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山口终于拥有了梦寐以求的独门独院的房子。结婚20年来,住过公司宿舍、公寓、公共住宅区,现在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城堡。

占地38坪,尽管不大,但有院子。和高级住宅区的豪宅相比小的像个火柴盒一样,但它毕竟是私有城堡。

乘地铁和JR线到市中心的公司需要一个半小时,路途较远,但四周充满了大自然的气息。下班后,山口从车站换自行车,当他远远望见自家窗里那明亮的灯光时,心中洋溢着幸福的感觉。

家里灯光就是幸福的象征,是他半辈子辛苦的结晶。以前公寓和宿舍的灯光不完全属于自己。

宿舍和集体小区的墙上那千篇一律的窗户里,尽管生活着不同的家庭,但人们的生活方式却是相似的。

生活水平、生活方式、饮食、起居时间、观看的电视节目甚至连夫妻生活的次数都如同来自同一生产线的机器人一样标准化,令人兴趣索然。

集体小区的价值观是相对的,不是按自我的标准作出判断和决定,而是参照邻居来安排自己的生活。

如果邻居家换车了,我家也要换;对门黄金周要去温泉,我家就要去海外旅游。一切都要与邻居看齐。这种集体住宅使人失去了很多人生的乐趣。

住在独门独院的房子里,尽管也得时时留意邻居们,但还不至于像集体住宅那样。为了不重蹈覆辙,山口决定再也不买建成的房子,而是要自己盖一座个性化的房子,哪怕像兔子窝一样小,再在狭小的院子里种上了四季都开花的植物。

山口拥有了属于自己的房子后,才第一次感到自己的人生有了立足点。大学毕业后的27年来,一直就职于一间小有名气的体育用品公司。其间,结婚、生育二子,现在的职位是课长,升迁也很适时。但他时常担心如何来保证自己的人生有稳固的立足点。

现在房子盖起来了,他才强烈意识到自己拥有了一生的落脚点。今后将按自己的生活方式安排自己的生活,这才是真正的人生啊。

由他人的价值观支配的生活方式只是被动的人生,是对自己人生的不公平。

山口在感到幸福的同时,又感到自己步人了崭新的人生。妻子千寻在搬人新居时,兴奋得好像来到天堂一样,孩子们也都拥有了自己的房间。

从计划盖这座房子起,夫妻二人就利用所有节假日寻找地点,连房子的设计图都是二人合作亲自画的。

开工后,他们每天都去工地,亲眼看着按照图纸精心设计的房子一天一天地落成。

图纸上的平面房子在这片土地上变成了立体房子,对夫妻二人是莫大的欣慰,甚至超过了看见儿女出生时的感动。

“这就是山口的房子吗?这就是我们的房子吗?”从工人那儿接收房子后,千寻难以置信般地喃喃自语。

“是啊,这就是我们的房子,山口的房子。”山口一半也是对自己说。

虽然谈不上是高级住宅区,但地点清静,邻居们的生活水平也都在普通标准以上。

最重要的是大家不再生活在同一屋檐下。房子各自不同,彼此的生活方式、职业、宗教、家庭结构、爱好、饮食等等,一切都不同。在这里,听不见邻居家的谈话声,闻不到晚饭的味道。彼此的交往不远不近,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在搬进这所房子时,山口家又饲养了猫。千寻喜欢猫,以前就想养,但集体住宅禁止饲养宠物。

从朋友那儿领回了一只白色的小猫,千寻给它起名为千。

“这不是千与千寻嘛,可别失踪啊。”山口念着一部电影名字,笑着猫的名字。

“没关系,千是千寻的化名,这只猫就是我的化身。”千寻充满自信地给猫取了名字。

入住一年后,家人和睦快乐,新房子里洋溢着平凡的幸福。又过了一年,山口慢慢觉得他们的生活似乎有某种不谐音。一开始时,他并没有介意。

他喜欢在黑夜里眺望家窗口的灯火,但当他下班回家时,窗户是黑的。推开门,不见妻子,孩子们也都没有回家。脚下碰到一团团毛茸茸的东西,是千。

“怎么回事,只有你看家嘛。”山口压抑着不满和猫说话。没有等候的人,感受不到人的体温,这是多么寂寞的家啊。

2

一会儿,妻子回来了。

“对不起啊,去买东西正好遇到了熟人,说了几句话,就回来晚了。我马上就做饭,请你等一会儿。”妻子一边道歉,一边准备晚饭。我妻也就忘了刚才的寂寞。

但是,那漆黑的窗口从每月的一两次变成了每周一次。迎接他的只有千。即使是亮着灯光,那也是孩子们的房间,妻子还没有回家。

“你最近好像总出门啊。”

“真对不起,说实话,为了美容和健康,我加入了健身俱乐部。”千寻的表情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回答道。

“健身俱乐部?”

“是健身俱乐部,会员费1.5万日元,可以使用馆内所有的设施。在自行车上运动出汗后,还可以洗淋浴,也可以在室内阳光屋晒黑皮肤。培训的教练中甚至有著名的体育选手呢。我最近缺少锻炼,朋友介绍我去的。真的很不错,你看,我是不是变苗条了?”千寻挑逗似地撒娇。仔细一看,身材确实是苗条一点了。

和千寻结婚时,朋友们都很羡慕他。现在虽然是43岁了,可看上去只有30多。

虽然已经有了大学生的女儿和高中生的儿子,但依旧妩媚动人,甚至有过被大学生们追求,在电车里被围攻的经历。被流氓纠缠是因为她有落落大方、成熟的风韵。

所以她一说是为了养颜和健康才参加健身俱乐部,山口也就没什么怨言了。妻子永远年轻漂亮,做丈夫的理应高兴。

千寻向山口述说了实情后,就好像得到了赦免牌,从此一周两次去健身俱乐部,而回家的时间当然比以前更晚了。

“健身俱乐部,白天不是也可以去吗?”山口委婉地建议。

“一个人运动很无聊嘛。俱乐部认识的朋友都有工作,只有下班才能来。说了你也不懂,女人白天也有很多事做,各种收费人员、邮递员、保险业务员一来,家里正好有人嘛。”千寻辩解着。但是,有事往家里打电话时,妻子经常不在。她说过,不想成为电话的奴隶,所以没有移动电话。

参加健身俱乐部不像是谎言,我妻看到过俱乐部的会员卡和教练为她制订的训练计划。

其间,山口从回家的妻子衣服上偶然闻到了香烟的味道,她和山口都不吸烟,只有在有烟味的地方呆了很长时间,才会沾上烟味。

但是,健身俱乐部一般都是禁烟的。即便是可以在休息室吸烟,也不至于衣服上有香烟的味道。

山口留意到,每次闻到烟味,家中饲养的猫就会发出很奇怪的叫声迎接妻子。

山口想:难道是妻子的俱乐部的朋友中有烟鬼?但是,当山口满身烟味回家时,千却没有发出那种声音。参加俱乐部之后,千寻做家务也很马虎。以前,她很喜欢收拾房间,家里总是井然有序。家具和摆设都摆放在精心设计好的地方,家里一尘不染。

如今,屋里杂乱无章,日常用品很难找到,换洗的衣服随意堆在房间的角落里,地板、柜子、电视上都积满一层薄薄的灰尘。

连做饭也省掉了,冰箱里只有快到保质期的食品。这是参加健身俱乐部前从未有过的事。

山口直觉上感到妻子一定有了其他的男人。这个男人夺走了她全部的精力和兴趣,所以她再没有精力去关心山口、孩子、饮食和家务。

究竟是怎么回事?山口一直在思考。当自己的人生终于有了立足点,开始了全新的生活之时,自己的伴侣却背叛了自己。为什么会盖这所房子,这是山口和妻子二人共同努力创造出的半生的结晶,如今却是多么的徒然。

但是,山口没有妻子偷情的证据,仅凭妻子生活方式的改变和猫的叫声难以下结论。

没有证据而去追问妻子,妻子一定会否认。没有充分的证据而又被妻子察觉丈夫的怀疑,她就会隐瞒证据,这样一来,偷走妻子的男人就会永远地消失了。

山口深爱着千寻,20多年来千寻也尽心地敬重我妻。或许她只是一时玩火,会迷途知返。山口真的不想因此而失去妻子。他决定暂时观察一段时间。

3

山口怀疑妻子偷情之后不久的一天,有一位陌生男人找他。

公司的传达说的名字似乎很生疏,山口问传达。

“有介绍信吗?”因为最近常有保险等各种推销员来到公司,所以必须谨慎。

“没有,他说想和您谈谈您夫人的事。”传达回答。

“我妻子的事?”一听说是千寻的事,他立刻联想到偷情。但是,不太可能有哪个偷情的对象会找到女方丈夫的公司吧。

山口决定见见他。

传达室有一位50岁左右的陌生男人在等候。这位自称叫关屋的来访者,拿出一张知名商务公司总务科长的名片。

风度不俗,和蔼可亲。恐怕在公司的总务会上常与那些老奸巨滑的股东打交道吧。

“我们以前见过面吗?”山口一边看着名片一边问。

“不,我知道很冒昧,我们今天是第一次见面。”关屋说。

“您说有关我妻子的事?”山口单刀直入地切入对方的来意。

“在您百忙之中,冒昧来访真是过意不去。您听说过神谕天使这名字吗?”

“神谕天使?”似乎是听说过,但又一下子想不起来。

“最近,这个新兴起的宗教团体迅速地扩大了势力。”

“哦,你这么一说,我记得好像在电视报纸上听说过,可这和我妻子……”

“您夫人最近是不是参加了健身俱乐部?”关屋没有直接回答山口的提问,继续说。

“您是怎么知道的?”

“您夫人参加了神谕天使,那个健身俱乐部就是神谕天使的伪装俱乐部。”

“神谕天使……我妻子入教?”这一切都是山口第一次听说。

“神谕天使自称自己是传递神的福音的使者,在国内外都有大量的教徒。教主是叫神居法泉的男人,年龄、来历都不清楚,神居本人很少出现在媒体上,神谕天使的教义也很模糊。

“他们认为整个社会是丑陋的,所以拯救被丑陋社会玷污的人类是他们的主要教义,因而劝说教徒抛弃社会地位、财产、人际关系等,也就是彻底脱离社会。要求教徒们不仅要奉献自己,还要把自己所持有的一切都交给教团。

“神谕天使信徒的家庭无一例外地瓦解,全家参加教会的家庭都脱离了社会,而搬到教会提供的集体生活区,孩子们也必须退学。父母入教的家庭成了残缺家庭。我们就是一个因神谕天使而家庭破碎的受害者团体。

“神谕天使如今已是在全国乃至国外拥有百万信徒的庞大团体,受害人个人的力量是难以对抗教团的。我们的宗旨是拯救亲人、重建家庭,因而组织了受害者的团体。协会多一人,抵抗力就会多一分。因为得知山口先生的夫人入教,所以想请您参加受害者协会,今天特来拜访。”

山口听了关屋的话,真是大吃一惊。

虽说怀疑妻子不忠,但没想到妻子竟加入了可疑的新兴宗教团体。听了关屋的介绍,山口想起了最近神谕天使确实是作为一个创造了奇迹的新兴宗教而频繁地出现在各种媒体上,但他却难以置信自己的妻子竟会入教。

“您是如何知道我妻子入教的?”山口问。

“神谕天使为了招募信徒,常在各教区举办名为‘去浊’的集会,据受害者协会调查,可以肯定您的夫人定期参加那个集会。如果不是教徒就不会定期参加。”

“集会是什么时间举办?”

“每月一两次,一般都是在周五的晚上,在与神谕天使有联系的宾馆或饭店里举行。”

山口还清楚地记得千寻周五晚上回家特别晚。

“去浊会只是招募信徒的集会,多次参加者就可以参加入教的特训研究会。据我们调查,证实您夫人参加了特训研究会。”

“特训研究会是什么时间举办的?”

在关屋回答时,他想起了千寻以前曾自称是社会福利事业的志愿人员,有3天外出离家。

当时并没有怀疑妻子的不忠,而相信了她。信教并没有什么不好,但是掠夺信徒的财产,导致家庭的破裂,妨碍儿童的教育机会,就是反社会的教团,社会也会不稳定。听了关屋的话,山口又想另一件事。

千寻最近常提起社会丑陋、末世,特别是频繁的恐怖事件之后,她竟然说出人类要毁灭的话来。

的确,在纽约和平的背景下,竟然发生了被劫持的飞机撞击高层大厦,而导致大厦坍塌。的确令人感到恐怖分子的可怕。

当时,山口没有留意妻子的言行举止,但现在一想,那时她的身心已经深深地被神谕天使所吸引了。

可山口还是难以相信,所以没有给关屋是否参加受害者协会的确切答复。关屋的女儿信教,现在已搬进教团的某个集体生活区,行踪不明。

曾经向教团请求见一见女儿,但据说是本人拒绝见面。

“我女儿去年才刚刚参加成人仪式,可邪教竟然向稚嫩的她鼓吹末世思想,宣称可以把她从丑恶的社会中解脱,她的美好未来就这样被断送了,我决不原谅这个邪教。受害者协会里都是爱人或亲属被教团夺走的人们。

“神谕天使是一个披着宗教法人外衣的犯罪集团,除了健身俱乐部,还经营着学校、饭店、结婚事务所、出版社、化妆品销售公司等伪装机构,目的都是招募教徒。通过这些机构,教徒只不过是给教团提供补给的工具而已。”

关屋说完就走了。关屋没有任何理由对山口撒谎。

关屋来访后,山口开始留意妻子的举止言行。发现她确实随身挂着一个护身符似的东西。只有洗澡时,才从脖子上摘下,恭敬地放在衣柜的最上层。除了洗澡,通常都是不离身体。

有一次,她把那个东西放错了地方,嘴里念叨着:“神灵哪去了。”

“你说的神灵是什么?”山口责问说,千寻好像很吃惊。

“是尊贵的象征,比生命还重要。放哪儿了呢?”妻子用慌张的语气说。幸亏只是放错了地方,马上就找到了。可当时千寻那慌慌张张的样子给山口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那个神灵就是神谕天使的象征吧。

关屋的话已经得到了充分的验证,但山口的心中还有一个难以释然的事。

如果妻子真的加入了神谕天使,为了发展教徒,下一个目标就应该是教徒的家人。新兴宗教为了扩大势力的常用手段是先让家庭的一人入教,然后再发展全家。

如果千寻真的入教了,应该劝说山口和孩子们。可她从未说起过神谕天使。寻找弄丢的神灵符时,被山口问起什么是神灵,还很慌张。

如果真是信徒,别说把神灵符藏起来,还会把它当做神圣的标志而炫耀。

当时,山口没来得及详细思考。从关屋那儿得知妻子入教后,山口证实了对妻子偷情的怀疑,这其中一定还另有隐情。他震惊了。或许和她偷情的那个人就在教团里。(真的吗,会有这样的事?)山口强忍着心中的恨。

他知道了千寻没有说服自己入教的原因,正是因为和她偷情的对方就在教团里,所以才没有劝说丈夫。只有这个理由。

教徒之间因相同的信仰而有亲近感,男女信徒间的亲近感有可能转变为爱慕,所以不排除她和教团的信徒偷情。

信教人与不信教人之间往往没有共同语言。对于信教的人来说,不信教的人只是没有缘分的芸芸众生。即使是夫妻,在信教的妻子看来,不信教的丈夫不过是没有缘分的外人。比起共同生活的配偶,教徒之间的亲近感更强烈。

山口埋头思索着自己的判断。不忠与宗教。宗教是隐瞒不忠多么恰当的借口。千寻以神谕天使为伪装外衣去偷情,这个借口是要对丈夫隐瞒的。

山口的推测迅速地定格住了。果真如此,那么事态就严重了。受害者协会是由被神谕天使夺走亲属的人组织的,但是他们不会再有第二次被夺走的机会,而山口是妻子被教徒偷走,又被教团夺走,是双重受害者。

没有证据,现在对妻子偷情的怀疑还只是推测,并没有被教团侵害。

宪法保护教徒的自由,山口没有阻挡妻子入教的权利。

只有确认她是否入教才可以证实她以信徒为借口来掩盖自己的不忠。山口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4

菊川隆一和中部耀子结婚了。耀子的父亲是中部企业集团的首脑,结婚的同时,隆一得到了他属下企业的重要地位。

不仅如此,还在田园调布住宅区为新婚夫妇准备了带佣人的新居。隆一理所当然接受了一切。他具备值得拥有这一切的能力,他认为自己付出了代价。

隆一是大型旅行中介公司的职员,陪中部俊英去海外旅行时,被中部看中,希望他与耀子结婚。

中部集团以国内外的连锁饭店为核心,还经营着餐厅、高尔夫球场、汽车、出租车、不动产、住宅、物业管理、家政中心等数十家企业。

中部是现政府的大笔资金的来源,被称为政界的黑幕。隆一抛弃了交往6年的夏居真由美。耀子即使没有巨额的陪嫁,也是位非常动人的美女。但是耀子没有男人需要的女性的温柔。

耀子是口里含着金钥匙降生的,习惯了被人侍候。对耀子而言,丈夫不过是服侍她的人而已。

可以说,隆一是中部家的种马,是耀子的性奴。但是种马也好,性奴也罢,隆一毫不在乎。他的目的是以耀子为垫脚石,夺取中部集团。

中部除了耀子,还有两个儿子,但儿子们都很平庸,没有继承中部集团的能力。中部深知这一点,才选中隆一当耀子的丈夫。

隆一暗暗期待有一天中部集团将属于自己。只要这么想,当性奴、种马都无所谓。自己这匹种马在耀子这块田里播种,自己的子孙就会统治中部家。这么一想,心情也随之愉快了。

隆一在和耀子结婚的同时,进入中部集团的主要企业东京皇宫饭店工作,担任掌管着2000间客房的第一营业部的副部长。

对隆一来说,副部长一职是大材小用了。但是在中部集团里,还从未有人在刚刚加入就担任重要企业的副部长。

年仅29岁就得到中部俊英的赏识而一跃担任皇宫饭店的要职,在同行业界里是一大新闻。

隆一以前不过是旅行公司的职员而已,如今成为幸运儿而受人瞩目。当然也免不了有人蔑视和嫉妒他利用女人来出人头地。

这些蔑视和不满越来越多。隆一装聋作哑,心里却想,如果你们嫉妒,也可以去娶一个有大笔陪嫁的老婆。

在公司里隆一要时常看中村的脸色,在家里妻子又掌握大权。如果耀子不顺心,即使是自己的妻子也不能抚摸一下。

耀子主张爱情有别于睡眠,因此,从欧洲新婚旅行回家的同时,夫妻立刻分室而眠。只有妻子召唤,才可以去妻子的卧室“侍候”。做爱的体位、时间及所有的夫妻生活都要有妻子采取主动。隆一喜欢两人在床上做爱时说些煽情的话。

“你一说话我就没情绪了。”耀子冰冷冷地说。

所以,在床旁的桌子上放着收音机,一边听唱片一边做爱。尽管音乐声不能集中精力,但隆一却不能反抗。耀子喜欢在做爱时房间灯火通明。隆一却觉得,做爱时应该用语言交流、眼神传递,要调动五官的全部功能。但是现在如同在手术室的无影灯下,毫无乐趣和美妙。在耀子的性意识里有很多禁地,这也是她的任性的性格造成的。

虽然婚前她交友广泛,但那些男人把她奉为公主,不敢侵犯她的禁地。

隆一心里暗自窃笑,现在你可以随便发号施令,但以后就由不得你了。

在公司和家里都要谦卑地俯首帖耳确实是很辛苦。来到中部家以后,他就失去了普通人的自由。尽管是人人羡慕的乘龙快婿,却也得付出巨大的代价。

这巨大的代价就是抛弃了真由美。和耀子结婚后,才知道二人有天壤之别。

耀子是华丽的摆设,极端自私,像直射的强光一样,呆在一起你就会感到疲惫。不论何时何地,只要没有顺从她,她就马上大发雷霆。她早已习惯了被众人前呼后拥,不能一个人独处。

甚至在新婚期间,只要是二人相对,她就会感到拘束,立刻呼朋唤友。也许她不习惯只有夫妻二人的生活吧。

隆一结婚后,没有单独和妻子交谈过,似乎她在刻意逃避夫妻间的交流。

“我们已经是夫妻了,难道不能在假日里单独在一起吗?”隆一委婉地提醒她,因为他不喜欢那些一到节假日就蜂拥而至的朋友。

“为什么?这么多朋友来家里你不高兴?我可不想被大家说结婚后就不和朋友来往了。难道是你讨厌我的朋友来我们家?”耀子干脆地反驳他。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朋友来家里我是非常欢迎。但不应该一到节假日就邀请朋友,我们可是新婚啊。又不是总有假期,我只想和你两个从在一起。”

“非得假期吗,我们平时不就是总呆在一起吗,夫妻间哪有那么多的话。保持距离,相互理解才是夫妻。”耀子一反驳,隆一什么也不能说了。不是没有话说,而是作为性奴没有反驳的权力。

处于和耀子这种寂寞的夫妻生活中,隆一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被抛弃的真由美。虽然是隆一主动抛弃了真由美,但今天他才真正懂得了她的可贵之处。真由美具备了被现代女性丢掉的一切美德,是难得的好女人。

真由美是一个能吸引男人目光的出众美女,可她自己却不知道。好像是间接灯光的蜡烛一样,用柔和的光线包围着你。

处世优雅得体,既有主见又善于倾听。把自己的一切都毫无保留地奉献给所爱的人,简直就是天女下凡。

但是,真由美没有陪嫁,而这一点对隆一来说很重要。隆一认为,出卖人性的自由可以就换取耀子的大笔陪嫁,当然这也是以失去真由美、自由和男人的尊严为代价的。

但是,比较真由美和耀子,隆一深感自己失去的太多了。或许自己失去了人生中最宝贵的东西。

真由美只是为隆一而生存的一个女人,耀子却是天生口含金钥匙,高高在上、傲慢不逊、令人厌恶的女人。

而她并没有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她很自信,世界就是以自己为中心而存在。

尽管这一切出自于她父亲的权势与财富,可她却误认这是因为自己的魅力与高贵。

用这样的女人替换了真由美是自己人生的正确选择吗?每次想起真由美,隆一都怀疑自己的选择。但已没有再选择的机会了。

5

抛弃真由美和耀子结婚时,隆一没有任何犹豫,但是,婚后,耀子渐渐专横起来。

晚会和节假日里,当着众多的亲朋好友的面,很自然地对隆一颐指气使,甚至命令隆一做佣人的事。耀子自己随心所欲,而不给隆一任何自由。

隆一知道耀子婚前和其他的男人有过性关系,结婚后依旧如此,而且不止一人。每天都忙于购物、看剧、晚会。每晚都深夜回家,也经常夜不归宿。

早晨隆一上班时,从未看见过妻子,因为她还在卧室熟睡。她还经常擅自外出旅行,从不告诉隆一自己的行踪。

几天后,会带着满脸的倦容回家,没有任何解释而若无其事。根本没把隆一放在眼里。

一天晚上,隆一很难得地被叫到耀子的卧室。一想到这么久没有抚摩过妻子的身体,隆一兴高采烈地去了。尽管对妻子不满,但作为异性,妻子的身体确实美妙绝伦。

尽管妻子蔑视自己,但以自己性奴、种马的身份却不能去追求其他的女人。隆一年轻的体内,蕴藏着无处发泄的欲望。

他经常自慰,躺在豪宅里的单人床上,他会觉得自己非常可悲,有妻子还需要自慰。他会不由自主地想起真由美。

隆一一踏进妻子的卧室,就看见妻子已经躺在床上了。脸上挂着少见的微笑对他说:“好久不见啊。多奇怪啊,住在同一屋檐下却说好久不见。真的是好久没见到你了。”

“我每天晚上都按固定的时间回家。我和你的生活方式不同啊。”隆一使劲地挖苦。

“是啊。夫妻不可能有相同的生活方式,这也没办法。”她似乎是没听懂是挖苦,若无其事地回答。“欢迎你来我这儿,我会让你看的。”

她掀开被子,从床上坐起来。身上一丝不挂。尽管是自己的妻子,可隆一还是忍不住地垂涎三尺。她很自信自己的美丽,因为她有如此完美的身体。

隆一身体里蕴藏已久的欲望马上高涨起来。

“住手!”隆一伸过去的手被妻子残忍地推开,她又盖上了被子。

“怎么了?”隆一目瞪口呆。难道不是因此才让自己过来的吗。

“今天晚上只允许你看。你可以一边看我的身体一边自慰。”耀子把盖上的被子又掀开了,煽情地露出了身体。

“我知道你经常自慰,所以今天才让你当着我的面做。”耀子命令道。

“这……”

“你不是不会吧。难道你要一边想着别的女人一边自慰?”耀子的语气不耐烦了。

“没有的事,我就是因为总也见不到你,才一边想着你才自慰的。”

“那你就看着我本人自慰吧。你必须这么做。”

“夫妻只是在床上相对而坐,多浪费啊。”

“没什么浪费的,看着我的身体自慰是你最大的奢侈。这也是你做丈夫的权力。”耀子傲慢地说。如果拒绝了,不知道她还会说出什么难听的话。

也许像她所说那样,在妻子美妙的身体面前自慰是最大的享受。隆一一边看着妻子的身体一边自慰。大坝一旦决堤,那蕴藏的欲望立刻就冲出来了。但她只让看,不让隆一碰一个手指头。耀子欣赏着隆一郁闷的表情,而隆一却感到了深深的耻辱。

6

从那时起,耀子不仅更加傲慢,还经常有一些奇怪的举止。

她在自己的房间了摆设了神龛,穿着神话中的白色衣服,还念叨着令人费解的的经文。

节假日里来访的客人里,也混杂着穿着同样白衣的陌生人。以耀子为中心的白色人群热心地交流着晦涩的法谈,她的朋友都没有机会加入。

朋友们渐渐疏远了。假日里,耀子身边只剩下那些白衣人了。不仅是假日,平时那些白衣人也频繁来访,都在交谈着奇怪的经文和莫名的法谈。

“那些白衣人是什么人?”难得靠近妻子的隆一指着好像要占领他们的新居的白衣人问。

“是神谕天使的教徒。其实我也入教了。它是惟一一个可以拯救被恶魔占领的世界的教团。你也信教吧。”耀子说。

最近在各类媒体上常听说新兴宗教神谕天使的名字,尽管有妻子的劝说,他也不想加入这个不可靠的新兴教团。

“教徒有两种,有搬入教团宿舍的出家教徒。有住在自己家的居家教徒。我就是居家教徒。因为我只有在自己家的床上才能睡着。因此,我是不离家入教。我已经被解脱了,我也想拯救你,你还不入教吗?”

“你父亲知道你入教吗?”

“这种事没必要全和他商量,入教自由是基本人权。”

“神谕天使好像是邪教吧?”

“你说什么呢。在这个世界上,神谕天使是惟一能够传递神的声音的使者。我已经被神谕天使的教主选为神女呢。”

“神女?”

“是教主根据神的旨意在女性信徒中选出来的。神女被授予和神交流的权力。”

“怎么和神交流?”

“一默诵经文就可以听见神的声音。只有被选中的神女才能听见。”

“你也听见过吗?”

“当然了。这个世界正在被邪恶玷污。你也被玷污了。神谕天使能为我们洗清污垢。”说话时,耀子的眼中闪着奇异的光。

此时,隆一有一种直觉,难道耀子的男人是神谕天使的教主。教主借口可以和神交流欺骗女性教徒而逐一地得到她们的身体。

隆一觉得这是把宗教当做一种集体催眠。教主是施法者,信徒是受法者,如果二者是异性的话,其关系就容易转化为恋爱关系和男女关系。

如果中部俊英同意耀子入教也就没什么问题了,但现在是在中部不知情的情况下,耀子信教,隆一必须慎重地行动。

新兴宗教无一例外地都是以教徒的财产为财源。神谕天使接近耀子的真正目的或许就是针对中部。如果能发展中部为教徒,神谕天使就可以不费力地获得巨额财源。

中部只相信数字,宗教不能靠近他。数字就是中部的现实世界,而宗教的现世终结论只强调来世的乐园。中部是盯着不能欺骗他的数字来发展中部集团,而不相信任何幻想。

隆一甘心做妻子的性奴和种马就是因为在她的背后有中部的旨意。性奴和种马都是出自中部的意愿。

宁可做性奴,也不愿意当神的奴隶,那是邪教的奴隶。如果耀子入教违背了中部的意志,事态就严重了。如果知道了耀子被邪教迷惑,中部该有什么样的反应呢?

隆一决定收集有限的关于神谕天使的资料,向中部汇报。

开始收集资料后,隆一很震惊,没想到教团的势力如此庞大。号称百万信徒,以长野县御代田町为总部,在东京、大阪、名古屋、仙台、北九州等全国主要城市都设有分支,在国内外建有被称为生活区的集体宿舍,供信徒入住。

入住的出家信徒,在入教时把自己所有的财产都奉献给教团。举家入教的家庭也为数不少。

信徒中包括财政界的要人、自卫队的干部。海外信徒遍及韩国、俄罗斯、东南亚,最近在韩国和俄罗斯的建立了生活区,在这两国的活动很频繁。

人们对教主神居法泉的背景和其教义都了解甚少。他们宣扬这个世界已被恶魔所污染,教主是奉神的旨意来拯救人类。

中部从隆一那儿听说了耀子参加神谕天使的报告,好像非常震惊。似乎是第一次听说。

“这件事在告诉我之前,还和别人说过吗?”中部强作镇静地问。

“没有,第一次就是告诉会长您。但是,妻子的朋友中有人知道。”

“好。把你所知道的都埋在心里,以后我会妥善处理。”中部吩咐说。妥善处理的意思很含糊,但可以推测中部是反对女儿入教的。

按照隆一的推测,中部不相信宗教。像神谕天使这样的新兴宗教都属于淫祠邪教,中部得知女儿成为邪教的神女,似乎受到了严重的打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