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散发甜蜜气息是我的旧书,

它们的位置背对着高墙。

它们比鲜花更好,这些书全是我的!对于它们来说,季节的更替又意味着什么呢?无论是夏天的干旱,还是冬日的严寒,都不能使他们凋萎或改变。在所有的时间和所有的环境中,它们并无不同——容光焕发,芳香缭绕,充满希望,健康有益!没有哪种魅力它们不拥有,没有哪种美丽不属于它们。

自古以来,人们都渴望把他们在世所格外珍爱的一些图书带进坟墓,这又有什么好奇怪的呢?就连努玛国王也准备让他的书和他一起埋葬。这些珍贵的典册中,有二十四卷和他一起被托付给了坟墓。加布里埃尔·罗塞蒂【罗塞蒂(1828-1882)英国诗人和画家,是拉斐尔前派的主要创始人之一。】的妻子去世时,诗人将自己未完成的那卷诗歌投进了妻子敞开的坟墓里。那是他所能给予妻子的最后也是最宝贵的礼物,让她永远珍藏在记忆中。

历史记录了一个又一个这样安慰垂死者的实例:就是给他书读,许多人还会将一册他尤为喜爱的书放到他的手上,以此给他送终。这种甚至连白丁都拥有的对书的尊敬,可以引下面的事实为证:许多声名卓著的图书馆有时是由文盲遗赠的基金所建立的。那些坚决拒绝分享书的友谊、拒不承认书的益处的家伙,他们最后的时刻必定是多么可怕啊!

这的确就是我对这些友谊的尊敬,而这样的友谊,当我一想到不久之后就要和它们分开的可能性,也不免带有几分痛楚。我已经告知我的朋友们,当我归入尘土的时候,要确保我的书将和我一起埋葬。在我那间空荡荡的前厅里那张老式桃花心木写字台的左手边上抽屉中,可以找到这些图书的清单。

当我撒手人寰

不会有儿子

像一只秃鹰那样来攫取这些财宝

不仅如此,请捐出它们的一半,以作

我的碑铭

让它们共享我的坟茔

然后,当末日的轰隆声

滚滚来临

大理石和尘土会将我掩藏

我会偷偷潜回家

带走每一卷宝贵的典册

不用担心会有个妻子来将我斥责

一个人和他所深爱的对象被死亡分开,这样的恐惧从一开始就纠缠着人类。印度教教徒习惯于用一种自私的方式要求他们的未亡人活着陪葬。北美印第安人坚持认为,他的马,他的弓箭,他的枪矛,以及他所珍爱的七零八碎,应该和他一起共享坟墓。

我的妹妹苏珊小姐,已经准备好在她死后,让她的那一大堆宝贝古玩和她一起埋葬。我记得这份清单包括:一个桃花心木四帷柱床架,一个新古典风格的梳妆台,一个黄铜平底锅,一对黄铜柴架,一张路易十五式的餐桌,一把五月花号上的茶壶,一个华盛顿陵上的大木盘,一个锡啤酒杯,一对她祖母留下的蜡烛台,一个保罗·里维尔的提灯,一架高大的荷兰座钟,一整套购自罗马的盔甲,一批日本小摆设收藏——那是一位归国的传教士送给苏珊小姐的。

我实在看不出,苏珊小姐在来生到底有多大可能用得上所有这些七零八碎的废物。不过,假如我可怜的妹妹不幸死在我前面的话,我毫无疑问会遵从她的愿望,即使那样将不得不竖起一座像基奥普斯【基奥普斯(前2590-2567),埃及第四王朝第二代国王,因下令建造吉萨的大金字塔而著名。】的金字塔一般大小的坟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