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逮到他啦?”陌生的声音说,我猛然往前一跪,随即一左一右被两人抓住。

  “吸血鬼呢?”

  “我向他射了两次,但他跑进树林里逃走了。”

  “不妙,动作快点。”

  我感觉到屋里有很多人,如果我头脑还清楚没算错的话。但也来不及多想了,其中一人穿著我很眼熟的皮背心,他朝我肚子揍了一拳。

  “他在哪?”

  “谁啊?”在这节骨眼,我真的想不起他在找哪位失踪人口,他又打了我一拳。

  “女人,吸血鬼呢?”他张开双掌使劲打我,狼人说著收回拳头。

  再打下去我会受不了,决定速战速决。由於双手被两人抓住,我乾脆用双脚飞踢,正中面前的狼人,要不是穿拖鞋,恐怕杀伤力更强。我的双脚一落地便往后踏,害那两个家伙失衡,我们三个一起摔倒,反攻的狼人也跟著倒下。

  我连忙站起来,但动作只到一半,速度比人还快的狼人已抓住我的头发,给了我一个耳光,其他帮手纷纷靠拢,有的拉起还倒在地上的两个家伙,有的袖手旁观我挨打。

  真正的打斗通常几分钟就会结束,因为人类不堪一击。累了一天后,我本准备放弃抵抗,这本就是一场实力悬殊的战斗。但我还是有自尊的,有个大肚猪站得最近,我忍不住朝他的脸狠狠一抓,只想在还办得到的时候伤敌。

  狼人抬起我膝盖朝我肚子一顶,我痛得大叫,突然艾瑞克踹开门冲进来,只见他的胸膛和右脚全是血。比尔跟在他后面。

  他们两个气疯了。

  我亲眼看到吸血鬼的本事有多大。

  才两分钟,客厅里的敌人全都死光了。

  “苏琪?苏琪?”艾瑞克嘶哑地叫著。“我们该不该送她去医院?”他问比尔。

  我感到凉凉的手抚摸我的手腕和脖子,很想告诉他们我还清醒,但开口说话太难,这时连地板都像个好归宿。

  “她的脉搏很强。”比尔回报。“我要把她翻过来。”

  “她还活著?”

  “对。”

  艾瑞克的声音突然贴近:”那是她的血吗?”

  “恩,有的是。”

  他颤抖地深吸一口气:”她的血很不一样。”

  “是阿,不过,你现在一定不缺血吧。”比尔冷冷地说。

  “我已经好久没吸到大量真正的血。”我哥说好久没喝到黑莓酒的时候也是这种口吻。

  比尔的手伸到我身体的下方。“我也是阿,等等得把这些家伙搬去院子,还要清乾净苏琪的房子。”

  “当然。”

  “你可以说话吗?”艾瑞克停顿很久之后问。

  我想试,但嘴巴很乾,说不出话。

  “她需要喝点东西润喉。”比尔东弯西拐地前往厨房,因为有太多路障。

  艾瑞克帮我把头发拨好。我记得他刚才中弹了,很想问他,但问不出来。比尔端水回来时,还很贴心地放了根吸管,我盯著她的脸,很像晒黑了。

  比尔小心扶起我,再将吸管伸进我嘴里。我喝了水,只觉得一辈子没喝过这麼棒的东西。

  “你们把它们都宰了?”我嘶哑地说。

  艾瑞克点头。

  我想起围绕身边那几张残酷的脸,还有狼人一直甩我耳光。

  “那很好。”我说,艾瑞克听著有点乐,但愉快的表情一闪即逝。比尔则没有任何特别的情绪。

  “有几个?”

  艾瑞克茫然四顾,比尔则伸出一根手指默数。

  “七个吗?”比尔不太确定地说。”两个在院子,五个在屋内?”

  “我觉得是八个。”艾瑞克低声说。

  “他们为什麼这样对你?”

  “为了杰瑞‧法肯。”

  “我在刑求室吃过他的亏,他是我复仇名单上的第一顺位。”比尔说。

  “那麼,你可以把她划掉了,欧喜得和苏琪昨晚将他弃尸在林间。”

  “这个叫欧喜德的人杀了他吗?还是苏琪下的手?”比尔问。

  “她说不是他,他们在欧喜德的公寓里发现他的尸体,於是订了弃尸计划。”艾瑞克把我们说得一副聪明活泼又可爱的样子。

  “「我的」苏琪竟然去弃尸?”

  “我不认为你提到她时还能用「所有格」。”艾瑞克说。

  “这位北欧人,你在哪学到这个专有名词?”我问。

  “我70年代在社区大学上过英语课。”

  比尔说:“她是我的。”

  不晓得手能不能动,我试了之后发现可以,便双手一起比出明显的「一根手指」手势。

  艾瑞克看了大笑,比尔则叫道:“苏琪!”训斥的口气很震惊。

  “我觉得苏琪是在宣告,他只属於自己。”艾瑞克轻声说。”再回到刚才的话题。把尸体摁在衣柜的人是为了嫁祸欧喜德,因为前一晚杰瑞‧法肯曾招惹苏琪,欧喜德为此发了火。”

  “所以这一切可能是冲著欧喜德来的罗?”

  “很难说,根据加油站的武装抢匪而言,显然他们把一干狐群狗党安插在公路沿途,为了在回程中拦截我们。如果那两个家伙先问过,现在就不会因为武装抢劫入狱了,我很确定他们已经在吃牢饭。”

  “那麼这些家伙怎会跑来这?怎知道苏琪的住所还有真实身分?”

  “她在亡者俱乐部用真名,但他们不知道比尔的人类女友叫什麼名字,你还真忠实可靠。”

  “我在其他方面曾经不忠,起码这是我能为她做的。”比尔阴沉地说。

  这就是刚才被我比中指的家伙。另一方面,他说这话时竟当我不在场似的,最重要的是,这家伙早有了另一个「亲爱的」,还打算为了她弃我而去。

  “所以,变种人可能不知道他就是你女友,只晓得杰瑞失踪时,她正住在欧喜德的公寓。他们知道杰瑞可能有过去。这个叫欧喜德的说,杰克逊的帮派首领要他离开一阵子,但他相信欧喜德没杀杰瑞。”

  “这位欧喜德……他好像和女友不太好。”

  “她和别人订婚了,而且她相信他爱上了苏琪。”

  “他有吗?他竟然厚颜无耻的对泼妇一样的黛比说,苏琪的床功了得。”

  “那只是要引她忌妒而已,她跟苏琪没上过床。”

  “但他很喜欢她啊。”比尔说得好像欧喜德犯了死罪一样。

  “谁不是呢?”

  我费了好大力气开口说:“你们刚刚才宰了一堆似乎很讨厌我的家伙。”我不想在听他们在我头上讨论我的事,还讲得很直接。我受重伤,满客厅死人,应该把这两个问题解决。

  “比尔,你怎过来的?”我嘶哑地问。

  “开我的车,我不想一辈子担惊受怕,便打算和罗素交换条件。我打电话去时他正在大发雷霆,除了我跑掉、萝蕾娜失踪之外,他雇用的变种人也因为抗命,妨害了他和欧喜德父子的生意往来。”

  “罗素最气谁?”艾瑞克问。

  “萝蕾娜。她的失职害我有机会逃走。”

  两人为此大笑了一回,比尔才继续说下去。这些吸血鬼动不动就一直笑。

  “罗素同意归还我的车,而且从此不在找麻烦,大家都可少受很多罪,只要我说明脱身的经过,好让他填补保全上的漏洞。他还想对吸血鬼名录分一杯羹,要我开价。”

  如果罗素一开始就跟比尔谈价,不是采取暴力手段,大家都可少受很多罪,另外,萝蕾娜也不会死了。殴打我的这些暴徒,甚至死因成谜的杰瑞也都幸免於难。

  “於是我在高速公路上狂奔,为了告诉你们,变种人和一些同党正在追你们,而且在前面不点等著手到擒来。他们用电脑查出欧喜德女友苏琪‧史戴克豪斯住在良辰镇。”

  “电脑真是危险的玩意。”艾瑞克听起来很疲倦,我想起他衣服上的血迹。他因为和我一起,身上中了两枪。

  “她的脸肿起来了。”比尔的口气温柔又恼火。

  “艾瑞克呢?”我疲倦的问,累到只能用最少的字表达。

  “我会复原的。”他的声音好遥远。”尤其是喝了很好的……”

  我没听完就睡著……亦或是晕倒了,也许两者都有。

  有阳光。已经很久没见到阳光,几乎忘了他有多美。

  我躺在自己的床上,穿著睡袍,还包得像木乃伊。我真的真的需要起床上厕所,动一下全身疼痛,现在只有膀胱的压迫才能逼我离开床。

  客厅看起来很好,不晓得吸血鬼清洁队昨晚清了多久,反正已经看不到任何尸块,整个客厅闪闪发亮,原来的小地毯不见踪影,但我不在乎。反正那不是传家宝,不过是奶奶花30美元买的,我怎记得这麼清楚?这件事不重要,而且奶奶也已过世。

  我发现自己快哭了,连忙把泪水逼回去。我不想陷入自怜的低气压中。

  几个钟头后,我发现已经过了中午,原来今天是星期一。我打杰森的手机,他便带著我的信件过来。门开时,他呆站了好久,只顾著上下打量我。

  “若是他干的,我会立刻带火把和削尖的扫把柄冲过去。”他说。

  “不是他啦。”

  “凶手下场如何?”

  “你不会想知道。”

  “那麼起码他还做了些对的事。”

  “我不会再见他了。”

  “恩哼,这我之前就听过了。”

  他的话切中我的要害,”这阵子啦。”我坚决地说。

  “山姆说你另结新欢欧喜德‧哈苇亚斯?”

  ~苏琪与杰森闲聊,跳过跳过~

  “新铺的碎石看起来很不赖喔。”

  “什麼啊?”

  “新铺的碎石阿,在车道上,铺得很好,非常平,没半个坑洞。”

  我拉开黄单看著上面的潦草的字迹。“苏琪,北欧先生说不要敲门打扰,所以我就把这张字条贴在门上。我留话以防你还有什麼要改的,尽管来电别客气。”铺道工程的人留的字条。

  “钱已经付了。”我说。

  “你男友付的?前男友?”

  我想起对艾瑞克大吼的事,”不是。是别人。”我忽然发现自己好希望这麼体贴的人会是比尔。

  “你最近愈来愈容易动摇了。”

  “才没有呢。”我断然的说。

  “那麼如果有需要买什麼,在告诉我。”

  “谢啦。”

  “回床上休息吧。老妹。”他笨拙地环抱我,我努力微笑,忍住痛得躲开的冲动。

  欧喜德来看望苏琪,闲聊跳过。

  天黑后头一个来访的吸血鬼竟是潘。我很意外,进门后他不耐烦地卷起袖子。“艾瑞克说你可能需要女生帮忙,但我不知道为何是我来当你的女仆,你真的需要帮忙吗?或者他只是在拍马屁?我是很喜欢你啦,但毕竟我是吸血鬼,你是人类。”

  她真可爱啊!

  “你可以坐下陪我一会儿。”事实上若有人帮我沐浴在好不过,但我知道潘一定不太愿意帮「私人」的忙。

  潘坐在对面的椅子上:“艾瑞克说你会用猎枪。可以敎我吗?”

  “我很乐意,但要等我好一点。”

  “你真的钉死萝蕾娜?”

  “对,他想至我於死地。”

  “你怎麼办到的?”

  “我之前被一根木桩刺中,就拿它来用了。”

  我说了经过给潘听,真讨厌又要回忆这些话题,潘安慰我那只是自卫,否则死得一定是我,而比尔会被折磨得更惨。

  “艾瑞克和比尔等会会过来。”

  “真希望你早点讲。”

  “要赶去刷牙梳头吗?就是这样,艾瑞克才觉得你可能需要我。”

  “我应该可以自理的,只要你不介意去热瓶人造血给自己喝,很抱歉,我没善待客人。”说完我挣扎起身去浴室梳洗。

  然而,头一个访客竟然是布巴。

  “苏琪小姐,抱歉昨晚跟丢了你,我终於见到你了。你在昨晚遭到了可怕对待,但当时我却没照艾瑞克的指示在现场帮你。我在杰克逊过得很愉快,那些家伙真是狂欢高手。”

  我忽然有个简单到非常盲目的念头。“你每个晚上都在监视我,对吧?”

  “对阿,自从艾瑞克先生吩咐我的那天起。”

  “所以我们从酒吧回来的那晚你也在外面罗?就是头一晚。”

  “你说对啦,苏琪小姐。”

  “你有看到公寓外有别人吗?”

  “当然有。”他一脸自豪。

  “那人穿著帮派的皮衣吗?”

  “是阿,就是在酒吧打你的人,我看到酒吧门房将它丢出去那一幕。有几个他的好友讨论刚才发生的事,所以我知道他冒犯了你,但艾瑞克先生交代别在公共场合和你接触,所以我没进去找你,但我躲在你的后车箱,你肯定不知道吧?”

  “是阿,我不知道。你真是太聪明了,告诉我,后来那变种人又做了什麼?”

  “我偷偷跟在他后面,看他开了公寓的锁,差点就来不及逮到这混蛋啦。”

  “你怎麼对她?”我朝布巴微笑。

  “扭断他的脖子,再把他塞进衣柜,我没时间带走尸体,而且我想你和艾瑞克先生应该有办法处里。”

  宾果,事情原来这麼单纯,解决这件悬案只要问对人在问对问题就可以了。

  我们为何都没想到这点呢?布巴本来就不能兼顾完全听令和权宜行事。他的行动很有可能救了我一命,因为杰瑞一进屋,头一个经过的是我的房间,当天我已经精疲力进,可能来不及惊醒就一命呜呼。

  潘带著疑问之色看我们,我朝他举手表示待会解释,接著我对布巴笑一下,告诉她做得很对:“艾瑞克会非常高兴。”

  布巴的表情登时放松下来,他笑了。“很高兴听你这麼说,你这有人造血吗?我饿死了。”

  “当然有。”我说。潘很体贴地去帮我拿来,布巴接过后大口喝下。

  “味道比不上猫血,但纯度一样,谢啦,多谢。”他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