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是不是小坂瑛子察觉到警察的手已经伸到石田的身边,所以赶快把他藏起来了呢?还是为了保障自己的安全而把他干掉了?

总而言之,第一次找到了小坂瑛子与石田一男的接点。仅是查出这一线索本身,就是一个很大的进展。

大川和下田两人借调来的照相机,对于手头上没有任何证据资料的两个人来说,真是一个大收获。他们马上开始了对照相机销售线路的追溯调查。

这种照相机是K厂制造的EXL35-A型,有测距和曝光装置与快门联动,快门速度可达千分之一秒。镜头焦距为F1.8。它的镜头上有小裂纹,如果这是镜片上的小疵点,对于摄影倒没有什么影响,但是这裂纹的部位十分不当,使得折光纷乱,胶片上出现小块阴影。

向制造厂K公司打听了销售的情况。同型号的产品,出厂九百八十二架,主要在东京和大阪的照相机商店出售。从K公司那里立即拿到了照相机销售商店的名录,于是开始了对于九百八十二架EXL35-A型照相机的去向的追查。

“喂,你说,刚才的刑事干什么来了?”

送走刑事之后,畑尾的妻子尖叫起来,脸色也不是样子。

畑尾久夫心里怔地一下,可外表上却不露声色地说:“上次来调查过一次租用汽车的事,当时租车并不了解情况,原来在我之前租那辆车的家伙,有用那辆车运送过尸体的嫌疑,所以又来调查。真是租了个麻烦的汽车。”

“那次你真的是一个人租的车吗?”

“当然是一个人。除了你之外,我难道能和别人一起去玩吗?”

“那你为什么不邀我去?”

“我得说多少遍你才能明白呢,当时咱们两人休息的日子凑不到一起,所以不得已自己去了。”

“可是你开车去兜风的事,一次也未对我说过呀。正好我在家的时候警察来调查汽车旅行的事,我才知道你开车出去玩过。”

“所以呀,我才解释说,因为您然想要出去玩一玩,一时冲动就出去来。有时候情绪不好,就想开车去兜兜风。我是给你打过电话的,可当时你不在。”

“我不相信。”

“怎么又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

“刚才刑警把照相机拿走了!”

妻子关心的问题,正朝着坏的方向发展。

“嗯,那是他们作为侦查的参考借去的。”

“为什么那相机要作侦查的参考?”

“我怎么会知道。行啦,这种无聊的问题,别问下去了,咱们两个人在一起吃晚饭的机会不多嘛。”

“你别打岔!我都听见了!”

“你听见什么啦?什么事?”

妻子的脸色已经完全变了,可是畑尾还是佯装不知道。

“你说,那照相机是女人送的吧?”

“不,不是呀。”

畑尾因为突然被刺到了要害,所以慌了手脚。

“那么你对刑事撒了谎了!”

“不是,你是,那个,误解了。”

“怎么误解了?我一开始就觉得可疑。男人难道会自己一个人出去兜风的吗?那天虽然是星期天,可是你应当上班的。你撒谎说有急事向店里请了假,特意去旅游的。你是个最能干活的人,好不容易赶上星期天加班,怎么会一下子冲动自已去开车兜风呢?我求你带我开车出去郊游,你却借口说太忙,请不下假来,几次都甩开我不去。你那天一定是和别的女人开车出去兜风了。”

“你真是误会了。”

“什么误会了,我想的最正确不过了!”

“我求求你了,肚子饿了!”

“讨厌!”

冷不防飞过来一根箩卜。紧接着水果、胡萝卜、土豆、洋葱、肉都嗖嗖地飞了过来。虽然很激动,可是瞄得却很准。

购物篮子里的东西都扔光了,她就跑到厨房的涮洗池旁去,那里有饭碗、碟子和菜刀等,有极其丰富的弹药库。

“危险!别扔了,还不住手吗?”

畑尾已经感到自身的危险。她已经把碗举了起来,瞄准已经完毕,只剩下扣动扳机了。就在这一刹那,她手软了。

因为她忽然想起,这是工作单位的上司为庆贺他们新婚而赠送的著名的有田烧瓷,称做“夫妻鸳鸯碗”。她心里想——看看还有没有更便宜点儿的。

在夫妻吵架当中,女的总要精打细算的。正当她物色着打碎了也没有多大损失的东西时,畑尾用手臂把妻子的身体紧紧抱住了。

这对年轻夫妇的吵架,转移到了新房,在炽烈的燃烧引起的沸腾之后,吵架中的悔恨和怨忿都烟消云散了。

当然,内心还留着疙瘩,日后又会成为引起新的纠纷的火神。但是现在,在充分燃烧之后,身心都彻底松弛下来,于什么的精力和体力都没有了。男女之间的性的全面战争巾,男人的火力全部击中女人的城池之后,就使之陷落,解除了武装。

另一方面,男人也把爱的火力全部用尽,火药库也空无一弹了。于是双方都丧失了战意,形成暂时的和平。

——我暂时和你休战,等着吧,我一定要抓住你的小尾巴的。

她象一头反刍动物,一边贪婪地反刍着由丈夫点火使之爆发的官能燃烧的余韵,一边在脑子里苦苦地搜寻着与丈夫一起去开车把风的那女人的形象。

刚才上街买东西回来的时候,她发现有人来访,出于好奇心站在外面听了一会儿,断断续续听出丈夫有个女人,可是没有听出究竟来。从前就怀疑他另外还有个情人,这回因为警察来查问情况,证实了这一点。

丈夫的那个女人,好象正是警察寻找的对象。肯定不是什么正经女人。正由于她猜出不是正经女人,事后才帮了大忙。

2

夫妻吵架之后过去了好几天。畑尾的妻子上的是早班,晚上六点钟左右就回到家中。畑尾是晚班,晚上十点钟左右方能回家。虽说是新婚蜜月,可是这样错开工作时间的班也很多。因为她换了个工作,所以和丈夫那种性质的工作不可避免在时间上合不上拍儿。

这也只是有孩子之前的一段罢了。有了孩子之后,就不能当双职工,到那时就打算专事家务,伺候孩子。

现在的工作岗位,活儿虽然累点儿,可是待遇和环境都不错。提起女办事员,总使人觉得是比一般女职员低一些的职业,但实际上女办事员作为男职员的补助人员,总要端茶和干些杂务什么的。相比之下,女办事员反而是个更为独立的职业。

她喜欢这工作,如果有可能,还想一直干下去,可是畑尾却不想让她上班。

回到家中如果丈夫不在家,就什么也不想干。一个人吃饭,随便对付一下就算了事。

“女人如果一个人生活,就会变成懒虫。”

她在空无一人的房子里,独言独语说着,把电视机的开关拧开了。电话铃恰好在这时候响了起来。

——是他吗?

她高兴得心里怦怦直跳,拿起听筒,从耳机里传来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畑尾先生,好久不见了。怎么样,今晚能不能出来一趟?”对方用甜蜜的声音悄悄说。

看样子她以为接电话的一定是畑尾。从她那熟悉的口气来看,他们之间的关系很亲密。

——就是那个女的!

她刹那间察觉出来。

“怎么样,你能不能抽出点儿时间?我总忘不了你那精神劲儿,嘻嘻。”

那女人淫荡地笑了。畑尾的妻子把听筒放在耳边,呆立在那里。正因为是妻子,所以对方说畑尾的精神劲儿,自己有真切的感受。

“喂,怎么啦?为什么不回话?喂,喂,是错号了吗?”

女人的声音突然慌张起来。

畑尾的妻子终于说话了:“这里是畑尾家。”

“唉呀!”

这回是对方不说话了。在无声的电话的空白中,听得见有广播呼叫人的声音“平河町的吉田先生,请到服务台来。”

“您是他妹妹吧?”对方半天才说出话来。

“是内人。”

畑尾的妻子一个字一个字地咬着吐出来。

对方大概不知道畑尾结婚了,吃惊地吸了一口气,没有再说什么,使放下了电话。

撂下电话之后,又过了一会儿,畑尾的妻子才怒火中烧起来。胸中愤怒的浪涛迅速高涨,沸腾起来。

这个女人又厚颜无耻地来勾引自己的丈夫了,而且竟大模大样地对着他的妻子满不在乎地说什么他的精神劲儿忘不了之类的话。

要马上给丈夫的单位打电话去,狠狠教训他一通。结婚之后还有女人来追,过去对那女人一定是照顾得太周到了。

在她的耳边还响着那女人的缠绵的笑声。

——对,应当赶快打个电话,警告他一下。从那女人不要脸的话里可以听出,她也会打电话到丈夫工作的单位去找他呢。要先下手才行。

她火烧眉毛般地急忙往丈夫工作的地方拨了电话号码。可是她的手指拨到中途忽然停了下来。

对了,与其给丈夫打电话,不如同警察联系更好。那次来的警察留下的印象是很深刻的。以前因为祖车的案件,警察也来调查过,也说是和杀人事件有关系。这么说,那女人也和杀人案件有关系吧。

如果事关人命案,那就顾不得丈夫的外遇什么的了。仿佛记得上次来的刑事说,他们是武藏野警察署的。

犹豫中的手指又坚定地拔起警察署的电话号码。立刻挂了110号,说有重大的情报要提供给武藏野警察署。

对方问明了这边的住址、姓名和电话号码,答应立即通知武藏野警察署。

3

经110号转告畑尾的妻子有重大情报之后,大川立即按照告知的号码,挂了返回的电话。

“喂,是夫人吗?我是前几天去府上找您家主人打扰过的武藏野警署的大川。有什么新情况吗?”

大川虽然打电话回去,但却没有抱多大的希望。从畑尾的至子那里恐怕得不到什么了不起的新情报。

“啊,是刑事先生吗?那个女的!”

突如其来听到这么说,还领会不了话中的意思。因为已经有了先入为主的看法,认为幕后的女人既已察觉到警察的手伸向了石田一男,并把他藏到了什么地方。那么绝不会再冒着危险去同已受到警方调查的畑尾去联系。首先,畑尾的妻子就不知道有这样的女人存在。

“您说的这个女人是谁?”大川随声附和地问下去。

“我说的那个女人,不是很清楚吗!就是同我家男人一同租车去兜风的女人,我家男人那个相好的呀!”她有点儿着急了。

“噢,是真的吗?”大川正了正身子,用力握着电话听简。

“这种事情,怎么能说谎!”

“那么,这个女人现在在什么地方?”

大川急忙问道。他甚至没有时间对于畑尾的妻子是怎么得知小坂瑛子这件事情表示惊奇。

“是打电话来的呀。”

“从什么地方?”

“不知道。”

“那么先不管这个,她说了些什么?”

“那个不要脸的,又来勾引我男人出去。恰好我在家,如果是我丈夫接电话,一定会马上出去的。现在可能正在往我丈夫的工作单位挂电话呢。”

“喂喂,夫人请您别急,你是怎么知道她就是租车的那个女人呢?是说出了姓名吗?”

大川一边劝着对方,一边问道。她的丈夫差一点儿被别的女人偷去,因而她感到委屈,此事与侦查无关。

“不,是直觉,凭女人的直觉。”

“是啊。那么约他出去的电话里,说设说叫他到什么地方去?”

“因为没等说出来,就知道了我是什么人,立刻把电话挂掉了。”

“这就是说,对方在哪里、想约您家的主人去哪里,都不清楚。”

“是的。”

本来是很紧张的期待,一下子又变成泄气了。这同完全没有线索不是一样吗!而且对那个女人,只是凭着畑尾妻子“女人的直觉”猜想的,并未能确定就是小坂瑛子。

“夫人,请仔细回想一下,打电话的时候,那女人是否说出与她的住址有关的什么话?”

“没有说。”

“夫人,您特意与我们联系,是希望我们能替您抓到自己的丈夫所隐瞒的这个情人吧?”

“是呀!”

“那么就请您好好想一想。没有线索我们也是无能为力的。即使她没有说出什么,在电话的背景里是否听见车站的广播啦,工厂的汽笛啦之类的能够说明地点的声音?”

“您这么一提醒,我想起好象听见里面有广播说,什么河町的什么先生,请到服务台来一下。”

畑尾妻子提供的情报,立即在大川和下田之间引起议论。

“什么河町的什么先生?”

大川抚摸着自己已经稀疏的头发,揣摩着这话的意思。

“这位什么先生,大概是什么河町的住户。”

“这个什么河町,是什么地方呢?”

“从电话的情况来看,象是东京都内的样子。此外,既然想邀那男的出去,那么就不会太远。”

“东京都内的什么河町,应该是……”

“可能是千代区的平河町吧。查一下,也许还有别的地方,不过据我所知,只有平河町。”

“不,都内的什么河町,只有平河町。但如果说的是请到服务台来,这种广播象是在大的旅馆里。”

“在平河町有一座‘东京皇家饭店’……”

“嗯,不过平河町恐怕是被呼唤的人的住所,而不是指平河町的旅馆。”

“如果是这样,那么所谓平河町就不是千代区的,甚至也不是东京都的平河町。也许是同音的别的什么街的名字,有可能是听错了。但我总觉得是千代区的平河町。”下田的口气很自信。

“为什么呢?”

“因为在呼唤的时候,只说街道的名字,这说明只用街道的名字就可以明白。如果在东京使用这样的呼叫方法,那么其他的地方叫乎沁的街道或者是那里的居民,是不会应答的。”

“对。那么就先到平河町的皇家饭店去查一下看。”

看来,大川同意了下田的看法。

考虑到那女人有可能把畑尾叫出去,所以在他的周围设了监视岗。与此同时,大川与下田二人奔向平河町的皇家饭店。

“东京皇家饭店”新旧楼合起来有两千五百间客房,可容纳四千二百名客人,被誉为东洋规模最大的巨型饭店。

“如果藏到这么大的旅馆里去,想要查找出来可要费大周折了。”

大川象是要把悬在心头上的超高层饭店的威严感反弹回去似的,用力扬了一下头。他头后部的头发已经稀疏了。

一进入皇家饭店的前厅,恰好赶上饭店里面呼叫人。

——平河町的三本先生,请与服务台联系。

“大川先生!”

“又是平河町。”

两人互相对视了一下。

他们走到休息厅里头设的长条服务台跟前,向那里的服务员问道:“刚才是旅馆内部的广播吧。你们这里对居住在同一町内的房客,就是用这种方式呼唤的吗?”

“什么同一町内的……?”

“刚才不是呼叫平河町的山本先生吗?”

“啊,那个啊,”服务员笑了,“那是在呼唤本店的工作人员。”

“本店的工作人员?”

“所谓平河町,就是对店内工作人员的呼号。由于我们饭店太大,如果有什么事情找工作人员,往往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所以用平河町的代号呼叫,以便于同房客相区别。”

服务员正在解释的时候,广播里又传来了“平河町的大山先生”的呼叫声。这样就可以确定,畑尾夫人在电话的背景里所听到的广播,正是从这家饭店传出去的,他俩对服务员的说明表示满意。

“请问,贵店有没有住着一位叫小坂瑛子的女性?就是这几个字。”大川在记事簿上写给他看。

“请稍等一下。”

服务员走进里面,查了一阵子,过一会儿返回来说:“没有这位客人。已经预约的客人也查了一下,也没有这个名字。”

“还是没有啊。”

虽然想到那女人不会直接用这名字来住宿,但是仍然免不了感到失望。

“是不是以别的名字住下的?”服务员仿佛在安慰他俩失望的情绪,又加了一句。

“或许是,但不知道用的是什么别名。”

“是啊,那么……”

他好象要说,那么就毫无办法了。并按欧洲人的习惯耸了耸肩膀。

“虽然住在这里,但服务台没有登记的情况会不会有呢?”大川舍不得就此罢休,又问道。

“这个吗,住宿的客人都要在旅客姓名显示板上登出来。但特殊情况下,可按客人的要求,对外来的人查询时保密。这种情况也是有的。”

“哈哈,这是一种假称无此人的办法。小坂瑛子会不会也用了这种办法?”

“但是我们对于警方的查询是通力协作的。小坂瑛子这个客人确实没有。”

“除了假称无此人的方式之外,是否还有见不到客人名字的情况?”

“这个吗,除了说无此人的方式之外,再没有不出示客人姓名的办法了。”

“没有吗?”

“不过,如果客人已经结了帐交完款,而来查询的人是按正常住宿的人问的时候,就会误当成无此人。”

“有这种情况吗?”

“常常有。特别是刚刚离店的时候,询问的一方会发怒说,刚才还住在这里的呢,怎么会没有此人?!”

“好了。那么就请麻烦您查一下,在刚刚商店不久大客人当中,有没有小坂瑛子的名字。”

这是最后一线希望了。小坂瑛子可能在这里租了房间,然后当她约畑尾失败时马上察觉到有危险,而走掉了。这种可能性也是存在的。

总之,畑尾那里已有警方在监视,这—点她知道的,所以她才把石田一男藏匿起来了。这样一个敏感的女人,却要冒险与畑尾联系,看来是畑尾的“魅力”使她念念不能忘怀的吧。

小坂瑛子渴求男人,这—点却反而预示着石田一男悲惨的命运。

过一会儿,服务员扰回来了。

“找到了!刚好在一小时前离开的。您刚才问的时候,如果把今天结帐的客人也查一下就好了。可是我光是想着您是要找住宿中的客人的。”他搔了搔头。

“所谓已经结了帐的客人,就是已经离开的吧?”大川想要证实一下自己的失望,问道。

“是的。”

“是用小坂瑛子的名字住的吗?”

“这里有她亲笔填写的登记卡。”

服务员把一张登记卡拿给他俩看。那上面是用女人纤细的笔迹填写的。

“这是她本人写的吗?”

“因为与记帐员的笔迹不一群,我想是客人自己写的。”

“记帐的人在吗?”

“正在班上,叫来吗?”

“拜托了。”

过了一会儿,那位值班的服务员和记帐员来了。

“您接待的这位小坂瑛子,是熟客吗?”

大川单刀直入地问。

记帐员看了看登记卡说:“不,是头一次。今天下午四点钟左右,没有预约,是直接来的。说要订双人客房住一宿。”

“来的时候是一个人吗?”

“说是同伴儿稍后来。”

服务员与记帐员有点儿难为情的样子。明知道不是夫妻,却提供了双人房间,所以觉得心虚。

大川心里明白,所指的那个不是夫妻的伴儿,恐怕就是畑尾。

“那么,是什么时间离店的呢?”

“计时的戳子上盖的是午后六时十八分。”

“来的时间是四点左右,就是说两小时以后就离开了,没有留下过夜。”

“怕是突然有了变更。我们已经收了一宿的费用。”

变更计划的理由,两位刑警是清楚的。

“小坂瑛子这位客人是个什么样的人?”

“您问是什么样的人吗,指的是特征吗?”

“是的。年龄、身体、言语的特征,还有服装、所持物品等方面。您都注意到了什么,请讲一下。”

“您问特征,这个因为登记的一瞬间观察的时阅太短了。”

尽管如此,记帐员所观察到的,与至此为止所能描绘出来的小坂瑛子的形象,没有多大出入。

“小坂瑛子住过的房间还空着吗?”

“因为原定是在此住一宿的,所以现在还空着。”

“请让我们看一看。”

被带入的房间是饭店新楼的1824号室。这是个标准的双人套间,房间的主要部分由一张双人床占据。这是一种功能本位主义的设计,排除了情绪型的趋向。然而在互相了解的男女之间,这样的房间能很好地发挥功能性(或者应该说是官能性)。

豪华的外观、公用部分(如餐厅、舞厅、会议室)的缤纷装饰,与强调功能性的客房部分,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就是这家饭店的明显特色。

“作为客人刚刚离开的房间,收拾得够整洁的了。”

虽然因为未能约来男人、寝床未能使用,但是在其它地方也没留下客人住过的任何痕迹。

“这房间几乎没有使用,所以很干净。”

替总服务台领他们来的中年妇女,是一位客房部主任。

“没有遗留的物品吗?”

“没有。”

“不过,一个人在这里呆了两个小时,总要扔些什么垃圾的。烟蒂啦、纸屑啦什么的。”

大川窥视着烟灰缸和纸篓。发现这些地方都象舔过似的那么干净。

“烟灰缸刚刚换了新的,纸篓中的垃圾已经倒掉了。”

“正是需要它们,那些垃圾。”

大川和下田异口同声地说。

如果有了香烟的蒂把,就可以从吸烟人的唾液中化验出血型来。垃圾中到底有什么线索还不清楚。

“那么是需要烟灰和垃圾了。”客房部主任发呆地反问道。

“是的。从这房间里拿出去的烟灰和垃圾,还有其它一切东西都要。”

“烟灰已经同别的房间的混在一起了,没有办法分开,垃圾因为刚清扫过,也许还能够分出来。”

“请务必帮忙。”

他俩几乎要给客房部主任作揖了,向她恳求道。

主任把他们领到电梯后面本层楼的服务员室,问道:“1824号房间是谁清理的?”

主任一问,有一名年轻的男服务员出来了。

“房间里的垃圾在哪儿?”

“几乎没有垃圾。”

“可是总有点儿什么吧?”

“只有点儿纸屑和空瓶子之类。”

“是不是已经送到垃圾集中室去了?”

“还没有,因为刚刚打扫过的只有1824号房间,所以还放在这里。”

服务员指了指屋角放着的垃圾袋。

“这里全是1824号房间的垃圾吗?”

“是的。”

“请给看一下。”

“请吧。”

服务员看见主任和大川他们那严肃的表情,紧张地把袋子提了过来。

正象他说的那样,里面只有高级手纸揉成的纸团和空药瓶。把纸一张张平展开来一看,上面沾着口红。

“看来是擦口红时用的。”

客房主任望着展平了的高级手纸说。其中有一张上面还印着唇纹。大川把它作为重要的资料保存起来。

药瓶上的标签已经快要脱落,勉强能看出“比其奥诺尔”的字样。

“这是什么药呢?”

客房主任投过来好奇的目光。尽管她应当是受专门的职业训练的——对客人的私人秘密必须竭力闭上眼睛,但是女人的好奇心毕竟难以抑制。

“是啊,这是什么药?”

大川也弄不清楚。但不论怎样,小坂瑛子终归是留下了遗留物品。

4

大川等人从皇家饭店带回来的“比其奥诺尔”这种药的身分,终于弄清了。进行鉴定的化验人员当时就说,这是一种抗吸虫病药物。

“抗吸虫病,那么就是驱除寄生虫的药物了。”

“是的。”

“请举例说明一下,对什么样的寄生虫有效?”

“主要是以肺肝蛭为主,对于绦虫等的驱除有效果。”

“肺肝蛭!”

因为在意想不到的地方出现了治肺肝蛭的药,两人都吃了一惊。说起肺吸虫,那不就是在二宫加代子的肺里寄生的那种吸虫吗?

——难道小坂瑛子是肺吸虫的带病者?

对于这种吻合,究竟应当怎样去解释才对呢?他俩从各个角度对这种吻合进行了探讨。

“肺寄生虫可不是常见的寄生虫,所以这不是偶然的巧合吧。”

“即使不是偶然,那么又有什么必然性呢?肺寄生虫一生中必定要经过黑螺、藻蟹、人类三次变换宿主。人类是第三个宿主。也就是说,由于直接向另一个人转移的情况是不可能的,所以由小坂瑛子向二宫加代子身上转移肺寄生虫的现象不可能发生。”

“不是转移过去的,而是有可能一同吃了染有肺寄生虫的蟹子。因为小坂瑛子极可能是幕后人,所以同被害者一同进过餐的机会是否在的。”

“与其说一同吃过,不如认为小坂瑛子是从那种螃蟹的产地来的,更值得考虑。”

下田偶然提出的看法,倒引起了那须的兴趣。搜查本部解散后,那须仍然担任他们的顾问,所以经常在一起商量。

“那么,这是怎么个说法呢?”那须要下田确定自己的看法。

“藻蟹这类东西,在东京的近郊是难以吃到的,何况生吃的机会更少。肺肝蛭这种地方病,发生在有生食螃蟹习惯的地方。那么小坂瑛子是否是这样地方出生的呢?”

“石田一男的母亲的老家就在四国山区的镇子里。”那须的一双圆眼闪着光。

“对了,而且镇子的中间还有一条从山谷小流过来的河。听说人们常常在河滩上把抓来的蟹子烤着吃。”

“小坂瑛子是从石田的母亲的故乡来的?这可是个调查的盲点。”

虽然已经嗅到了小坂瑛子这个幕后人,却从未去查一查她出生的地力,是不是也在石田母亲的故乡。她与石田的接点在这里,是根本没有考虑过的问题,从一开始就被置于搜查网之外。

石田与小坂瑛子在石田母亲的老家相识的可能性是非常大的。吸虫的故乡正是罪犯们的“起点”。但“返回起点”这种从头开始、不断实验的基本侦查方式,不知什么时候己成了搜查工作的死角。

“但即使石田母亲的老家有肺寄生虫这种地方病,那么这病也不是那地区独有的。蟹子这东西,只要到山区去,要吃多少,都能吃到。所以仅凭这一点上的一致,就断定小坂瑛子是从四国来的,还为时尚异。”

“况且,即使小坂瑛子是从那里来的,那么也是个假名字。现在我们所知道的仅仅是小坂瑛子这个名字,这只不过是单纯的符号,怎么找得到人呢?”

不同的论点提出来了,针对这些论点,那须做了说明:“从肺寄生虫来判断小坂瑛子的出生地点确实过早。不过,其他任何一个肺寄生虫病的流行区,都不如石田母亲的老家与石田的接点多。石田的母亲已经死去,所以首先去调查一下那个地方,是顺理成章的。其次,即使小坂瑛子是个伪名,但终归那地方范围比较小。把与石田母亲的老家有关联的二十五岁左右、高个子的女子、并且是进了东京的,都筛选出来,并不是很困难的。石田到现在还是每年回四国去一、两次。如果是这样,那么他与小坂瑛子的关系,在当地多半是有传闻的。”

对石田一男母亲的家乡进行一次调查——这就是新制订出来的明确的方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