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里莫教授的谋杀案,以及其后同样令人难以置信的发生在卡格里史卓街街上的犯罪,众多惊讶的词组都无法描述。费尔博士的朋友中喜欢不可能事件的人也无法在博士的案子中找到任何比此更令人不可理解或者恐怖的谜。两桩谋杀发生了,凶手不是隐身,而是从空气里消失了。按照证人的说法,这个人杀死了他第一个被害人,立刻不见了。也是根据证人的说法,他在一条空街中央杀死了第二个受害人,两边都有看守;连个影子也不见,在雪上也没有脚印。

    自然,哈德利督察不相信精灵和巫术。他也相当正确——除非你相信魔法,这才能解释这些事。但是有几个人开始怀疑案件中的人是否是个隐身人。他们开始怀疑,如果你拿走帽子、黑色外套和孩子的面具,你会发现里面什么也没有,如同H·威尔斯在他著名的传奇小说中的那个人(指《隐身人》——ellry译注)。这真令人毛骨悚然。

    我们使用了“按照证人的说法”这个词。我们不得不小心这些证词,尤其是当它们不是第一手资料的时候。在这个案子里,一开始必须告诉读者,避免无意义的混淆,这些证词绝对可靠。也就是说,必须假定某人说的是事实——而且,这不是神秘小说,实际上,它也不是小说。

    因此,必须声明在葛里莫教授家的史都·米尔斯先生没有说谎,也没有遗漏或增加什么东西,而是告诉了整个事实——他所见的任何事。也必须声明,卡格里史卓街街三个独立的证人(米尔斯、斯库特、布莱克温以及巡官温特斯)说的也完全事实。

    在这样的环境下,导致这次犯罪的事件之一需要详细说明。这是关键,鞭策,挑战。这是从费尔博士的笔记中重述的,完全按照史都·米尔斯后来告诉费尔博士和哈德利督察的那样。这发生在星期三的晚上,2月6日,谋杀发生3天前,Museum街瓦立克客栈里间。

    查尔斯·葛里莫博士住在英国将近30年,英语讲的没有口音。除了在他兴奋时有一点简略的怪僻,以及习惯戴老式的圆顶硬礼帽和黑色的蝴蝶领节,他比他的朋友更加英国化。没有人知道他的早期经历。他是个独立派。葛里莫教授曾是一个老师,一位受欢迎的演说家和作家。但是后来不作什么了,在大英博物馆谋到一个没什么薪水的工作,这让他能接触到某些魔法原稿。魔法是他主要的兴趣:任何形式的独特的超自然现象,从吸血到安魂弥撒,他点着头,吃吃的笑着这些孩子们的把戏。

    通常,葛里莫眼中闪烁着一种古怪的光。他讲话很快,说话粗暴,声音有如从喉咙深处发的出;他喜欢闭上嘴吃吃的笑。他中等身材,但是比较魁梧有力。每个博物馆附近的人都知道他有黑胡须,但修剪的有如灰色的胡子茬,他戴眼睛,当他走在台阶上时总是挺直腰杆,喜欢草草的举一下帽子或者用他的伞做着旗语式的姿势。

    实际上,他住在Russell广场西边拐角,一所坚固的老房子里。这所房子的其他居住者是他的女儿,他的管家杜莫,他的秘书史都·米尔斯,以及一个身体衰弱的前教师名叫德瑞曼,他是一个食客,工作是照看他的书。

    他的一些好友是一家俱乐部的人,就是博物馆街瓦立克客栈的那个俱乐部。他们每周有四到五个晚上见面,一次非正式的秘密会议,后面的那个屋子就是为此设置的。尽管这不完全是私人地方,但他们很少去酒吧外面。通常来聚会的有爱挑刺的秃头矮个佩特斯,鬼故事方面的权威;曼根,报业人员;波那比,艺术家;葛里莫教授则是约翰生博士(也许指塞缪尔·约翰逊,1709-1784,英国作家,辞书编纂者。他是18世纪下半叶最重要的文学界人物——ellry译注)。

    他规定。一年中的每个晚上(除了星期六和星期天,那时他要工作),他会坐在瓦立克里,由史都·米尔斯陪着他。他会坐在他喜欢的藤条扶手椅上,靠近火炉,拿着杯热的加水的朗姆酒;完全按照他喜欢的方式。米尔斯称,讨论常常很精彩,尽管除了佩特斯或波那比没人有能和葛里莫教授一起讨论。尽管他很和蔼,但是脾气有时也暴躁。作为规定,他们倾听着他关于魔法和伪魔法的知识,他称这些都是骗人的;他对神秘和戏剧很喜欢,讲述中世纪魔法的故事,最后,他像侦探小说那样的方式解释这些谜。这是有趣的晚上——直到2月6日那个晚上,恐怖的前兆如风吹门般突然进来了。

    那个晚上风很大,米尔斯说,有要下雪的前兆。除了他自己和葛里莫,围炉旁边还有佩特斯和曼根以及波那比。葛里莫教授正在发言,用雪茄指指点点,讲述关于吸血鬼的传说。

    “坦白的说,我迷惑的是,”佩特斯说,“你对待整个事情的态度。现在,我只研究小说;只是那些不会发生的鬼故事。因此我相信鬼魂。但是你是个验证论者——如果不能证实就不相信。你甚至不相信生活中最重要的事。就象Bradshaw写篇论文证明蒸汽运动是不可能的,或者英国百科全书编辑在序言中称在整本书中没有一篇可靠的文章。

    “好吧,为什么不呢?”葛里莫说,当他似乎才开口却一连串话语咆哮而出。“你看到了灵魂,是吗?”

    “也许大量的研究让他疯狂吧?”波那比说道。

    葛里莫继续盯住火。米尔斯说他看起来更加生气了。雪茄在他的嘴中央,就象一个孩子吸这薄荷棒。

    “我是个知道太多的人,”停顿了一会儿后他说。“没有记录说教堂的牧师都是虔诚的教徒。但是,这不同。我对超自然背后的原因很感兴趣。超自然如何发生的?什么给它推动力,使得人们上当受骗?例如!我们这在谈论吸血鬼。现在Slavonic地区很盛行。同意吗?当它从匈牙利在1730到1735年间传到欧洲来的时候也很根深蒂固的。好了,匈牙利人怎样证明死人能够离开他的棺材,像麦杆或绒毛一样漂浮在空气中,直到他们攻击时变成人形?”

    “有证据吗?”波那比问。葛里莫抬起手做了个手势。“他们从墓地里把人挖出来。他们发现某些尸体扭曲,身上还有血:脸上,手上还有裹尸布上。这就是他们的证据……怎么不可能呢?那是瘟疫时期。他们虽然被认为死了,实际还活着就被埋了。在他们真的死了之前总要挣扎着离开棺材。你们瞧,先生们。这就是我所谓的超自然背后的原因。这就是我所感兴趣的。

    “我也对此感兴趣。”一个新的声音说道。

    米尔斯称他没有听见这个人进来,他认为他感到一股气流从开着的门进来了。也许他们是被一个陌生人闯进来而惊呆了,陌生人很少闯进来,也从不说话。这应该是个男人的声音,有些刺耳,沙哑,略微外国口音,带着有点狡猾的胜利的口吻。总之,这个意外让他们都转过身。

    他们没看见他有什么不同之处。米尔斯说。他背对着火光,穿着件破旧的黑色外套,戴着顶破旧的软帽。他们看不见他的脸,被带着手套的手遮着,他抚摸着下巴。除了他个子高、衣衫褴缕、憔悴以外,米尔斯说不出什么来。但是在他的声音或者举止,或者姿势中,有某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也许是那种外国味。

    他又说话了。讲话有些僵硬,书生气,像是在模仿葛里莫。

    “你们必须原谅我强行闯入你们的谈话中,先生们。”他说,“但是我想问著名的葛里莫教授一个问题。”

    没有人责骂他,米尔斯说。他们都想知道;这人有一股寒气,搅乱了屋子的暖和。甚至葛里莫嘴里插着雪茄,薄镜片后的眼睛闪着光,他也想知道。他只是咆哮:“什么?”

    “你不相信,”那个人继续,抚摸脸颊的手伸出一根手指,“一个人能从棺材里爬出来,能不被看见的随处走动;四面墙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他就象地狱里出来的东西那样危险,是不是?”

    “我不相信,”葛里莫严厉的回答道。“你呢?”

    “我相信。另外!我有一个兄弟比我更能干,也对你很危险。我不想要你的命,但他想。如果他来找你……”

    疯狂的交谈的高xdx潮突然停住,就像石板在火中爆裂。年轻的曼根,前足球队员,双腿惊跳起来。佩特斯神情紧张。

    “看,葛里莫,”Perris说,“这个人完全疯了。我……”他做了个不安姿势指着铃,陌生人说话了。

    “看看葛里莫教授,”他说,“在你做出决定前。”

    葛里莫正在用一种轻视的眼光看着他。“不,不,不!你听见我说吗?让他说下去。让他说他的兄弟和他的棺材……”

    “三口棺材,”陌生人说

    “三口棺材,”葛里莫温和的说,“如果你喜欢。谁便你说多少,看在上帝的份上。现在也许你能告诉我们你是谁?”

    陌生人把手伸出口袋,把一张污秽的名片放在桌上。米尔斯看着名片上写着:皮尔·弗雷,魔术师。一角印着“2B卡格里史卓街Street,WC1”(卡格里史卓街街2号B,WC1),上面潦草的写着“Orc,oAcademyTheatre”(或者Academy剧院)。葛里莫笑了。佩特斯咒骂着,摁铃叫侍者。

    “那么,”葛里莫说道,用拇指拨动着名片。“我想我们要来点什么。你是个魔术师?”

    “如名片上所说的。”

    “好,好,如果我轻视了这个行业,我请你原谅,”葛里莫点头道。他的鼻孔里出了口气。“我想我们看到的不是你的一个幻想吧?”

    “很荣幸,”弗雷出人意料的说。

    他走的很快,出人意料。就象一阵旋风,简直不可能。他穿过桌子走向葛里莫,他戴手套的手从上衣领口上拿下来,又立刻缩回去,以至于别人都没看见他的面容。但是米尔斯有种他露齿的笑了的感觉。葛里莫仍然稳如泰山。只是他的下巴像是抬高了点,嘴上有点轻蔑的神情。脸色有些阴沉,他继续用拇指平静的玩弄着名片。

    “现在,在我走之前,”弗雷草草的说,“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问著名的教授。某人将会在不久后的一个晚上来找你。当我和我兄弟联手,我也很危险,但是我准备逃离这场冒险。某人,我重申一遍,会来找你。你想要我送信给我的兄弟吗?”

    “送信给你兄弟吧,”葛里莫咆哮道,突然起身,“该死!”

    门在弗雷身後关上了,快的以至于没有人来得及走动或说话。而那个事件发生的晚上,2月9日,星期六,门依然是关着的。隐身人死亡的脚步第一次到来了,那晚伦敦街道上安静的下着雪,预言的三口棺材最终形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