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雨薇拱在高寒的怀里,像个娇弱的小猫。不断涌动的柔若无骨的胡雨薇就像涟漪不断的春水,连连扑打高寒着高寒的身心,给高寒带来了一阵阵快意。他身体上的每一个部位都痒痒的,心里也痒痒的,在无边的享受中慢慢地成了一只蝴蝶,飞翔在无际的天空。

 黄珊的感受和高寒截然不同,她和衣躺在宾馆的床上不停地胡思乱想。

 作为女人,她能找到高寒这样的美男子是她的成功,可成功里又孕育着极大的悲剧。这种悲剧恰巧来自于高寒对女人具有超乎寻常的吸引力。爱恨交织缠绕在她的内心世界,搅得她心神不安,心烦意乱,转战反侧,无论如何都难以入眠。

 午夜,远处传来悠扬的钟声。那是今人仿制大唐盛世的大钟从北原市钟鼓楼上发出的声音。大钟响一下黄珊就数一次。大钟响了十二声黄珊默默地数了十二下。钟声带着远古的魔力,似乎抚慰着黄珊,黄珊的心伴着钟声慢慢地平静下来,最后进入了梦乡。

 这是个不安稳的梦。

 黄珊梦到高寒成了唐朝盛世的某个皇帝,大概是李隆基,也许是别的皇帝。究竟是谁,有点模糊不清。高寒坐在龙椅上,成群的美女跪倒在殿下,黄珊也是其中的一员。大殿之内,鸦雀无声。众美女低着头,不敢看高寒一看。高寒微笑着从龙椅上站起来,不可一世地从天堂之上缓缓地走下。他挨个端起美女的下巴,一个个审视一番。

 挨到黄珊时,高寒的眼里发出惊诧的目光。他轻轻地扶起黄珊,携着她走向殿堂之上,当众宣布道:“这就是朕所需要的皇后。”

 他的声音不高,但却充满了皇帝的威严。黄珊听了,热泪盈眶。她的感动的眼泪还没有来得及溢出眼眶,却又听高寒说:“列位美女,其实你们都比黄珊漂亮,朕选她作为皇后,并不是因为她的美丽出众,而在于她的老爸是权倾朝野的一等大臣,为了朕的基业,朕不得不选她作为皇后。但是你们听好了,她只是名义上的皇后,而你们才是朕心里的偶像——”

 这时,黄珊的眼泪已经在脸上恣意流淌。激动的泪瞬间变成了伤心的泪。她看看高寒,只见他贪婪地看着殿下的美女,口水已经沾满了龙须,逐渐汇流成河。所有的美女都被高寒的话深受感动,三呼万岁,同时对黄珊不屑一顾。

 殿下美女欢呼,殿堂之上的黄珊痛不欲生。她还没有哭出声来,就被高寒狠狠地打了一记耳光。

 此梦刚了,又一个离奇的故事再次闯入高寒的梦境。

 海边机场,高寒携着胡雨薇翩翩起舞,黄珊上前理论,高寒却带着胡雨薇一块上了飞机。入仓之前,高寒挥手和黄珊作别,而胡雨薇也给黄珊扮了个鬼脸,把骄傲写在了脸上。黄珊来不及哭闹,飞机已经起飞。看到心爱的人要和二奶漂洋过海去寻求欢乐,黄珊欲哭无泪。正在伤心欲绝之际,飞机却突然从空中坠落。大海上烈火熊熊,映红了黄珊的脸。黄珊一个激灵,从梦中醒来,翻身坐起。

 黎明前的黑暗刚刚过去,窗户发白,大街上也传来稀稀落落的走路和说话的声音。黄珊拿起床头的,已经将近六点。

 想起刚才颠来倒去的梦境,黄珊心有余悸,拿起包就冲出了房间。她要回家,她回家后要和高寒谈谈,不管谈什么都行。反正她有一肚子的话要对高寒说。

 黄珊走进别墅,掏出钥匙开了门。

 可是,她望望床上,兰花的毯子和两个枕头横七竖八地凌乱着,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高寒呢?黄珊喊着高寒的名字。她连叫两声,墙壁也学着她连叫了两声。除了墙壁的回音,她什么也没听到。黄珊瞬间感到无比的孤独和凄凉。

 他奔出卧室进了卫生间,依然没有看到高寒的影子,她的心里不由“砰砰”乱跳。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高寒昨晚不在家,高寒不但不在家,一定和胡雨薇在一起。

 黄珊不死心,拐回卧室冲到床边,伸手摸摸毯子和枕头。毯子冰凉,枕头冰凉。于是,梦中的一幕重现了,黄珊的眼泪哗哗的,直往下淌,顷刻间泪流满面。

 在眼泪纵横中,黄珊马上想到了胡雨薇的小区和房子。转身离开卧室,连门也顾不上拉上就冲出了院子。

 雷克萨斯似乎理解主人急切的心情,洪水猛兽一般沿着公路向北原市急驶。车子旁若无人,黄珊的心却一刻也没有消停。对于高寒和胡雨薇在一起,黄珊有十成的把握。问题是,如果真的把高寒和胡雨薇堵在卧室,她该怎么办?

 如果和高寒大闹一场,局势会十分尴尬。丢人是小事,两人之间感情的鸿沟会继续增大;如果当场把胡雨薇暴打一顿,高寒绝不会袖手旁观;如果哀求高寒放弃胡雨薇,跟自己回家,自己会很没面子。左思右想,黄珊都想不出万全之策。

 既然想不出万全之策,黄珊索性就不再想,当务之急是还要验证高寒和胡雨薇搞在了一起。如果事实确凿,先让高寒理亏十分,然后再说。

 对于刘燕妮所住的小区和房子,黄珊自然轻车熟路。她把车子直接停在单元的入口处,连钥匙也顾不上拔就向楼上冲去。

 在房门口,黄珊调整了呼吸,调整了心情,慢慢地举起手来,往门上敲了三下。

 高寒睡得很灵敏,很快被黄珊的敲门声惊醒。他不是房间的主人,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只得摇醒了胡雨薇。

 “喂,薇薇,有人敲门。”高寒对着胡雨薇的耳孔,小声地说。

 高寒嘴里的热气哈进了胡雨薇的耳朵。胡雨薇睁开惺忪的眼,看看高寒,搂着高寒的脖子,小声地埋怨道:“我想再睡一会儿,管它呢。到了月底了,估计是收水电费的。”说完又闭上眼睛。

 高寒认为胡雨薇说得有理,看着寒夜重新闭上了眼睛,也不再多问。

 胡雨薇还没再次进入梦里,敲门声再次响起。这次不比上次,黄珊不是敲门,而是抡起拳头砸门。

 不起来不行了。胡雨薇起床,穿起了睡衣趿拉着鞋子,开了门走出了卧室。

 “谁呀?”

 “是我,黄珊,高寒的老婆。”黄珊毫无顾忌地报了自己的大名。

 黄珊肚子带着一肚子的怨气,瓮声瓮气的。她控制不了自己,因为她断定,高寒就在这个房间里。为了她的尊严和地位,她豁出去了。

 胡雨薇听到黄珊自报家门,透过门镜看看,果然是黄珊。这一看不要紧,胡雨薇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自己和高寒被堵在房间,黄珊势必会捉奸在床。胡雨薇有心不开门,却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她不能犹豫,越是犹豫,黄珊的疑心就会越重。她现在只能赌一把,希望黄珊最好不是为寻找高寒而来;即使真的是为寻找高寒而来,也侥幸地希望她不要进自己的卧室。

 她对门喊道:“稍等,我去穿衣服。”

 胡雨薇返回身来,来不及和高寒打招呼,顺手锁了卧室的门。

 门开了,胡雨薇一脸的笑意。她能在一张洁白的纸上绘出美丽的图画,从脸上挤出自然的笑容也就轻而易举。她像一刻亭亭玉立的迎客松站在黄珊的面前,惊讶地问道:“稀客,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

 没有胡雨薇的邀请,黄珊只能站在门口。即使她怀疑眼前的女人是高寒的姘头,她现在还没有掌握证据,也不能太失了礼。她得以防万一。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们的刘校长早就对我说了你住在这里。”

 黄珊一语双关,希望自己的话能给胡雨薇一个下马威。不过自作聪明,其实已经露了马脚。这房子是高寒为胡雨薇买的,这是她的家,而黄珊对此并不知情,只能说明她在撒谎。

 “请问你大早上来这里所为何事?”胡雨薇文绉绉地问道。

 “难道你不想请我进去吗?”

 胡雨薇笑笑,做了请的动作,把黄珊让到了客厅。

 黄珊进去后才回答了胡雨薇说:“没什么,我顺道经过,就想看看你。”

 “谢谢。”胡雨薇说。

 “如果方便的话,我想参观下你的房间。”黄珊笑着请求道。

 狐狸的尾巴终于露出来。胡雨薇心里咯噔一声,知道大事不好,但又不能拒绝,就只得领着黄珊开始转悠了两个房间。

 厨房客卧储藏室都被黄珊看了一看。从客卧出来,黄珊站在主卧门前,装作无意地往里边指了指。

 对于黄珊大清早到来的目的,胡雨薇已经不再抱任何幻想。伸脖子挨一刀,不伸脖子还是挨一刀,索性就大方点吧。

 不过她倒是希望卧室里的高寒早已听到了她和黄珊的对话,更希望高寒能在黄珊进到卧室之前躲藏起来。通过和高寒的接触,胡雨薇认为高寒具备在关键时刻躲藏起来的能力。

 胡雨薇初来乍到,衣服很少,一个组合的衣柜一直空着,她希望高寒听到风声后就躲进去。

 为了拖延黄珊进到卧室的时间,胡雨薇突然“哎呀”一声。她装模作样地把浑身上下摸了一遍,抱歉地对黄珊说:“反锁了门,我还得找钥匙。”

 黄珊知道胡雨薇在演戏。她朝胡雨薇笑笑,毫不客气地抓住门的扶手,然后迅速地扭动。门开了。

 黄珊一步跨进去,胡雨薇紧随其后。

 两个人四双眼睛同时向床上看去。一个被窝,一个枕头,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床下边的鞋也只有一双,是胡雨薇的。

 黄珊很失望,他把卧室打量了一圈,然后尴尬地搭讪道:“卧室挺干净的。”

 胡雨薇依然有些慌乱。为了掩饰她的慌乱,她走到床边,抬腿上了床,跪下之后打开了窗户。风吹了进来,窗帘飞舞,粘贴在胡雨薇的脸上。胡雨薇伸手抓住窗帘,把窗帘挽成一个结,回头朝黄珊笑笑,一语双关地说:“我喜欢干净。这下那可放心了——我住的很好,谢谢大姐的关心。”

 黄珊在尴尬,搭讪着退出了卧室。

 黄珊一无所获,说了几句不疼不痒的话之后就要告辞胡雨薇。胡雨薇依然冲黄珊笑笑,说:“我穿着睡衣呢,你慢走,不送。”

 看着黄珊下楼,胡雨薇关上门,迅速来到卧室。她害怕黄珊杀回马枪,把卧室的门也反锁起来,这才打开柜门。

 她知道,高寒没有翅膀,上天无门入地无路,只能藏在柜子里。

 柜门打开,高寒抱着衣服和鞋子战战兢兢地站在柜子里。柜门一开,光线突然照在高寒的眼睛。他眨巴着眼睛,一看是胡雨薇,才说:“吓死我了。”

 胡雨薇也摸着自己的胸口,忐忑不安地说:“我才被吓死了呢。你倒好,躲在柜子里享清闲,把我推到了风口浪尖上。要是你老婆真的发现你在这里,第一个受害的肯定是我,说不定我会被她打死也未可知。”

 胡雨薇一边说,一边从高寒的手里接过衣服和鞋子。高寒从柜子里走出来,上前抱着胡雨薇,说:“有我在呢,她不敢把你怎么样。你要是真的被她打死了,我也不活了,陪着你到天堂,同生共死,那才叫好呢。世人如果知道两位我们的故事,还会再编出一出新鸳鸯蝴蝶梦。”

 高寒油腔滑调地安慰着胡雨薇,胡雨薇受到了莫大的感动。她张开双臂,紧紧地搂着高寒的脖子,矫情地问道:“有你这句话,也不枉费了我一片痴心。”

 衣服和鞋子掉到地上,裹住了两人的脚。两颗不安的心贴在一起,互相安慰着彼此。

 黄珊开车出了小区的大门,却突然想起来该给高寒打个电话。

 电话接通后,黄珊故意装作关心地问道:“高寒,你起床了吗?”高寒知道黄珊在试探他,也故意打了个哈欠,说:“刚起床,不过我没在家。昨天你说你不会来了,我一个人在家里也没意思,就返回到市委大院。”

 “你不会告诉我说你在办公室的沙发上睡了一宿吧。”

 “我有那么傻吗?我玩了一会儿电脑,在值班室凑合了一个晚上。你借到《罗马假日》了吗?”

 “没。”

 “你不会演绎了一回安妮公主吧。”高寒揶揄黄珊说。