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是贾政过生日,合家吃酒赏戏,热闹非常,但恰恰这时,便有门吏忙忙进来,说“六宫都太监夏老爷来降旨”“门吏忙忙”已非寻常之色,又是六宫都太监降旨,更来得事非寻常,以至于“唬得贾赦贾政等一干人不知是何消息”

 所谓“唬得不知是何消息”说得直白点,就是不知是悲是喜,是祸是福。于是赶忙“止了戏文,撤去酒席,摆了香案,启中门跪接”虽然文字不多,却写了一大片事,而且,字字写来,都是紧张。

 戏是正在热闹偏偏要止,酒是正在兴头偏偏要撤,还要摆上香案,启开中门。去酒席,摆香案,就有些紧张得面皮发紧—想笑也笑不出;到打开中门,准备跪接圣旨时,更紧张得有些透不过气来。

 而这一切刚刚做好,那六宫都太监便乘马而至,却又不见负诏捧旨,直到檐前下马,贾赦贾政一干人偷眼看时,却只见都总管老爷“满面笑容”—或许不是坏消息。此时间,作者虽然未曾做进一步表白,但细心的读者或可能感觉到那场面的肃杀与寂静,怕是掉一根针在地上都可以听到的。

 那太监老爷只管走至厅上,南面而立,口中念念有辞,宣诏贾政进宫陛见。宣诏已罢,也不吃茶,又不寒暄,便扬长而去。剩下贾府的一班人,大眼瞪小眼,依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是何兆头”虽然不知是何兆头,圣意如此,也只好“急忙更衣入朝”

 从“不知是何消息”到“不知是何兆头”那贾赦贾政一班大老爷二老爷的心是一直悬着的了,但王命如此,却又奈何。

 贾政等人上朝去了,家中老小更是心事重重,神魂

 不定—

 贾母等合家人等心中皆惶惶不定,不住地使人飞马来回报信。有两个时辰工夫,忽见赖大等三四个管家喘吁吁跑进仪门报喜,又说“奉老爷命,速请老太太带领太太等进朝谢恩”等语。那时贾母正心神不定,在大堂廊下伫立,那邢夫人、王夫人、尤氏、李纨、凤姐、迎春姊妹以及薛姨妈等皆在一处,听如此信至,贾母便点过赖大来细问端的。赖大禀道:“小的们在临敬门外伺候,里头的消息一概不能得知。后来还是夏太监出来道喜,说咱们家大小姐晋封为凤藻宫尚书,加封贤德妃。后来老爷出来并如此吩咐小的。如今老爷又往东宫去了,速请老太太领着太太们去谢恩。”贾母等听了方心神安定,不免又都喜气盈腮。于是都按品大妆起来。贾母带领邢夫人、王夫人、尤氏,一共四乘大轿入朝。贾赦、贾珍并换了朝服,带领贾蓉、贾蔷奉侍贾母大轿前往。于是宁荣两处上下里外,莫不欣然踊跃,个个面上皆有得意之状,言笑鼎沸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