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CBA新闻部,这一天可真是忙乱的一天,而斯隆家绑架案工作组则更是忙得不可开交。

    为全国晚间新闻制作绑架案的综合报导依然占据着工作的中心,当然世界其他地方间时还在发生另外一些事件,有些甚至是重大要闻。

    绑架案这条新闻分派到了五分半钟的时间,这在15秒的瞬间也会争得你死我活的行当里,可算是罕见的大段时光了。这样一来,工作组的整个精力几乎全部扑进了当天节目的制作里,而根本无暇顾及长远任务及其筹划。

    特别节目的最后一段是CBA电视网总裁马戈特·劳埃德—梅森发表的讲话。

    把马戈特拉进来是莱斯利·奇平翰的主张。昨天,在向网里播出绑架的简讯后,他随即打电话向她作了报告,并于今天上午又一次进行了汇报。总而言之,她的反应是富于同情的,他们第一次通话后,她给克劳娜德·斯隆打了个电话,表达了希望能很快找回他家里的人的心愿。但与新闻部主任讲话时,她却又提了两点警告。

    “发生类似这样的事,部分是各家网台处理失当,让主持人变得比现实高大,使公众觉得他们特别了不起,简直是神。”她并未具体讲述网台该如何扭转观众的看法。即使网台更想这样,奇平翰觉得,自己出面就这种明显的事进行争论也毫无意义。

    另一个附加条件涉及绑架工作组。

    “我不希望任何人,这主要是指你,”马戈特·劳埃德—梅森断然说,“不加控制地乱花钱。你应该在现有的新闻部预算里开支一切必要的费用。”

    奇平翰疑虑地说:“这一点我可没有那么大把握。”

    “那我就给你下一条死命令。任何超出预算外的行动,不经我预先批准,不能进行。明白吗?”

    奇平翰真不知这个女人血管里流的是血还是冰。

    他高声答道:“是,马戈特,明白了。不过,我要提请你注意,昨晚我们全国晚间新闻的收视率一下猛增,而且我预料在整个危机期间将会继续保持这个势头。”

    “这只能表明,”她冷冷地回答说,“不幸的事也有利可图。”将这位总裁扯进晚间节目中看来是适宜的,同时奇平翰希望这会软化她对一些开支的态度,照奇平翰看来,那些开支肯定是需要的。

    马戈特摆起架子,权威十足地发表着讲话,她使用的是预先为她写好的讲稿,不过她自己已作了改动。

    “我代表本网台和我们母公司格洛班尼克工业集闭的所有人员,宣布我们全部的力量随时都可以用于寻找斯隆家失踪的成员。对我们大家来说。这实际是一桩家庭事务。

    我们为所发生的事情深表痛心。我们呼吁执法机构继续采取最强有力的行动,给罪犯以应有的惩罚。我们祝愿我们的朋友和同事克劳福德·斯隆早日与他的妻子、儿子和父亲团聚。

    原稿里并未提及格洛班尼克工业集团。马戈特在奇平翰的私人办公室审查她的讲话稿时提出要加上,奇平翰劝告说。“要我可不会这么做。CBA给公众的形象是个整体,是美利坚的一部分,加进格洛班尼克的名字会使这个形象失去光彩,对谁都不利。”

    “你这是自以为是,”马戈特讥刺道,“好像CBA是皇冠上的明珠,是独立的。告诉你,它什么都不是。在格洛班尼克那边,他们多半会把CBA看成他们屁股上的一个疹子,这个提法就这么定了。你要去就去掉关于斯隆的那些话,‘我们的朋友和同事’。管它绑架不绑架,我读到它们也许会背过气去。”

    奇平翰干涩地提议道:“来点儿交换怎么样?哪怕就在这一次节目中,你能成为克劳福德的朋友,那么我保证爱格洛班尼克。”

    马戈特破天荒地大声笑了。“真扯谈,好吧。”

    工作组风风火火奔忙的头一天一无进展地过去了,帕特里奇对此并未感到吃惊。以前他也曾参加过类似的任务,深知任何新组成的人马至少需要一天熟悉情况。不过,计划必须立即拿出,决不能再加拖延。

    “让我们来个工作晚餐吧。”下午他对丽塔说。

    接下来,丽塔安排工作组的六名骨干待全国晚间新闻一结束,一道去吃顿中国饭菜,他们是帕特里奇、丽塔、耶格、艾丽斯、欧文斯和库珀,丽塔选中了西六十五路上的孙李韦斯特饭馆,那里离林肯中心很近,是电视新闻人员常爱去的地方。预约时,她对侍者领班袁安迪说:“别拿菜单来麻烦我们,你给点一桌好饭菜,给我们找张僻静的桌子,我们可以谈话。”

    他们的桌子在饭馆顶里面一个相对清静的角落里。

    头道菜,一份热气腾腾、味道鲜美的冬瓜汤吃得差不多了,帕特里奇对库珀开了腔。这位年轻的英国人几乎一整天都呆在拉奇蒙特,与每一个对绑架有点了解的人交谈,包括当班的警察,直到傍晚才返回工作组指挥部。

    “特迪,让我们听听你到目前的印象如何?对我们眼下该向何处去有些什么想法?”

    库珀推开已经空了的汤盘,抹了抹嘴,掏出一本用旧的练习本,然后答道:“好吧,先说说印象。”

    他面前打开的一页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潦草的笔记。

    “第一点,这从头到尾都是职业手搞的名堂。计划这件事的家伙没有瞎撞。他们计划得同列车时刻表差不多,并且确实做得不留一点痕迹。第二,这些职业老手很有钞票。”

    诺曼·耶格问:“你怎么知道?”

    “料到你会问,”库珀咧嘴一笑,看了看桌上的人。“第一,一切都已表明,不管谁抓的人,他们下手前早就紧盯那座房子很长时间了。你们都听到过那些邻居如今在说,他们看到斯隆家房外的那些小车子,有一两次是大车,还以为车里的人是在保护斯隆先生而不是侦查他吧?嗯,从昨天来,有五个人作了这样的反映,今天我与他们中的四个人谈了话。他们都说见到那些车来来去去有三星期了,也许有一个月。那么我们得想想斯隆先生的话了,他如今也认为自己受到过跟踪。”

    斯隆先生是一个电视大明星,他已习惯于当一名社会名人,习惯于走到哪儿都受到注视,这已成了一种生活方式。作为平衡,他下意识地形成了视而不见的心理反应,对那些陌生人目不转睛的呆看,那些东张西望,那些指指点点,他不想让他们打扰自己。正是由于这点,他把受到跟踪的想法丢在了一边,而我推想他受到盯梢是无疑的,因为对整个斯隆家庭的全面侦察少不了对他的跟踪。”

    “就算这是事实,”卡尔·欧文斯问,“它又能把我们引到哪里呢?”

    帕特里奇说:“它帮助我们设想出绑架者的情形。继续说一下去,特迪。”

    “好吧,那么这些绑架者花这么长时间,进行这么多侦查,那可是要用钱的啰,另外他们使用那些小车同样也要钞票。还有一辆大车,也许两辆,加上昨天那辆尼桑,一支像样的车队。另外这些车还有一点特别的地方。”

    库珀将笔记本翻了一页。“拉奇蒙特的警察让我看了有关那些车辆情况反映,我发现了一些奇怪的事情。嗯,一个人看到一辆车,也许不会对它留下多少印象,但有一点我们多数人都能记住,那就是它的颜色,而报告见到过那些车的人讲到了八种不同的色彩。所以,我问自己:这一帮人真会有八辆不同的车吗?”

    “他们可能会有,”艾丽斯·埃弗利说,“只要它们是租来的车。”

    库珀摇了摇头。“我们对付的这帮老兄可不会这样,他们可是滑透了。他们懂得租车就会暴露身份,要亮驾驶执照,要信用卡。另外,出租车使用的牌照可以查得着。”

    “那你是另有一说啰,”艾丽斯提拨了一句,“对吧?”

    “对了。我想事情是这样的,绑架者很可能有三辆小车,然后不断给它们重新喷漆,估计一个星期一次吧,指望能减少人们的注意。果然,它见了效。只有一点,喷漆时这帮家伙做了件蠢事。让我们回过头来看一下。拉奇蒙特的那些邻居里,有一个比其他人对那些车子注意得多些,那是因为他是搞汽车保险的,他留心了那些小车的牌子和型号,他说只见到了三种,一辆福特速度,一辆雪佛莱名人和一辆普里茅斯里莱恩特,全是今年的型号,他还记得其中的一些颜色。”

    帕特里奇问:“那么你对重新喷漆是怎么考虑的?”

    “今天下午,”库泊说,“你们的同事伯特·费希尔替我给一些汽车销售商打了电话。了解的结果表明,人们提到的有些颜色,在那些型号里都没有。比如,保险公司的那位怪人,他说他见到过一辆黄色福特速度牌车,可这种牌子的从来没有生产过这种颜色的,至于一辆蓝色的普利茅斯,情形也一样。另外还有个人讲到一辆绿色车,可那三个牌子里没有哪一辆是绿色的产品。”

    欧文斯若有所思地说:“你谈的这后面或许有点文章。当然,一辆车可能会出过事故重新喷漆,但三辆都这样却不大可能。”“还有一点,”耶格插进来说,“车辆修理铺要是给车子重新喷漆,通常他们都照厂家的颜色喷。除非谁要求来点独特的颜色。”

    “这是不大可能的,”艾丽斯提出自己的看法,“记得刚才特迪说我们要找的这些人都是很精明的。他们不愿招人耳目自然不想那样。”

    “你们讲的我都同意,各位,”库珀说,“这一来就会得出这样的想法,我们找的这一伙他们自己喷漆,而没有过多考虑流行的颜色,或许根本就不知道它们。”

    帕特里奇生疑地说:“这过多地流于假想了。”

    丽塔接口问道:“是吗?我要提醒你特迪前面指出的那些。我们正谈论的这些人实际上拥有一个车队,起码三辆小车,一辆卡车,也许两辆,一辆用于绑架的尼桑车……不管多少,我们知道的就五辆。这样,就表明他们需要把车子集中在一处,而这个地方肯定要相当大。那么不可以说这是个很大的带有一个喷漆车间的地方吗?”

    “是啰。”库珀开心地笑了。“确实是。”

    “一个行动据点,”丽塔沉思地说道,“除了装下这些车辆外,也许还住着参与这件事的人,不管他们是谁。我们从那个老太太的叙述中得知,绑架现场出现了四个到五个人,那么幕后可能还有。难道不可以说所有这些都聚在一起吗?”

    “包括人质。”耶格补充道。

    “要是我们假定这一切是真的,”帕特里奇说,“好吧,眼下我们就这么设想吧,那么下一个问题是:这个据点在什么地方?”

    库珀依然不慌不忙地答道:

    “我试着照绑架者计划时那样考虑了一下。我问了这样一个问题:绑架后,当我抓获我要的人时,接着需要什么呢?”

    “这样回答怎么样?”丽塔说,“安全避开追踪,为此就拼命逃掉,赶忙躲起来。”

    库珀一拍手掌。“对极了!那么还有什么比躲进那行动据点更隐蔽的地方呢?”

    欧文斯问:

    “我这样理解对不对?你是在暗示行动中心不太远吧。”

    “我是这样看的,”库泊说,“首先,需要完全离开拉奇蒙特,呆在这个地区的任何地方都太危险,但其次,又不能太远。绑架者完全晓得在很短的时间里,也许几分钟内,就会发生警报,到处都会布满警察。所以他们一定计算好了自己的时间。”丽塔问:“如果你仍设身处地替他们考虑,那是多长时间呢?”

    “要我猜那是半个小时。即使这么长也已经有点儿悬了,但他们要跑出一定的距离,不得不冒这个险。”

    欧文斯慢吞吞地说:“把它换成英里……再考虑到这个地区的情况……我说是25英里。”

    “正是我所推算的。”库珀掏出一张叠着的纽约地区的地图,把它打了开来。地图上,他以拉奇蒙特为中心,用蜡笔画着一个圆圈。他用一只手指点着圆圈里的地方。“半径25英里,我推断那个据点就在这里面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