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弥子与家田不定期地在第一次约会的饭店酒巴间里幽会。

“这回真够呛啊。”美弥子一时想不出合适的话。家田的脸色有些憔悴。

“倒霉啦!”家田极难为情地佯装着笑脸。

“对不起!什么忙也没帮上。”

“有些替我担心吧?”家田端详着美弥子的脸说道。

“‘担心了吧’,说得这么轻巧,我连觉都睡不稳呢。”美弥子埋怨道。

“对不起!那纯粹是抱有偏见。”

“那么怀疑全部消除了吧?”

“不消除能释放我吗?”

家田突然好象不安地环视了一下周围。午后的酒巴间,微微发暗,客人稀少。

“出了什么事?”

“没有什么,总觉得有人窥视我们似的。”

“有谁呀?”

“不知道,也许是我疑心生暗鬼吧。”

“没有人窥视我们,放心吧!”

“总觉得有人在盯梢。”

“莫非警察……”

“警察不会盯梢的。”家田略微提高了点声音。

“真正的犯人还没有一点线索吗!”

“搜查好象停滞了。”

“尽快抓到凶手就好了啊!”

“的确。公司和社会上的人都戴着有色眼镜看着我,大家都在怀疑我。”

“没有这回事,一开始我既不相信你有罪。”

“真的吗?”

“真的,你不是能演出那种恶作剧的角色。”

“只要你相信我,就行了。”家田投以热情的目光。

“我们在学生时代就有很多值得信赖的东西,毕业后很快都失去了。只有友情,到什么时候我都愿相信。”

“友情吗?”家田感到有点酸不溜秋的味儿。

“你失去的东西是什么?”

“很多啊,但具体又说不清是什么。我总感到自己失去了最珍贵的东西。”

“你也有失去了的东西吗?但在别人眼里你该得到的都得到了。”

“是啊!我究竟得到了什么呢?”

“一位大人物的夫人,将来也许就是鹿谷建筑公司社长的夫人,还能说什么也没有得到吗?”

“仅以这些浮在表面上的东西,不能说明得到了什么和失去了什么吧。”

“我可以提一个问题吗?”

“说吧。”

“你现在幸福吗?”家田单刀直入地问道。

“你怎么看呢?”美弥子这一反问,避开了正面回答。

“是啊,如果真幸福,现在就不会同我这样幽会了,难道不对吗?如果说本来就是幸福的,那么我们这种幽会就是逢场做戏。”

“我可设有欺骗你。”美弥子感到一下子被击中了要害。

“如果不是说谎,那么你不幸福吗!”家田追问道。

“幸福不幸福在短暂的时间里得不出结论,人生的评价,不能简单地下结论呀。”

“人生的评价,结局是不到死不下结论,对么?但我问的不是一生而是你现在是否幸福。”

“我现在想打开一个新的窗口。”

“新窗口?”

“我以前一直都是从已开的这面窗口去展望就感到满足了。后来也是这样做的。但是跟你再会后,我就想打开另一面窗口。”

“我不就是那面旧窗口吗?”

“你这面窗口的存在我是知道的。可是,它从来就没有敞开过。”

“想打开吗?”

“只要你方便的话。”

两人的目光对视着。旋转在周围的话题,蒸汽般地冒了上来。他们都不是学生时代的那两个人了,这一点他们都非常清楚。那么冒上来的是指什么呢?

“不知道打开了窗口能发现什么?”

“你也能这么说么?”

“咱们换个地方吧。”

家田的声音嘶哑了。美弥子已下定决心了。她结婚以来一直是贤良的玩偶,是玩偶就不能抵抗,只有完成玩偶的任务。与家田约会也是执行贤良旨意而充当玩偶的角色。但是,她自己的意志却想打开一方新的窗口,从这时起,她就不再是丈夫的玩偶了。

家田是她年轻时选择的佳偶之一,但事实这背了这种愿望,她和贤良结了婚。她觉得人生就是这么回事,丝毫没有省悟到自己被当成了玩偶。只要没有这个明确的觉悟,她就不可能对自己产生任何一点意义上的怀疑。

与玩偶诀别同样需要这么漫长的岁月。若不是她的丈夫授意她利用过去的友谊接近家田,她也许永远不会产生怀疑,也永远不能觉悟过来吧。

对于美弥子来说,年轻时的友谊并不是最主要的,即使没有它,她也能走完人生的路程。它在现实中没有任何具体的意义。但是对她来说珍贵的东西确实只有一个,那就是她的丈夫试图玷污的这个东西。不,实际上已经玷污了。在脱离玩偶作一个有自己意志的人开始生活时,她根本不想为丈夫的使命去牺牲。如愿意为之牺牲的是全心全意为了旧的友情,以冒犯世间的伦理,向丈夫举起反旗。这种行动与其说是为青春好友而牺牲,无如说背叛丈夫这一点更具有意义些。

家田干朗和度谷美弥子在饭店的一间房子里共同渡过了几个小时。

这件事,大里己向隅野作了报告。

隅野并不知道这时的鹿谷美弥子是他往日的“青春女神”。

大旦跟踪家田,证实了家田在市中心的一家饭店里跟女人相会后,马上走进了饭店的客房。

大里耐心地继续监视他们。不久,两人终于出来了。他又跟踪在女人后面,直到查清她的身份。

“家田同他公司的要员夫人之间的暖昧关系,令人吃惊!”隅野揣测着大里报告的份量。

“女的丈夫鹿谷贤良和家田所属的新美常务派对立。家田是在跟敌对帮派头目的妻子私通。”大里把鹿谷建筑公司内的帮派情况作了说明。

“真是奇怪而错综复杂地纠葛在一起,当然,鹿谷贤良也许不知道他们的关系吧。”

“鹿谷贤良就是承认他们的关系,家田便有两个女人了,他好象对妻子根本不感兴趣。”

“不感兴趣和偷情不一样。他也许不知道这样做将有一场多大的骚动!在市中心的饭店里和女人幽会,真是好胆量啊!”

“我也感到这点不可思议,看上去女人的态度似乎很严肃。”

“家田和庞谷贤良的妻子私通,对杀死吉野染子有微妙的影响。”

“对家田有利还是不利?”

“都不能说。两个女人的主人都是影响家田职位的实权人物。家田如果和两个女人私通的话,胆子也真够大的了。偷的都是大头目的女人。但很难想象他敢如此地舍命玩火。”

“警察好象还没注意到这一点。”

“请你牢牢地盯住这两个人,然后,调查鹿谷贤良妻子的身份,也弄清两人是由于什么机缘相识的,在公司相识的?还是在公司外面相识的?是什么机会相识的?”

隅野向忠实的部下交代了任务。他的脑海里闪现出了往日的面影和家田这位伙伴不规矩的坏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