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泽科长总算想起应该去问一下第一个大和物产旅游团的干事。花名册上写着他叫平贺。他是大川的最好的部下,头脑灵敏,在总会的同事中是得到了公认的。

“对不起,平贺先生,他们果真都是大和物产的人吗?”

“是啊。”平贺满不在乎地说。

“但是,在大门口还有别的大和物产一行1500多人。”

“那可不关我的事。我受名城常务之命,只是将这个团带到饭店来。”

这时,仓泽发觉到平贺首次提到的名城常务这个人并不是前些时与自己交涉过住宿问题的大和干事中的一人。

“那个名城常务是……”

“就是去年12月与明和化学合并后新当上常务的那个人。您有什么怀疑吗?”

“不,没什么。不过,入九常务和秋冈部长什么时候能来呢?”

“不知道。那些人我从没见到过。”

仓泽对平贺的话大吃一惊。大和物产的干事不可能不知道入九常务等人。如果他真不知道,那么这个自称是平贺的人就是假干事。如果是这样,现在由平贺办理饭店住宿手续、领着的团体到底是些什么人?仓泽骤然改变了态度。

“平贺先生,您给我别开玩笑了吧。你不可能不知道入九常务。入九常务就是这次的总干事。你并不是大和物产的干事。你赶快给我搬出这儿吧。不然的话,你就妨碍我们营业了。”

平贺一下子从沙发里站了起来。他身材高大而挺拔。仓泽仿佛感到了一股杀气,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

“你!你怎么说出这么奇怪的话,这是饭店的科长能随便对客人说的话吗?”

他的态度也突然改变了,眼角还浮起了可怕的微笑。

“我带来的的确是大和物产的客人。我按照名城常务的吩咐,把1500人带到这个饭店来了。我在大门口问有没有房间时,马上答应说有并给我带路的不是你本人吗?我们并不是非住在这个饭店不可。如果这儿没房间,我是准备让他们分宿到有空间的饭店去的。你把人领进来了,现在却让人出去,这是什么意思?而且,你还说出了这么奇怪的话。客人住在饭店里却妨碍营业,这是怎么回事?!我已经用大和物产开出的支票提前支付了1500人一宿两餐的800万元费用。有800万元,即使加了税金、服务费,也应该有余。难道你是说那支票是伪造的吗?这儿如果有第三者在场。你肯定会名誉扫地的。”

仓泽终于发觉,自己这边已经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平贺办理住宿手续时只是说这是大和物产的团体,有房间吗,并没说已经预约过。这么说,平贺带的1500人,与同是大和物产现在正挤在大门口的是不同的团体?但是,1500个客人不预约就去住宿也是不合常理的。

“那么,请问平贺先生的团体和食品部代销店一行是一起的吗?”

“食品部?毫无关系呀。”平贺非常冷淡地回答道。

“那,那,那!”

仓泽口吃起来。由于过度惊愕,他牙齿咯嗒咯嗒地碰着说不出话来。

“你镇静点说话吧。连科长也这样,你们太够呛了。”

“那,那么,这1500人又是为什么要住宿?”

“你这样问不太失礼了吗?为什么住宿这是客人的自由。我觉得没有把住宿目的——申报饭店方面的义务吧。这是对私生活权利的侵害哟。”

“但是,突然将1500人的大团体毫无预约地带来是不符合常识的呀。”

“有不能这么干的规定吗?!”

“不,并没有专门的规定。我只是想,大和物产食品部一行刚登记住宿,马上又来了与它酷似的团体,这让人不可思议。”仓泽改变了阵势。

“喂,别说失敬的话。搞错了的是你们,只要是在前夜的客人应离去的时间之后,什么时间来是客人的自由。你不小心搞错了,却找什么不可思议的借口。这儿不是你抖科长威风的地方。你去把社长或是经理叫来。这件事你不给我干干脆脆地道歉,我决不罢休。不过,先提醒你一句,我不需要金钱和物品。不是吓唬你,我要你们以大东京饭店的名义对你的无礼进行道歉。”

仓泽科长脸色苍白。呆呆地站着。就象平贺所说的,这早已不是科长威风所能解决的问题了。

这时,一楼大厅里的账房已经陷入了不可收拾的混乱之中。各楼的服务台都打来电话,说是后一个大和物产团体的客人陆续涌进了前一个大和物产团体的房间。

终于,等急了的客人自己乘上电梯,开始走进房间。

因为有人已向这个团体的客人通告了所有的房间号码并说各个房间门都是开着的。

“××号,有两帮客人哩!”

“××层,房间已住满了,但又上来了上百人,账房的人到底在干什么?”

“××号,有三帮客人。账房的人睡着了吗?!”

从各服务台的男、女服务员发出的歇斯底里的声音纷沓而至。从客室也直接传来了客人的牢骚话。

“这个饭店也和日本式旅馆一样是统间吗?”

“我正洗澡呢,闯进来了个乡下老头。到底是怎么搞的嘛?!”

而且,大川聚集起来的临时团体的成员中人品不好的人很多。连门也不关九九藏书网好就干那种风流事的人也不少。

忽啦啦涌进那儿的1500人的“后续部队”,因为谁都相信那是自己的房间,所以惊慌失措了。

一流饭店与日本旅馆不同,决不会搞统间。正因为如此,两次登记,也就是让毫无关系的两批客人住进了相同的房间一事,作为饭店是决不能允许发生的大失误,是账房最大的耻辱。

可它竟同时发生了750起!账房的,不,整个大东京饭店的混乱程度可想而知。

不管怎么与饭店方面进行交涉,房间没有还是没有。食品部预订的750间房里,由平贺带领的1500人大模大样地进去住下了,再也不动窝。虽想与名城交涉,但从昨天起就不知道他的去向了。而且,他们可以说是钻了饭店方面的错误的空子,是付钱住宿的名正言顺的客人。他们也没有其他触犯住宿制度的行为。大东京饭店没有任何应该赶走他们的借口。

“总之,大东京饭店如果没有房间就尽快去别的饭店打听,事情已至此,分别投宿也是不得已的。以后再追究责任。”

毕竟是入九常务最先恢复了镇静。而且,必须让客人吃晚饭。为“后续部队”准备的“白峰厅”的晚餐被平贺抢先买去了。而且能供1500人的伙食的原料、设备却没了。

时针已指到晚间8点。这些后续部队的人空着肚子挤满了大厅。连椅子也没有的人只能在饭店里徘徊着。

饭店方面也在尽全力寻找房间。但4月份是做买卖的黄金季节。而且,时间这么晚了,哪家饭店也没有这么多空房间。

“不行。大仓、皇家、常国、新大谷、希尔顿等,全都住满了,住不进去。”

将东京都内的饭店一一询问了一遍的职员哭了起来。

“没办法,把横滨、川崎的饭店、日本旅馆,一切有住宿设备的地方都全部试探一下吧。”

仓泽科长一边下命令一边想到:自己的声音肯定也变得象悲鸣一样了。

晚间9点,即使是住不怎么样的“同伴”旅馆那里面塞,也只能解决600人左右。客人中出现了愤然离去的人。

也有出去投靠亲戚、熟人的人。从傍晚开始下起的雨更大了。

但是,有亲戚、朋友的人还好说,在哪儿都找不到落脚之处的人只好在大厅里无所事事地蹲着。

“常务,客人开始用自己的钱吃晚饭了,这是邀请旅行啊,我们总得想点办法啊。”

“好,让饭店开放所有的食堂,布置一下,把代销店的人的饮食全部记在账上。绝不能收客人的钱。已经收了的把钱还给他们。”

入九对秋冈命令道。

那个晚上,虽然用上了解约了的房间、工作人员的住宿设备,终于还是有500人不得不在大厅里等待早晨的来临。

第二天早上的早餐也被平贺抢去了。对饭店的全部食堂、咖啡店进行总动员,好容易做完了全部人员的早餐时,已经到了必须考虑午餐的时候了。

与分别投宿的人的会合更是迟了。其中有的组不知投宿到哪儿了,没联系上。去投靠亲戚、朋友的受邀请的客人中有200多人始终没有回来。

周密安排了的旅程即使是极少的失误也会产生相当大的影响。何况迟了几小时,而且与分别投宿者的会合还没结束。

东武铁道管理局为这个团特别拨出的临时电车也从列车运行表上取消了。

下午1点,入九常务决定中止慰问旅行。

入九好容易才在空着的“白峰厅”集合了残余的客人。他连道歉的话也没说,深深地低下了头。

将视线集中在入九身上的客人的眼里都由于睡眠不足和愤怒而充满了血丝。

入九感到那无数条视线刺痛了他的全身,同时。他仿佛听到了号称铁壁的大和物产食品部的代销网崩溃的声音。

冷眼看着那凄惨的样子,平贺带领的1500人很满意这豪华的一夜,得意洋洋地出发了。

“名城、美马都真能干呀。那个团体到达前的骨节眼上,马上组成一个酷似的团体涌进去。这样,不管哪儿的饭店都会上当的。到达的同时,将钱全部预付出去。1500人一宿两餐的费用,日薪,给大川的谢礼,全部加在一起用不了1000万元吧。仅用不足1000万元的钱就给了食品部夸耀的代销店网以沉重的打击。敢于为这事组织一个1500人的团体。干的事情影响又大,想法又不同凡响。这真让人不能轻视他们的力量啊。”

“某大人物”接到了这个前所未闻的慰问旅行的消息后,对姿英策部长感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