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代市郊的一个山谷湖,突然变成了新闻界所注目的中心。在发生激进派劫机的重大事件后,又发生了自卫队的飞机与那架被劫的飞机相撞而坠毁的事件,所以,各报社都组织特别采访组蜂拥到了现场。

湖上有以潜水作业班为中心的大小船只,它们支援潜水作业并寻找着可能浮在湖面上的尸体。岸上挤满了警车和自卫队的各种车辆,还有电视台的转播车、电源车、报社采访车以及乘机做生意的卖货车等。湖的上空还盘旋着报社的直升飞机和其它飞机。

经过七个小时的搜索,湖畔亭饭店的汽艇于上午十点左右,在湖南边的蟆岩附近离岸边五十公尺的湖面上,发现了一具漂浮的尸体,尸体周围漂着许多象飞机碎片的东西。尸体没有多大损伤,衣着完好,象游泳的姿势那样背朝上。接到发现尸体的报告后,搜查船都赶来了,由于小型的汽艇放不下尸体,只好放在警察的湖岸巡逻艇上。这只巡逻艇是为了救护冬季在湖的北部中途抛锚的汽车,从去年开始使用的。尸体是一个穿着自卫队制服的男青年,带着陆军中尉的军衔,可能是V—107机乘务员。接着又在附近水域发现和捞起了三具尸体,他们都穿着自卫队制服,其中一个是上士,其余两个是中士。接到发现尸体的报告时,报社的人都紧张起来了。爆炸物处理班把坠毁在湖底的直升飞机上的爆炸物排除后,便开始打捞机体的作业。这个处理班发现,在V—107机里有十五具男尸,在LM—1飞机里有男女两具尸体。

潜水班潜入湖底,设施科部队设置的打捞机也都一起行动起来了。坠入湖底的两架飞机象一块废铁似的缠在一起,在钢缆的牵引下浮出水面。V—107飞机的机头插入LM—1飞机的机身,成了T字形。两架飞机的损伤情况是:V—107机头,因相撞时的冲击和惯性作用略向后偏,前面的螺旋桨转轴在大约三分之二处折断,后面的螺旋桨已经变形,在机身上可以看到坠入水中时受冲击而成了凹形;LM—1的机身左侧被从左边来的冲力压扁,机舱有明显破损,仪表盘已脱离机身,连结主翼和机身的舱壁已断裂,左翼也从根部断掉,右翼向前弯曲变形,尾部从尾翼的根部断掉,形成不整齐的断裂面。从两架飞机的损伤情况判断,从湖的北部南下的V—107机和从西面横飞过来的LM—1机相撞,所以两架飞机都来不及避开。估计,两架飞机是在湖面上空大约三百公尺处相撞后,缠在一起坠入湖里的。V—107机内除驾驶员外的十八具尸体和LM—1机内的男女两具尸体,是因在低空相撞来不及跳伞而被关在机舱里沉入湖底的。在湖面漂浮的尸体,估计是机体沉入湖底后,从机体的裂缝处漂出来的。

V—107机里的尸体几乎没有伤痕,估计是淹死的,因为飞机打捞上来时,水压的突然变化,尸体冒出了鼻血。LM—1机里的尸体,在压扁的机舱中受到严重的压伤。从打捞上来的飞机残骸中抬出来的尸体,临时放在湖岸验尸。

死者的身份已大部分搞清,V—107机里面的尸体是第二〇一步兵团的尾贺正和上尉和第四十X步兵团的鬼藤泰次中尉等十六名自卫队员和A县警察署所属的市警察署侦查科的土谷荣一郎和羽代新报社的田泽弘。LM—1机的两名死者是第四十X团的立花宪治中尉和他的情妇羽代市艺妓矢代美代。除了这些尸体外,还有一具不明身份的尸体,这具尸体比那些已经弄清身份的尸体更陈旧。尸体些部分已经蜡化,可以看出在水里的时间比较长。因为羽代湖的水温一年到头都很低,所以尸体还没有怎么腐烂,受水中生物的侵蚀也比较少。这具尸体是被挂在LM—1机尾部的裂口上,看来是以前沉在湖底的尸体,挂在坠落的飞机上一起被捞上来的。尸体的上半身没有穿衣服,下半身只穿了一条裤子。外衣和衬衣可能已被湖里的潜流冲走,所以找不到弄清身份所需要的携带品、衣类和名片等。关于弄清这具不明身份的尸体的问题,从意想不到的地方得到了启发,即A县警察署交通侦查科提出这会不会是原A县警察松原忠太的尸体?调查组立即向A县警察署询问死者的特征,经A县警察署所属的A市警察署刑事科科长萩生益孝确认,死者肯定是松原。这样,从三月八日起断绝消息的松原的生死问题,由于意外的发现,做出了已经死亡的肯定结论。F县警察署交通侦查科的竹冈和F市警察署的白泽两位刑警说:他们在田泽遇难之前曾见过他,听过田泽说明松原忠太有可能沉在羽代湖的一些论证。田泽是献出了自己生命才找到松原的尸体的。

由于捞上来的尸体放在夏天炎热的阳光下就会很快腐烂,因此松原的尸体立即运到了羽代市民医院交法医去做解剖,结果发现了意外的情况,即:解剖证明了死者不是淹死,而是因头盖骨骨折和头颅内损伤致死的。虽然在气管和支气管里有湖底的泥土,但估计这是因水的压力引起的。此外,右下腿骨折,腰骨折、右膝盖部有裂伤、右胸部压伤和肋骨骨折。这和从羽代湖捞上来的七九年N厂910型汽车的车体损伤情况完全相符。从人与车的损伤情况推测:被害者是想从正在开来的该车前面由左向右横过时和车头相撞的。根据车体的损伤情况看,首先是防撞器碰在被害者的下肢,把他的全身托起来,接着腰部撞在散热器盖和车头灯上,倒在车盖上后被甩到路面上的。这种情况是步行者和以快速开来的汽车相撞时的典型伤例。至此,田泽弘生前的推理已经充分得到证实:F市郊的肇事逃跑犯把松原忠太运到羽代湖,然后与肇事车一起推到湖里,车子沉下去时松原被关在车内,后来潜流从破裂的窗口把他冲到车外。现在还没有解决的问题是:谁是罪犯?

松原被发现时,身上只有裤子。这可能因为在水中衣服缩水,加上尸体被泡胀,所以不易被水冲走。羽代警察署的渡边更注意这条裤子。他感到,淹死的人一般是裤子先脱落,过去所看到的溺死者,下半身几乎都是光光的。但松原却没有上衣而有裤子,难道这是偶然的现象吗?渡边总觉得这里可能有死者想要告诉人们的一些东西。但同事们说,裤子已进行过周密的检查,里面什么东西也没有。并说,“只穿了裤子没有什么奇怪,上衣如果不扣扣子当然容易被冲掉,衬衣又薄又轻更容易被冲掉。”

“淹死的女尸多数是下身没有衣服呀!”

“那是穿裙子的情况吧,如果是穿一揪就开的那种裙子是顶不住水流和激流的冲击的,它和用皮带勒紧的裤子是不同的。”

情况确实如此,但渡边怎么也解不开心里的疙瘩,总觉得这里有体现死者意志的东西。虽然说侦查官持有这种违反常理的看法是危险的,但松原先生是潜入别县警察管辖区的一个匿名密探,在意外的事故中负了致命的重伤,而且知道肇事者是自己正在追查的元凶时,他一定会千方百计设法留下信息,作为他的遗嘱。

从肺细胞里没有发现淹死时吸进去的水和浮游生物,但松原和车一起被推下去时,也许还有微弱的呼吸,气管和支气管里的泥土可以证明这一点。

在用车子把松原运走的途中,如果他还有意识,知道自己的生命已难保,难道不会想留下能说明凶手情况的遗嘱吗?难道他不拼命去找证据,把手里抓到的东西做为追查凶手的线索藏在身上什么地方吗?如果有,而搜查员没有发现这个信息,松原是不能瞑目的。不!这不只是松原一个人不能瞑目的问题,曾经顽强地侦查这一案件、最后付出生命代价才找到了松原的土谷和田泽也不能瞑目。

罪犯之所以把松原沉到湖底,是感到留下松原对他们有危险。总之,松原被发现时身上只有裤子,除此以外就是吸进气管里的湖底泥土,再没有其它东西。

“对了!有泥土!”渡边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他向调查此案的警官打听“松原先生裤兜里塞满了泥土吧?”

“对,是塞满了泥土。我们对裤兜特别进行过认真检查,除泥土外再也没有发现什么。”

“泥土里面呢?”

“也查过。”

“有没有什么东西掺在泥土里呢?”

“好象没有别的东西,泥土还保存着呢。”渡边重新检查了原来在松原裤兜里的泥土,水分已经不多,主要是赤色的土和砂子。里面还夹杂着水藻和象鞭毛那样的东西。裤兜里能装这么多的泥土,实在令人难以相信,估计这是湖底的潜流冲进去的。正在全神贯注进行检查时,发现了一块同水藻难以区别的纸片,细心地把它从泥土里分离出来看,确实是纸片。第一次检查时,可能是因为纸片吸水后粘在水藻里,所以没有发现。虽然纸片被泥土弄脏了,但透过光线还能模模糊糊地看出字迹。但由于纸片从中间断掉,暂时不能判断其内容。既然已在泥土里找到了这块纸片,那么断掉的另外一小块纸片也许还在泥土里。

渡边信心百倍,继续检查其余的泥土。经过几个小时耐心的“筛选工作”之后,找到了象车票那样大小的纸片。看来原来比这大一些,但已经破碎,而且同泥土和水藻混合在一起,因此再也无法筛选了。

把取出的纸片象魔方那样拼起来之后,勉强可以看出用圆珠笔写的“今若”两个字和打字机打的“五〇〇〇”号码。它很象超级市场的收据,为什么没有店铺全称和年月日。虽然有“今若”两个字,但一般店名也是不用圆珠笔写的。现在不是缺一部分纸片的问题,而是在应印店名和年月日的地方找不到字迹,渡边想不出好办法,就叫他的心腹山上和北井来看。

“这无疑是收据呀!”山上说。

“如果是收据,应该有店名和年月日嘛。”

“‘今若’嘛,这好象在什么地方听到过。”北井感到纳闷。

“有叫这种名字的超级市场吗?”

“不是超级市场。等我想想,对啦,在羽代辅助公路旁有一个叫‘牛若丸’的汽车旅馆。”

“是牛若丸呀!那是今若的弟弟嘛。”

今若是幼名,成人以后称阿野法桥全成,是源义经的胞兄。名字虽然相同,但是要和收据上的“今若”联系起来就有些勉强,可是目前只有这么一点线索呀!

“反正先到‘牛若丸’看看。”

渡边立即行动起来。“牛若丸”是羽代辅助公路旁林立的汽车旅馆中的一个。在许多外表奇异美观的汽车旅馆中,只有“牛若丸”是例外,全部都是单间式的构造,但室内的装饰却十分幽雅、大方,因此受到大家的欢迎,生意很兴隆。它除有古典式的外观外,从园林似的停车场还可以直接进客房,在“平安朝时代”式的寝室里装有彩色电视录相两用机和装有魔镜的洗澡间,还有男女合欢用的密室等。账房和客房之间装有内部电话和帐单空间输送机,付账或有事都可以在容人和服务人员不见面的情况下进行。渡边把那张纸条给账房看,账房马上就承认这是他们的收据。

“噢?是你们的收据呀!那为什么跟你们的店名不一样呢?”

“这不是店名,是房间的名称。”

“房间的……”

“有很多客人不愿意让别人知道他来过汽车旅馆,所以收据上不印店名,只写所住的房间名称,年月日嘛,怎么说好呢,这也往往会成为证据,所以省略了,嘿嘿……”这个上了年纪的帐房有些惶恐不安。

“那么,‘今若’是你们这里的房间名称啦?”

“是的,另外还有乙若、梦若、辨庆、常盘、静等。”

“原来如此,这些都是和牛若丸有关的名字呀!那么你知道这张收据是什么时候谁写的?”

“呀,这有点不好办,由于来来往往的客人很多,所以……”

“不会是由于有警察的关照生意才兴隆的吧?那么你知不知道三月八日‘今若’房间来了什么样的客人?”

渡边改变了询问的方式。估计松原忠太是三月八日被汽车撞伤后被抛进羽代湖的,那么罪犯在同一天到过“牛若丸”的可能性很大。可能和女人在这里淫荡后余兴未衰,一面打闹一面开车时把松原撞倒的。

“噢,你想了解这个事,请稍候一下就可以知道。”

“是不是去看来客登记册?”

“我们不登记来客,但是为了防止犯罪,在停车场和每个房间门口设有自动照相机,把车号和客人的脸照下来,并把车号记在每天的统计表上。”

“真的吗?”渡边高兴得差一点儿要跳起来。如果照相机照下了从羽代湖捞上来的那辆车的车号和驾驶员的脸,就有确凿的证据了。帐房好象是到里面办公室查存档,一会儿就取来了一个文件夹子,说:

“有了,三月八日到‘今若’休息的客人是这两位。当天除了这两位外,没有别的客人来过,车号是F57X35-4X。”

这个车号和从引擎号码查出来的那辆有问题的车子的号码完全一致。照相机拍下了三月八日到“今若”的一对男女——德岛清隆和秋本和子的脸。虽然焦点没有完全对好,但在照片上可以清楚地看出是他们俩。照片上清楚地印着3月8日16:32,即他们到这里来的日期和时分,收据上的数字5000是在“今若”两个小时的休息费。由此推测,他们是三月八日下午四时三十二分到的,两小时后离开了“牛若丸”去F市饭店。这个时间和松原忠太被撞的时间也完全一致。

根据以上资料,研究了能否逮捕德岛的问题。对方是国会议员,又是羽代市的皇帝大场一成的左右手,因此警视厅、管区警察署和F县警察集合在一起进行了慎重的讨论。目前国会既没有召开例会,也没有召开临时国会和特别会议,因此可以不受在国会期间不能逮捕议员的特权条例的限制。

对德岛清隆的嫌疑是,撞了松原忠太后把他扔到羽代湖。从裤兜里的收据可以判断,发生事故后被害人还活着。虽然撞人不是故意的,但在明明知道放着不管就会丧命的情况下不采取急救措施,这一点就可以被认为是故意杀人的。而且在扔到湖里时,只要被害者还有一口气,也可以定为杀人罪。此外,杀害秋本和子案件与他也有关系。会上对这个问题有两种对立的意见,一种认为渡边提供的材料不能成为直接证据,逮捕德岛为时过早,他们说:

“即使当天德岛坐着这辆嫌疑的车子到了汽车旅馆,也不能因此说他是罪犯,他从汽车旅馆出来后,不一定和秋本和子一直在一起,也许在中途就下车了。也许松原的尸体和那辆车沉在羽代湖只是偶然的巧合,并没有什么证据可以说明松原和车子是在同一个时间一起掉到羽代湖的。至于杀害秋本和子的问题,凶手自己已经供认,看不出同德岛有什么关系。”

对此,主张立即逮捕的人则强烈反驳说:“从德岛离开汽车旅馆的时间来看,很明显他是坐了秋本和子开的车,去参加在F市饭店举行的集会的,从事故现场发现的纪念品交换券就充分证明这个事实。另外,从松原忠太尸体上的受伤部位和从湖里捞上来的汽车损伤部位是相符合的,很明显,这是从后面快速开来的汽车撞了前面的步行者而造成的典型伤势。经F县警察署交通侦察科的调查,已经证明了松原忠太是在F市郊外的现场被德岛与和子同坐的汽车所撞的。在松原的裤兜中发现的‘牛若丸’汽车旅馆的收条这一事实,也证明了他们俩在松原未被推到湖中之前接触过他,而他在临死前抓住了他们无意中扔掉的收条。以上材料说明德岛是证据确凿的罪犯。他为了隐瞒罪行,把被害者和肇事车推到湖里去,因此应该在他没有销毁证据之前拘留审讯。”

结果羽代警察署在九月十八日以“杀人、弃尸和违反公路交通法”的嫌疑,提出逮捕德岛的申请,得到了批准,九月十九日,在东京议员会馆逮捕了德岛,当天用飞机押送到F市。

因为他是国会议员,而且是杀人嫌疑犯被捕的,故而新闻界大为哗然。报界正在传说,德岛是羽代湖上空飞机相撞而告终的自卫队军事政变的后台,在打捞坠毁的飞机时,挂在机身上的尸体成了逮捕他的决定性证据。报界为此兴奋异常,情绪立即高涨起来。

在F县警察署本部,开始对被拘留的德岛进行审讯。不出所料,德岛摆出一副议员的大架子,吹嘘说:

“胆敢把我逮捕起来,你们这些警察发疯了吧!在警视厅中有好几个都是受我恩惠的人,法务大臣是我的朋友,检察总长我也可以摆布他,F县警察署的干部,我想换他几个就能换几个!”

他立即请了大场集团的顾问,律师团中最能干的律师来为他辩护。不出所料,德岛全盘否认了罪行。

“请问,您三月八日既然已经来到羽代市,为什么没有去参加当天在F市皇家饭店举行的峰村龙三先生逝世七周年纪念大会?听说峰村先生对您来说是很重要的人物。”审讯官客客气气地向他进攻。德岛听到警察已经注意到峰村逝世七周年纪念大会,似乎有些动摇。

“那天因肚子痛得实在受不了。”德岛好容易才想起了向峰村家属讲过的缺席理由。

“肚子痛?那您好苦啊!叫医生看了吗?”审讯官所说的“好苦啊”是讽刺他找借口找得好苦。

“没有,我以为休息一会儿就会好的,所以没有去请医生。”

“噢,那么自己就好了吗?”审讯官以挖苦的语调说。

“如果当时就好,就是迟到我也会去参加的。”德岛好象现在肚子又痛起来似的,脸上一阵阵冒冷汗。

“那么,那天晚上一直很苦吧?”

“对。”

“当时您在哪儿呢?”

德岛觉得陷进了诱供的圈套,可又无法提出抗议。

“是在一个私人关系的朋友家。”

“私人关系的朋友家?这句话讲得很暧昧了。请您告诉我,当时您在什么地方?”

“我既然用私人关系,就是不愿意讲嘛。”

“这可不好办了,您不说对您没有好处呀!”

“你在对谁讲话?要客气点儿!”德岛气势汹汹地说。

“您想沉默,这是您的自由,不过我们不能同意您说的那天晚上是肚子痛。”

“你又不是医生,怎么知道别人过去的身体情况呢?”德岛一面掩饰自己的不安,一面虚张声势。

“我们已经查清楚,三月八日这一天,您从下午四点半左右起大约有两个小时的时间,在羽代市的‘牛若丸’汽车旅馆,和一个名叫秋本和子的女人鬼混。一个肚子痛到连重要的纪念会都不能去参加的人,能在去参加纪念会之前和女人一起到汽车旅馆吗?”审讯官终于打出了王牌。德岛对警察连“牛若丸”的事情也调查得一清二楚感到很吃惊,似乎受到很大的打击,一时呆若木鸡,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是不是可以说,那次虽然肚子痛,但不影响和女人在一起?”

“那,那,那是因为肚子痛才进汽车旅馆休息的。”德岛作了很牵强的解释。

“您是下午六点半左右离开汽车旅馆的吧?那时肚子痛已经好了吗?”

“不是,休息了一会儿,肚子还是痛,所以离开了汽车旅馆。”

“离开汽车旅馆后,您到哪儿去了?”

“就是到那个私人关系的朋友家。”德岛虽然千方百计找借口,但破绽百出,完全是诡辩。

“又是那个私人关系的朋友家吗?我们不能接受这种回答。这里不是在进行国会的答辩。”审讯官摆出强硬的姿态。

“你想嘲弄我吗?你刚才的话,不仅嘲弄我,还嘲弄了国会,收回去吧!”德岛抓住审讯官说话的把柄,想从这里找条出路。

“哪儿的话,我只不过是告诉您,这里不是国会,您不说清那天晚上在哪位私人关系的朋友家,对你的重大嫌疑就无法排除。”

“你说这话有什么根据?”

“那天晚上,在F市郊外发生了汽车肇事逃跑的案件,被害者叫松原忠太,在现场发现了峰村先生逝世七周年纪念会的纪念品交换券。”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交换券多得很!”

“我们逐个检查了缺席者,最后弄清这张交换券的主人就是您,我们完全可以证明这一点。”

“因为我肚子痛无法出席纪念会,就把交换券给了秋本和子,让她替我出席,也许她把交换券丢在什么地方了吧!”

“那您是说,秋本和子是交通肇事犯啦?”

“那我怎么会知道?离开汽车旅馆后不久我就下了车。”

“您的意思是,您下了车后就去那个所谓私人关系的朋友家?仅仅是交换券的失主撞了松原君,并且为了隐瞒罪行,把他运到羽代湖,连车子一起推下湖了。后来由于发生了自卫队飞机相撞事件才发现了松原君的遗体。”

“这件事我在新闻广播中听到过,但这与我有什么关系呀?”

“从松原忠太的裤兜里找到了您和秋本和子在汽车旅馆休息的交费收据,也就是说在松原失踪之前,您去的那家旅馆的收据。”

“那,那可能是和子丢掉的。”德岛在最后关头拼命挣扎。

“那您是说,和子撞了松原后,为了隐瞒罪行,深夜把尸体,也许还是活着的人运到羽代湖,连车一起推下去的吗?这种事,只凭一个女人的智慧和力量能做得到吗?”

“想做就不能说做不到。”

“我们并不是说一点可能性也没有,但是在这种情况下,通常是会认为一定有同案犯,尤其会认为是男人干的。而且那天晚上,您是和她一直在一起的,这点您自己也承认了。您应该明白您所面临的严重处境了吧?您说是去私人关系的朋友家,这种暧昧的解释是行不通的。三月八日,您和秋本和子分手后去什么地方了?请讲清楚。”审讯官一下把德岛的嘴全都堵住了。

德岛清隆无法证明当天晚上自己没有到现场,只好供认了罪行。他的供词内容和交通侦察科的推理基本相符。三月八日晚六点半左右,他们离开“牛若丸”去F皇家饭店,途中经过F市郊外的公路时,因没有别的车在通行,德岛为了开心便自己开起车来。快到发生事故的现场时,看见了站在公路旁打手势的松原忠太,后来才知道他的汽车出了故障,要求援助,但因当时公路很黑,他们不想理他,继续往前开。正在这个时候,车轮不知轧到了什么动物,方向盘一下偏了,没来得及摆正方向盘就撞上了松原。

他们停车一看,头部已经破裂,眼睛、耳朵、鼻孔往外冒着血,一看就知道没有希望了。这是一个国会议员和娼妓一边闹着玩,一边无执照开车引起的人命事故,当时德岛的嘴里还有酒味,是一桩无法抵赖的最严重的交通犯罪案,不仅会判刑,还会影响他的政治声誉。德岛虽然很惊慌,但很快就想出了计谋来保护自己。

和子认识被害者,但那时还不知道松原的真正身份,以为他是中户组的人。从出事前松原的举动看,他可能是因为车子出了故障而向他们求援的。他们在附近寻找,果然在距离现场后面五十公尺左右的路边,找到了车轮陷进沟里的小汽车。

他们用自己的汽车把松原的车子拉出来后,德岛开松原的车,把松原搬上和子的车,然后离开现场,首先是逃到羽代市区,在那里用电话向大场一成求援。不幸中的大幸是被害者是中户组的人,而且他原来是一个被开除的外县警官,因此即使他突然失踪,谁也不会在意的。

把被害者和肇事车一起推到羽代湖里,是中户组出的主意。

“处理了松原和汽车以后,为了自己的安全又消灭了一同乘车的秋本和子吧?”审讯官追问。

“秋本和子的事,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大概是流氓的情杀吧。”

审讯官以为消灭和子的命令是出自德岛(或者大场),但他矢口否认也就无法再追问下去了。杀害和子的凶手已经逮捕,而且已经供认。

“把松原和他的车沉到湖里以后,您还干了什么?”

“松原开的是中户组的车,所以我就把它开回来了。”得到德岛供词后,F地方检察机关以“杀人”、“遗弃尸体”和“违反公路交通法”等罪名进行了起诉,认为他对负重伤但尚未断气的被害者,没有给予任何抢救,并把他扔到湖里,是有意杀人。另外,地方检察所还对被害者被扔进湖里时,是否断气这一点感到怀疑。尸体解剖的结论:死因是头盖骨骨折造成的脑挫伤。但是对“水葬”时是否断气这一点却回避了。因为在濒死的情况下坠水也有不喝水的。如果落水时,人还有呼吸,杀人罪就可以成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