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庸的话在会议室中铿锵有力,掷地有声,但是这些都是工作的一些总结,和尚德胜的事情没有多大的联系。“…我们对员干部素质教育上,存在着抓得不实、形式多、具体指导少等现象。有时只注重开了多少会,下发了多少件,提出多少要求,而忽视了具体工作的指导,导致有些教育活动,有好的开头,没有达到预期效果。在廉洁自律上,存在要求不严现象。”

 “按照“两个务必”的要求,对照自己的工作和生活进行自查,我认为作为县长,必须严格要求自己和家人及身边工作人员时刻注意言行举止,自觉遵守廉洁自律各项规定…自己虽然能够坚持原则,自觉抵制腐朽思想的侵蚀,但在工作和生活中的一些细节上还存在需要改进的地方,比如在接待上级领导和横向沟通上,有时感觉过于苛刻有伤感情或碍于面子,出现过超标准接待问题,现在看来这些现象都是对自己要求不严的表现。

 …我们现实是,存在着说的多,具体工作体现少。无论是在加强员干部思想教育过程中,还是平时工作安排中,会议讲话里,都把理想信念和宗旨意识时常挂在嘴边,说的比较多,而在具体工作中体现的不够。

 主要表现在对解决群众实际问题不够到位,的minzhu生活会开得少,批评与自我批评开展得不够及时等…”

 这个会议开到现在,已经像是一场自查自纠的检讨会了。但是,贾浅和吴庸的话还是没有说到这次纪检委书记尚德胜的头像被黑的事情上。

 总有人沉不住气。尚德胜既然将市委副书记搬来坐镇,当然会得理不饶人的发表自己的看法。

 吴庸一说完,赵将眼神投向了尚德胜。

 尚德胜说:“生活中,人们互相开开玩笑,将一些明星的头像和别人张冠李戴一下,这个叫ps,大家看过,娱人娱己,只要不造成侵权。无伤大雅。”

 “但是,一个县纪检委的网页被篡改了,被黑了,纪检委书记的头像被换成一个一丝不挂的女人像,这是裸的挑衅!”

 “这是严重的政治事件!是刑事案件!是对我们华阳县整个领导班子、对zhèngfu的蔑视!”

 “这是打脸!”

 尚德胜紧缩眉头,沉声说:“有些人真是丧心病狂,无法无天。还说什么‘纪委是我家,人人都爱她’,难道华阳县纪检委就像是一个脱光了衣服的女人一样,毫无遮拦,没有尊严的任由别人窥视和嘲笑么?”

 “更有甚者,经过有关机构对这次图像上传来源的检测。竟然使用的是我人办公室的电脑,那个ip地址就是我自己的办公室!”

 会议室的人,除了原知道的贾浅、吴庸、梁永清外都面面相觑,显然被尚德胜说的这个消息给震惊了。

 但是,赵发现黄天林却没有一点波动。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所谓的高兴,就是看到自己讨厌的人倒霉时那种心情。黄天林前些ri子的办公室被盗,他是哑巴吃饺子,有苦不能言,这会,尚德胜也倒了霉,黄天林的心里是不是会有一种“无独有偶”“倒霉人人有份,今天是我,明天轮到你”的感叹。

 “这件事一定要查清楚,否则,难道是我尚德胜自己吃饱了没事干,闲的无聊自己要给自己脸上抹屎?”

 “到底是我们自己的工作人员干的,还是什么违法分子偷偷溜进县委办公室做的?其实不用调查就很清楚了!”

 “我可以负责任的说,这里面的动机和目的很明显,这是有预谋的,有准备的政治陷害!是针对我尚德胜、针对华阳纪检委的一次经过缜密策划的、有组织、团伙的栽赃嫁祸,扣屎盆子行动!”

 这场给乾南市市委副书记向驰林汇报工作的会议开得时间很长,但是终于还是结束了。

 向驰林没有在华阳县停留,他坐着车就走,华阳县委的常委们站在办公楼下,送向驰林上车离开,每个人脸上都带着面对上位者谦恭的笑意,至于心里怎么想,那只有当事人自己知道。

 但是,向驰林的车子刚刚开到县zhèngfu大门口,就被人拦截了下来。

 这个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冬天天黑的早,县zhèngfu前的灯已经亮了起来,刚刚驶出了华阳县zhèngfu的向驰林被十几个农民打扮的人突然的就拦住了车,这些人出现的毫无征兆,他们站在车子前也不说话,都是直愣愣的看着车子的玻璃窗。

 门卫立即赶了过来,却被几个拦车的人推搡开了,在办公楼当值的保安也都急匆匆的赶了过去,贾浅几人还没有上到二楼,看到了这个情形,一个个的都拐回去,往大门口方向匆匆过去。

 赵不紧不慢的跟在吴仁宝的身后,他原是想干脆的回信访局那边,可是最终还是选择了跟着一干人来到了县zhèngfu大门外。

 贾浅走在半路上已经命令梁永清打电话调遣了公安局的人过来,当华阳的常委们到了大门口,对面公安局也来了二十多个防暴精。

 向驰林还是坐在车里,最终也没有下车,等精察将那些人群拦在一边,向驰林的车子就一溜烟的开走了,剩下贾浅和吴庸几个和站在那里,一个个像是被人搧了耳光一样。

 这一伙拦截向驰林的人都是城关镇马曲村菜农,就是和华阳县有色金属加工厂闹械斗的人,赵觉得这些人来的很奇怪,迟不来早不来的,怎么正好就在市委副书记向驰林的车子驶出了县zhèngfu大院的时候,就包抄了过来。而且,据门卫值班人说。在这之前,他们根没有发现这些人在哪里,忽然的就出现在了县zhèngfu的大门前,恰好的就将向驰林给挡在了这里。

 一般的上访者几乎都是早上,起码是白天来闹事的,可是今天这样的像是有组织,有目的的傍晚上访,并不多见。

 很快的。这群人就在劝解中离去了,他们就像是堵车一样,道路疏通了,人流也就消散了,就像他们忽然的出现一样,然后又忽然的没了影子。

 贾浅、吴庸各自站往办公楼走,谁也没和谁说话。其他的常委们拖拖拉拉的跟在身后,贾浅先行一步,进到了电梯里,吴庸就从楼道步行上楼,两人都没有看对方。

 刚才只是送向驰林离开,并没有宣布散会。但是书记和县长都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余下的人也就散了。

 贾浅和吴庸都在办公室的窗户前站着,看着县zhèngfu大门外,心里不知在想什么。

 县委的工作人员清楚的记得,今天这些常委们到了下班时间几乎统一的全留在办公室没有离去。这在华阳县的历史上,并不多见。

 …

 华阳县委县zhèngfu关于chun节期间值班和安全通知很快的就下发了。赵值班的ri子被安排在正月初三,和他一组值班的人有县委办公室、公安等机构的人员,配备的人选是面面俱到。他是初三值班人员的第一责任人。

 除了说不尽的拜年、相互恭喜和酒宴外,这个chun节过得还算是平静,趁着拜年的机会,赵将自己写的那篇《论新形势下科学发展观在信访系统如何开展》的稿子给尚丁一提了一下。

 做了省委宣传部长秘书的尚丁一很明确的给赵答复:“尽快会见报,坐等好消息。”

 由于年前赵已经给大娘三妈说自己chun节不回去了,所以,赵在除夕夜给大伯三叔还有赵勋赵林几个打电话问平安。

 而廖晓娟,则在新年到来的那一刻,给赵发来了一个新年快乐的短信。

 正月初七,华阳县zhèngfu正式上班开始工作。

 赵上班后知道的第一件事,就是乾南市纪委的联合调查小组驻扎华阳县,对华阳展开全面的整顿审查。

 赵知道这次带队来华阳的是乾南纪检委的李易峰,他对李易峰带人来华阳并不感兴趣,也不关心,每天正常的上下班过着一种自得其乐和被权力排斥在边缘外的生活。

 初七这天下午,赵接到了一个电话,听着对方沙哑的声音自报家门:“赵书记,我是小杨,给你拜个晚年,祝你今年一年事事顺心。”

 赵哈哈一笑:“杨迎chun,你怎么过个年将喉咙都过哑了?怎么,很辛苦?”

 杨迎chun在那边嘿嘿的一笑:“我哪里能谈得上是辛苦,再苦也不能和书记你比,我忙也在汶水一个村,书记你可是忙着全华阳了。”

 几个月没见,杨迎chun在王家嘴兼任着村支书,看来成熟了不少。

 杨迎chun说:“过年前没给书记拜年,主要是想着年前人拜年的多,这会反其道而行之,书记应该将我记得更深刻些。”

 “杨迎chun杨大支书这会也会用谋略了。嗯,很好。”

 听着赵的调侃,杨迎chun说:“书记,给你汇报一个事。”

 赵没说话,杨迎chun说:“年前这一段时间,王家嘴来了两个人在调查王国庆老婆的事情。”

 “王国庆就是咱们汶水水利站站长王国林的家。”

 王国林以前在王家嘴是村委支书,这个情况赵知道,后来王国林到水电站去,还是赵在汶水时cāo作的,chun节前,王国林还专程的来给赵拜过年。

 “王国庆以前在外地打工,后来他老婆就在家和别人乱搞,王国庆回来后,就闹着和他媳妇离婚,可是没有离得成。”

 “王国庆他老婆到咱们县里、市里做舞女,被人给**了,后来,就疯了。”

 赵一下就想起来,自己刚当上汶水代理乡长那会,有一次到王家嘴去调研,结果一个光身子女人给车上扔西瓜的经历。

 杨迎chun说:“那两人来问了村里人很多事情,结果正好就跑到我家门前。当时我不在家,我父亲正在院子里晒太阳。那两人和我父亲谈了很多,但是,却故意的保密。”

 “根据那两人的谈话内容来看,他们是针对吴县长的。”

 赵当初在汶水王国林家的时候,王国林说过,自己家王国庆的媳妇行为不检点,当小姐被人侮辱了,其中有一个人就是吴庸的儿子吴长旭。可是没有证据能够证明这件事。

 王国国庆的老婆现在已经疯了,那件事已经过去了很久,现在有人却旧事重提,这中间肯定有些什么勾当。

 赵从杨迎chun的话里嗅出了一丝yin谋的味道。

 杨迎chun说:“书记你也要保重身体,嗯,我今年家里还行,种植了香菇。收成还不错…村里忙,乡里忙,家里也忙,嘿嘿,我爹说,吃水不能忘打井人。书记,你在我杨迎chun心里,永远是第一位的恩人。”

 赵笑了笑说:“什么事情最后总是要靠自己的,我只是给你创造了条件,下来的路。还是要靠你自己,听吴奎他们说。你干的很不错,我很欣慰。”

 杨迎chun叹了口气,拐了话题:“书记,你是咱们华阳县最年轻的县委常委,咱们汶水的老百姓提起你,那都是没话说的,可是,总是有些不和谐的声音出现。”

 “吴满天这个人不说了,代理乡长秦国辉这人,我觉得很不地道,这次在王家嘴修建化肥厂,在耕地补偿款方面,秦国辉就出现了好几次扣留、刁难的事情,还有,秦国辉和吴满天不是一路人,秦国辉走的是县委贾书记的路线。”

 杨迎chun说的这个事情,赵早已经料到,当初自己离开了汶水,贾浅为了制衡汶水的政治格局,必定要选一个他自己的人到汶水和吴满天代表的吴庸势力做抗争,而秦国辉一个排名最末的副乡长能直接的代理乡长的职务,没有吴庸或者贾浅的支持,那是不可能实现的。

 而吴满天是汶水的书记,如果乡长的职务也是吴庸一系的人,这种情况贾浅是绝对不会同意的,何况,贾浅在汶水费尽心机的安置了那个很有些名堂的乾南市化肥厂落户于汶水,要是没有一个自己人在汶水盯着,贾浅又怎么能安心。

 秦国辉这个人,赵一直就很提防,对于秦国辉在自己之后能迅速的上位,赵一点也不感到意外。

 至于杨迎chun说的有人到王家嘴调查王国庆媳妇当年被人的事情,这个倒是出乎了赵的意料。

 但是再一想,在当前华阳的政治形势如此复杂的情况下,有人为了彻底的打压对手,将一些老账给翻检出来,那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华阳县卫生局长谢福康的儿子谢偃做手术致人伤残的事情都能被黄天林一伙不遗余力的揪出,那么吴庸那个吃饱了没事干,整天花天酒地的县长公子吴长旭致人发疯的刑事案件,怎么能让有心人彻底的忘却。

 赵不由的感叹着:出来混,迟早要还的,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只是,这次要看到底是贾浅棋高一着,还是吴庸魔高一丈了。

 挂了杨迎chun的电话,赵坐在办公桌前沉思着,落ri的余晖透过窗户洒照在屋里的墙壁上,昏黄而又颓废。

 眼看着华阳就是一场暴风骤雨了,贾浅要想彻底的掌控华阳的政治格局,要拿下华阳的话语权,将华阳一言九鼎这个书记的名号坐实,而吴庸一干老华阳却必然不会偃旗息鼓,拱手相让,一场混战在所难免,这个现在华阳的每个zhèngfu阶层人都能看得出来。

 贾浅和吴庸也许现在正在各自寻找着最佳的时机,期望给予对手一击毙命的打击,而李易峰带着乾南市纪委联合调查小组入驻华阳,又是做什么呢?

 刚才杨迎chun说到了吴长旭,这让赵想起了和吴长旭一直纠缠不清的罗一一。

 罗一一和吴长旭之间那种分分合合又打又闹的关系像极了一对小冤家,说是分开,可是又有交织,说是黏合,可是若即若离。

 一直以来,赵总是觉得罗一一在外面不只是吴长旭一个男朋友,可是那晚罗一一yin差阳错的走错了房间,竟然和自己有了一夜情缘,虽说自己当时发现不对,就要提枪下马的,可是,从罗一一身体能的对自己的接纳和迷恋程度来说,罗一一那具成熟的女xing身体绝对是久旷缺少男xing的滋润了。

 从这一点来说,罗一一又不像是有很多可以上床的异xing朋友的,如果罗一一和吴长旭之间陷得很深,就是一对欢喜冤家,那么,贾浅几个要是拿着吴长旭说事,想要从吴长旭身上打开对吴庸的突破口,又能有多大的机会。

 罗一一会置之不理吴长旭的死活吗?而罗一一的父亲罗炳兴又会怎么做?

 自从年前和罗一一那晚颠凤倒阳的缠绵一晚后,赵就没有再见过罗一一。

 也许是罗一一这一段很忙,也许,罗一一也觉得有些难以面对赵,关键是难以面对甄妮。

 和自己最要好的朋友的男友上床,不管当时是多么的刺激和身体愉悦,事后,总在心里会有些负担和愧疚的。

 而赵在chun节期间也很忙,汶水的、华阳的,还有来自甄妮一方的朋友和社会关系总要走动,罗一一的消失,总是让赵虽然已经很厚的脸皮总是减少了些尴尬。

 这会,杨迎chun提起了吴长旭的事情,让赵将罗一一又给从脑海中翻了出来。

 快要下班了,武娟走了进来:“局长,城关镇那个叫马少奇的上访户,今天中午死了。”

 武娟停顿了一下说:“一家四口,死了三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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