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明和博雅跨过坍塌的土墙,进入庭院里面。

杂草遍地。

是秋草。

有点像晴明的宅院,但晴明家的庭院,无论看上去多像不加收拾的野地,也有晴明的意志在起着相应的作用。

草药是有意识留下的,多少收拾了一下。

可是,这里——

就是一块野地。

秋草恣意疯长,那丛芒草的花穗,甚至高过人头。

晴明胸有成竹地迈步向前,分开杂草进入里面。

这里有一所本堂。

虽是本堂,却不大。

一所破寺。

屋顶破烂不堪,瓦都脱落了。

屋顶甚至长了草。

屋顶上摇曳着芒草的花穗、黄花龙芽。

木条地板也处处断裂、掉落。

野草从其下长出,简直就像无人在此居住。

有人。

衣衫褴褛的老人躺在木条地板上。

侧躺着,右肘撑地,右掌托着脑袋,打量着走过来的晴明和博雅。

是芦屋道满。

他所着的衣物应该是水干,但已千疮百孔,一下子还看不出原本为何物来。

白发。

白髯。

眺望着二人的黄色眼睛炯炯有神。

老人——道满的身旁坐着不久前见过的那个童子,正起劲地为道满揉腰。

“来啦,晴明……”

道满照旧躺着,说道。

“我带酒来了。”

还没有寒暄,晴明已将左手扬起,所持的酒瓶装满了酒。

道满脸上蓦地出现柔和的微笑。

“嗬,很聪明嘛。”

道满撑起身体,盘腿而坐。

“嗯,结果如何?”道满问。

“顺利找到了。”

“真的吗?”

听晴明这么说,原在道满身边的童子变成膝立的姿势,欣喜地说道。

“好,请上来吧。”道满说。

晴明照他说的,走上木条地板。

博雅也跟着上了木条地板。

晴明和博雅取适当的距离,坐在道满和童子面前。

“咚”的一声,晴明把酒瓶放在木条地板上。

“让我看看吧。”

“好。”

晴明伸出右手,打开让对方看。

手掌上托着跟针。

“是这个吗?”道满说。

“若已镇住,肆意妄为之事,该不会再有了吧。”

“应该是吧。”

道满把针拿在手上。

“性空的针,不简单哩。”

“是的。”

晴明点头。

道满转向童子,说:

“怎么样,拿着试试?”

他递上那跟针。

“不,我已经充分领教过了。”

童子左右摇着头,辞谢了。

“像晴明道谢吧。”道满说。

“晴明大人——”

童子端坐着转向晴明,恭敬地说:

“此事万分感谢,如果没有晴明大人,这阵子我不知要闯多大的祸……”

“我也没怎么费事。我请这位博雅大人帮了忙。我让他在朱雀大路不断地说着“播磨播磨”,这才把针找出来了。”

虽然晴明这样说了,童子却更加毕恭毕敬。

“哎,晴明……”

博雅开口道,一副按捺不住的样子。

“我还蒙在鼓里哩。我究竟帮了什么忙?让我说播磨,又是怎么回事?”

“啊,对不起,博雅,慢慢向你解释吧。”

晴明边说边从怀中取出四个纸包的陶杯,放在木条地板上。

童子拿起酒瓶,说:

“来吧,博雅大人。”

他为防止博雅面前的陶杯斟上酒。

“唔、唔……”

博雅拿起斟满酒的陶杯。

“来……”

童子依次为道满、晴明的陶杯斟上酒。

道满取杯在手,美美地一饮而尽。

“好酒!”

他心满意足地咕哝一声。

童子看着三人轮番送酒入口,为空了的陶杯再度斟满。

酒足之后,童子又看看三人,说道:

“首先从我开始说起吧。”

童子开始叙述起来。

“知道不久前,我一直在播磨的性空上人身边。”

“那跟针,是我从性空上人身边带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