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洛杉矶市不到100英里的大牧场,面积虽然很大但在现代社会里却显得有点儿过时,但它已有75年的历史了。牧场有大片的栎树,绵延不断的高原野地,也有长满郁郁葱葱树木的峡谷,更有覆盖着灌木丛和刺茎藜的山峰,白雪封顶的远山静静矗立在远方的天幕里。

    从崎岖不平的偏僻山村里走出一支马队,马儿静悄悄地排成一列,一个接一个地沿着高低错落的小道前行,有些地方小道的痕迹几乎已经模糊不清了,牧场总部座落在山下绿树成荫的山谷里,干燥的空气,万里无云的晴空,再加上灼人的阳光,使山中绿色的大片草地都变成了焦褐色。

    德拉-斯特里特马鞍右边的袋子里装着笔记本,本里记满了有关偏僻的去处、树标、废弃的路和烧毁的树的位置。她轻松自如地骑着马,对马鞍的晃动也浑然不觉。

    “累了吗?”梅森问。

    “不累,挺高兴的。”

    牧场主哈维-布拉迪骑在马上半转过身,“想必你已都记下来了?”他笑着问德拉,“不然的话,我可以再走一遍。”

    “我还是吃点儿东西吧。”德拉笑着说。

    牧场主向脑后推了推满是汗渍的阔边帽,放眼远眺辽阔的领地,任何东西也逃不过他精明的双眼。小小的马队,这时走上了一条人们常走的路,微微发红的金色尘雾笼罩着他们,阳光下他们在雾中变得影影绰绰。细细的粉尘落在了骑手的身上,马出的汗干燥以后结成盐晶粒附在它们身上,这使马儿也加快了脚步。

    再往山下走,一匹马正单腿离地休息着,它的头向前垂下来。缰绳耷拉到地上,这匹马虽然没有被拴住,但它一动不动,显然这是一匹训练有素的牧牛马。

    哈维-布拉迪说:“他们干嘛要把马放在大太阳地里,一定是等着……是的,这不,过来了一个。”

    一位身着皮护腿套裤和高跟靴子的牛仔笨手笨脚地从牧场小屋里跑出来,拾起了缰绳,扔到马脖子上,抓紧鞍头。上马的动作可一点儿都不显得笨,他一跃上了马鞍,稳稳坐在鞍桥上。人马合二而一,尘埃起处,马儿跑过山谷,爬上蜿蜒的山路。

    牧场主催马前行,“看来好像出了点儿事。”他说。

    没几分钟,信使就来到了他们面前。这是一个细腰、古铜色脸庞的牛仔,他一拉缰绳,马停在了路边,在陡峭的斜坡边上他的坐骑尽力找到平衡,不安地移动着,显然很怕一时不小心失足滑下斜坡。

    牛仔轻松地坐在鞍桥上,他的身体随着马儿晃动着,根本不在意他身后的陡坡,轻轻地扯动着缰绳来控制自己的坐骑。

    “洛杉矶接线员的长途电话,找佩里-梅森找了一整天。大约20分钟前他们几次打来电话说事情很急,一旦找到他马上让他接电话。”

    “谢谢,乔。我们马上去。”牧场主说。

    德拉-斯特里特叫道:“嘿,小心点,那匹马会失去平衡的!”

    信使那古铜色的皮肤将他的牙齿衬得雪白,他说:“别担心,女士。我们都知道哪儿有斜坡。”

    “放心,”梅森大声说,“所有的客户都以为他们自己的事是十万火急的,无论如何,谢谢你通知我,乔。”

    牛仔友好地笑了笑,马队从他身边经过。他的坐骑感到失去了领头地位很不满意,向后甩着头,骨碌碌的大眼睛翻楞着眼白,大声喷着响鼻。“我就是想着让你赶快知道这事儿。”信使说着,跟在了马队的后面。

    山坡不那么陡了,小道也变得不那么曲折了。牧场主走在头里为大家确定着路线。他们策马飞奔,绕开不长的一段坡地,冲下山坡,马的身体因小道方向的变化时而斜向这一边,时而又向另一边倾斜。

    比起牧场主的骑术,在马鞍上左摇右晃的梅森显得既僵硬又笨拙。他们下马走过了一段走廊,来到房门前。门上写着“办公室”,推门进屋,可以看到从未油漆过的地板被靴子跟踩得破烂不堪,柜台几乎占了整个房间的2/3。屋子中央是一个用能装50加仑汽油的油桶做成的炉子,柜台前正在看书的女孩对佩里-梅森笑着说:“梅森先生,电话在这儿。”

    梅森点头致谢,走到电话旁,拿起听筒,要通洛杉矶接线员的电话。

    德拉-斯特里特瞧见了刚随邮件一块送来的晨报,在等待电话接通的当口,她想看一看“重要数据”一栏。

    “找尸体吧,嗯?”梅森微笑着说。

    她说:“你一点儿不懂浪漫,你不会……哦,是这儿。”

    “是什么?”

    “意向通告。”

    德拉-斯特里特折起一页报纸,用铅笔在一个条款上画了个圈,上面写着:普伦梯斯-布伦鲍尔斯,42岁,圣-罗伯托市摩天街619号;露西尔,33岁,圣-罗伯托市第六街704号。她对佩里-梅森微笑着说:“我很高兴他们要结婚了。我总觉得浪漫爱情可能会撞上法律的暗礁,有这么多……”

    电话响了,梅森拿起听筒。

    是班宁-克拉克激动的声音:“是你吧,梅森?”

    “是的,我是梅森。”

    “整整找了你一天,他们说你在牧场的某个地方,所以我一直以为你马上就会给我来电话,那牧场到底有多大?”

    梅森笑道:“你需要骑一整天的马才能到牧场的另一边再返回来。”

    “见鬼,我猜就是这么个牧场,大约半个小时前就让他们找你——我简直再也等不下去了。”

    “我知道了,出了什么事儿?”

    “我这儿一团槽,你一来我马上去见你,不,不。我是说现在——今天——你马上开车到这儿,他们翻出了一些公司的旧章程,今天好像有个常规的年度股东大会召开。他们一直在蒙骗我。他们找了个精明的律师想把我置于死地。”

    “我很抱歉,”梅森口气坚决地说,“整个白天我都在考察有争议的边界线,而且……”

    “昨晚有人给我岳母和吉姆-布雷迪森下了毒,还有人向我的护士开了两枪。还发现了砒霜……”

    梅森的脸上露出了笑容:“是开枪的人干的。我一到就去你那儿。”

    “记住从后门进来,”克拉克说,“我想在其他人知道你来了之前见到你。”

    梅森放下电话转身对德拉-斯特里特说:“想来一次快速旅行吗?”他问道。

    “骑马?”

    “当然不是骑马。”

    “那就完全不一样了。”她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