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中杉是个性情孤独的人,因此,他的葬礼由好友岛本出面,在彼山的一所小寺庙举行。

    户田真纪子也从冈山赶来参加。上香完毕后,她对着岩本警部问道:

    “遗书上提起我的名字,这是真的吗?”

    在她来之前,冈山县警局的人已把大致的情形告诉过她了。

    “这是真的,你要不要看一下呢?这封遗书因为不是留给特定的一个人,所以暂时由这里的岛本先生保管着。”岩本回答说。

    “我希望能有这个机会,那就让我看一下吧。”

    葬仪完毕后,真纪子在岩本警部的陪同下来到岛本家。

    岛本还在寺里没有回来,守店的太太将这封遗书拿了出来。

    在里面的房间和岩本譬部面对面坐着的真纪子,读完遗书后,已变成泪人了。上香时她是红着眼眶的。

    “这封遗书虽然没有指名要留给谁,在我看来,好像是专为

    我而写的哩。”她呜咽着说。

    “嗬……”岩本警部含糊地应声说。

    感情丰富的女人想事情时,往往会以自己为中心,所以,把这封没有台头的遗书认为是留给自己的,这是想象得到的事情。

    不过,户田真纪子好像是有某种确信,所以才说了这句话。

    “我敢这么说一是因为上面的一个字句只有我看得懂的缘故。”她说。

    “只有你一个人看得懂?”

    “是的,就是‘红黄相间的画笔’这个字眼……”

    “这不是……”

    岩本警部想起在自杀现场的书桌上看到的一支笔杆颜色确实有点特殊的画笔。看到真纪子有意要继续叙述,他就不敢打岔了。

    下面是户田真纪子的叙述内容——

    中杉勇一是个挥霍成性的人,和她同居5年来也一直沉迷于“竞轮”。(日本盛行的以自行车比赛而进行的赌博。)因此,他有再多的钱也不够用。

    于是他在缺德画商的怂恿之下,着手画画风和自己接近的某已故名画家的赝作。

    真纪子算来也是一名画家,当然反对中杉做这种违背良心的勾当,为此,两人不知吵了多少次架。

    关于艺术家的良心问题,中杉的说词是这样的:

    ——一些庸俗的有钱人一味崇拜有名人物。赚这种人的钱,良心还有受到谴责的必要吗?

    真纪子却以这样的理由责怪他:

    ——你这样会欺骗后代的人,因为你的赝作太逼真了。这种鱼目混珠的作为,当然是不为世人所容许的。

    中杉对她如此的责难却莞尔一笑说:

    ——不,我的作为不会使后世的美术史家发生混乱的。我对自己完成的赝作都留下记号,所以,不会发生鱼目混珠的事情。

    ——你留下什么样的记号呢?

    真纪子对此提出反问道。

    ——以后对美术品的鉴定会趋向于采用科学手法,这是一定的。x光不就是一种方法吗?有些物质容易吸收X光,而有些物质则不然。照胃部X光照片时,医生不是要让病人先喝下硫酸钡吗?这个目的是在加强吸收X光。我就是利用这种原子序较高的元素配了一种独特的造影剂,而用这样的造影剂在我的赝作上写出“此为赝作”四个大字的。这种造影剂是一种黏液东西,它本身没有颜色,所以涂在画布上时,用肉眼是看不出来的,只有用x光透视才看得见。哈!哈!哈!

    赝作而有这样的记号,这样的画当然没有人会买。因此,这是一项秘密。知道这个聊以自慰艺术家之良心的秘密的人,除他本人以外,只有户田真纪子一个人而已。

    “用造影剂写文字时,他就是使用红黄相间的画笔的。这支画笔绝不用来画画,以此为惟一的用途。这可以说是赝作画家中杉勇一良心的表现吧……所以我说,遗书上‘红黄相间的画笔’这个字眼的意思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真纪子说完就垂下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