

伊那曾说如果三人来不齐就中止计划,但这一年里,他改变了想法,决心即便一个人也干。

原说是山上三次偶遇的三个人纪念第四次相会的行动,一起做才有意义,现在就算是他自己青春反叛的纪念好了。而且既是“青春的反叛”一个人做似乎更有意义。

心里虽这样想,但仍隐隐期待着那两个伙伴的到来。他相信他们会来。同样的精神饥渴,共同的对社会的敌意,这是他们是“同志”的证明,这种同志可遇而不可求。

饥饿、有敌意的人很多。但体味有微妙差异。只有他们三人拥有完全相同的体味。

他的同伴一定会来。他们决不会让我一人独占这4200万。伊那勘九郎对此深信不疑。

大雪溪入口处,登山路径两边,如关隘般设置着小房子。上午绝大多数都是上山者,且大雪溪路径主要被用做上山,从这攀登白马岳,沿白马之山山背下山去后锚温泉是最大众化的路径。脚力好的人更有沿后立山连峰山背南下的。

无论去哪里,从大雪溪路上山都顺路,而由此下山者很少。所以埋伏在白马尻小屋附近,应该万无一失。

小屋周围是盘根错节的面包树等灌木丛,也有茂密的深草。

伊那勘九郎正侦察周边的地形,蓦地从草丛中站起一人。

“你早来了。”笑着说话的是野兽·松涛。颇有特点的战车般的身躯上架着炮塔般的头,脸上九九藏书挂着和善的笑容。

“很守约呀。”虽坚信他们会来,但看到伙伴真来了,伊那还是抑制不住惊喜。

“不是说这是男人间的约定么?”野兽·松涛分得很开的细眼充满了笑。

“但我并没有说会信守这约定。”

“我也没说呀。不过没关系,知道你会来。”

“怎么知道?”

“这个嘛,大概是味道吧。从你身上我嗅到同类的味道。”看来野兽也嗅出了伊那的味道。

“还剩一个。”

“希拉利。会来吧。”

“我想会。他跟我们气味相投。”伊那勘九郎正说着,从身边通过的一大群登山者中走出一人。

“什么‘会来吧’,一公里以外我就闻到你们的气味了。”说话的正是艾德蒙多·希拉利。他动作依然那么敏捷。

“嗨。”

“我知道你会来。”

三双手隔了一年又握在了一起。

“我们三个傻瓜又见面了。”

“就是说大家是为那个来的。”

“当然,只是为喝雪溪冰镇啤酒我才不来。”

“预祝胜利亦无不可呀。”

“我们真是三个傻瓜。”

“在这相聚,就是傻瓜的证明。”

三人相聚赋予计划具体内容。这一年里三人各自就此计划进行了多次研究。

“星期一运送营业额这一习惯,一般来讲只要天气不发生异常就不会更改。护送的也只有两个人、一条狗而已,因为从未出过事,所以他们非常松懈。最近天气情况稳定、山庄连日爆满,一个礼拜的营业额最少4000万。明天清晨我们就在白马尻小屋下边埋伏起来。现金运送队下来后,不要马上动手,等到猿仓前再动手。得手后拿着钱先坐我的车脱身,分完钱后,大家分道扬镳,从此便成陌路。即便有机会再见。也不必相认。如何?”伊那勘九郎简单扼要地讲完,没有人提出异议。松涛和希拉利不知不觉间已认同伊那的领导地位。

“我们本来就是陌路嘛。”野兽用轻松的口吻打岔。

“大家根本不搭界。”希拉利接碴。

“总之胜负就在明天。在此之前,我们尽量不要引人注意。”

现在正是登山旺季,登山客络绎不绝。今天又是礼拜天,附近的人也来了不少。脚力好的人当天就能上下一个来回。

但人数众多的登山者们不断在移动着,没有停在一处不动的。只有这大雪溪下端是个例外,郊游的和观光的都在此停留。他们游玩、拍照然后折回去。

混迹于这些人中,倒是轻易不会引人注意。这里算是山中的银座大街,在此闲逛的人多,对三个年轻人来讲真是天照应。

这一天,他们检查好地形,在猿仓附近山毛榉原始森林中露营。野兽·松涛从附近沼泽中钓起一条嘉鱼,加上盐烤熟,三人吧嗒吧搭地吃着,更添一份携同作战,同生共死的战友情谊。吃饭时,伊那把这一年来的研究成果提供给伙伴们。

野兽与希拉利对伊那缜密的调查惊叹不已。他们认为有这样充分的准备及调查,计划已成功大半。

“你们看,多灿烂的星空!”野兽·松涛透过树梢,仰望满天繁星。

“对我来说,那就像4000万金币。”希拉利点头赞叹。

2

第二天一清早,三人便起床,埋伏在白马尻小屋的下方。现金运送队何时路过此地还是个未知数。毕竟不能充分地进行侦察,所以对目标还不是完全清楚。

据伊那至今为止的现场侦察,他曾经两次目睹类似现金运送队的一行人路过这里。第一次是上午9点,第二次是上午10点。但无法确定。

从白云山庄老板牵着同一条秋田犬这一点看,那应该就是现金运送队。

从上午7点左右开始,坐夜行列车到达的大队登山者陆续上来。他们不顾旅途疲劳,在雪溪下方的小屋带上冰爪,整理好装束,精神抖擞地开始攀登。

越过小屋屋顶可以望到晨雾中摇曳的雪溪末端,这更激起登山者登山的欲望,冒险心愈炽,他们的心已飞到云雾中的雪线。

连本打算到了大雪溪末端便折返的人,有的也被山景和络绎不绝的登山人流吸引,加入登山的行列中。只要天气条件好,这些人也会平安地到达山顶,尽情体味北阿尔卑斯壮美的风景。

早晨这段时间里,几乎看不到下山的人。他们悠闲地从雪溪下来,一般在正午前后,才星星点点地越过这里。

到那时,雪溪观光客及不是坐夜行列车来的登山者又上来了,小屋附近形成第二次人潮。

这天早晨又是个好天,大群登山者蜂拥而至。年轻人占大多数,但亦不乏上年纪的。他们中很多人是轻装上阵,随意得尤如走在都市人行道的延长线上。

无论怎样大众化,这里毕竟也是北阿尔卑斯,可看那些新潮登山者的样子,恍惚间你甚至认为这里是“东京都白马村”呢。

已是上午9点了。似模似样的那一行还未下来。10点过后仍不见踪影。下山的人渐渐也多起来。他们大多是从南边登后立山上来的和从黑部溪谷一侧越过白马岳而来的正规登山者,登山服更倾向于实用。身上散发着浓郁的山野气息。

“真的会来吗?”10点过后,野兽有些着急。

“也许改日子了。”希拉利也有些不安。丝毫不动声色的只有伊那。

“时间很充裕,不着急。”伊那表情平静如常,野兽与希拉利的不安也只有勉强忍着。

太阳的位置越高,大雪溪上方的水气越浓。热空气接触雪溪冰冷的表面温度急剧下降,如干冰一样蒸发出大量水气。远远看过去,雪溪表面笼罩着浓浓的一团白烟。

登山者的下半身就隐在这烟雾里,慢慢移动着。

“等人人不至,我们来点啤酒怎么样?”开始灰心时,从关所方向传来狗叫声。秋田犬贝克当先,后面跟着男女一行人。

“来了!”

三人中有一位是在此之前的侦察中见过的山庄押款人。与侦察时不同的是多了个两岁左右走路还摇摇晃晃的幼女。大概就是因为带着她,所以才耽误了时间。

“哎呀,有纪子,怎么今天要进城啊?”白马尻小屋中的工作人员跟幼女说。

“想去买玩具。”代替幼女回答的人,便是栗田正雄。他四十左右,表情稳重。同行者三十岁左右,大概是银行工作人员。二人都背着鼓鼓囊囊、看起来沉甸甸的登山包。那里装的一定就是4000多万元现金。

三名图谋抢劫者——感受到震荡从小腹深处往上来,这是武士的震荡。栗田一行在白马尻小屋小憩后,再次起身。

“走。”伊那低声对二人说。他们从藏身的灌木林中出来,扮成下山者,偷偷跟在栗田一行后面。

随着高度下降,树种也由低矮的灌木转变到七叶树等高大的乔木。走过追上泽的独木桥,白马岳就要从视野中消失了。现在已走到长走泽的独木桥。

左下方,雪溪落下的激流撞击着岩石。这段路上登山者不断,无从下手。

栗田他们边照顾着孩子边轻车熟路地走着,下到猿仓,坐上车就没有机会了。

他们走进郁郁葱葱的山毛榉树林中。已快到猿仓了。在猿仓跟前的铺温泉那儿与大道重合,行人就更多了。

走过长走泽,继续穿行在山毛榉林中。无奈找不到下手的机会,三人正焦躁时,奇迹出现了。幼女要求尿尿。

“休息一下吧。”栗田看看周围,走向林子深处。狗和银行职员跟在后面。伊那抓住了这个机会。

“动手。”伊那果断地说,正了正太阳镜,追了上去。栗田他们带孩子尿完尿,正在树荫下休息。

见伊那三人走过来,他们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对。

“你好。”伊那搭话。

“你好。”栗田笑着回答。

“真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想在路边休息一下都怕被踩到脚。”伊那机敏地边应付着,边靠近栗田。狗也没有叫。

“登山路像大道,便挪一步到林子里就是另一番天地了。”栗田不由申辩道。登山客蜂拥而至对他来讲自然求之不得,但因此自然环境被破坏就有难辞其咎之感。

林中烟雾袅袅、凉风习习。汗马上就褪下去了。层层叠叠的树叶遮住了阳光,阴仄仄的树荫下,伊那他们戴着太阳镜,登山帽又拉得很低,脸部几乎完全看不到。

“不知道原来白马岳是这么热闹的地方。”

“是从白马岳方向下来的?”

“昨夜在山上住了一宿,然后从大雪溪慢慢下来的。”

山上除了白云山庄还有其他山中旅馆,栗田没有在往宿客人中见过他们也毫不奇怪。况且白云山庄是能容纳3000人住宿的大饭店,就算住在山庄哪里能够记住每一位客人。

“马上就到山下了,再好好看看山景吧。”栗田摆出就要把地方让给他们的架式。伊那顺势走到栗田身边,“啪”地打开登山用弹簧刀抵在栗田身边幼女的脖子上。

“放下背包。”伊那低声命令。

“你们要干什么?”栗田惊得张口结舌,他似乎还没搞清发生了什么事。

“背包给我!那个也是。不想让孩子吃苦头就动作快点!”

此时,野兽已按住银行职员,希拉利已控制住了狗——怕狗叫早已飞快地把毛巾塞进了狗嘴。

“不要伤到孩子。”栗田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照我说的做就不会有事。”狗不停地挣扎着。幼女似乎也意识到发生了异常,瞪大圆圆的眼睛,极力忍着不哭。

“你把包拿给他。”栗田对银行职员说。

“干出这种事能逃得掉吗?”银行职员恨恨地说。

“当然。少废话,快把包拿来!”伊那冷冷地道。

“原口君,快照他说的做。钱总比不上有纪子的命重要。”栗田催促着。

“你很明智。我们不是冷酷无情的杀手。希望尽可能不伤到孩子。”栗田和被称之为原口的银行职员把包递过来后,伊那的刀也抽了回来。

“不好意思,还得请你们在此多呆一会。等我们的车开到安全地带后,会帮你们打救援电话。当然也许在此之前就会被登山者发现。”野兽和希拉利用早准备好的绳子把栗田、原口和狗的手脚绑上。狗不停地挣扎,但无济于事。

“孩子怎么办?”野兽问。

“没办法,也绑上吧。孩子一个人在山路上摇摇晃晃地走会惹人注意,也危险。”

“对不起。再忍一下。马上会有人来救你的。”野兽边道歉,边象征性地绑上了孩子的手脚,把他们的嘴堵上后,一起绑在山毛榉树根下。

这段时间里,登山的人群陆续穿过树林,但林子深处发生了什么没人注意到。

“我们这就告辞了。最后为了山里人的名誉我再说一句,我们不是山里人。是山下的坏蛋偶尔混进山来。其实这里大概也不成其为山了。以后还是多加些人护送吧。不是要你不信任山里人,而是怕还会有我们这样的不法之徒打主意。”伊那把该说的都说了。遂告别了三人一狗,离开了森林。他们径直赶到隐藏在猿仓下方原始森林中的大篷货车上。

在那里,粗略地把钱分了分。两个背包各装了1500万,共约3000万。野兽吹起了口哨,希拉利把一捆钱贴在脸上,“嗬”地叫了一声。

虽比想像的少1000万,但也足以令人满意了。

“现在高兴为时尚早。在我们平安脱身之前,还不能说这些钱已属于我们了。”伊那冷静地说。

“到了这儿应该不会有什么了吧。我们不挂电话他们不会被人发现。”

“不打电话他们也会马上被发现。过了约好的时间还不到,首先银行那边就会起疑,会跟警察取得联系。如果是定时联络那就更快。也许现在山脚下的各条道路及交通要道已布下搜查网了。”

“那怎么办?”野兽及希拉利马上显出不安。毕竟不是职业罪犯,喜忧变化尽现脸上。

“我有办法。”伊那沉着地说。

野兽及希拉利现在对伊那已是无条件地言听计从。按照伊那制定的计划行动,才挣到了这1000万。这可是今后干一辈子也未必挣得到的一笔巨款。

“我们现在开始上山。”

“什么?上山?!”野兽及希拉利大吃一惊互相望了望。谁能料到抢劫了从山上运下来的巨款的强盗背着赃款又大摇大摆地上山。

“不错。他们认为我们一定会往山下逃。警察大概也会这样想。所以我们不妨反其道而行之。”

“再怎样反其道而行之,这么特意往山上跑也太危险了吧。”

“下面更危险。所有的道路都被封锁,车站那儿一定布下了搜查网。而往山上去不会有人盘查的。”

就算如此,这想法也过于胆大妄为了。与犯人希望尽量远离犯罪现场的心理相悖。

“反正一直都听他的。我就跟伊那君走。”野兽说。

“喂,别撇下我一个。”希拉利也急了。

“就这么定了。我们马上就出发。我先把车开到车站附近扔掉然后返回来。如果把车扔到这儿说不定会有人怀疑我们又上了山。你们先去白云山庄。”

“什么?白云山庄?”

二人目瞪口呆。单讲回山上去已是出人意料,更不用说还要直抵受害人的老巢。

“对。正因为是受害人的老巢才最安全。多么周密的搜查网也撒不到被害人家里去。而且栗田他们三人今晚肯定回不去了。他们得呆在警察局接受连珠炮似的问话。做案时我们是三人组,所以等下在山庄里要装做素不相识。对了,那条狗,保险起见,大家都喷点这个。”伊那拿出气味浓烈的杀虫剂喷在二人身上。三人换掉那身极平常的登山服,穿上时髦的登山装。连这些也都是伊那准备的。

“我真服了你。”

“不是业余的吧。”

野兽及希拉利对伊那已佩服得五体投地。

“职业的哪会看上这点钱。得冲更大的去了。”

“那我就更要自叹不如了。”

希拉利做了个怪相,伊那道:“还不是佩服我的时候,战斗才刚刚开始。好了,出发。不能浪费一分钟。把太阳镜和刚才穿的衣服都扔到行李箱里。”

“不会从车上发现线索吗?”

“这个不用担心,车是我顺手牵羊弄来的。”

“计划得完美无缺!”

“是胜利还是惨败就看现在了。好,走吧。”他们换过服装后如同换了个人一样,开始各走各的。

伊那说等他把车子扔掉后会找个适当的地方给银行打电话。

野兽和希拉利走到现场附近时,感觉一切如常,栗田他们似乎还未被发现。老谋深算的伊那一定会把车扔掉后,找一个绝好的时机打电话的。临近中午,住在山脚下的登山者开始上来了。他们没坐夜行列车,而是悠闲地乘坐白天的车,在大雪溪脚下住一宿准备第二天登山。这是上年纪和有时间的人的登山方式。

经过犯罪现场时,着实有点紧张。栗田他们还被绑在森林深处的树根上。

野兽与希拉利到达山顶下方的白云山庄时已是下午4点。进入山庄大门,就感觉前台气氛不对。似乎山脚下的事已被发觉。至于是因为伊那的电话还是被登山者发现的就不得而知了。

5点过后伊那到了。估计这一路也是健步如飞。他使了个眼色把二人引出来。三人悠然自得地坐在富山侧斜坡上,在此,可眺望山庄侧面的剑岳,还可以穿过云海,北望日本海蓝色的水平线。在外人眼里,他们三位登山伙伴似乎正欣赏着阿尔卑斯瑰丽的夕阳景致。

“把车扔掉打电话与栗田他们被发现几乎同时。狗嘴里塞的东西不严实掉了下来,登山者被狗叫招了过去发现的。”

“你从那儿通过时顺利吗?”

“猿仓附近乱得很。但警察只瞄着三人一伙下山的人,对一个人往山上走的看也不看。”

“你真是料事如神。”

“你们也不一般哪。”

“那接下来该怎么办?”

“今夜我们在白云山庄充分休息,明天大家各奔前程。我打算从黑部溪谷下山。”

“那我就沿后立山朝针木方向去。从那边下想来不会有人检查。”

“我往北,越过雪仓岳、朝日岳,奔日本海。”野兽及希拉利把目光投向自己预定的方向。

“路径都不差。就是说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只有今晚了。”

三人不由一齐伸出手来,彼此的眼睛被正接近云海的落日映红了。

第二天早晨6点,三人站在白马岳山顶。东面,太阳已升到笼罩着安云野的云海上。

飘浮在眼前的云海开始跃动。今天又是个好天。

“我们就在此分手吧。”伊那朗声道。

“以后真没有机会再见了吗?”野兽语气很有些悲凉。

“有缘、有机会的话也许还会再见。但即便见面彼此也要视同路人。”伊那毫无感情地说。

“你怎说些冷冰冰的话。好不容易咱们三个气味相投的人才聚在一起。”希拉利有些不满的口吻。

“就因为我们气味相投才必须得分开。在一起的话我们还会这么干。我们又不是职业的,第二次一定会被抓到。就算第二次没事,第三次一定逃不掉。分开正是为大家好。一千万够我们用了。我再废一句话,千万别瞎花了。”

“伊那,能不能至少告诉我们你的真名?”野兽央求。

“我就是伊那勘九郎,名字不过是个符号罢了。这已足够了。”

“我明白了。不该感情用事。两位让我先走一步吧。”野兽吸了吸鼻子,起身。

“好。到针木路很长。多加小心。”

“那再见了。”野兽最先离开了山顶。

送走野兽后,希拉利也走了。二人一南一北,身影越走越小,待到看不清了,伊那也离开了山顶。

“野兽·松涛、艾德蒙多·希拉利,我的好哥们。”伊那这样想,心里不知怎的有点空空荡荡的。背包中虽有1000万现金,但失掉了一生中可遇难求的好伙伴,心里不是滋味。

一九六X年盛夏的某一天,饱餐了一顿的三只鯱在浩翰的云海中各奔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