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听到栋居和永井的报告,搜查总部基本意见倾向于明石和优子作为案犯证据不足。如果怀疑杀北崎和杀村冈两案有关联性,那优子和明石自然也应列入嫌疑犯名单,但如果把它们分别作为独立案件看,两人自然被排除在嫌疑圈外。可根据明石供述,又出现一个新人物,那就是明石在丸尾家见到的神秘女人。和栋居、永井的预测一样,总部内对那个女人和案件的关联性持消极态度,尤其是山路表示了反对意见。

“明石在丸尾家附近见没见到那个女人和本案又有什么关系呢?况且把她和村冈被杀连在一起也太武断了吧。”

栋居和永井都未当面反驳。因为他们也知道这种推测的理由还不充分。

陷入僵局的调查由于村冈被杀,看起来又有了新的希望,但是迄今为止没发现任何证据可以证明这两起案件有某种关联,调查再次受阻。

另一方面,新宿警署在那之后也未取得新的进展。虽然按照既定的搜查方针进行了调查,但有关死者的异性关系,暴力团关系方面均未发现有价值的线索。

现在死者所属的大门组没有对立的暴力团。钻石娱乐俱乐部的经营也一帆风顺。在被称为村、北帮这对铁哥们儿的努力下,正当要重新进军饮食业的关键时刻,北崎被杀,现在村冈又被杀,致使公司的发展计划受挫。与身为暴力团成员相比,在经营方面更能发挥才能的村冈,被公司寄予了极大的期待和厚望。在公司内部也未发现那种引发杀人动机的帮派斗争。

剩下的线索就是和北崎被杀案的关系,而显示其关联性的东西却丝毫也未发现。

新宿警署也一样,调查很快便陷入停顿状态。

2

明石初次见到新娘时,吃了一惊。觉得以前曾在什么地方见过,但一时又想不起来。

新娘很漂亮。细长清秀的眼睛明亮清澈,鼻梁高高隆起,面部轮廓清晰。之所以给人以温柔的印象也许是由于嘴角总是带着恬静的微笑。据说新娘27岁,但看起来最多也就是二十二三岁。

“你这家伙是在哪儿找到这么一个漂亮的新娘?”

“难怪对别的女人连看都不看,我这才明白。”

“真不该急急忙忙地结婚,越到后面越好呀!”

“要不怎么说剩下的东西有福呢?”

“我说,不要讲那么难听的话。什么剩下的东西,人家还瞧不上我们呢。”

新郎被朋友们七嘴八舌地赞羡着。

新郎松永隆史在位于新宿交通集中地带的一所百货商店里工作,是明石大学时代的朋友,所以应邀参加他的婚礼。

“明石,咱们同年级的同学就剩你一个啦。”朋友们把目光投向明石,他们不知明石正和优子同居。

“松永找到这么漂亮的新娘,明石大概也藏着让人惊羡的美人吧?”

“如果已经有意中人,就别装模做样啦,赶快介绍给我们。”

明石一个人只是默不做声地笑着。如果把优子介绍给他们,不知他们会怎样地吃惊呢?明石自信优子决不比今天的新娘差。

据介绍人讲,新郎和新娘是在上班的电车中认识的。新郎当时救了被流氓纠缠不休的新娘,以此为姻缘,两人亲近起来,终成伴侣。

来宾几乎都是新郎一方的人。据婚礼主持人解释是因为新娘的家乡离得太远。

婚礼期间,明石继续观察着新娘。还是觉得在什么地方见过,可就是想不起来。入场时曾和新娘见过面,但她没有任何反应。如果以前见过,她也应该记得呀。或许新娘也忘了?新娘的家乡是位于北海道北端的一座城镇。明石既没有去过,也没有亲戚朋友住在那里。明石搜索着自己的记忆,结果什么也没想起来,婚礼就开始了。

新郎、新娘今天在饭店度过新婚之夜,明天出发到欧洲度蜜月。

“下一个可轮到你啦?”在婚礼会场的出入口,正一个个送别来宾的松永对明石小声耳语道。那神情显示出他正处于极度的幸福之中。

“我可比不了你呀。”明石故作谦逊地说。

“尽最大努力吧。”极为得意的新郎夸夸其谈时,另一位来宾站到了他的面前。

光是邀请很多来宾,举办排场华丽的婚礼不能算真正意义上的结婚。就两个人静悄悄地相亲相爱不也是很完美的结婚吗。明石一边心里暗自嘟嚷,一边苦笑着。因为在他看来无论如何这都不能说是很理想的结婚。

最初是绑架了优子,因为绑架后在她身边发生了意外情况,于是开始和她同居。但开始的绑架不能说是合法的。主要是因为把7年前女神的面影重合到了她的身上,所以绑架了他人之妻。

对明石来说,幸运的是因为她丈夫被杀,不能算是抢了他人之妻,但他一想到如果北崎还活着就感到后怕。身为暴力团成员的北崎眼看着妻子被别人抢走,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就在这时,明石突然想了起来。那被禁锢在薄薄疮痂下忘却的记忆,吱吱有声地顶破了薄皮。

“是女神!。”明石禁不住在路上顺嘴嚷了出来,引得过路人都好奇地注视着他。

松永的新娘不就是自己的女神吗?虽然和记忆中的面影不尽相同,但笼罩在她身上的那种韵味不正是女神所特有的吗?不正是这种韵味一直在刺激着自己疮痂下的记忆吗?

据说新娘今年27岁,那么当时也就是二十一二岁,和推断的年龄也大致相同,但是无任何证据。而且所有这一切都只是印象中的记忆,就是这样在见到她时也想不起她是谁。在参加完婚礼的归途中,那与优子重合、被忘却的印象中的记忆又重现在明石的脑海中。就是这样,面影也不一致,仅仅就像从掠过的风中嗅出令人怀念的气味一样,在印象的朦胧氛围中,往昔的记忆又涌现出来。

容貌也和优子不像,尽管如此,在见到优子时,为什么那么痴迷地认为她就是女神呢?因为在明石眼中进入灰尘不知所措时,是女神亲切地替他清除了灰尘。而当他吃了所有被访住户的闭门羹,精神萎靡不振时,是优子打开家门耐心地听他讲话。对于一个被打倒在地、受伤的男子,两个人同样都表现出善良和温柔。大概就是这种善良和温柔成为优子和女神共同的源泉留在明石的印象中。

但是明石的印象也并不可靠,眼前他把优子认为女神而实际上却判若两人。松永的新娘也许又认错了,她对明石没有任何反应,大概是和女神没任何关系的人。或许她把明石忘了,也许是虽然记得在装糊涂。如果是装糊涂,那也许是因为7年前和明石见面的场所,对她不利。如果对她不利,不知为什么,明石马上联想到丸尾被杀案。虽然也清楚这未免有些武断,但在他的思想中,女神和丸尾被杀案已经紧密地联系在一起。

“尽管如此,还不能说松永的新娘就与丸尾被杀案有牵连……”明石想。

虽然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她是女神,但明石想查明这一点。

由于朦胧记忆中涌现出的女神韵味就想把她和可恶的杀人案联系在一起,明石感到自己更可恶。

明石一回到家,优子就迫不及待地问:“婚礼怎么样?新娘是不是很漂亮?”

“嗯、还算过得去。”明石决定把对新娘的印象藏在自己一个人心里。她是不是女神已经与自己的人生无关。

“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对人家不感兴趣呀?”

“没什么感兴趣不感兴趣的,别人的妻子就是感兴趣,又能怎样呢?”

“那绑架别人妻子的又是谁呢?”优子用戏弄的眼神看着明石。

“不是讲好不再谈那件事了吗?我们也找个机会结婚吧?”

明石应邀参加朋友的婚礼,虽然觉得仪式只是个形式,但又觉得举办婚礼也不坏。因为结婚决不仅仅是两个人的事。要把自家人和来宾邀请来,向他们报告结婚这一事实。只有这样,社会上才会承认你们两人是夫妻。如果仅仅两个人,即使自认为结婚了,但未得到社会的认可,归根结底只能算是一对男女搭档而已。

优子现在还处在民法规定的待婚期间(再婚禁止期间)。民法规定自前一个婚姻的解除或取消之日起,未过半年者,不得再婚。这一规定是为了防止推断前婚之子和后婚之子谁是其父亲时引起混乱而制定的。北崎的突然死亡,应视作前段婚姻的结束。即使是没有爱情的夫妻,前夫的余韵也要在女人的体内留存半年之久,一想到这点明石就感到懊丧。

“哎?”优子无意中看了一眼明石带回的礼品包,轻轻地叫了一声。

“怎么了?”

“新娘的名字叫弓子(由米考)啊?”

在两个大小成对、被称为夫妻碗的包装纸上写着隆史和弓子的字样。

“噢,原来叫弓子啊。”明石这时才知新娘的名字叫弓子。

在请帖和介绍人的致辞中,肯定也提到过新娘的名字。但一点印象也没有。婚礼期间,他一直在目不转睛地凝视着新娘。

“弓子这个名字怎么啦?”优子的反应引起明石的注意。

“这个人……”优子刚开口,又把要说的话咽了回去。

“这个人怎么啦?”

“嗯……没什么。”

“你刚开个头就不说了,让人放不下心啊。”观察着优子表情的明石恍然大悟。

“你,你是不是对这位新娘感觉到什么?”在北崎被杀时,明石曾经猜测凶手真正要杀的很可能是优子。如果这一猜测正确的话,那优子应当对凶手心里有数。明石觉得优子心中感觉到的东西肯定与凶手有关。

“我能感觉到什么呢。”优子慌忙否定。

“是吗,听起来总觉得你说的话含糊不清呀!”

“我倒要问问你,你这个人为什么对这件事那么上心呢?”

明石无言以答。即使优子对弓子这个名字感觉到什么,把弓子和杀北崎的凶手联系在一起未免为时过早。想将其联系在一起的明石领悟到他想抛开的、与自己已经无关的女神,依然与他的心有一线相通,而他想把线另一端的女神和弓子联系在一起。

“看起来是你对新娘感觉到了什么吧?”优子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明石。在优子的逼视下明石再也挺不住。

“怎么啦?你是不是对我隐瞒了什么?”在优子的追问下,攻守双方的位置颠倒过来。

“实际上我觉得松永的新娘有点女神的味道。”

“你说什么?”

“就是7年前见到的女神呀。刚见到她时,虽然一时没想起来,但总感到她身上带有女神的韵味。”

“和我长得像吗?”

“面容不像。不过我总觉得太像女神啦。”

“你的记忆也靠不住啊。你前一段不是坚信我就是女神吗?这次你是不是又想查一查你朋友的新婚夫人是不是女神呀?”优子故意嘲弄地说。

“不是那回事。我是在见到她的一瞬间感觉到的。”

“见到我的那一瞬间也感觉到了吧?”

“怎么说呢?说韵味也好,神情也好,和你都有一些极相似的东西。”

“你不是已经忘了女神了吗?”

“是忘了,所以才没有马上想起来。这以后就彻底忘了,她与我的人生已没有任何关系。”

“也并不是非要把话说那么死!”优子意味深长地说。

“什么意思?”

“如果她真是女神,那就意味着你和女神又见面了。”

“那只是我的推测,没有任何东西可以证实她就是女神。”

“假如女神还记得你呢?”

“在婚礼上见面时曾寒暄过,也没看出她有什么反应。”

“如果她和你重逢那一刹那认出了你,而故意装糊涂呢?”

“为什么要装糊涂?”

“因为你看到了对她非常不利的情况。”优子的暗示,明石已经想到过。

“你刚才还说我的记忆、嗅觉靠不住,怎么现在又对松永的新娘感兴趣啦?”明石心里还惦念着刚才优子对弓子这个名字所表现出的不寻常的反应。

“其实我是想瞒着你,那就告诉你吧。”

“有什么事竟然要瞒着我呀?”

“以前曾告诉过你,我和北崎初次见面时,他感到非常吃惊。”

“嗯,听你说过。现在想起来你和女神在神情、韵味上确实很像。”

“不止这些。”

“你说不止这些?”

“北崎他曾经叫过我‘由米考’。”

“管你叫‘由米考’……”

“虽然马上改成了‘由考’,但确实叫了‘由米考’。”

“‘由考’和‘由米考’在发音上确实有些相似啊。”

“北崎和‘由米考’这个女人有某种关系。”

“‘由米考’这个名字是常见名,还不能断定北崎叫的那个‘由米考’就一定是松井的新娘呀?”

“对啊。不过你如果觉得她在神情上像女神,那这两个因素不就对在一起了吗?”

“虽然这种因素还相当模糊不清,不过……”

“看起来值得查一查。”

“你说查一查?查一查她是不是活生生的女人之身?”

“真混,男人动不动就想到那种事。”优子说着轻轻地捏了一下明石的手腕。

“谁让你这样诱导式审问的?一提查她本人,我就联想到查你时的情景。”

“我说查一查,还有其它好多种方法嘛。像问问本人、询问一下她丈夫松永先生。”

“如果对她本人不利,她怎么会说真话呢?”

“假话就假话,她总会有所流露。如果她有见不得人的事,就会对你避而远之。”

“如果对方避而远之,我也不会强赶着去接近她吧?”

“我想成为一个清白无辜的人。”

“你说清白无辜?”

“警察还在怀疑我们。不仅是北崎被杀,连村冈被杀那天夜里在木在现场不也问过我们吗?我虽然对北崎毫无爱情可言,但还是希望能早一天抓住杀害他的凶手。只要抓不住真正的凶手,就不会排除对我们的怀疑。”

“开什么玩笑,我们有不在现场证明。”

“像这种两人互相证明不在现场,警察不会相信的。”

“你不会是要自己一个人去查凶手吧?”

“如果给我线索,我确实想查。”

“可这也称不上是什么线索呀?”

“但值得一查。好不容易猎物自己撞进网里,哪有视而不见的道理!”

“还不一定是猎物。”

“已经闻到了猎物的味道,还是相信自己的嗅觉吧!”

优子不知不觉中把女神当成了猎物。

“好,那就试试,把该问的都问问她本人。”

“可不能乱问!”优子叮嘱着。

3

10天后松井夫妇结束了欧洲的蜜月旅行,回到日本。两人的新房在下北泽的一座公寓里。回国后的第一个星期天,明石怀着不可告人的企图拜访了松永的新居。明石心想如果事前打电话,有被拒绝的危险,因此来了个突然袭击。

松永的新居是一座崭新的单元式公寓,位于离电车站只有几分钟的住宅街。这座建筑物虽然无任何特点,令人乏味,但在小小的单元空间内却集各项功能于一身。对于新婚男女来说,这种以使用功能为特色的公寓也许住起来格外舒适。

大门入口处装有集中式邮件箱,明石找到松永的名字,借助写在上面的房间号,找到松永家。凭着跑外工作的感觉,他知道家中有人。

按了门铃后,马上听到房间内有动静,接着传来一位年轻女人的应答声。像是弓子的声音。

“我叫明石,是您丈夫的朋友,曾应邀参加了您的婚礼。今天偶尔路过,就不合时宜地顺路来拜访。”明石自报了姓名。

这方面的诀窍在银行的跑外工作中已得到充分地历练。那不容对方分说的口吻,逼迫对方不得不开门。明石通过通话器已经觉出门内失神屏气的动静,像是因为明石的突然来访使她感到异常的吃惊。

“是谁呀?”通话器中传来屋内松永的问话声。

“你的朋友,一位叫明石的先生。”

“什么,你说是明石?太突然了吧。”松永纳闷地说。

不一会儿门开了,开门的是松永。弓子像是在里边的房间,看起来好像是为了回避他,而躲了起来。

“这不是明石吗?怎么搞的?这么突然就来了,吓我一跳。”心情愉快的松永没有表现出丝毫讨厌突然闯入新居的明石的样子。

“正好在附近办事,就来了。想看看你们新婚的热乎劲儿。”

“你要来个电话,我去接你多好。”

“没必要那么咋咋呼呼。还比较好找。”

“啊,请进。”松永把明石让进了房间。房内的布局是两居室外带厨房(兼餐厅)。

“房间虽然比较小。但我想目前只我们两个人,暂且就在这里对付吧。”松永不好意思地说着,将明石领到里面的起居室。

这里像是多功能厅既是夫妻的卧室又是客厅。弓子并没有躲起来,端着配套的茶和点心走了进来。

“夫人,请不要张罗,我马上就走。”明石非常客气地说。

“没什么张罗的,太突然,所以没什么好招待的。”弓子寡言少语地说。

在婚礼上见到她时感到的那种女神的风韵已经消失,明石明显地感到她对自己的突然来访很厌烦。他想这也理所当然。恐怕没有哪一个新婚妻子,旅行回来的第一个星期天,会欢迎登门造访的朋友。

明石觉得在她身上感到的女神的韵味,或许到底还是一种错觉。但是他马上想起优子的话,如果自己看到对她不利的情况,她也许会对自己避而远之。连开门的都是松永。也许弓子是在故意躲避自己。刚才弓子说的由于突然来访,只能用现成的东西来招待,这些话也在暗暗责备明石这种突然袭击式的来访。

“婚礼办得很成功啊,大家都赞羡地说不知什么时候你找了这么一位漂亮的新娘啊!”明石悄悄地引诱着松永。

“有人也瞎说什么剩下的东西有福气。”松永表示异议。

“确实有些家伙说了些无理的话,但你总算是没白等啊。”

“是啊。下次就看你的啦。”

“谢谢。看起来不管我怎么等也碰不上啦!”

“光等不行!必须得努力呀。”

“看来还是我努力不够。”明石想自己拐骗优子算不算是努力呢?虽然非法,但肯定是男人的努力吧。过去抢婚也是结婚的一种模式。

弓子未参加两个人的谈话,她似乎在厨房洗什么东西。

“弓子,明石特意来咱们家,你也过来。”尽管松永叫她,她也是含含胡胡地敷衍着,并不参加他们的谈话。明石感到弓子是在明显地躲避他。

“对啦,在婚礼上初次见到夫人时,觉得好像是在什么地方见过。”明石说,他意识到弓子在听着他们的对话。

“你说见过弓子。什么时候,在哪儿见过?”松永很感兴趣地问道。

“我也是好不容易才想起来,是7年前的8月10日,在川崎市内见到一位和夫人非常像的人。”

“7年前的8月……弓子,你那时在川崎吗?”

“不在。”弓子不多说一个字,显然是想回避这个话题。

“她说不在川崎呀。”

“介绍人介组中也没提到川崎这个地名。尽管如此,我觉得一定有一个人和夫人非常相像。”

“大概长得像吧。她的面容又没有什么特别,是常见到的那种。”松永故作谦逊地讲。

“没有的事。像夫人这样漂亮的美人可不多见呀!当时我在一家出版社打工,专门给他们传话和传递物品,那天我到住在川崎的一位作家家里去送校样回来的路上,眼睛里进了灰尘,正不知怎么办好的时候,她帮我清除了灰尘。”

“你是说那个人像我妻子?”

“对。何止是像,简直就是一个人呀!”

“弓子,你不是忘了吧?明石说是你替他清除了眼睛中的灰尘?”松永又冲着厨房内的弓子说。

“认错人啦。我既没去过川崎,也没给男人清除过眼中的灰尘。”弓子很干脆地说。

“夫人也许认识丸尾吧?”

“不认识。”

“北崎政光和村冈静男呢?”

“不认识。”

“这些人都是谁呀?”松永问。

“不知道就算啦。”明石搪塞着松永。

“确实是你认错了人。如果是弓子,你讲得那么具体,应当想起来。”

“也许是吧,我总觉得一定是夫人,真令人失望啊!”

“没什么失望的吧。”

“当时突然眼睛什么也看不见,正不知该怎么办的时候,承蒙她帮了我,我觉得就像在地狱里见到活佛一样啊!我想再次见到救了我的女神,向她表示感谢呀。如果不是夫人的话,那个人现在又在什么地方呢?”

“不是我妻子,真遗憾!”松永本人也似乎觉得很遗憾。

4

明石伺机离开松永家,作为侦查他已了解到相当多的情况。由于弓子的否认使明石更坚信她就是7年前的女神。因为当被问及不相识的人名时,一般都会反问是什么样的人啊?而她只是一味生硬地否认不认识,不知道。这恰恰反证她是认识的。她确实认识,但想把它隐匿起来。因为她想否定七年前与明石见过面这一事实。而这最终会导致她与丸尾被杀有某些牵扯。

“怎么样?”刚一到家,优子就迫不急待地问。明石讲了弓子的反应。

“这些反应就足够啦。”优子说。

“她坚决否认,很明显她想避开这个话题。不,她是想避开我本人。在松永家,她总是尽量躲着我。”

“躲着你是因为她还记得你。她已经认识到那些对她不利的情况被你看到了,所以才躲着你。从一般常识来看,没任何理由躲着婚前从未见过面的丈夫的朋友啊。再说,帮助了当时正在为难的丈夫的朋友,完全没有必要瞒着丈夫呀!这不是又增加了一个因素证明她就是女神吗?”

“这样一来,这位青春女神对我算是讨厌透啦。”

“那是你自愿把她奉为女神。对她来说,你也许是掌握她致命要害的丧门星呢。”

“我是丧门星?”

“不是吗?如果她与丸尾案有牵连,那她为了保住这个新建立起来的家庭,无论如何都要保守秘密安全过关,而你却知道了这个秘密。”

“我只是偶然迷路进到那个地方,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不知道。”

“也许对方并不那么认为,以为你一定是看到了。”

“如果是这样,当时她为什么让我平安地回来呢?”

“因为你突然出现在案发现场,只能那么办呀,事后也许后悔放掉你呢。幸运的是事后你什么也没说,所以她才放下心来。而你7年后却满不在乎地出现在婚礼上,而且还谈关系自己生死攸关的事情。所以从她的角度考虑,可能认为你知道所有情况,对她构成了威胁。我们对女神的怀疑,也许还不止这些。”

“你是说和北崎、村冈案也有关系?”

“是啊,警察也在怀疑丸尾、北崎、村冈三案之间的关联性。现在你的女神成了这三个案件的重要人物啦。”

“现在怎么办?”

“告诉警察吧。”

“那只是我们的推测。我可不想把这些令人讨厌的怀疑加在朋友的妻子身上。”

“那就任凭警察判断好啦。我觉得警察大概也会认为那不过是我们的推断而不理睬我们。不过,我却觉得你的印象非常重要。她躲着你肯定有她的理由,而且我感到这理由似乎与丸尾案有关。”

“那就把我们知道的都告诉警察吧。”明石觉得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连像样的证据都没有,只根据推测就告发朋友的妻子,他感到很内疚。

如果控告不实就成了诬告。如果属实,朋友刚刚建立的家庭就要毁于一旦,而且妻子会被夺走。对明石自身而言,也是对女神的恩将仇报,毁坏自己青春的偶像。

“为了和你的女神断然分手,最好这样做。为了我也请你这样做。”

明石顿然领悟了优子的话。她也许是在嫉妒明石对女神的感情,她想洗清加在自己身上的怀疑,同时也希望驱除明石心中的青春幻影。换句话说她对明石的爱已经发展到如此程度。

“好,那我们就把她的事告诉警察吧。”明石答应了。

5

栋居和永井听到明石报告他再次见到女神的情况后,一时很难确定这一情报的价值。虽说又见到她,但其实只是明石内心模糊不清的印象。如果把这靠不住的情报提到搜查会议上,肯定会遭到山路的嘲笑。但尽管模糊不清,看样子对警察还是有吸引力的。尤其是明石所讲的三个因素都和弓子吻合这一点更是具有不同反响的吸引力。

“明石的记忆、北崎把优子错叫成‘由米考’、以及松永弓子躲避明石这一实际情况,如果把这些综合起来考虑,我觉得不能置若罔闻啊!”栋居说。

“确实如此,我也有些动心。但是明石的记忆比较含糊,而‘由米考’这个名字又是常见名。况且北崎是不是真地把老婆叫成了‘由米考’也仅仅是他老婆听到的,无法证实。松永弓子躲避明石或许有其它理由。这样考虑起来,提到搜查会议上很难得到认同呀。”

“真希望再有一个什么情况能弥补以上的不足。如果本人能承认,那该多好啊。”

“既然她否认认识明石,也就不会老老实实向警察承认。又不能把这位迄今为止与案件还没有任何关联的女人作为证人询问,真伤脑筋!”两个人相互看了看。

作为证人听取情况只限于那些与案件有关的人员。迄今为止,松永弓子与三起案件没有任何关系。说到底,上述情况都还是单凭明石的记忆和推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