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在地表上旅行的时候,有一次我遇到了一个人,他炫耀自己的宗教信仰,就像是别在他大衣袖子上的荣誉勋章一样。“我是信仰高德的人!”当我们并肩坐在一个酒馆的吧台前,他骄傲地告诉我说。我在啜饮着我的酒,而我担心他喝了许多更烈的酒。他不断解释他们宗教描述的远景,以及他存在的理由,他说所有事物的根本都是基于科学,都是基于机械性的运作,都是基于一些可发现的规则。他甚至说如果他能拿到我的一块肉,他就可以研究出为什么黑暗精灵的皮肤是黑的。“到底是哪些元素的问题,”他怀疑说,“让你们种族跟你们地表上的远亲有所不同?”

  我想这个高德教徒一定是其心相信他所说的:如果他能发现组成黑暗精灵皮肤的元素,他就可以透过色素的改变让黑暗精灵们跟地表上的亲戚更相像。他如此虔诚,甚至到了疯狂相信的地步,对我而言他似乎自认为能够改变我们的不只外表而已。

  因为按照他的世界观,所有的东西都是可以如此解释并且更改的。

  我要怎么样才能让他领悟这个世界是很复杂的?我要怎样才能让他知道,由于黑暗精灵跟地表精灵世界观的不同,让他们走上了完全相反的歧路?

  对一个狂热信仰高德的人,每一样东西都可以拆开分解,再重新组合。即使一个巫师的魔法,对他们来说也只不过是宇宙间能量的转换而已。而总有一天,他们也可以用自己的方式办到同样的事情。我的这个高德信徒友人向我保证,他跟他那群发明家祭司伙伴有一天一定可以透过将自然界元素适当地组合,来施展出巫师的所有魔法。

  但是他没有提到在巫师精益求精的过程中要学习的自律。他没提到威力强大的魔法不是天生就有的,而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不断累积学得的。这个过程是渐进式地对这种强大力量进行终生的追求,一方面很神秘,另一方面却又很现实。

  对于战士而言也是如此。高德信徒提到一种叫做火绳枪的武器,那是一个可以射出东西的管子,威力比最强的十字弓还要大上许多倍。

  这样的武器会让真正的战士感到害怕,并不是害怕自己成为枪下亡魂,也不是害怕这种东西有一天会取代他。而是由于一个真正的战士在学习如何用枪的同时,他也在学习何时要用剑,为什么要用剑。直接将一个武器高手才能拥有的力量交付给某人,却没有加以锻炼并且证明出这些课并没有白教,就等于否认掉随着这种力量而来的责任。

  当然,还是有巫师跟战士在练习技能以臻完美的同时,并没有学习该有的人格上的自制,当中也有人在武艺上以及对世界的损害上都达到了很高的境界,阿提密斯·恩崔立似乎就是个完美的例子,但是幸好这些人为数不多,大部份是因为他们的人格缺陷在生涯的早期就会显露出来,并迅速造成他们的毁灭。但如果有一天高德教徒得势了,他们错误的理相心世界观被付诸实现,那么对一个人多年的训练也就失去了意义。随便一个蠢蛋都能拿起火绳枪或是其他威力强大的武器,马上杀掉一个饱经训练的战士。随便一个小孩都能使用古同德教徒的魔法机械射出一个火球,也许烧毁掉半座城市。

  当我对这个高德教徒指出我的恐惧,他似乎很震惊,不是因为毁灭世界的可能性,而是因为他眼中我的自傲。“高德的祭司所发明的东西会让人人都平等的。”他宣称说。“我们会抬高最低贱的农奴的地位。”

  我想不太可能。这个高德教徒跟他的伙伴们会带来的惟一事物,就是被遗忘的国度迄今未曾经历过的大规模死亡与毁灭。

  那时我不想再说什么,因为我知道这个人永远不会听我的话。他认为我或是任何在战门或法术技能上达到某种水准以上的人都很自傲,因为他无法看出要达到这种水准所必须付出的牺牲与献身精神是很有价值的。

  自傲吗?如果这个高德教徒口中的低贱农奴很想要学习战斗的技能而来找我,我会欣然乐意地教他。看到他的成功,我会跟自己成功一样高兴,但是我还是会要求,我一定会要求,他必须谦逊、有献身的精神、对我所教导的力量有全面性的了解,并且能认识这种力量带来毁灭的可能性。我绝对不会教导没有持续地显露出同情心以及合群性格的人。要学习如何用一把剑,就必须先学习何时用这把剑。

  在全然属于情感的层面上,我相信这个高德教徒的思路中有另外一样错误。如果机械代替了个人在术业上的成就,那么人们的心中会怀抱着怎样的志向呢?如果带着那样的目标,我们在事实上又是什么人呢?

  我认为要小心社会上那些想要弄得人人平等的机械设计者。人们的机会应该平等,必须平等,但是个人在所努力的事上得到的成就依然是不会相同的。

  ——崔斯特·杜垩登

  ※※※

  一座矮胖的塔伫立在陡峭山坡旁的小山谷中。因为它被过度生长布满爬藤覆盖着,所以一个临时经过的路人甚至不会注意到有这栋建筑物的存在。

  但是秘银四夫却不是不小心经过了这里。这里是隐士堡,也许是惟一的一个地方,能够完整地告诉他们目的地的位置。

  “你确定是这里吗?”当他们细察了一面小而陡的山壁时,瑞吉斯问道。这座古老的塔看起来更像是一座废墟。附近没有任何一样能让人看了振奋的东西,甚至没有动物,好像有某种怪异而肃穆的沉默笼罩在那里。

  “我确定,”崔斯特回答说。“去感受这座塔的古老。它已经耸立了许许多多个世纪。”

  “它已经空了多久呢?”布鲁诺问,他对于这个被描述成他最光明希望的地方感到失望。

  “它不是空的,”崔斯特回答。“除非我收到的情报有问题。”

  布鲁诺跳了起来,冲上了山壁。“也许你说的是对的,”他喃喃自语说。“我打赌有一些巨魔或是食尸雪猿正在门后面看着我们,流着口水等我们进去!让我们上吧!当我们离开时,到桑达巴也只不过要多走一天罢了。”

  矮人的三个朋友也加入了他,走上了这条曾是通向塔门道路的遗迹。他们将武器拿在手里,小心地靠近古老的石门。

  它由于时光的流逝而被磨得光滑,并长满苔藓,很明显已经有许多年没开过了。

  “用你的手臂,男孩,”布鲁诺对沃夫加说。“如果世上还有人能把这东西弄开的话,那就是你了!”

  沃夫加把艾吉斯之牙倚着墙放下,走到了巨门之前。他把脚尽可能站稳,双手在石头上游移,要寻找一个最适当的地方来推。

  但是他在石门上只用了一点点力量,门马上就往里头开了,并没有发出声音。

  一阵冷风从黑暗的内部飘出,带来了一种不熟悉的混和气味,以及一种古老的气氛。这群朋友们感觉这里好像是另一个世界,也许属于另一个时代,当崔斯特领着他们进去时,他们并不是没有带着某种程度的惶恐。

  他们轻轻地放下脚步,然而他们的脚步声还是在寂静的黑暗中回荡着。从门外射入的阳光让他们轻松了一点,好像有某种障碍物横亘在塔内和外面的世界中间一般。

  “我们应该点根火把——”瑞吉斯开始说,但是他突然停了下来,他没料到自己的轻声低语居然引来这么大的回声,吓了一跳。

  “门!”沃夫加突然喊了出来,他注意到没出声的石门已经开始在他们后面要关起来了。他跳过去,在门完全关上使他们陷入黑暗之前之前抓住了它,但即使是他强大的力量也没办法抵抗移动门的魔法力。它没有发出响声就关上了,只有空气低沉地发出了“飕”的声音,共呜出像是巨人叹息般的回声。

  他们预料在巨门挡住了最后一丝阳光之后,这个地方将变成如同无光的墓穴一般,然而这件事并没有发生,因为门一关上,一种蓝色的光芒就开始照亮了这个房间,这里是走向隐士堡的门廊。

  他们由于笼罩在自己身上的畏惧感而说不出话来。他们处身于没有所谓时间、否定了他们对于年代之观点,也否定了他们自我归属的泡沫之中,看着人类的历史。在一眨眼的时间中,他们就被驱使站在已逝之观察者的地位上,他们自身的经验被悬在另一个时空当中,以如同神般的大能看着人类种族的递嫔。许多错综复杂的织锦画,颜色曾一度鲜明但现在却黯淡了下来,明确的轮廓也渐渐模糊,将这群朋友们带入一种幻想似的景象,上演着人类这种族的故事,每个故事都被重复地诉说着,乍看之下似乎是重复的故事,然而每一次都些微地改变,显现出了各自不同的本质以及相异的结果。

  各个时代的武器和盔甲在墙上排成一列,上方挂着一千个被遗忘王国的旗帜以及家徽。在地下安息的英雄以及圣哲的肖像,有些是最博学的学者们所熟悉,但大部份是连他们也不知道的,从椽上往下瞪着他们,它们所捕捉的容貌生动到能够表现出所描绘的每一个人的感情。

  第二道门,这次是木头做的,直接安在从第一个房间穿过圆筒形走廊后的尽头,很明显地通到塔后的山丘里面。当它打开的一瞬间,这群伙伴们打算打破这里的魔法逃脱出去。

  然而他们没有人拿起武器,他们知道不管是谁(不管是什么东西)住在这座塔中,他的力量都是超越在这种尘世力量之上的。

  一个老人走进了房间,比他们所看过的任何人都还要老。他的脸还保持着完整,没有因年龄而凹陷下去,然而他的皮肤在质地上甚至像木头,上面有一些更像是裂缝的线条以及粗糙的边缘,像是一棵老树一样对时间作顽抗。他行走像是静静移动的连续,飘过来的移动方式已经不能用“走路”这个词来形容了。他靠近了这些朋友们并等待着,他的双臂(即使在他长而光滑如缎的袍子折痕下,仍能很明显地看出来很细瘦)静静地在他两旁垂下。

  “你就是这塔的隐士吗?”崔斯特间。

  “老夜,就是我,”他用一种安详的声音回答。“欢迎,秘银四侠。艾拉斯卓已经告诉我你们会来,也告诉了我关于你们的冒险之旅。”

  即使心中充满了对四周肃穆环境的尊重,沃夫加还是没有漏掉这句提到艾拉斯卓的话。他望向崔斯特,用会心的微笑和黑暗精灵的双眼遇个正着。

  崔斯特将头别开,也微笑了。

  “这是人类之室,”老夜宣称说,“这是隐士堡中最大的房间。当然,是除了图书馆之外。”

  他注意到了布鲁诺不悦的表情。“你们种族的传统也渊远流长,好矮人,而精灵的甚至更长。”他解释说。“但是历史上的危机通常是用代而不是用世纪来计算的。短命的人类们在几世纪当中可能已经倾覆了一千个王国,又建立了另外一千个,而在相同的时期中,一个矮人国王却仍在平静地统治着他的子民。”

  “真是没耐心。”布鲁诺生气地说,他很明显已被安抚下来。

  “我同意,”老夜说,“但是现在请你们过来,让我们一起吃饭。我们今晚还有许多事要做。”

  他带着他们穿越门口,到了一个相似、有照明的门廊中。当他们走过时,两边的许多门上都标示出各个不同的房间,大部份是属于善良的种族,甚至有一些是在记录半兽人、地精以及巨人。

  这群朋友们和老夜围着一张巨大的圆桌用餐,它陈旧的木头和山石一样坚硬。它的边上刻着神秘文字,有许多都是这世界上失传已久的语言,即使是老夜也不记得。食物如同这里其它的东西,给人一种遥远古昔的印象。然而,跟传说中的不同,它非常好吃,有一种这群朋友们从来没吃过的风味。饮料是结晶状的酒,富有一种连精灵们的灵药都比不上的芬芳。

  当他们吃饭时,老夜说起古代伟大英雄们的传说,以及使被遗忘的国度变成现状的大事件给他们助兴。这群伙伴是很专心的听众,虽然秘银厅的实际线索很可能就在一两扇门之外。

  当用餐结束,老夜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用一种特意而好奇的强度环视了他们。“那一天将会到来的,也许是现在的一千年后,到时候我会再度说故事。我确信那时我所说的其中一个故事一定是关于秘银四侠,以及他们光荣的冒险之旅。”

  这群朋友们对这老人加诸他们身上的荣耀都无法答话。即使是很难被感动的崔斯特,在很长的一段时间中也都没有眨眼。

  “来,”老夜指示说,“让你们重新走上全新的路途。”他带着他们穿过了另一扇门,到达了整个北地最大的图书馆。

  在这个巨大的房间中,厚薄不同的书卷遮盖了所有墙壁,或是高高地叠在满布室内的桌上。老夜特别指出其中一张墙边上的小桌子,已经有惟一的一本书摊开在上面了。

  “我已经为你们做了许多研究,”老夜解释说。“而在所有跟矮人有关的书籍中,这是我所能找到惟一有秘银厅线索的书。”

  布鲁诺走向那本书,用颤抖的手抓住了它的边缘。它是用高等矮人语,山底守密者杜马松的语言所写成,那是一种在被遗忘的国度中几乎消失的字体。但是布鲁诺能够读懂它。他快速地翻找,然后大声地读出了相关的段落。

  “艾默王和他的人民从格伦跟战锤一族的劳动力那里得到了巨大的利益,但是秘密矿场中的矮人们并没有发言反对艾默所赚的利润。在格伦开始销售秘银工艺品的秘密通路之处,坚石镇被证明是有价值并且可信赖的同盟。”布鲁诺抬头看他的朋友们,眼中流露出得到了启示的光芒。

  “坚石镇,”他轻声说。“我知道这个名字。”他再度埋头书中。

  “除此之外,你也很难找到什么别的了。”老夜说。“因为有关秘银厅的记录都因为年久湮灭了。这本书只提到因为坚石银的彻底灭亡,秘银的流出很快就停止了。”

  布鲁诺并没在听。他是为了自己而去读,将写在这里他们失落的传承狼吞虎咽地读进去,不管它是否重要。

  “坚石镇怎么了?”沃夫加问老夜,“那是一个线索吗?”

  “也许是,”这个年老的隐士回答说。“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找到除了这本书以外的任何线索,但是我倾向于相信坚石并不只是个普通的矮人小镇。”

  “它在地面上!”布鲁诺突然打断他的话说。

  “是的,”老夜同意。“它是个居住在地面上建筑里的矮人社区。在秘银厅的时代不为外界所知。就我所知,只有两个可能。”

  瑞吉斯因胜利而喊了出来。

  “你们高兴得太早了,”老夜评论说。“就算我们找出了坚石镇的位置,它也只是前往秘银厅的起点而已。”

  布鲁诺翻了几页书,然后将它放回桌上。“它们离得很近!”他咆哮说,用拳头往下敲坚硬的木头。“我应该可以想起来!”

  崔斯特走向他,从斗篷底下拿出了一个瓶子。“这是药水,”他向着布鲁诺疑惑的眼神解释说,“它会让你再度回到秘银厅的日子当中。”

  “这是很强的魔法,”老夜警告说。“而且你无法控制它。小心考虑是否用它,好矮人。”

  布鲁诺已经往前走,由于接近了发现秘银厅的边缘而忐忑不安。他一口吞下这瓶液体,然后靠在桌子边上站稳,抵抗它强大的效力。当药水将他送回几世纪之前,汗珠从他皱起的眉毛上滚下,他不自主地抽搐起来。

  瑞吉斯和沃夫加走向他,巨大的男人握住了他的两肩,让他放松坐下。

  布鲁诺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但是他看不见任何眼前房间中的东西。他汗流浃背,抽搐变成了颤动。

  “布鲁诺,”崔斯特轻声地说,想知道他将这么诱人的机会给予矮人是否是正确的。

  “不,爸爸!”布鲁诺尖声高喊。“不要待在这里的黑暗中!跟我来。没有你,我能做什么呢?”

  “布鲁诺,”崔斯特更用力地叫道。

  “他现在不在这里,”老夜解释说,他对于这种药水很熟悉,因为长寿的种族需要寻回遥远过去的回忆时,经常会使用它。然而通常喝的人会回到一个比较快乐的时期。老夜严肃地关注着布鲁诺,因为药水让布鲁诺回到了过去灰暗的日子中,这是他的心已经摒弃,或者说至少已经模糊掉的记忆,以免他陷入强烈的情绪之中。这些情绪现在赤裸裸地坦露出来,将它们所有的狂暴显现在矮人的心中。

  “带他到矮人之室去,”老夜指示说。“让他面对他们种族英雄们的画像。他们会帮助他记起以往的事,并且在苦难中给予他力量。”

  沃夫加抬起了布鲁诺,然后温柔地背着他走进了通向矮人之室的通道,将他放在圆形地板的中央。然后这群朋友们退开,让矮人自己留在幻影之中。

  布鲁诺现在还不能看见他周遭景物的一半,他被陷于过去和现在的世界中间。莫拉丁、杜马松,以及他们种族所有的神明和英雄都从椽上往下看着他,加添了他对抗悲剧的一点点力量。矮人大小的盔甲以及制作巧妙的斧头、战锤围绕着他,他沐浴在他自己骄傲种族最高光荣的体现之中。

  然而这些画像并没有办法驱除他再度经历的恐惧,也就是他们种族的败亡、秘银之厅的败亡、以及他父亲的败亡。

  “日光!”他喊着说,他被悲哀和释放拉扯着。“呜呼!我的父亲!还有我父亲的父亲!但是真的,我们就要逃出去了!坚石……”他自我的意识消失了一阵子,整个精神都被压倒了,“会遮蔽保护我们。灭亡了,灭亡了!遮蔽保护我们!”

  “这代价很高。”沃夫加说,他对矮人所受的折磨非常心痛。

  “他是自愿要付的。”崔斯特回答说。

  “如果到头来我们什么情报都没得到,那就白痛苦一场了。”瑞吉斯说。“他的精神毫无方向到处乱跑。我们要坐在他身边,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等待吗?”

  “他的记忆已经将他带回了坚石镇,他没提起从秘银厅出发之后所走的路。”沃夫加观察说。

  “干什么?”瑞吉斯开始要问,但是黑暗精灵已经开始有所行动了。他冲向布鲁诺的身边,将他的脸靠向矮人流满汗水的面颊。

  “我是你的朋友,”他对布鲁诺轻声地说。“我因为听到秘银之厅败亡的消息而赶来!我的盟友们正在等待!我们会报仇的,战锤族的强壮矮人!请你告诉我们道路,我们才能够恢复秘银厅的光荣。”

  “这是秘密。”布鲁诺在意识的边缘喘息着。

  崔斯特更进一步地逼问。“没时间了!黑暗降临了!”他大叫。“道路,矮人,我们必须知道路!”

  布鲁诺喃喃吐出几个听不懂的声音,所有朋友们都惊叹于黑暗精灵已经突破了妨碍布鲁诺找到秘银厅的最后一道心防了。

  “大声点!”崔斯特坚持说。

  “第四峰!”布鲁诺尖叫着回答。“从那条很高的路上去,进到看守者之谷中!”崔斯特回头看老夜,老夜因为已经知道他所说的地方而点了点头,然后转回去向着布鲁诺。“休息吧,强壮的矮人,”他安慰说。“我们会报你们一族之仇的!”

  “照提到坚石镇的这本书的描述,第四峰只有可能是一个地方。”当他们回到图书室,老夜对崔斯特和沃夫加解释说。瑞吉斯留在矮人之室去照顾布鲁诺烦躁不安的睡眠。

  隐士从高高的架子上拿下来一个卷轴,然后摊开了它古老的羊皮卷:它是北地中心部银月城和米拉巴之间的地图。

  “在秘银厅的时代,既是矮人聚居在地面上的地方,又离山脉近到能数得出山峰的地方只有在这里,”他说,他标出世界之脊最西方支脉的最西方山峰,就在奈斯姆和爱佛荒原的北方。“这个被抛弃的石城现在就叫做‘废墟城’,当长胡须的种族还住在那里的时候,它通常是以矮人戴罗之名为人所知。但是你们伙伴的精神漫游却让我坚信,这里就是书上所说的坚石镇。”

  “那为什么书上不直接把它叫做矮人戴罗呢?”沃夫加问道。

  “矮人是一个很守秘密的种族,”老夜用理解的微笑解释说,“特别是在跟宝物有关的时候。秘银厅的格伦决心不要让贪婪的外面世界知道有这么一个埋藏宝物的地方。他和坚石城的艾默无疑地安排好了复杂的暗号,又编了一套名字,在提到他们周围事物的时候使用。他们会做出任何行动,以探查出那些为了金钱而来之人,并将他们驱离这条道路。在矮人的史册中出现了许许多多现在看来不相连贯的地名。有许多学者也许已经读到了关于秘银厅的事,但是由于是用另外一个名字,使得他们假设所看到的是指另一个矮人失落的故乡。”

  隐士停下来一阵子,来整理已经发生过的事情重点。“你们应该马上启程,”他建议。“如果必要的话,背着矮人,但是在药效消失之前要到达坚石镇。布鲁诺走在自己的回忆中,应该可以回溯他两百年前走在守护者之谷中的路线,然后到达秘银之厅的大门。”

  崔斯特研究了一下地图,以及老夜标出来的坚石镇地点。“我们走回西方,”他低声说,重复了艾拉斯卓的想法。“两天勉强可以到。”

  沃夫加靠近看了看羊皮卷,然后用一种同时带有预期和某种程度悲伤的声音补充说:“我们的旅程已经接近尽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