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许多夜晚,我确信自己看见了远处的灯光。每一次我都发射一枚照明弹。我用完了火箭式照明弹,又用完了手动式照明弹。那灯光是没有看见我的船只吗?是升起或降落的星星在海面上反射出的光吗?还是被月光和渺茫的希望变成了幻觉的碎浪?无论是什么,每次都什么也没有发生。从来没有结果。总是希望燃起又破灭的苦涩。最终,我完全放弃了被船只救起的希望。如果在海拔五英尺处看到的地平线就在两英尺半以外,那么当我背靠小筏子的桅杆坐着,眼睛离水面还不到三英尺的时候,地平线有多远?一艘横越整座浩瀚的太平洋的船驶人这样一个小圈子,这样的可能性有多大?不仅如此:这艘船要驶进小圈子,而且还要看见我?这样的可能性又有多大?不,不能指望人性及其种种不可靠的方面。我必须到达陆地,坚实、稳固、可靠的陆地。

我记得用过的手动照明弹弹壳的气味。由于某种怪异的化学反应,它们闻上去就像莳萝。那气味令人陶醉。我嗅着塑料弹壳,脑中立即出现了栩栩如生的本堆治里,在经历了求救却没有被听见的失望之后,这是一种奇妙的宽慰。这样的感受非常强烈,几乎是一种幻觉。一座城市在一种气味当中出现了。(现在,闻到莳萝时,我便看见了太平洋。)

每次当照明弹嘶嘶叫着燃烧起来时,理查德·帕克总是一动不动。他的眼睛,和针眼一样大的圆圆的瞳孔,目不转睛地盯着照明弹发出的光。光的中心是炫目的白色,周围有一圈略带粉红的光晕。光太强烈了,我不能盯着看。我必须转过身去。我伸直手臂,抓着照明弹,慢慢挥舞着。大约有一分钟的时间,热气洒落在我的前臂上,一切都奇怪地被照亮了。就在刚才,小筏子周围的水还是不透明的黑色,现在我却能看见水里挤满了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