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疯狂地喷泻着子弹的轻机枪沉默下来,与此同时,三辆装甲吉普车开出车库。

  从这些装甲吉普车的车厢里,往外伸着四十毫米火箭发射简。

  鹰见见状惊得差点喊叫出来,急忙从衣袋里掏出剩下的一颗手雷,拔掉当保险销使用的毒针,朝着一辆装甲吉普车扔去。随后赶紧趴下。

  从吉普车上射出了几发四十毫米火箭弹,火箭弹喷着气体,以慢得连肉眼都看得清的速度,穿过窗户,从匍匐着的鹰见上方通过。

  这些火箭弹击中大库房间另一侧靠近天花板的墙壁上。猛烈的爆炸。紧闭着双眼的鹰见顿时眼前一片漆黑,意识渐渐模糊起来。……

  当意识朦朦陇陇地恢复时,鹰见不知道自己是在做梦还是已经死了。

  不一会儿,鹰见意识渐渐清楚起来,他感到全身火辣辣的疼痛。

  既然能感觉到疼痛。那就是说自已还活着。但鹰见很害怕睁开眼睛。

  他想起自己是被火箭弹炸伤的,恐怕自己全身的肉已被炸得稀烂了吧。此时此刻的心情,犹如在大醉后的翌晨,躺在床上回想起头天晚上向某个女人幽会的情景。真希望自己永远不要睁开眼睛,就这样死掉才好。

  一捅冷水从头上倾下,鹰见不由地哆嗦了一下,吃力地睁开眼睛,眼皮显得格外沉重。眼前站着四个人。

  其中两个象是日耳曼的外国人,其余两人象是日本人。背后看鹰见。三面是粗糙的水墙。

  两个日耳曼人看样子快有七十岁了,虽然头发花白,额头上的皱纹很深。但一双眼睛炯炯有神,一点也不显老,背脊也不弯曲,两人都是清一色的无尾礼服,

  站在鹰见右边的男子,个子髙高的,体重恐怕有一百三十公斤,在长长的灰色眉毛底下,有着一双似乎在燃烧的天蓝色瞳仁,右手臂上缠着指挥棒的细皮带。

  鹰见在照片上见过他。他曾经是纳粹德国的死刑执行局的副局长,名叫盖奥鲁格·鲍林佳。当然,现在要比二十多年前现役时代的照片看上去要老很多。

  站在鲍林佳身旁的男子有着一双暗青色的瞳仁,个子跟一般日本人差不多、曾经是纳粹在波壮的奥斯威辛集中营的头子,名叫阿道夫·兰格。

  纳粹从波兰撤退时,将以毒气室和焚尸炉著称的奥斯威辛集中营炸毁。据有关记录,兰格当时因失误而被炸死。但事实上。兰格却在这里活得好好的。

  鲍林佳和兰格左右两边的日本人全都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两人都是一身入时的深色西服。

  鹰见这时才看清,自己被脱光衣服,绑在铁管焊成的椅子上。是用航空缆绳绑的,比铁链更不容易弄断。

  遍体鳞伤,特别是右肋下和左腿被火箭弹的破片插进,后来似乎又被人切开伤处取出,伤口则被人用丝线胡乱缝合着。不过,鹰见强韧的肉体已不再出血了。

  “你知道不知道,我们高髙兴兴吃着晚饭,被你打进门来,简直太无礼了!”右侧的四十来岁的瘦个子日本人狠狠地说道。

  鹰见哼了几声算是回答。

  “你杀了我们好多人,得好好回敬你一番,鹰见先生!不过呢把你一下子就杀了也没有什么意思。”左侧体格强壮的男子一边说着一边撕开雪茄烟的玻璃纸,把烟叼在嘴上。

  鹰见感到背后似乎有两三个人,也许是刑讯的打手。

  “你似乎是条硬汉,我们得好好亲近亲近。要是个挨几下就趴下的软蛋,那就太叫人扫兴啦。”右侧的日本人说道。

  鲍林佳走上前,用指挥棒敲了敲鹰见的额头,用生硬的日语问:“你是哪个组织的人?如果你能把你的组织情况全讲出来,我们可以免去你的死刑。”

  “我的职业是枪炮,飞机和汽车的美国杂志和日本通讯员。”鹰见回答。

  “胡说!你真是记者的话,为什么能冲过一个又一个的陷井闯到这里来?”鲍林佳冷冷他说道。

  “完全是受好奇心的驱使。没有强烈的好奇心就干不了记者这一行。”

  “看来不给你点厉害瞧瞧,你是不会讲实话的喽!”鲍林佳脸上浮出狰狞的笑容,后退几步,一摆手。

  一个身穿战斗服的彪形大汉转到鹰见前面,只见他手里拿着带钢梢的皮鞭,嘴角挂着嗜虐的笑容,“快招了吧!硬充好汉也没用。只要落在我们手里,没有谁能硬撑到底。”说着,就要挥起皮鞭。鹰见挣扎着想要躲过打击,但没有做到。因为他被绑在一张用水泥地固定在一起的铁椅上。

  上肩感到火烧般的剧痛,冲击传到内脏引起了呕吐感,从被打破的上肩皮肤处流出血来,上臂似乎脱离了身体,肝脏

  受到冲击也痛得要命。

  “连哼都不哼一声,算你有种,不过,看你能硬到几时。快说!”彪形大汉说着又举起了鞭子。

  “我说实话,我没有组织,是独来独往的职业杀手,让我加人你们的组织吧。”鹰见呻吟着挤出一丝声音来。

  “你他妈的装蒜!”啪!一鞭子抽在鹰见的右肩上。鹰见再也忍受不住痛苦,哇地吐出混着胆汁的胃液来。

  彪形大汉往后一跳,躲开鹰见吐出的脏东西,“臭死人!”不过,你算得上条好汉,要是一般的家伙,只要挨上一鞭就得昏过去。“

  他嘴角上嗜虐的笑容又增加了几分。第三鞭落在腰上。打得鹰见昏死过去。

  一打手拿起老虎钳将鹰见右手指的指甲剥掉,钻心的剧痛使鹰见清醒过来,他不由地惨叫一声:“住手!”

  “好啊,好啊,你小子终于想说实话了吧。”一打手用老虎钳夹着扳下的指甲拿给鷹见看。

  “我是内阁情报室的人。”鹰见呻吟着说。被剥掉指甲的小指虽然阵阵钻心地痛,但比起刚才内脏的不堪忍受的痛苦来,简直算不了什么。

  “不许撒谎!”鲍林佳大发雷霆,“内阁情报室的职员芒薄的复印件在我们手里,特工人员的秘密名簿也在我们手里,那里面没有你的名字,也没有你的照片。你要是再磨蹭时间,当心活活地剥下你身上的油做成肥皂。”说着,他用指挥棒抽打了一下鹰见的脸。

  “这次我没有撒谎。我只是为了钱才给内阁情报室干的。而且,我不是正式的职员,只是接受这项委托。我没有必要为内阁情报室尽忠到底。”鹰见叫喊着说道。

  “委托?”鲍林佳身旁的日本人怀疑地自语了一句,然后把鹰见的话译成德语说给鲍林佳和兰格听。

  “没错!是委托。不是跟内阁情报室本身,而是跟那里的特务部长个人签的合同。所以名簿上是找不到我的名宇的。我的报酬是从部长的机密费中支出的。”鹰见装作用认真的样子说道。

  “你说的这些是真的吗?”

  “不信,只要把部长弄来一问就清楚了。”鹰见想尽量拖延时间,然后再寻机逃走。

  “部长的姓名?”兰格突然用地道的日语向道。

  “犬场。”鹰见条件反射的地答道。这毫不奇怪,因为在ISIE它的资料室里保存若有关内阁的情报室人员的详细记录。“犬场的年龄?”

  “五十二三?”

  “身高?”

  “不太高。”

  “脸的物征?”

  “左下巴有颗黑痣。”

  “那家伙的家庭成员?”

  “他是单身一人。”鹰见回答道。

  “从部长那儿接受了什么任务?”鲍林佳问道。

  “他叫我去江村幸商事的航空电子部,找部长代理竹山,以巴吉系统泄密一事吓唬他,部长说,这样一来,敌人就会来杀我,他叫我趁机查清敌人的老巢,没想到我陷得太深,这是我的失策。”鹰见回答道。

  “是的。你小吉田个唐·吉河德。不过,你是否真的是内阁情报室的走狗,我们是不会轻易相信的。”鲍林伟说。

  “信不信由你。反正,我再也不想为了几个小钱去为内阁情报室卖命了。”鹰见撇了撇嘴唇。

  “别装蒜!就算你是内阁情报室的人吧。那么,我问你,内阁情报室对我们的情况究竟了解多少?”瘦子日本人问道。

  “什么都不知道,才叫我来侦察。”

  “顽固不化的家伙!妈的,你小子真的那么想死?”

  “行啦,”鲍林佳开口说话,“还是先让这狗东西见识见识活着的快乐。这样他会觉得顽固不化是愚蠢的,自己就会主动地全讲出来。我们有的是时间。”

  “明白了。”打手头目一低头。

  鲍林佳等人离开了房间。

  背后两名打手转到站在鹰见面前的彪形大汉身旁。其中一打手建议:“在让他参观地下乐园之前,最好先让他看看刑讯室。”

  另外二人一致赞同。

  他们把鹰见的双手铐在背后,在鹰见的每只脚脖子上拴上一根铁链,铁链上带着重达三十公斤的铁球。然后,将绑着鹰见的航空缆绳解开。

  “站起来!”彪形大汉命令鹰见,同时用鞭子轻轻一抽鹰见的背。鹰见痛得差点跳了起来,看来背上也带着伤。另一名打手按下右侧墙壁上的开关。

  马达和油泵嗡嗡地启动,鹰见那面水泥墙壁自左向右缓缓滑动过去,露出一间屋子,里面的灯光自动点亮。

  “这个基地里有个原子能电厂。电是用不完的。”

  一打手夸耀地说着,“好啦,走吧!”向全裸着的鹰见屁股踢了一脚。

  鹰见拖着沉重的铁球,走进刑讯室。室内地面铺着磁砖,为了便于清洗血水。室内摆着断头台,电锯,烤人炉,烹刑用的盛满油的大锅,内侧量有无数钢钉的铁处女,水刑用的漏斗,倒吊人用的滑车等形形色色的刑具。

  一打手打开电锯的开关,假装要把鹰见推到转得飞快的电锯上去拉腰截断。

  鹰见则故意作出很害怕的样子大喊大叫起来,弄得那三名打手乐不可支。

  接着,鹰见被抬上似乎用来搬运尸体的平板车,打手们推着平板车进了一条婉蜓曲折的地道。

  一路上经过多处卫兵的盘査,最后来到一扇带密码锁的大钢门前。

  一进门,里面是一个极其宽敞的地下广场。人造太阳将地下照得如同白昼般明亮。

  眼前的情景完全同西村在供述中描绘的一样。在广场中央,有一个五十米见方的温水浴池,浴池四周长着繁茂的热带森林植物,还有许多南国风情的椰树叶,屋顶的小茅草屋点缀其间。

  地下十分温暖,但很干燥,也许有空气除湿装置在运转。空气中飘荡淡淡的大麻气味。

  温水浴池中漂浮着许多大餐桌,桌上面摆着美酒佳肴。近三百名杀手全都脱得赤条条的,一边享受着美酒佳看,一边尽情地玩着女人,或在浴池里狎戏,或躺在人工地坪上的枯草丛中交媾,还有十几人一堆,男男女女头脚相接,围成一圆圈,好一个乱爱的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