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萧条的二月,风也是寒冷的。

    这样说,是由于过路行人们都带有早春苦寒的表情,而不景气的深刻化和物价的高涨,甚至使人们的心都感到凉透了。

    但是,那些匆匆忙忙各奔其路的人们,当路过神社的时候,都一齐把视线投在神社的台阶上,其中也有人停下来观望。

    在这个小小的城市里,这座神社因供奉着使人们永结良缘的神而驰名。

    神前的结婚仪式象是刚刚结束,新郎、新娘正被一群身穿礼服的人们簇拥着来到门前的台阶上,站在这里等车。大概是从这里去举行喜宴吧。

    新娘的模样,使人们把人世的寒风刹那间忘掉,心境明朗起来了。

    她婷婷玉立,身姿窈窕,头戴蒙头纱,身穿华丽的嫁衣,由一位穿礼服的送亲娘轻轻地拉着手。

    过路人的好奇眼光首先被新娘吸引住了。于是人们的注意力不约而同地集中在新娘身上。

    正好路过这里的刑警尾原(原文“尾”字有木字旁),也是被这种艳丽的场面吸引住面停下了脚步。

    “喂!”

    尾原低声招呼了一下,用眼神向业已有了对象的年轻的刑警柴田示意。他倒并没有别的意思。由于侦察工作搞完了,回家的路上自然觉得轻松愉快,而主要是身旁的柴田,这年秋天就要与尾原的侄女结婚了。

    他俩同路过此处看热闹的人们一样,注视着新娘。任何时候看新娘子都会使人心情愉快。尾原已经四十岁了,正因为这个年龄,眼前的景象才使他更有一种切肤之感的甜蜜涌上心头。尾原想,对于等待秋天就要结婚的柴田来说,这可更是具有刺激性的场面了。

    新娘子非常漂亮。她那浓艳的化妆虽然遮盖了本来面貌,但她那白嫩的皮肤和又大又黑的眼睛,却显示着她的自然美更胜于浓妆艳抹。

    “娶这样的美人为妻,这位幸福的人是……”尾原的眼光转到新娘旁边的新郎身上,不由得吃了一惊。这是个记忆犹新的面孔。六个月前,就是这个尾原,因本街发生了银行遭抢事件而把强盗逮捕归案,立了奇功。抢案当时,在强盗面前第一个举起双手的就是这个人,就连他的名字都记得清清楚楚的,确实就是那个名叫有川透的银行员。

    “原来就是那个有川结婚哪!”

    尾原颇有感慨。那个案子虽然由于他把犯人逮捕归案已经结束,但是他对名叫有川的这个行员,却总觉得有些问题值得怀疑。他认为:就在那一刹那,有川的视线转到邻座的那个行员身上。仅此一点……“啊!”

    这时,他身旁的柴田突然小声地、

    轻轻地叫了一声。尾原不由看了柴田一眼。柴田正注视着新娘呢。他说;“好眼熟碍…”“在哪儿?什么时候?”

    正在尾原追问的时候,神社的台阶上,明光铮亮的两辆大型卧车滑行似地开到跟前。

    新郎、新娘、送亲婆都分别上了车。转眼之间车子就在街角处消失了。

    尾原和柴田随后也走开了。

    “刚才你说眼熟的是指新娘吗?”

    尾原这么问了一句。因为他意识到了什么问题。

    “是的。”柴田回答说。

    “是执行任务时见过的?”

    “唔,是的。可是我怎么也想不起来了——,可能是因为新娘浓妆打扮的缘故吧。可是那双大眼睛我是略有记忆的。”柴田说。

    尾原想,这位被选中做侄女婿的优秀警察,一遇到工作上的问题还是显得年轻了。当刑警在执行任务时,对只见过一面的人就能记住他的面孔,这也是一个重要的本领。

    “刚才那个新郎啊,”尾原说,“那个人,对!就是T互助银行被抢的时候,强盗拿枪逼住他而被抢走大批现款的那个有川!”

    “对!就是主任立功的那个案件发生时……”柴田睁着圆圆的大眼睛说。他是五个月前转入尾原所在的侦察一科的。

    发生这起抢劫银行案件的时候,他在市里东部的派出所工作。

    “不,谈不上什么立功——”尾原谦虚地说。

    “是立功了嘛!”年轻的柴田强调他说过的话。“毕竟是主任把罪犯抓到的,因此提高了警察的威望!”

    尾原对只上过几年大学的柴田说“提高威望”这样难于理解的词,只能报之以苦笑。然而,功劳毕竟是功劳嘛!

    因为逮捕了这个罪犯,尾原得到了县警察总部授予的奖状。

    “你刚才不是说觉得新娘眼熟吗?”

    “是的。”

    “如果想起来了,告诉我好吗?”尾原对他说.“好的。”柴田毫不犹豫地点点头说。

    尾原想:“尽管如此,可是……”

    他想,不必再想下去了。因为他对有川那一视线的怀疑仍然留在心里。

    虽说怀疑,并不是说有川行员和抢银行的犯人有什么瓜葛的问题。

    勿宁说它是超越警察侦察范围之外的问题。

    由于无意识的行为,造成别人的死亡,是否算是犯罪?是这样一个微妙的心理问题。他曾经对这个问题仔细地思索过,最后都放弃了。今天看到有川透那新郎的样子,又重新引起了他的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