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城久子和真知子还没有来吗?”

椎名祯介向富子问道。几天来他每天问的不下10次。

“说快到了。因为好久不来东京了,说是中途转转高山再来。”

“为什么不先来看我?不孝之子!”

椎名无力地说道,然后又疲倦地闭上了眼睛。看上去他已经成了一具“活尸”。作为纪尾井集团的总裁、日本财界的泰斗、可以呼风唤雨、左右政局的椎名祯介已被病魔折磨得失去了往日的威风,连人相都令人惨不忍睹了。他在苟延残喘,等待着熬干最后的一刻生命。

胰脏头部的原发位癌,从发现有异常感觉时就有鸡蛋大小,并已向身体其他部位转移了。

最初发现的是全身黄疸,这是由于肿瘤位于胆道附近压迫了胆管所致。进行黄疸治疗时发现了胰头癌,并且发现已经有了淋巴转移,手术时机巳经迟了。后来实施了腹腔手术,然而已不可能切除肿瘤了。

由于肿瘤的部位离神经很近,所以一旦疼起来几乎是刻骨的彻痛,加之大量的、反复发生的吐血,椎名的体质急剧下降,因此医院只好靠每日输血来维持他的生命。

已经没有任何治疗办法了,剩下的只有过一天算一天了。

然而他超过了医生断言的生存期依旧活着,许多人对此都感到不可思议,但他依然顽强地活着,尽管他已经衰弱到了极点,但仍然以对生命的执著顽强地活着。

他心中还惦记着要重振当年纪尾井雄风的计划,但与其他集团相比,重组钢铁、机械、核工业的可能性已经太晚了。

而且在当今流通领域内的改革急速发展,过去的财团将投资紧紧地攥在手里而“肥水不流外人田”,从而造成了资金滚动困难。原先的日本产业结构以重工、化工为中心的基础也发生了急剧变化。

“我不能死!”

椎名要干的事情多于高山。他是这个纪尾井集团的独裁者,但从他看来,离开了自己,这个集团连一天也生存不下去。

“作为领袖,就是要在自己领导的范围完成一切属于自己应当领导的事业!现在死了我也死不瞑目!”

正是这种“信念”,支撑着已经完全丧失了人体功能的椎名的生命。

“哪怕再有半年、不,一个月、不,一个星期、一天、一个小时也……要活!”

这个轰轰烈烈的念头创造了医学上的“奇迹”,医生们都无法解释发生在椎名身上的这一医学奇观。

而且他不希望自己像一棵植物一样活着,而是出色地伫立在集团之上。

自从他知道自己患上了不治之症后,便让两年前从妓院里赎出来的富子整日伴在自己左右。此时他不仅失去了男人的功能,作为一个正常人他也失去了很多功能,但他仍然要富子每天和自己同床共枕。

椎名的癌症一天重似一天,但他白天黑夜都要搂着富子。

椎名那日渐消瘦的身体,和丰满、润滑、白如凝脂的富子的肉体交合在一起,看上去简直成了一幅“饥饿色鬼”的模样。

而且椎名不仅仅搂着富子,还拼命地向富子体内发泄着自己仅存的“激情”。他不顾自己的身体条件,每天一次两次地显示着自己的“壮举”。

“富子,过来。”

只要一有这种愿望,他根本不顾周围有没有人,用一双根本不是濒死病人的力气的手,用力把富子拉进被窝里。

“别累坏了身子。”

一开始富子还心疼地劝阻,婉言拒绝,但后来她也忘记了这是一个病入膏肓的老朽之身。

他们毕竞是以金钱为纽带结成的同伴。富子无休止地被椎名“折磨”着,几乎忘记了对方是个病人。甚至自己的激情每次都由椎名激惹起来。有时椎名一边和富子做爱一边向部下下达各种指示。

(这个人简直是头畜生、魔鬼!)

富子在忍受着被人注视着做爱的尴尬的同时,又尽情地享受着这个日本财界大亨给她带来的意想不到的快感。

“您简直就是神,不,神也不如您呀!”

富子在椎名每次得到了满足后都不失时机地赞美几句。椎名则得意忘形:

“好哇!好哇!这说明我还可以品尝你的美味。我每次可能都是最后一‘击’,所以每次完了事儿我都要搂着你。搂着你我就死不了,说不定这样还可以治好我的病!每次都不是最后一次了!所以,你的身子就是最好的药!嘿嘿、嘿嘿。”

说到这里,椎名还会有气无力地笑几句。甚至有一次,一名年轻的护士走进病房时,正巧看见全裸的椎名正把脸埋在富子的股间大口大口地吸吮着。

这名尚不知男女之情的年轻护士慌忙报告经治医生,说那个病人正在“吃夫人的肉”。大概从她的眼睛里看到的椎名如同一只饿狗一样在疯狂地吞食人肉吧。

从那之后,公司便立下规定,只要富子在,并且没有紧急情况,任何人不得走进椎名的病房。

富子也生气地去责备了那名医生,那名医生也只好回答说过度的淫事对病人非常不利。

2

无论进行怎样的治疗,椎名治愈的可能性也是没有的。既然这样,不如索性随他去,他与富子愿意怎么来就怎么来,这种放荡的激情也许会让椎名多活几天。

一代“豪杰”,临死前竟然堕落成了“饥饿色鬼”。周围的人在开始都嗤之以鼻。但后来人们发现椎名竞然从与富子疯狂的做爱中“获得”了延续生命的可能时,便不得不“刮目相看”了。

对椎名来说,富子就是“风箱”。知道了这一点的人们开始佩服椎名那值得骄傲的异常的性功能了。

由于富子使医生们感到了她的存在产生了奇迹,便更加肆无忌惮,随时随地和椎名做爱。她成了椎名快感的“媒体”。

一个双腿快伸进了棺材的男人,因一个女人竞然会使他变得疯狂了,看来这其中的奥秘也只能有这两个人知道了。

能通过女人来欢悦自己的生命,这不能不说是椎名作为一个男人的了不起的功能。虽然欢度减少了,但他的功能“质量”却不减当年。在他的激惹下富子也可以达到高潮,享受男欢女爱的快感,这也是极为少见的了。

实际上椎名的身体已经不能再有男性的功能了,然而他却可以利用自己最后的能量使自己坚挺起来,并与成熟的女人和谐地绽放出激情之花。女人的肌体是唯物的,无论感情上如何,只要有适当的性刺激都可以作出性反应的。虽然次数可以减少,当然这也是最近富子稍感不满的地方。

每次富子被椎名疯狂地蹂躏时,都会回忆起自己做艺妓时被客人们要求唱的那首“给我洗澡”的下流俗谣。

“如果真的给他‘洗澡’时,我根本不相信这是个癌症晚期的病人。”

所以当富子被这个如同一具活尸样的瘦骨嶙峋的男人搂抱着时,她便想起了那些第一次、第二次让她知道了什么是女人的男人们。那些都是大公司的部长们,他们在下班后把剩余的精力释放给了这些艺妓们。他们那挥金如土的做法,使那条“花街”和当时的富子惊呆了。

第一个男人“痛苦”地诉说着他的家庭不幸,毫无客气地践踏了富子的姑娘之身,粗暴地闯入她那禁锢之城。用他的“熟练”渐渐地“打开”了富子的羞涩之门。

那些都是令富子僧恨的男人,但富子却无法忘却他们。对男人们的感觉她还是没有变化,当然比起椎名来说他们更胜一筹。

“什么男女关系,凭的就是个感觉。”

当富子被椎名搂抱时、疯狂地蹂躏时,她仿佛又回到了当年做艺妓的年代。

被那名护士撞见之后的两个月,椎名的病房里发生了一件重大“事件”。

从椎名的病房里接到护士值班室里的“报警铃”突然响了。值班的护士立即冲到椎名的病房,但里面好像没有人。

“您有什么吩咐?”

由于有了上次的教训,这次护士就隔着拉门大声问道。

“老爷不行了……快……救救……”

从屋里传来了富子那声嘶力竭的喊叫声。护士立即拉开拉门,情不自禁地“啊”了一声,并呆立在那里。

使护士震惊的是室内那鲜红的色彩。由于椎名不喜欢睡在床上,所以专门为他摆放了草席。上面铺着褥子,再铺一条床单。两个人就是在草席上交合成一团。瘦得皮包骨的椎名,压在光滑白腻的富子裸体上,看上去仿佛是一排骨头刺在一堆白肉里。

让护士惊愕的是男女下半身正在汩汩地流着鲜血。看上去是鲜血把男女“粘”在了一起。

雪白的床单上鲜血淋淋非常醒目。美与丑的两具裸体也被弄成了血肉模糊的“血人”。鲜血甚至都流到了枕边。

“快,快点儿帮他!”

富子在椎名的身下大声地喊叫道。好像椎名已经失去了意识。护士连忙向门外惊呼,于是又赶来了几个人。

椎名的死期就是大出血。由于大量失血,他的血压迅速下降,处于休克状态。

医生们立刻进行输血,椎名那濒死的生命在大量鲜血的滋润下又渐渐地延缓了过来。但医生们认为这不过是“回光返照”而已。

“这个人简直是个怪物,他有着医学上无法解释的生命力。”

在他们看着椎名苏醒过来时,心中也不禁充满了对他的恐惧。

然而从这次病危之后,椎名不能再需要富子了。他没有变的只是把富子赤身裸体地拉进被子里。他已经没有力量再和富子做爱了。他只是不停地用手在富子的股间和乳头上拨弄着,有时用脚。

为此富子被他激惹起来的“能量”便无法释放了,她从内心充满了一种被虐的渴望,每次结束后她都心焦如焚。

椎名在死神一步步临近时盯着富子,他明白此时富子的心态。他还希望自己能给自己和富子带来欢悦。

但自己却无力做到了。这盘丰盛的美味摆在了自己面前却不能享用,椎名的心中无比的郁闷。

到手的女人尝不到,事业未到巅峰却将撒手而去,这两件快事做不成使椎名心中痛苦万分。在临死之机,这种痛苦让他想起来自己还有两个骨肉。

在把富子弄到身边之前,亡妻留下了两个女儿,但已和椎名分居多年。

他不是和原配离了婚,只是由于双方性格不合,椎名才长期住在东京而不回富山市。妻子把女儿们领回到了自己身边,这样倒“成全”了椎名。

椎名一个人在东京,渐渐地开始放荡不羁了。他的口头语是“女人是男人可能性的腐蚀剂”,于是他很晚才结婚。后来他给了这个妻子一大笔钱,把她“安置”在了富山。然后他就心满意足地放开寻找是“腐蚀剂”的女人了。

后来公司进行了大改组,于是他借口把富子从妓院里赎了出来,这便成了他的第一个“可能性”。

富子是椎名晚年后最沉溺的女人。他和富子的关系就像一个孩子的玩具一样紧紧地“把”在自己身边,不让她离开一步。

原配妻子死后,也是考虑到富子的情绪而没有把孩子们叫回来。

但他的做爱功能不行了,这才回忆起自己还有两个长期被“搁置”的骨肉女儿。

性爱的衰退变成了对骨肉的情爱。此时此刻,对椎名来说,对骨肉的情爱明显地超过了性爱。

然而在过去有性爱的“用品”时,他是绝对想不起“情爱”来的,也许这就是对他一步步走近死神的惩罚。

一旦涌起这个念头,他就迫不及待地恨不得第二天就能看见两个女儿。这也是他的本性。

他命令手下人立刻把女儿带来,而且不停地质问:“为什么还没有来?!”

然而椎名盼望见到的两个女儿乘坐的飞机在起飞后不久下落不明了,有关人员决定对椎名隐瞒这个实际情况。他的生命仅仅是时间问题。因为体内出血的次数越来越多、间隔也越来越短了。

医生们也对这么个久病的病人居然存有这么多的血液而困惑不解,因为癌细胞的增长会一点点地消耗掉体内的血液的。

现在支撑着他活下去的就是临死前一定要见一下女儿的愿望。一旦知道事情的真相而导致绝望,也许他一下子就会因经受不住这个打击而再也醒不过来了。

“绝不能告诉他事实真相!”

椎名身边的人守口如瓶,希望借此能延长他的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