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案发后两个多月,生田目吩咐洋介去P宾馆2524号房间取东西。至于什么东西,不言而喻。

可洋介当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P宾馆是小松替行贿人接头的地方。

许多人以政治捐款的名义向国会议员行贿。即便见面在同一家宾馆,行贿人未必相同。一般说来,政治家不直接接触贿赂,靠秘书操纵大量金钱的情况居多。

生田目直接对洋介发布命令意味着又一笔黑钱将流入生田目本人的腰包。说到贿赂,其实大多得用作竞选资金和派阀间拉关系的经费,很难变成政治家的私房钱。

《国会法》保证议员的“年收入不低于一般国家公务员最高工资额”。事务所的资金由秘书管理,家庭财政有夫人掌管,政治家手头的零花钱远不像人们想像得那么宽裕。

同样是贿赂,有些钱却能变成政治家手头的零花钱,称为“急用钱”,这相当于黑社会成员的个人收入。政治家的“急用钱”由行贿人直接交给本人,或者交给代理人、情妇,后者更多见。

洋介颇感不祥,却不能说不。受命去取“急用钱”正说明了生田目对他的信赖。

洋介来到P宾馆,上楼之前先打了一个内线电话。有人接电话,洋介说:“我是生田目先生的代理人。”一个男子的声音答道:“请到房间来。”

对方的声音没什么感情色彩,洋介觉得在哪听到过,只是想不起来。也许是演员或电视上配音演员的声音。洋介站在2524号房间门前刚一按铃,里面立刻打开了门,好像正有人等着。

一个年轻女子的身影在门口出现,说了声“请”,把洋介让进门。

里面是卧室带客厅的套房。窗户上挂着纱帘,室内光线恰到好处。客厅沙发上坐着一个人,正等候来客。

“敝姓香取,来替生田目先生办事。”洋介再次通报姓名。

“请坐。”沙发上的人彬彬有礼地招呼洋介在客人席上落座。那人身体嵌在沙发里,侧面对着洋介。由于光线的缘故,面部看不清楚。

洋介就座。在门口迎接的年轻女子送上茶来。

“不好意思。”洋介道过谢,与沙发上的人坐成对面。

对方是个四十岁上下的男子,肤色微黑,长脸,浓眉下闪动着机警的目光。这副长相看上去给人一种老辣干练的印象,但不是洋介喜欢的类型。

这种人平生不曾为钱烦恼,透出一股傲气。穿着饰品全部精心推敲选定,毫不掩饰金钱的投入。

洋介的记忆受到刺激,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可一时想不起来。对方的表情也显示出同样的反应。

两人都死盯着对方的表情,相互刺探着,似乎谁先想起来,谁就会处于有利地位。这是因为记忆深处的某种东西会本能地意识到不愿发生的事。

这种情况下,常套的办法是一边闲谈一边从中搜寻对方的线索,但是两人都一言不发,深恐自己的话语先给对方以机会。

沉默了一会儿,洋介不得已只好先开口。

“请把东西交给我吧。”

“好的。不过,初次见面,不知您什么时候开始为生田目先生效力的?”对方问道。

“快一年了。以前在大和休闲俱乐部。”

“大和休闲俱乐部?是那家‘乌托邦’温泉吗?”

“对,您来过?”

“还没有。实在腾不出空儿来。”这时隔壁电话铃响了。秘书模样的女子来到对方身边耳语了几句,他点点头。

“对不起,接个电话。”在他起身的当儿,两人的目光从另一角度相遇,不约而同地认出了对方。

“原来是你小子!”

“岩切……”两人把接电话的事搁在一旁,怒目相视。对方是洋介敲诈过一千万的双叶女子学院副理事长岩切文辅。

因为两人的穿着、见面的场合发生了变化,一下子都没想起来。

偏偏碰上了最不想见到的人。无论岩切还是洋介,都不希望有这次重逢。

两人互相睨视了片刻,洋介苦笑着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想不到在这种地方咱俩又见面了。”

“我可不想再见到你小子。”岩切正说出了洋介的心里话。

“我来这儿也不是想见你。我只是听从吩咐罢了,事先根本不知道是你。”

“我信不过你,谁知道你是不是生田目先生的代理人。”

“你去确认好了。不过,题外的话最好别说。有些早该忘了的事儿还会想起来。”洋介话里话外含着威胁的意思。倘若从前设美人计的事儿让生田目知道了,他决不会善罢甘休。

洋介发现他俩的关系变成了互相牵制的关系。对岩切来说,和雨宫时枝的暧昧关系、跟舟津咏子上床的事实依旧是别人手中的把柄。洋介没有把他和时枝的关系挑明了说,一千万元的恐吓正基于这层关系。

岩切按理说还不知道洋介目前的地位。光凭这一点洋介就具有绝对优势。但是岩切会调查洋介跟生田目的关系,当然这是后话。眼下他先要确认来人的身份。

洋介早晚会失去目前的优势。他如果不最大限度利用这种暂时的优势拿到东西,就完不成出使的任务。

岩切向生田目确认以后,很不情愿地把东西交给洋介。凭手感里面包了二十叠钞票(两千万元)。

2

与岩切的重逢使洋介很震惊。岩切知道洋介的底细。从眼神来看,他丝毫不曾忘记对洋介的怨恨。

尽管洋介依然掌握着岩切的把柄,他还是再三有一种预感,前景不妙。

估计岩切不会索还一千万,可是,如果他得知洋介即将当上生田目的成龙快婿,还有美人计的诱饵舟津咏子已经命归黄泉,他肯定会使出浑身解数跟洋介过不去。

两人的关系从力量对比悬殊到分庭抗礼,单看这一点,洋介着实退了一大步。岩切具有挽回局面、像反戈一击的能量。现在洋介处境被动。

然而,忧虑不限于此。洋介觉得内心还有更深的一层空间,那里埋着不安的种子。

到底是什么呢?只要目前的状态不变,互相威胁的关系就会保持着平衡延续下去,彼此相安无事。

如果说平衡遭到破坏,应该是源于两人以外的其他因素。是什么呢?洋介在脑海里搜寻着。似乎隐约可见,却捕捉不到。

真急人。焦躁毁了他意识表层初步感知到的东西。

“四十岁上下,皮肤有弹性,很精干。带着太阳镜,五官看不清楚,人晒得黑黑的。”突然,洗印店老板的话在洋介耳边回响起来。洋介屏息凝神思索着那番话的意义。

洗印店老板对取像人粗略的描绘正与岩切文辅的外表相符。不可能。洋介随即否定了这个猜测。岩切干嘛要杀小松?两人之间又没什么关系……

“不,有关系!”洋介不由得叫出声来。小松在湿谷的公园酒店工作。而且,雨宫武彦跟舟津咏子在那儿幽会,“死在宾馆”。

当时岩切和小松之间有接触,推想起来也十分自然。借这个缘分小松巴结上了岩切。也许应该说缠上了岩切。

小松的存在对岩切构成了威胁,于是他抢在洋介之前除掉了小松。这个猜想决不牵强。

就像洋介曾经恐吓过岩切,大概小松也以同样材料猎获了岩切。与洋介不同的是,小松不肯一回罢手,贪得无厌。因为他逞能、不断勒索,遭到了猎物的反击。

洋介追赶着自己的想象,他越来越清晰地发现,散乱无章的片断恰好能拼在一起,形成一幅合情合理的完整画面。

假如岩切是杀害小松的凶手,意味着什么呢?他从洗印店拿到了小松的恐吓材料——胶卷,其中包括洋介和咏子的“纪念照”。

岩切在胶卷中看到曾经将自己引入圈套的一对男女,肯定吃了一惊。不过,仅仅是吃惊而已,并未付诸行动。因为行动意味着他自身的危险。再说,他也不知道洋介的身世和住处。

但是,现在岩切知道了洋介的底细,想找的话还能找到他的住处。今后这将对洋介产生怎样的影响呢?

“等等。”洋介猛然失色。他眼前闪过另一幅画面。

正如洋介对这场重逢大吃一惊,岩切肯定也受到了震动。因为他又碰见了(小松死后)惟一知晓他的短处的人。然而,岩切的短处是什么呢?除了原先的把柄,洋介视野里又有新的发现。

用于勒索一千万日圆的材料——雨宫武彦与女人幽会时死在床上的事实、岩切和雨宫时枝的暧昧关系,这些是岩切旧日的伤疤,如今并未平复。只不过洋介适可而止,一次性地释放了猎物。

岩切作为杀死小松的凶手(未经确认)目前又有新的把抦落在洋介手中。当他认识到“自己的罪行已经被洋介发觉”,就会感到心虚。

岩切意识到这一点了吗?简单想想应该没有。可是,正如洋介从胶卷发现了推理的线索,恐怕岩切也会有同样的思考过程。假如这样的话,会是什么结果呢?

洋介推理的出发点在于:洋介和咏子的“纪念照”跟小松恐吓岩切的材料拍在同一卷胶卷上,或者在委托给山田洗印店的五卷胶卷之中。由此推测:抢先杀死小松的凶手是急于取回胶卷的岩切。

毫无疑问,岩切在夺回的胶卷中认出了洋介和咏子,只是不明白其中的原委。

但是,经过分析,他或许会觉察到洋介他们俩也是小松盯住的猎物。

无论如何,洋介没见到胶卷,无法确认是否在同一卷胶卷上、或是在五卷胶卷中留着岩切的把柄。他只是根据洗印店老板的话推测而已。

估计岩切再怎么绞尽脑汁也不会想到洋介掌握了他新的把柄。

眼下洋介要想争取主动,最好让岩切知道他的新发现。这样两人之间又从对等关系变成了洋介占上风。

当然,这是岩切果真杀死了小松的情况。否则,岩切就会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无论如何值得一试。即使岩切与小松之死无关,两人还是打个平手。比较得失,洋介仍然处于有利地位。

3

与岩切不期而遇,过了几天,洋介给岩切挂了个电话。岩切有点不知所措。洋介一提出见面,对方答说没这个必要,爱理不理地拒绝了。

“您别这么一口回绝,叙叙旧嘛!”

“你小子混到这一步够得意的。跟女招待合伙玩美人计,传到生田目大人耳朵里可不妙呵。当心点儿,别让漂亮的未婚妻哭鼻子。”岩切反过来威胁洋介。果不出所料,看来他调查过洋介的身世。他这是告诉洋介:咱俩势均力敌。

“您调查得真仔细,不容易呀。可惜这就像苏美的核武器,派不上用场。一用你自己也完了。”

“为什么?我干嘛怕你威胁。你没有证据。”

“翻拍胶卷还不是一句话。”

“你到底留了一手,卑鄙小人。”岩切骂了一声,但他好像早有预料。

“说我设美人计,没有证据的是你。”洋介开始引诱对手上钩。

“哼,你以为我没有证据?”岩切一副嘲讽的口吻。那也是鱼儿咬钩的表现。

“你有证据?”洋介故意在声音里流露出不安。

“没有证据我会说这话?”

“你有什么证据?你说我设美人计恐吓你,再怎么说,我一反驳,说你讹诈,你不就没辙了。”

“你会拍照片,我也有你跟女招待的合影留念,还挺亲热呢。”岩切洋洋得意地说。这一刻,岩切露馅了,等于自己承认杀死了小松。他还没意识到又上了洋介的圈套。

“是么,照片从哪儿弄到的?”

“从哪儿弄到不关你的事。照片给生田目满寿瞧瞧怎么样?这个想法太诱人了,我好不容易忍着呢。”

“那就给他看看呗。”

“别打肿脸充胖子了。”

“我可不是逞能。咱俩作个交换,我光把那卷翻拍的照胶卷给雨宫时枝理事长寄去。”

“混蛋!”

“照片你是在新宿七丁目的山田洗印店弄到手的吧。就在小松淳次的公寓附近……”

“你怎么知……”岩切话说到一半,似乎意识到自己说走了嘴,犯了个极大的错误。

“我正想问你呢。你怎么知道照片寄放在山田洗印店,这只有小松本人知道。”洋介一顿穷追猛打,岩切匆忙间走投无路。

“杀死小松的凶手,是你没错吧。”洋介毫不留情,直逼核心问题。

“胡、胡说!全是诬陷。”

“这不是诬陷。你想杀死小松夺回胶卷。胶卷不在现场,所以你去附近的洗印店四处打听。”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怎么知道这些事?”

“我只不过忠实地描绘了你的足迹。怎么样?让山田洗印店的老板指认一下。”

“跟我没关系。”

“你为了证明身份把名片留给了山田洗印店。名片上要是查出你的指纹,可有好戏看了。”洋介故弄玄虚。

“你搞错了,我这儿根本没有小松的名片。”

“你怎么知道是小松的名片?我说的可只是名片。”岩切在重大问题上又一次失言,他醒悟过来,吓得脸色苍白。

洋介穷追不舍。他确信岩切杀死了小松。岩切的失言和慌张神色证明了这一点。

4

洋介强行要求跟岩切见面。事到如今,双重把柄落在洋介手上,岩切没法拒绝。

两人在P宾馆的一间客房里四目相对。

“现如今没什么必要跟你小子见面,我到这儿来只是不想凭空招惹麻烦。”岩切虚张声势,道白跟洋介对小松采取的措辞如出一辙。

“凭空?”洋介冷笑一声。不管岩切怎么挣扎已经是瓮中之鳖了。

“有话快说,我一分钟也不想跟你小子在一起。”

“一分钟都过去了。我还不想跟你在一起呢。”

“快说,什么事?又是钱?”

“多谢,钱就免了。我倒不嫌钱多,不过眼前花着还凑手。”

“那你想要什么?”岩切不安的神色更明显了。从他的表情可以看出来:钱能解决的问题还好办,来得及躲闪,否则就少不了麻烦。

“今天岩切先生特别性急么?我还没开口就催着问我要什么。您来是准备赏我什么吧。”洋介反过来一问,岩切的表情在说“糟了”。他意识到自己过早地默认了对方的优势。

“我只想节省点时间。要让汪汪叫的狗不开口,好歹先给它点东西吃。”

“你节约时间的想法我完全赞成。也就是说,咱们还站在协商的起跑线上。”

“所以我让你讲正题。”

“你从洗印店拿走的胶卷得给我一部分。”两人互相逼视着。对双方来说都到了紧要关头。岩切并没有彻底承认手中掌握着小松的胶卷。承认这一点等于承认自己杀死了小松。

对洋介来说,索取部分胶卷也等于承认了那是他的伤疤。

岩切首先先移开了视线。

“那些玩意儿你就那么想要?”岩切嘴角露出一丝微笑。他可能感到些许复仇的快意。

“你欺骗洗印店千方百计弄到了胶卷,我想要的程度不亚于你。”洋介说完就后悔了。程度相同的话,等于说他自己也有杀死小松的动机。

然而,岩切对洋介的失言毫无察觉。

“你不会想白要吧。拿什么交换?”岩切改变了说话方式,想争取主动。但他的措辞暴露了一个事实:胶卷还在他手上。

“当然,我对你的回报是保持沉默。我什么都不说,什么也不知道。既不知道是你杀死了小松,也不知道你跟理事长私通。前任理事长跟女招待幽会、极不名誉地嫖娼而死。这些我统统一无所知,自然对谁都不会说。我提的条件怎么样?”

“你说的话简直不着边际。虽然是无中生有,毕竟人言可畏,我们宁可避嫌。你提的条件就这么说定了。”

“谢谢。我从洗印店听说,35毫米大、36张一卷的胶卷一共五卷。不知道里面有几张是我的纪念照。所以,胶卷你得让我全看一遍。”

“那、那怎么行?”岩切当即反对。洋介早就估计到他不会一口答应。为了夺回胶卷他不惜杀死小松,其中必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洋介和小松是同类,他当然不肯拿出胶卷让洋介看。

“为什么?”

“反正不方便。”

“对我来说,除了我自己的照片,其他一概不感兴趣。别的胶卷拍了些什么跟我没关系。我得把我的那些照片全收回去,一张也不剩,所以非得亲眼把胶卷全看一遍。”

“我不可能答应你。”

“为什么?万一剩下一张,我拿了也白拿了。其他胶卷上的内容,就算对你不利,我看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此话怎讲?”岩切的表情有些松动。

“只要你保管好胶卷——我只字不提——就算我说出去,你矢口否认、付之一笑就完了。”

“我可不想让人无中生有说闲话。”

“现在你还敢说是无中生有吗?”洋介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盒式录音机摆在岩切面前。

“你这是什么意思?”岩切露出诧异的表情,洋介当场按下放音键。听着录音内容,岩切脸色变了。

“这、这……”岩切吐出个把字,再说不出话来。这是上次两人电话交谈的录音。

“我是为今后着想。”

“下流的勾当。”岩切总算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

“抱歉,就当个备忘录吧。录音带算不得什么有力证据,不过,判断一下是不是凭空捏造还有点帮助。录音带算白搭,怎么样?总该同意了吧。”洋介紧咬着不放。

“只好如此。就让你看一遍,光把你自己的胶卷拿走。不过我得在场。”

“那当然。现在马上给我看胶卷。你趁机翻拍,我不就白费力了。”

“你是说马上?!”

“不错。我陪你取胶卷。”

“我要是已经翻拍制了呢。”

“我只当你没翻拍过。”洋介确信岩切还没做过手脚。从洗印店骗取胶卷以后,尽管他发现了洋介的纪念照,却不会料到两人会再见面。而且,岩切不可能主动翻拍对自己不利的胶卷。洋介最怕的是岩切毁弃胶卷。但他估计岩切会暂时保留胶卷,以便判定胶卷的“价值”和真实性。

洋介想,毕竟是害死一条人命换来的胶卷,该不会马上销毁吧。看来他的分折没错。

“你好像很担心我去翻拍,你当初拍了我的照片,翻拍的胶卷怎么办?”

“我根本没翻拍过。一次性交易,哪有这个必要。咱俩相遇纯属偶然。”

“你不是说要把翻拍的胶卷寄给理事长么?”

“那是想让你答应我的要求。翻拍的胶卷还给你也没什么意思。翻拍多少又没有限制。时间充裕的话,可以翻拍无数卷。只要可能性存在,讨回去一卷两卷毫无意义。所以你必须马上让我看胶卷。”

岩切在噪子眼儿里哼哼了两声,没说什么,也说不出来。胶卷翻拍与否无法确认。光是存在的可能性就是一种威胁。他不得不承认自己被这个毛头小子随意捉弄了。尽管岩切年长,论才干洋介却胜出几筹。

洋介紧随着岩切,确认了属于自己的胶卷。如果是外行、又没有设备,翻拍决非易事。

五卷胶卷中,洋介和舟津咏子的合影总共五张,都是同一场合拍的,背后是同一家旅馆的名字。

其他胶卷洋介也随便看了一眼,大约是在暗处偷拍的,幽暗的背景下几个人纠缠在一起。其中之一好像是岩切,吃不准。

五卷胶卷中洋介只能确认跟自己有关的内容,其余部分岩切不允许他细看。推想那就是岩切被人抓住了把柄的场面,详情不得而知。

“好,这下满意了。把你自己的胶卷剪下来,赶快开步走。从今往后永远别让我看见你。”岩切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